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读Haruki的小说《挪威森林》是很久以前,可能已经有14年了吧。当时还喜欢过呢,后来大家都喜欢了,就不读了。这篇短小说是村上的一贯风格,都市男女情爱,一个很有品味的地方, 所以小资们都读村上。 这篇我读了笑,特别是“兽医” “作愛如山林火災般免費的時光”那段,与大家分享。
做个有派的护花使者,就是付钱但不与她上床。 我若是男人,一定这样做几次,当然得是有钱的时候。 不过等玛姐老到要招男妓女妓的时候,同时又有大把的银子,俺也“派”它一回, 甩几把银子过过善心人的瘾。
通俗小说家流畅的语言以及偶尔的一点小聪明,都是我们初学写作的人应该学习的,不应一概否认。
今天有诗人朋友抱怨几天都想不出来妙句子。“文字便秘”我是体会最深的, 我处理的办法之一就是阅读垃圾以及任何我平时认为低俗的东西,让自己的神经放松,我称之为“吃粗粮”。便秘的一个原因就是吃得太精细,整天读雅文、读精品,对于我们这样的人,也需要有一点文字上的平衡。精神便秘的时候,我就问自己是不是太苛求自己了,对自己写的东西太负面了,实际上,我对自己80%的东西都厌恶,苛责自己到如此地步,难免畏手畏脚。
不写是不行的。一两个星期不写字,感觉就不对,手生。 解决的办法就是学黑老大,跟自己说:我今天就是要写一篇狗屁文章, 写一首歪诗。 你敢拿我怎么样?
要想出奇峻的意象、譬喻,妙句子,一定要站在独特的视角看,我的“吃粗粮”就是刺激感觉的办法。
吃粗粮,也有不同的吃法,旅行、到不同的生活圈子里,接触奇怪的人和事情,等等。以后再与文友们分享。
与大家分享便秘私人小秘方,不登大雅之堂。若诸位有更妙的秘方,赶快拿出来共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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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雨 (Haruki)
最近讀了一本小說,作者認為花錢而不和女人上床,是完美男人的必備條件之一,令我頗有同感。
所謂頗有同感,並不是說我認為這種說法是對的,不過表示我可以接受而已,至少我相信世界上有些男人抱持著這種信念。
就我個人而言,我也會付錢卻不和女人上床。不但過去不曾做過,未來也不打算這麼做。不過,倒不是信念的問題,而是興致的問題。當然,我無法斷言花錢嫖妓的男人
就不完美,畢竟在生活中這只是偶發的事件。
我們也可以這麼說: 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或多少都花錢收買女人。
從前,當我年紀還輕的時候,當然並不這麼想,只是極單純地認定「性」並不屬於金錢交易的範圍,只要男女雙方同時互有好感,自然而然會摩擦出火花、發生性關係。
當時,情況的發展的確如此順遂,而且即使想付錢也沒有多餘的錢。夜宿陌生女子家中,早晨起床就著冷硬的麵包,喝一杯即溶咖啡,那種生活也是挺有意思的。
然而,隨著年齡增長,思想逐漸成熟,我們的人生觀也會為之丕變。人生乃累積各式生活片斷組合而成,而不是生活片斷各自獨立存在。工作賺錢,閱讀好書,投票選舉,觀賞夜間棒球,以及和女人發生性關係,種種行為皆無法單獨發生作用。儘管名稱不同,卻互為表裡互相影響。因此,「性愛的經濟面即經濟生活的性愛面」的說法,事實上並不為過。
至少,目前我是這麼想的。
因此,我無法如同那本小說中的男主角一樣斬丁截鐵地說:「花錢和女人睡覺,不是正經人該做的事。」對我而言,那是一種選擇,如同我前面所說,在日常生活中,我們透過金錢交易的方式,購買所需,到最後經常搞不清楚自己買了些什麼或賣了些什麼。
雖然我難以詳細說明,但我想結果就是這樣。
某次和一個女孩一起喝酒,她告訴我多年前曾經收取報酬,和很多男人發生關係。那是一家類似新的餐廳酒吧般的小店,位於表參道進入游谷的路上,備有三種加拿大威士忌和簡單的法國菜,大理石製的櫃台上堆放著整顆整顆的蔬菜,擴音器不時傳來桃樂絲黛的「魔力」,是設計家與插畫家極喜愛暢談「感受革命」之類話題的地方。這種小店無論在任何時代都有,一百年前如此,一百年後也如此。
我會光顧這家小店,純粹是因為走在附近卻突然下雨的關係。我在漩谷談完公事,漫步在街道上,在走向某唱片行選購唱片途中,天空忽然下起雨來。由於天色尚早,店裡幾乎不見人影,透過面對街道的玻璃窗,可以隨時觀察雨量大小,因此我決定喝杯啤酒等待雨停。公事包中放了好幾本剛買的書,我不必擔心不知如何打發時間。
菜單送了上來,一看啤酒項目,單是品牌就高達二十幾種之多。我隨口挑了其中一 樣,至於小菜,則略事猶豫之後才決定點一盤開心果。
夏季已近尾聲,街頭瀰漫與時序極為相符的氣息,女人們個個擁有健康的膚色,臉上泛著自信的表情。豆大的兩滴傾刻間佈滿路面,街景面目一新。
那群人喧鬧地收起雨傘,衝進店裡的時候,我正在閱讀索爾貝婁最新出版的小說。通常索爾貝婁的小說,並不是我打發時間的消遣品,於是我閤上書本,剝著開心果的殼,靜靜觀察那群人。
那群人共有七個,四男三女,年齡鄱在二十一至二十九歲之間,打扮雖不在流行尖端,卻也時髦入流:頭髮用髮膠豎得老萵、瀟灑的夏威夷襯衫、大腿部分寬鬆的長褲黑色復古的圓形眼鏡。
他們一進來便圍著中間那一張橢圓形大桌子坐下,似乎是店裡的常客,在開口之前侍者已主動端來一瓶威士忌和冰桶,並遞上菜單。我不清楚他們究竟屬於哪一類人,卻可以想像接下來他們所做的事,反正不是開公司企畫會議,就是檢討會議。無論如何,大夥人莫不把酒言歡盡興暢談,若有女孩不勝酒力,必定有男孩自告奮勇,叫計程車送她回家,如果一切順利,甚至可能成為入幕之賓。這是百餘年不斷上演的才子佳人浪漫佳話。
觀察那群人漸感乏味,於是我轉而欣賞窗外的景物。雨仍然下著,天空徽种粚雨幱埃礃幼佑陝輰⒈认胂裰谐志茫缆穬膳苑e水盈尺,餐廳對面是一家古老的泡菜舖,水煮蘿蔔與青豆並排放在玻璃櫃中。一隻大白貓藏身在輕型卡車下避雨。
我出神地凝望窗外景物,不久把視線挪回店內,正打算再吃一點開心果,順便再看看小說,此時,一個女孩走到我桌前,並且叫出我的名字。她是剛才進來那夥人當中的一個。
「對吧!」她說。 「對。」我嚇了一跳。
「記不記得我?」她問。
我看著她,是有點印象,卻不記得她是誰,於是我坦白告訴她。她拉開我對面的椅子,不由分說地坐了下來。
「我曾經採訪過村上先生一次。」她說。被她這麼一說,我終於記起來了。將近五年前,我的第一本小說問世時,她是某大出版社婦女月刊的編輯,負責介紹新書的專欄,曾經為我寫過一篇專訪記事。那是我成為作家後第一次接受訪問。她當時長髮披肩,穿著一件絲質洋裝,看來比我年輕四、五歲。
「妳變了很多,所以找認不出是妳。」我說。
「是嗎?」她笑了笑。她的髮型仍舊沒變,身穿卡其色襯衫,戴著一副金屬片雕塑而成的耳環,穿著打扮非常適合她的外型。
我把侍者回來,點了一杯威士忌,侍者間我要哪一種威士忌,我問他有沒有Chivas Regal,他回說有,然後轉問她要喝什麼,結果她點了同樣的酒。
「妳不在那裡沒關係嗎?」我看著中間那桌人,說道。
「沒關係。」她馬!回答,「只是公司同事喝酒聯絡感情而已,而且工作也差不多結束了。」
威士忌端了過來,我們馬上往嘴裡送。Chivas依舊散發原有的香味。
「村上先生,那本雜誌停刊了,你知不知道了?」她說。
這件事我聽說過,雜誌的風評雖然不惡,但由於滯銷,公司在兩年前把它停掉了。
「所以那時候我被調到總務課,我為了這件事曾向上級表示不滿,可是公司方面置之不理,結果我恨不痛快地辭職了。」
「那是一本很好的雜誌,真可惜。」
她在兩年前的春天辭職,接著又和交往三年的戀人分手。分手的原因說來話長,卻和辭職有密切的關係。他們是雜誌社的編輯同事,他比她年長十歲,已婚,且育有三子,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為了她和妻子離婚,而且也向她表明態度,她當時也滿不在乎。
他家住田無,所以當公事忙碌時,便一個星期抽出兩、三天,投宿在千馱谷附近的旅館,她也每週一次留宿在那裡。男方處事謹慎、保密到家,她也覺得這樣毫無負擔,因此關係持續了三年,卻沒有東窗事發,編輯部裡甚至有人以為他們兩人不和。
「很厲害吧!」她問我。「的確。」我說,不過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了。
雜誌停刊之後,公司發表人事異動,男方被升為女性週刊的副總編輯,她卻如同前面所說,被調到總務課。當初她是以編輯的身份被公司錄用,於是她向公司抗議,希望擔任與編輯有關的職務,但上級表示目前雜誌編制不足,無法增加編輯部成員,不過一、兩年內會有再調回編輯部的機會。她卻不認為事情發展會如此順利,公司成員一旦被調離編輯部,絕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而且她也看過幾個在總務課終日被文件包圍而致埋沒文筆的例子。那些人等待了一年又一年,漸漸年華老去,喪失了擔任第一線編輯的資格。她不希望自己變成那樣。
她轉而向他求救,希望他設法把她調到同一個單位,他表示會盡力而為,不過恐怕無濟於事。他說目前他說的話不夠份量,而且也不希望搞得太牽強,她在總務課待個一、兩年,到時候他的權限變大了,自然可以拉她一把,這樣不是很好嗎?
這是花言巧語,她想,他不過是膽怯罷了。為了自己的昇遷他不惜絞盡腦汁,卻不願為地做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聽了他的話,擺在桌下的雙手顫抖不已,她認為每個人(包括他)都輕視她。她真想把整杯咖啡潑在他身上,卻又下不了手。
「是嗎了可能是吧?」她對他說,然後笑一笑。第二天她就向公司提出辭呈。
「你聽我講這些話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她說著,拿起酒杯嘗了一口威士忌,然後以修剪得當、形狀姣好的手指剝開開心果。我覺得她剝開心果的聲音比我剝的好聽多了。
並不無聊,我盯著她的大拇指說道。她把一分為二的殼丟入菸灰缸,將果仁擺進嘴裡。
「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些話。」她說:「可是我看到村上先生,突然覺得好懷念哦!」
「懷念?」我有點意外。我和她只見過兩次面,而且不曾深談。
「該怎麼說呢?今非昔比,我現在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了,所以找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說我懂。對她而言,我不過是個印記,在她日常生活的世界裡,我的存在並不具任何意義。想到這裡,我突然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像我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究竟屬於哪一個層面?
這是難以回答的問題,又和她毫無關係,所以找沒有說什麼,只表示我了解她的心情。
她又抓起一個開心果,用剛才我所描繪的漂亮手指撥開外殼。
「我希望你了解我絕不是拿這種事到處宣傳的人。」她說:「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告訴別人這件事。」
我點點頭。窗外依然下著夏季的驟雨。她將把玩在手中的開心果殼丟進菸灰缸裡,繼續講她的故事。
避雨 2
離開公司之後,她立刻打電話給工作上認識的編輯同業、攝影師以及自由作家,告訴他們自己辭職並積極物色新工作,其中幾個人表示可以為她介紹工作,甚至有人要她隔天立即上班。雖然都是服裝雜誌之類的小公司,但總比在大公司裡整理傳票好得多。
她接下其中兩份工作,薪水加在一起並不比過去的收入差,因此總算放下忐忑的心。她和新雇主說好一個月後再正式上班,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徹底休息,看看書,看看電影或去旅行。她的存款雖然不多,卻還有一筆退職金,可保衣食無虞。她去找擔任編輯時認識的一位髮型設計師,讓他把自己的頭髮剪成時髦的短髮,然後再到那位設計師經常光顧的服裝店,一口氣買下配合新髮型的流行服飾,鞋子、皮包、配件等都一應俱全。
辭職後的第二天傍晚,昔日戀人來電,對方報出姓名後她立刻一言不發地掛斷電話,十五秒鐘後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她拿起話筒,結果還是他,這次她沒有掛斷電話,卻把聽筒塞入背包內,然後拉上拉鍊。此後,他就不曾再打電話來了。
一個月的假期過得十分悠哉,可是她並沒有去旅行,一方面是因為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旅遊,而且一個二十八歲的失戀女子獨自外出散心,似乎顯得過於造作。她曾在三天內看完五部電影,遠去參加音樂會,到六本木去聽爵士樂,更把一直想讀卻無暇閱讀的書,一股腦兒地讀完,此外又跑去邉佑闷返曩I了慢跑鞋和邉佣萄潱刻煸谧〖腋浇懿绞宸昼姟
剛開始的第一個禮拜,一切都進行順利,能夠從壓力煩重的工作中解放正是企盼多時的事,心情好的時候她甚至親自下廚,太陽下山後一個人喝喝啤酒。
然而,這樣的假期過了十天之後,她的心境卻產生變化,再也提不起興緻看電影,小說更是一讀就頭痛;所煮的菜統統都不對味,至於慢跑,則在某天被不良少年跟蹤之後也停頓下來。夜裡經常神經興奮地睜開雙眼,總覺得有人在黑暗中窺視自己,嚇得她矇住棉被顫抖不已。食慾低落,成天像遊魂似的,提不起勁做任何事。
她試著打電話給朋友,有幾個人非常樂於和她聊天,但畢竟他們也有他們的工作,無法一直陪著她。他們在掛斷電話前總是說:「再過兩、三天,等我目前的工作告一段落後再好好喝一杯。」可是兩、三天過去後仍然等不到邀約的電話。她以本身連續工作六年的經驗,可以了解他們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的當兒,一定又馬上有新的工作,所以她也不打電話煩他們了。
天黑之後待在家中如坐針氈,於是她穿上新衣外出,在六本木或青山一帶的漂亮小酒吧內,耗到最後一班電車的開車時間。邭夂玫脑捲龅竭^去的朋友,可以聊聊天打發時間,邭獠缓玫脑挘ㄟ@種時候佔絕大多數),軌誰也遇不到。邭飧缓玫臅r候,甚至還曾在最後一班電車上被陌生男子的精液弄髒衣裙,或被計程車司機輕薄一番。在這個擁有千萬人口的大都會中,她卻像個離群索居的孤魂野鬼。
她第一次陪宿的男人是位中年醫生,英俊瀟灑,穿著上好質料的西裝,後來才得知他竟然已經五十一歲了。她在六本木的爵士俱樂部獨酌,那個男人跑來坐在旁遺,對她說:「妳等的朋友好像沒來,我也一樣,如果不介意的話,在我們的朋友到來之前,我們聊聊好嗎?」這是老掉牙的招數,但是他的聲音極為悅耳,略事猶豫之後,她爽快地答應了。於是,他們一起聆聽爵士樂(像味道極淡的糖水),喝酒(他存放在店裡的Daniel's),聊天(六本木的往事)。當然,他的朋友沒有出現,時鐘指向十一點時,他邀請她換個安靜的地方吃點東西,她推說必須現在回高圓寺,他又說要叫車送她,她說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結果他又表示自己在附近有個公寓,索性到那兒睡算了,還不忘附帶補充一句:當然,如果妳不願意,我絕不勉強妳做任何事。
她默不作聲。 他也默不作聲。
「我的價錢很高哦!」說。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說這種話,一旦說出口,後悔也為時已晚,她緊咬上唇斜睨著對方。
對方輕輕一笑,重新倒了一杯威士忌。「沒關係,」他說:「妳說個數目。」
「七萬。」她立刻接口。為什麼是七萬了一點根據都沒有,她卻認為至少要這個數目,因為男人多半無法接受。
「除了七萬我再請你吃一頓飯。」男人說完後,喝乾杯裡的威士忌,然後站起來說道:「走吧!」
「他說他是醫生了」我問她。「是的。」她點點頭。
「什麼科醫生?」 「獸醫。」她說:「在世田谷開獸醫运!
「獸醫……」我一時無法把獸醫和花錢找女人聯想在一起。當然,獸醫也有性慾。
獸醫請她吃法國餐,然後把她帶到神谷町十字路口附近的一個公寓。他很溫柔地對待她,既不粗魯也不變態。兩人慢慢地作愛,一小時後又作了一次。剛開始她十分驚慌,在他的愛撫之下,逐漸摒棄雜念,全心投入性愛之中。男人抽出陰莖到浴室沖澡時,她一直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她發現連日以來一直盤桓在心裡的焦慮竟然一掃而空,卻搞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因此有些不安。
隔天早上十點醒來時,男人已經外出工作,茶几上擺著一只裝有七張萬元大鈔的信封,旁邊是房間的鑰匙以及一張便條,上面寫著「請把鑰匙放進信箱裡」,而且還特別交代冰箱裡有蘋果派、牛奶和水果,最後一句是「我希望短期內再和妳見面,如果願意請打電話給我,下午一點到五點我一定都在。」便條紙上來著名片,名片上印有電話號碼。她把便條和名片撕成四半,一把火燒了,然後把錢擺進皮包,冰箱裡的東西動也沒動,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到自己的公寓。
「後來,我有又好幾次收取報酬和不同的人睡過覺。」她對我說,然後又沈默下來。
我把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指交叉在一起,隨後叫來侍者,又點了兩杯威士忌,不久威士忌端土來了。
「要不要什麼小菜?」我問。「不用了,真的請你不要介意。」她說。
我們又慢慢地喝著威士忌。 「我可不可以問妳一個比較深入的問題?」我問。
「你儘管問,」她說,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我。「我就是想說真話,才會向村上先生說那麼多。」
我點點頭,抓起一粒開心果。「其他幾次妳也收費七萬嗎?」
「沒有。」她說。「不是這樣,看情形而定,我脫口而出的金額並不一樣,最高的一次是八萬,最低的是四萬,我都視客人來決定價錢,不過我可從來沒有被拒絕過喲!」
「真了不起。」我說。 她笑了。
她在「假期中」共計與五個男人同床共枕,他們都是四、五十歲衣著講究的情場老手,其中只有一人喜歡嘗試一些怪異的動作,幸好其餘的人都極有風度,錢也付得乾脆。
休假結束了,緊接著又是日復一日被工作搞得焦頭爛額的日子。小規模的雜誌社在社會上的影響力與權威,雖然不及大公司,卻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拿過去和現在相比,她反而較能滿足於現狀。她交了一個比自己大兩歲的攝影師男朋友,而且小有積蓄,再也不會產生陪男人睡覺的念頭。由於現階段工作愉快,她並不打算在短期內結婚,或許兩、三年後再說吧!她說。
「如果我結婚,一定會通知村上先生。」她說。
我把地址寫在記事簿上撕下那一頁遞給她,她連忙道謝。
「妳怎麼處理陪那些男人睡覺賺來的錢?」我問。
她閉上雙眼,輕啜了一口威士忌,噗嗤地笑了。「你以為我怎麼處理八.」
「我不知道。」我說。 「全部拿去存了三年期的定期存款。」她說。
我笑了,她也笑了。 「可能那時候我總覺得不管做什麼都少不了錢,妳不覺得嗎?」
「說的也是。」我說。
中間大桌子上的那夥人高聲叫著她的名字,她回過頭去,同他們招招手。
「我得走了。」她說。「拖你陪我聊了這麼久,真是對不起。」
「我不知道這麼說是否恰當,不過我有個有趣的問題。」我說。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嫣然一笑,笑容十分燦爛。「這個,」我說。「如果,我想出錢請妳陪我睡覺,如果哦!」
「怎麼樣?」她問。 「妳開價多少?」
她微微張開雙唇,考慮了三秒鐘,接著又綻放一抹迷人的微笑,「兩萬。」她說。
我從褲子口袋裡掏出皮夾子,算算裡面有多少錢,結果共有三萬八千圓。
「扣掉兩萬、扣掉旅館費用、這裡的費用以及回家搭乘電車的錢,可不是剛剛好嗎?
」事實真的如此。
「晚安!」我說。「晚安!」她說。
走出室外,發現驟雨已停,仰望天空,居然閃爍著星光,泡菜舖老早就打烊了,大白貓避雨的那輛小型卡車也失去了蹤影。走在雨停了的街道上,我感到有點餓,所以又到鰻魚店吃鰻魚。
吃著鰻魚,腦海裡卻浮現如果真付了兩萬和她發生關係的情景。和她發生關係感覺似乎不會太糟,問題是一扯到錢,事情就尷尬了。
於是,我想到從前那種作愛如山林火災般免費的時光,它果真是如山林火災般免費的。
- Re: 好女人就是这样变坏d/村上春树的小说以及其他posted on 05/02/2004
I just love Maya' language. Maybe it was because of translation, I just found hers much better than that of this famous 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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