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说“一叶知秋”,这一定是个习惯低头走路的文人说的。其实,叶子早知道了,
文人看到才省悟,见事很迟。东坡名句“春江水暖鸭先知”进了一步,诗人设身处地体会
鸭子的感觉,也还是承认鸭子比人先觉季候的变化。有文人诘曰:定该鸭知,鹅岂不知?
后人窜改为“鹅岂不先知”,遂成笑枋。见事痴而又迟一层。春秋之交是人很敏感的季节,
所谓春女秋士。文人墨客情思语骚难禁,便有自言自诘。有诗人吟:桃花少人事,诋之者
曰:李花独当终日忙乎;有诗:秋声半夜真,则甲夜已夜秋声尚假乎。一叶知秋也可以问,
花岂不知秋耶。
诗经有: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蝉噤也是知秋,所谓
此时无声胜有声;换了蟋蟀啾啾也是鸣秋,草低夜暗秋声里。秋夜凉凉,秋风飒飒,秋日
夕阳下的秋影长长,秋心为愁,其实人不必外求,自是知秋。东坡诗尚有:正是河豚欲上
时,可笑问曰:定该河豚上,河鱼不上耶。报载北方人有立秋“贴膘”习俗,一时京城肉
贵。或有动物保护主义者鸣不平:定该豚上,白菜粉条不上耶?
鲁老爷子有诗: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那时候的条件显然是行不得的,
所以是反话。如果放在现在,白领们钻进大楼成一筒,倒是可以不管春夏与秋冬的。城市
里流行办公室恒温综合症,不能怪鲁迅先生的教唆。可以在楼里头种几棵落叶树,养几只
金蝉蛐蛐,也许能提醒人的季节敏感性。也不一定,岂知条件太优越了,树不变性,虫不
变态呢。
- posted on 08/17/2004
我现在越来越少“悲秋”,倒是每天都在“愁夏”,虽然早过了立秋,天气还是闷热得很。
人总把自己的情绪投影到自然当中,于是天地为愁,草木含悲,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想到胡兰成经常用的“天地不仁”这个词。首先,自然/天地本是变化无穷的壮观,哪里会因为我们心里难过,就雷雨交加,大雨滂沱。自然永远是变化的,一会儿是朝霞夕阳,一会儿是落叶遍地,自然而然,是无心的变化, 所以天地不仁。
自然更多的是教给我们智慧,植物里有数学,笛卡尔叶形线又被称为茉莉花瓣曲线,是发现了花叶曲线的特征;植物的花瓣、萼片、果实的数目都非常吻合一个奇特的数列:1、2、3、5、8、13、21、34、55,从3开始,每一个数字都是前两项之和。
诗人能从一粒沙中看世界,从一朵花中看节气;从长江看逝者如斯,从明月看盈亏如彼。人与自然本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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