没有一个地方让我喜欢:我就是这样的旅行者。
这像是我说的话。干嘛不来引用我或引用他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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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地方让我喜欢:我就是这样的旅行者。”法国诗人亨利·米肖在《厄瓜多尔》1929里这样写道。他最早的两部诗集《大加拉巴涅之行》1936和《在神奇的地方》1941,都是关于想象中的旅行的书。虽然我没有读到,可是我喜欢听他说:“我从遥远的地方为你们写作。”
很久以来,我几乎足不出户,但我常常几小时几小时地聆听音乐。对我来说,这就像在天国旅行一样。人们在我面前,来来去去,却没有发觉。一段时间里,我感觉音乐是新婚的妻子,每时每刻,无微不至,出现在我的枕边、耳旁。而诗,则犹如过去的一位恋人,仅仅在某种特定的场景里,和我不期而遇。
在希腊神话里,阿波罗是众神之王宙斯的儿子,他有九个姐妹,统称缪斯Mousai,音乐Music或Musik一词大概来源于此吧。丹纳在《艺术哲学》里谈到,“看过一个地方的植物,要看花了;就是说看过一个人,要看他的艺术了。”我想音乐一定是花中之花了。
我永远都记得1983年秋天的那个午后,在数学王国里遨游已久的我,突然听到了从一架破旧的收音机里传出的美妙动听的音乐。曲目有: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中的《晴朗的一天》,门德尔松的无词歌《春之声》,鲍罗丁的歌剧《伊戈尔王》中的《波洛涅兹舞曲》和格里格的《彼尔·金特》组曲里的《索尔维格之歌》。那次邂逅真是太意外了,对我的意义非同寻常,它直接开启了我头脑中的另一扇门,我无法用散文的语言来追忆:
你曾窥见幽玄吗?
它能把人提升到一个崇高的地位
如果你窥见了幽玄
你一定会俯伏下去叩头、哭泣
在中国,伯牙和子期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一曲《高山流水》流传了数千年。还有一个更古老的传说,五千多年前,一位叫“伏羲”的音乐家,他是人首蛇身,在母胎中孕育了十二年,他弹奏的是一张五十弦的琴,由于曲调过分悲伤,黄帝下令将其琴弦断去一半。
1991年深秋,我独自旅行到了天府之国。一天晚上,我在成都诗人欧阳江河家做客,他用巴赫的音乐招待我。巴赫向来以乐坛上的数学家著称,可是那晚却一反常态,偏偏以抒情诗人的面目出现,原来是擅长肖邦的吉奥格·索尔蒂在演奏。随后,主人拿出索尔蒂的几幅照片向我展示,这位匈牙利出生的英国钢琴家以指挥大师闻名于世,可以想见欧阳当时的得意心情。
旅行是人类的普遍需要。我一直认为真正的艺术家未必要见多识广,但他需要时常去天国旅行。在天国旅行,和平常的旅行一样,也会有烦恼、忧愁,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生活在别处》里有过这样的描述:“就像兰波的老师伊泽蒙巴德的妹妹们——那些著名的捉虱女人——俯向这位法国诗人,当他长时间漫游之后,便去她们那里寻求避难,她们为他洗澡,去掉他身上的污垢,除去他身上的虱子。”天国之旅,是享尽了自由、孤独和极乐的精神之旅。
作者附记,这篇从未示人的小文作于十年以前,后来,我终于按捺不住对世界的向往,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异国之旅。欧阳江河如今是《爱乐》杂志的特约撰稿人,我们曾在北京的望京公寓、华盛顿DC五角大楼附近的一套出租房里相聚并聆听音乐,他收藏的唱片数量自然是越来越多,而我依然喜欢稍纵即逝的东西,并偶然享受到异国邂逅的快乐。例如,我曾在澳洲一家小酒馆里欣赏到美国歌手Tracy Chapman演唱的《革命》,也曾在南非德班一家饭店大堂里反复听到英国歌手Dido 的 worthless。
- posted on 08/12/2003
不知为什么,我对许多人所憧憬的天国没有丝毫的神望。《启示录》中所描述的天国的金璧辉煌与华贵,让
我想起了阿凡宫或美国联邦储蓄银行的地下藏金库,这哪是我想去的地方啊? 难怪西人拜金,因为天国都成了金银珠宝的集大成处。
活着挣钱还不嫌累,死了还要继续为天堂的建设添金砖,加银瓦。因为这样,西方经济发达不足为怪。当然许多富人也早就意识到了天堂的乏味性,
死时绝不想去一个生时为之受累的地方,而宁愿去一个烈焰熊熊的地方吃没有佐料的烧烤去过几天苦日子。
这才有了“富人上天堂,比骆驼过针眼还难”一说。不是去天堂真有多难,是人家死不愿去。
与之相反,中国人喜欢的是什么也没有的蓬莱仙境,一个整天云雾缭绕、湿度较高的地方。那里虽然终日有人吹箫抚琴,但总的说来还算安静。
只不过那里的生活比较单调,主要动物除了牛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所以食品也只有牛肉干,汉堡类。海鲜只有龟,但一般个大,肉粗,估计味道不怎的。山珍就只有鹤,但得焚琴来煮,所以一般人无法问津。向望这样一无所有、无所事事的生活,正是中国经济落后的原因。
中国人大都生时辛苦,住在挤挤而嘈杂的地方,什么都吃过,所以死了才想换个环境,去那样一个空空如、没什么可吃的地方作逍遥游。
死后的去处,须是生前不曾体会过的,否则就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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