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格写哲学水浒,我就想起了那个有趣的女人阎婆惜。 水浒里对人物的描写非常传神,个个人物性格鲜明。 同为偷情的人,潘金莲被人说得满身都是口水,却没有多少人注意读阎婆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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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婚姻背景分析
阎婆惜一家原本是靠卖唱、诸般耍令为生。一家三口因为来山东投靠一个官人,未果,流落在郓城县。哪知道郓城县的人们不喜欢宴乐,因此阎婆一家人就不能靠卖唱谋生了,他们的生活也由此陷入了困境。
阎婆惜一家开始躲在一个小巷子里,把那里当成临时落脚的窝。但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婆惜的父亲害了一场病:时瘟,婆惜一老一少,两个弱质女流“无钱津送”,正是被生活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而这时宋江出现了。
《水浒》第十八回这样说宋江:“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脱。”也就是说宋江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你开口向他要钱,他多半就会给你。结果阎婆和当地与人说媒的王婆遇到了宋江,王婆把阎婆一家人的凄惨遭遇讲给宋江听后(也就是开口要钱了),于是宋江立刻就答应拿钱出来资助他们。
等阎婆把丈夫下葬之后,为答谢宋江,于是登门拜访,一看,发现宋江没有老婆。阎婆为了谢恩,就告诉宋江,说自己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儿,并有意将女儿嫁给宋江。
阎婆请王婆去做媒时这样说:“亏了宋押司救济,无可报答他,与他做个亲眷往来。”
“王婆听了这话,次日来见宋江,备细了这件事。宋江初时不肯,怎当这婆子撮合的嘴拌掇,宋江依允了。(引自〈水浒〉21回)
读到这里,我们应该明白宋江是一个没甚主见的家伙,这个假道学本也不十分喜欢钱财,为搏声名才那样去胡乱花钱。阎婆虽是老妇,却有情有意,受人恩惠无以为报,便将自己的女儿作为报酬。其实阎婆并不是那么势力的小人,她完全可以再向宋江要一笔钱,到一个喜欢宴乐的地方去,然后再让女儿去傍大款。
一出离奇的婚姻在两个人连面都没见的前提下开始了。
二、人物背景分析
婆惜只有十八、九岁,“颇有些颜色”,书曰:
“花容袅娜,玉质娉婷。髻横一片乌云,眉扫半弯新月。玉笋纤纤,翠袖半笼无限意。星目浑如漆,酥胸真似截肪。”
看看,如此一位美人儿,在今天即便不能当选美小姐,亦可以及时嫁一高官,找一大款。凭她美丽的身体就可以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不幸的是她后来嫁了个宋江。
宋江年及三十,书曰:“坐定时浑如虎相,走动时有狼形。”换句话说就是确实很丑陋,况且宋江他“身躯六尺”,(约158CM)“面矮身黑”。拿到今天来看,实在不堪入目,对不起观众。很显然,宋江不具备个人魅力,何况他只是郓城县的一个小官吏,更谈不上社会价值。有女人对这样的男人产生强烈的情感,那么她的心理绝对有问题,至少也不大正常。
通过这样的对比,毫无疑问,一朵鲜花插来插去,最后还是插在一堆牛粪上了。
书曰:“初时宋江夜夜与婆惜一处歇卧,后来渐渐来得慢了。”
这是为什么呢?是近女色而知色空吗?我看宋江的文化水平还达不到那个境界。施耐奄是这样解释的:“原来宋江是个好汉,只爱使枪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施先生是文人,他肯定要乱放屁了。孔子说:“食色性也。”在孔老夫子眼里,女人既不能吃又不能穿,只好用来“色”啦!施先生笔下的宋江,竟全不顾圣人的垂训,也不怕开罪圣人?
面对躺在床上的美丽女人,作为男人的宋江居然不为所动,他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个所谓的男人对金钱不感兴趣,对仕途也不大关心,对女人似乎也没“性趣”,这就大大地出人意料了。算起来,加缪写《局外人》说不定也是受宋江的启发。我们不难想象,一个从不用色情的眼光去看女人的男人,他除了生理上的原因,恐怕心理也有问题了罢。
好端端十八姑娘,嫁给宋江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两性之间的爱也许会发生在两个人的心灵和肉体之间,但如果去掉心灵的参与,两性之间也同样可以发生关系。也就是说,爱的对象是唯一固定的,但性的对象可以变幻莫测,再说简单点就是一个人他可以和不同的人产生性的快感。自古以来婚姻作为一种合理合法的性交途径,宋江为什么要放弃呢?为什么他起初夜夜与婆惜上床,后来却嘎然而停了呢?我得出的结论是:
宋江因为性交过度,导致阳痿或者早泄!
婆惜才十八、九岁。她正是刚刚知道男女风流韵事的年纪,性的欲望一旦被激活,被开发出来,那就往往无法收拾。可悲的是她的性伙伴是宋江!宋江绝对不会去欣赏婆惜的心灵和身体,他最多只是心存对于礼教的敬畏,对自己默许的不媒而娶的婚姻产生犯罪感。
这个该死的宋阳痿,上了床还想赖帐,换句土话说叫:扯了鸡巴不认人!你说气人不气人?
三、谁是真正的第三者?
阎婆惜只是古代一个弱质女流,她身上有着那个时代女人的共性。当然,她也应该有她的个性,不过那个时代个性是得不到公允的。阎婆惜实际上代表了那个时代的某一类女人,以宋江的相貌,身份,地位,他娶到如此标致的女人,那个女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注定是一个悲剧,可能有时悲剧的主角各不相同罢。
书曰:
“宋江不中那婆娘意,”(这很显然,阎婆惜亦无可厚非)
适逢宋江外出,这时张三出现了。施耐奄这样描写张三:
“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平昔只爱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诗,无有不会。”
读到这里,张三给人的印象简直是一位现代艺术家那般——他不但长得帅,并且不意求升官发财,潇潇洒洒,玉树临风,更会搞点艺术——把张三搬到今天,他不迷倒亿万少女才怪!假如我是女人,面对这样优秀的“帅哥情种”,我不去死缠烂打,穷追不舍,我就不再姓李。
张三与阎婆惜有个共同爱好:音乐。美男配靓女,这不叫“两情相悦”又叫什么?按莎士比亚的说法,那叫:“一见倾心”。按萧伯纳的观点,那叫产生了“燃烧的情感”;“张三与阎婆惜眉来眼去,十分有情,便记在心里,”按《红楼梦》的传统,这叫“心有灵犀”。
宋江与阎婆惜只存在婚姻关系,宋江从没爱过或者是喜欢过婆惜,当然,阎婆惜也没有喜欢过宋江。在阎婆惜遇见张三后,真正的爱情在他们之间产生了,在那个四目相对的情景下,真正的第三者不是别人,恰恰是阎婆惜名义上的丈夫——宋江。
书曰:
“婆惜自从和那小张三两个搭上,并无半点儿情分在这宋江身上。”
接着,施耐奄这样说戴了绿帽子的宋江:
“这宋江是个好汉,不以女色为念,因此半月十日,去走一遭。”
后来婆惜和张三的恋情闹得满城风雨:
“宋江半信不信,寻思:又不是我父母匹配的妻妾,他无心恋我,我没有由惹气做甚?我只是不上门便了。”
瞧!宋江先是自我安慰,然后又开始逃避了。足见其窝囊,没有出息。
施耐奄一开始就给宋江打上了一个“好人”的标签,但对张三和阎婆惜,一开始就给别人打上“坏人”的标签:一个风流,另一个淫荡。这不就是法学上有名的“有罪推论”吗?事实上,阎婆惜在书中起初的描述中,她一直是一位靠卖唱为生的姑娘,况且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本人就不信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她能邪恶到哪儿去?在我看来,阎婆惜有且只有十八、九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现在十九岁的小女孩它们不就是些单纯的小丫头吗?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他居然要逃避去面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宋江这样的“好汉”也确实不一般啊!理论上说,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完全可以轻松地将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玩弄与股掌之间,我想宋江大概是太自卑了罢。
四、凄然的婆惜之死
婆惜发现宋江公文袋中有封梁山贼人的密函,坏就坏在婆惜看到宋江所分得的许多银两。婆惜喜欢钱,这个嘛……天下的女人都差不多的。这原本就是天之经地之义。可是婆惜心里所想的,完全与宋江那个木鱼脑袋不一样。
开始,婆惜还想到宋江成全了她和张三的好事,(足见婆惜的知恩图报)但事情的发展升级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站在今日法律和社会伦理的立场看,宋江帮助梁山的强盗贼人,就如同公务员帮助抢银行的劫匪,可是中国的道德从来就似乎在纵容那种罪行。婆惜试图去报官,不管她的动机如何,其行为拿到今天看来:她绝对会受到党和人民的高度赞扬。然而婆惜是个淫荡的“坏女人”呀!这个标签一早就被施耐奄打在婆惜的脸上,一个坏女人能干啥?除了去干坏事。
当宋江以极其残忍的暴力手法:“去那婆子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再复一刀。”我们不知道历代有多少无聊的看客为之赞叹,为之兴奋。一场鲜血淋淋的闹剧推动着故事的发展,让《水浒》进入一个又一个的高潮。可是我们有没有想过,那位流落江湖的弱质女子,她究竟是不是罪以至死?且不论宋江杀害妻子是否有利己的原因,我想知道,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痛下杀手?况且死者竟然是一个被称作“妻子”的女人。我还想知道,那个又矮又黑的性无能者,他有肆意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吗?
《水浒》从宋江杀阎婆惜,到武松杀潘金莲,杀人好像成了一种嗜好,看的人似乎也能从中得到享受。施耐奄也十分喜欢津津乐道于那些血淋淋的场面:
“手到处青春丧命,刀落时红粉亡身。七魄悠悠,已赴森罗殿上,三魂渺渺,应归枉死城中。紧闭星眸,直挺横尸席上;半开檀口,湿津津头落枕边。从来美兴一时休,此日娇容砍恋否?”
一个个敢于杀女人的好汉,实在非同凡想啊!
五、解读中国的历史
《水浒》是一部怎样的小说?我们应该注意到李逵这个人物:对别人比狼虎还凶,而对他那脓包大哥又如鹰犬奴婢。《水浒》第一百二十回《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宋江他要李逵去死,结果李逵连价钱都不讲就死啦!
有人说《水浒》是记录了中国人的历史,那么从武松杀潘金莲到宋江杀阎婆惜,高潮竟在弱质女流的死亡中粉墨登场,这究竟是他妈的什么历史?毫无疑问,宋江是一个无所作为、庸庸碌碌的男人,他只知道在花钱如流水的中寻找快乐。但宋江的聪明在恰如其时地披上了“义”的袈裟,投了儒家“忠、孝、仁、义”的选票。用不着别人的“激励”,他不飞黄腾达才怪!
可怜的不止是死于非命的阎婆惜,也包括她的老妈。自己的女儿被人杀害之后,那个可怜的老太婆竟无处伸张正义,盖“杀人者偿命”云云,那是官僚们讲来骗老百姓的。且看《水浒》第22回的标题:《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瞧瞧,好一个义释,又一件华丽的“义”牌袈裟。在礼教的“忠、孝、仁、义”的掩盖下,似乎一切罪恶都是可以包容的。
纵笔至此,我发现中国的昨天和今天何其相似,一个社会不讲法制,反倒大谈人情。阎婆惜的命运注定是凄惨的,因为她一出场就是个“坏女人”,可是宋江就不同了,他是英雄,是好汉,是义士。宋江全是对的,阎婆惜全错!
事实上,梁山迫那帮贼娃子,他们“济贫”了吗?他们只是为自己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快乐生活而工作,或者是杀人。他们挑起战乱难道可以改善老百姓的生活?
最近我在《读书》杂志上也看到一篇关于《水浒》中的宋江的文章,作者从官场的角度分析了宋江的为人。李某虽对中国社会现状、或是政治什么的不感兴趣,但也忍不住要来稿两扳手,作此文以告慰阎美女之亡灵。
2004年5月28日 于重庆
- posted on 06/22/2004
阎婆惜:他杀我,是他惟一的一次英雄!
作者:背后一枪
这么多年了,人们可能一直在笑我的“不知好歹”,作为梁山泊名头最大的“及时雨”宋江的惟一的女人,我为什么没有珍惜,而且居然会惹恼宋大英雄,而且还让大英雄亲手出刀?
这一场悲剧,是因为我是一个“小资”。按理说“小资”这个崇高而又伟大的称号与我这种低微出身的人是毫不沾边的,但我的家里因为想将我培养成一代名妓,名扬千古,所以让我学了这么多的琴棋书画,不知不觉中,我就成了最不应该成为的“小资”,所以我痛苦。
我与宋江的结识太不“小资”了,我老爸病死客乡,无钱奔丧。而宋江以仗义疏财的“大款”形象出现了,扭结我们的竟是小资最最痛恨的“钱”字。
当与一个大英雄或是大人物“零距离”以后,你就会如近距离看油画,除了一大堆颜料,真是没有任何美感。
“零距离”的宋江是个很无趣的人,面黑身矮、五音不全,长得就如很多年以后在电视广告中“没声音,最好的戏也出不来”的那个焉不拉唧的中年男人。除了会弄几下刀枪棍棒,既无法与他谈文学、艺术,也无法探讨格调之类深奥的问题。论官阶吧,小小一个郓城县的科级干部,论钱财吧,也只能说刚好过“白领”的界线而已。
张文远张三并不是什么风流倜傥的帅哥,但至少他比宋大英雄有趣,唱个小曲、幽个小默的,谈一谈当红词人柳永、李清照,至少可以打发一下这无聊又无尽的日子,再又说了,闺房内的一些“风流技巧”又比宋大英雄强不知多少倍呢。
我扣下了晁盖给宋江的金子和信件,其实我并不是因为贪财而要敲诈,我也不是为了与张文远结婚,他那种吃软饭的人怎么能托付终身呢?我这样做是因为我喜欢看宋江的愤怒,我想试一试他身上到底哪儿有“名震江湖”的大英雄的豪情和气概?
呵呵,他真的被激怒了,他真的有点儿像个大英雄了!他握着刀的样子真的有点酷了——他做了一回真正的英雄!也是他惟一的一回。不信吗?他以后做到梁山泊老大,但他除了手刃了我这个弱女子外,还亲手杀过别人吗?(编辑: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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