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流浪汉文字。
华人中的流浪女如三毛,如曼姐,写来的故事每每风花雪月;怎么一到了流浪男的笔下,什么都是颓废,“从城市跑到乡村,从国内跑到国外,到头来时时尴尬,处处碰壁,一切好东西都已名花有主,“剩下来的”却“都属于你”……”
这个时代男人尴尬,只能吃点剩下的?:)
本报驻京记者 陈一鸣
1985年前后,徐星以《无主题变奏》等作品震撼了中国文坛,并被视为开新时代“先锋文学”之先河的“先锋作家”。1986年他开始创作长篇小说《剩下的都属于你》。
作品主角是两个穷愁潦倒的青年流浪汉,他们希望在流浪中找到生活的真谛。从城市跑到乡村,从国内跑到国外,到头来时时尴尬,处处碰壁,一切好东西都已名花有主,“剩下来的”却“都属于你”……
小说中的四个部分均可独立为中篇,通读则是一部长篇。这种结构的小说有个学名,叫“扑克小说”。历时18年,这部长篇终于在2004年8月得以问世。
在劲松附近的一个地下室里,徐星边弹《四只小天鹅》边说:“我八九岁时学过钢琴,这都扔了近40年了,最近才又捡起来”。
新买的钢琴,新装的空调。显然,《剩下的都属于你》的法国版稿费,税后的七八万元人民币,使这个地下室的生活品质上了一个台阶。
地下室的客厅刚好容得下一架钢琴,一张书桌,两面书柜和身高一米八八的徐星,再多一个人就显挤了。室内采光差了点,白天黑夜都像个酒吧。爱写作的人大概都喜欢这种让人晕乎乎的亮度———地下室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受,相反,这里很适合起腻。
徐星说,自己平时靠教书挣些钱,抽烟、打车、请顿饭是没问题的:“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反正我又不追求‘高尚生活’。”
3年前这个地下室乱得很,当时徐星好像没把这里当作家来经营,而是随时都在准备打包,准备上路,剩下的全属于小偷亦无大碍。
现在地下室很整洁,一看陈设就知道主人花了心思。徐星的电脑桌面是个金发碧眼的孩子,那是他的中法混血的宝贝儿子。
定居,在地下室定居,这似乎正是徐星目前状态的隐喻。
“定居?我觉得我目前是在‘转场’。18年前我曾在西藏那曲牧区呆过8个月,整天跟着牧民游牧,不管你怎么游牧,帐篷总还是要搭的吧。”徐星说。
18年在路上
记者:你说过你喜欢读《在路上》和《茫茫黑夜漫游》,你写的这本《剩下的都属于你》也是一本“在路上”的小说。“在路上”为什么如此吸引你?
1970年代中,和母亲在故宫前合影,作为爱好者,徐星开始了文学创作。(资料照片由徐星提供)
1985年,刚刚发表了《无主题变奏》的徐星,一夜之间成了中国文坛的“先锋派”。一年之后,他开始创作长篇《剩下的都属于你》,第一部分先期在国内杂志发表。(资料照片由徐星提供)
1992年的徐星在剑桥大学做访问学者,他在法国、德国、英国短暂居住,这段生活在新长篇的后半部分可以找到些影子。(资料照片由徐星提供)
徐星:“在路上”传达的是一种自由状态,所以我喜欢读这类小说,也喜欢写这类小说。
“流浪汉小说”是有传统的,据说西班牙的佚名小说《小癞子》算是“流浪汉小说”的开端,以后像《堂吉诃德》、《吉尔布拉思》以及狄更斯、马克·吐温的很多小说,等等,“流浪汉小说”层出不穷。
写这类题材,作者可以“偷懒”,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太善于组织完整的故事,你就可以选择流浪题材。你可以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写得散不要紧,因为小说的主题就是流浪。这种“散”不但理直气壮,而且读起来会视野开阔,感受丰盈。除了“偷懒”以外,这类题材也可以使作者在压抑的社会生活中,找到张扬内心自由的一个途径。这两点恰恰符合我的精神状态和我的生存状态。
记者:《剩下的都属于你》最先出版的是法文版?在法国反响怎么样?
徐星:其实我一直希望先出中文版,毕竟它是用中文写的。先出了法文版,纯属偶然。
从1986年我就开始写这本书,当时我就已经和我的法语翻译说好,我的写作和她的翻译同步进行。书的第一部分写完,她很快就翻译完了。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写写停停,断断续续写了近20年。翻译终于等不起了,我也不好意思了,法语版就这样出版了。
书出来之后在法国卖得相当不错。去年10月头版以后,法国的各大报纸杂志,比如《世界报》、《费加罗报》、《人道报》、《解放报》等都有报道和书评,法国电视二台也给我做了一个半个小时的访谈节目。9个月以后的现在还陆续能看到书评,能引起这么多和这么大的关注,据说这是很不容易的。去年法国梅迪西斯奖(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曾经获此奖)评选,候选作品共22部,逐层淘汰到只剩下4部时,还包括《剩下的都属于你》,可惜最后落选了。
这本书很快就通过法国的出版社卖出了德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的版权。现在德语版已经上架,在德国反响也不错,年底以前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都会出版了。
记者:法国评论界为什么对《剩下的都属于你》如此感兴趣?
徐星:法国评论界主要认为《剩下的都属于你》是一个来自中国的非常不同的声音。小说表现的是中国当代的社会生活和精神状态,这与他们经常看到的以古代奇闻逸事为主题的中国小说有所不同。
记者:你刚才说这部小说写了近20年?这是否是写成经典的雄心所导致的?
徐星:不是。我没有把拿出惊世之作当作动力。之所以拖20年,简单地说就是因为懒散。写得懒散,出得也懒散。
写得懒散,主要是因为电脑为写作提供了方便,但同时也提供了更多的游戏。自觉不自觉,你就会玩玩软件,看看新闻,聊聊天……电脑恰好提供了一个在路上流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难以抗拒。
出得懒散,是因为我不愿意自己去张罗出书的事。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写作,我写书的时候洋洋得意,窃笑不止。出版就是另一项工作了,还得跟人打交道,想想就觉得累,觉得麻烦。我重复一句去年接受采访时说过的话,别人可以说你爱写不写,我也可以说你爱出不出,无所谓的,反正我也没靠这玩意儿活着。
话说回来,这本书拖的时间确实长了点。书里的人物会对地铁票价从三毛钱涨到五毛钱发牢骚,其实现在地铁票价早就已经是三块钱了。
但实际上这本书还是没有写完,你可以看得出来,结尾很突然。好在我还能继续写下去,对我来说,剩下来的就是可以写书,这个属于我。
记者:你总在写你自己?这部小说是否是你近20年生活经历的总结?
徐星:我不总是在写我自己。《剩下的都属于你》里大部分故事都不是我自己的经历,“西庸”这个人物也不存在于现实生活当中。
记者:这部小说是不是你近20年思考感受的总结?你觉得你已经到了该语重心长地跟孩子们说点什么的时候了吗?
徐星:是总结,但不是全部。这部小说远不足以反映这20年来我的全部所思所想。小说中确实有些我生活里的内容和影子,但它仍是一个“杜撰”小说。要说语重心长,我只可以对我5岁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孩子,长大以后一定要有一个工作,别像你爹似的,当流浪汉。”不过现在说还嫌早点儿,说也白说,因为他不懂中文,等他大一点儿的时候,再语重心长吧(徐星的儿子随母亲住在法国,完全不懂中文)。
我不是镀金时代里的“作家”
记者:能具体讲讲你对自己的第一部长篇的期望值吗?被外界视作你个人创作中的一个新里程碑?挣很多钱?
徐星:我当然希望它能给我带来很多钱,这样也能让我体会体会靠写作吃饭的好处,但我估计这是痴人说梦。
至于我个人创作的里程碑什么的,这个没想过。因为法国人说好,那是他们的事,我没觉得它是一个很好的小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一个小说再好,有可能靠它得到什么?名?利?这些对我来说曾经有过那么很短暂的一阵儿时间的诱惑,以我现在的年纪,我是越来越“不求上进”了。
你说这个,我倒想说说我常想的一个问题。现在很多牛头马面的文化现象都是因为这个闹的,我由衷地希望某些人快点儿出名,出了名,人也就正常了,也就马上能明白自己弄出那么多的概念,那么多的主义有多幼稚,有多丢人现眼了。如果从卖身也不容易这个角度说,我不应该批评……那我愿意为他们祈祷:天哪!让这些人快点儿出名吧!
我真他妈的幸运,我不是这个镀金时代里的“作家”。
记者:你不喜欢别人用“作家”来称呼并要求你?“作家”这个词暗藏着哪些让你闹心的内容?
徐星:因为我不是“作家”。我曾和法国记者开玩笑说:要是有这样一个文学奖而且只有一个标准———只颁发给最懒的、写得最少的“作家”,那我肯定也是作家;而且这个奖,我肯定当之无愧。
如果哪天大家全都出名了,我也就愿意骄傲地挺着胸膛自称是作家了。
记者:去年6月你得到了“法兰西共和国文学艺术骑士勋章”,你对你以作家身份获得的荣誉如何理解?
徐星:勋章?因为我1991年在法国出版的《无主题变奏》和现在这本书,影响都很大,表彰我对中法文化交流作出了贡献。他们不是因为我是“作家”而奖励我,而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为中法文化交流作出了贡献。
你这样提问,就说明在你心目中“作家”地位是偏高的,对我来说,“作家”不是荣誉称号。
记者:你不愿意被别人看成作家,那你是否注意到很多作家不但要当作家,而且还喜欢在作家前面加上包括身体器官名称在内的诸多定语。你怎么看这件事?
徐星:“归类”是把自己商品化的一种技术手段,把自己变成名牌儿就好卖了。对我个人来讲,与其用“归类法”来自我商品化,那我不如摆个修理自行车的小摊儿。我以前多次骑车长途旅行,20分钟之内我就可以拆装一辆自行车。前几年我的梦就是摆个修自行车的摊儿,有人修车我就挣钱,没人修车我就躺在躺椅上看书。事实上我已经做了摆摊儿申请,但街道办事处不同意。要是有一天我无照经营了,欢迎你来照顾我的生意,你放心,我绝不会在你的必经之路上撒图钉。
记者:我倒觉得就算是商业手段,似乎也无可厚非。作家肯自我加工,以便于被人称谓,被人评论,这种售后服务意识值得称道。其实你的诸多特征也都可以尝试包装一下,再命名销售。就拿这次中文版的《剩下的都属于你》来说吧,出版社方面的宣传计划你是否参与了意见?
徐星: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参与,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的宣传计划是什么。
记者:你没提要求?
徐星:我只对我应该得到的利益,也就是钱提出了要求。
记者:如果出版社为了书好卖,弄一些比较轰动的宣传词呢?你默许?
徐星:一般来说,我不会干涉,除非他们给我“归类”,比如说美男作家、身体写作之类。但我估计他们不会这么做,因为对于“美男作家”我太老了。
记者:自爱还是自恋?如果大家都很默契地把这些行为视为正常,你觉得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说白点,谁在乎你是谁?谁在乎你仗义不仗义?
徐星:是自爱,就是自爱。我自爱不自爱跟别人没关系,我不在乎谁觉得我做了什么,也不在乎谁觉得我没做什么。我在自爱中能得到力量,当然别人也有可能从他的不自爱中得到力量,大家各玩各的。
记者:谈到自爱,我想起你曾说过你喜欢“独唱”,不喜欢“合唱”。独唱的代价是否高了点?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你会“重新做人”吗?
徐星:独唱的代价并不高,因为这要看你向生活要什么了,要是你只满足于吃饱不饿肚子,穿上裤子不露屁股,其实你选择的余地是很大的,你完全可以有一种兴致勃勃欣欣向荣的生活,可惜在现在的金钱价值观的大趋势下,人们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不满足当中去了,他们肯定会后悔。
说到时间倒流要看时间倒流的程度,要是能倒流几千年,我可能会想做皇帝;要是时间能倒流50年,我可能想当个技术高明的医生吧,做个让别人对我有需求的人,可能是很幸福的事。如果倒流回1985年《无主题变奏》发表的时候,我仍然会过得跟现在一模一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的“堕落”本性是改变不了的,开玩笑了。
记者:你眼里的独唱演员有哪些?
徐星:“独唱”考验的是个人的激情和技巧,“合唱”是群体性工作。就我的目光所及,我觉得王朔、残雪是发出自己声音的作家。
记者:你的目光所及范围有多大?
徐星:我对中国当代文学,目光所及范围非常小,方便拿到手的我不会拒绝阅读,但我从来没有为读谁的作品专门去买过书或杂志。
国外文学看得比较多,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最近几年我主要阅读世界各国文史资料,基本上不看文学书。最近我看的是《筹办夷务始末》。我把当初中西文化交流中的误会当幽默来解读,但在当时那就是历史事件,是文明冲突。
激情来自真性情
记者:很多年轻作家说受了你的影响,比如棉棉、丁天、慕容雪村,等等。其中有没有人对你谬托知己?你们之间的传承和分歧何在?
徐星:喜欢我的小说的人曾经很多,这是事实。我也受了很多人的影响,这也是事实。关于谬托知己者,我想讲个“在路上”的现象:有些人匆匆忙忙赶到一个地方,跑到标志性景观处拍一张照片,一个小时就走了。但回家后他能拿着照片给人讲一辈子(关于那个地方的事),还讲得有鼻子有眼的。
至于传承和分歧,我没以研究的态度阅读过他们的作品,谈不好。
记者:提到徐星,不论你自己喜欢与否,人们都会谈《无主题变奏》。你是否担心读者把《剩下的都属于你》当做《无主题变奏》的一个注解来看?
徐星:不会的,因为这两本书所讲的故事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应该是像两个作者写的。与《无主题变奏》比起来,《剩下的都属于你》的思想境界更成熟,更锐利,更有深度。小说技术是很难说的,尽管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还是觉得我找到了一种只适合我自己的表述方法,比如大量运用反讽技术。
记者:《无主题变奏》之后,由于市面上长期见不到你的作品,有人说你“江郎才尽”,吃老本;还有人认为《无主题变奏》更多的是文学史上的意义,文学价值已经不大。你怎么看?
徐星:尽管我从来不太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但我觉得这两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江郎是注定要才尽的,这是历史规律。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不信这个,现在我信,不完全是因为我老了,而是因为阅历丰富了,对规律有了新的认识。
《无主题变奏》的文学价值、文学史的意义,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那是别人的事,丝毫没有改变我的一切。我的生活从二十几岁做烤鸭店的清洁工到现在的社会闲散人员,一如既往。
记者:可否再谈一次你与塞林格、《无主题变奏》与《麦田守望者》之间的血缘关系?
徐星:没问题,这个的确说过很多了。我看了《麦田守望者》以后,我想的就是,我还写这个《无主题变奏》干嘛?塞林格可以靠一本书巨大的版税收入隐居,我也非常想隐居,可不行,我得为生计终日奔走。
记者:你如何看待现在专业文学评论和评论界?过去对你的评价,哪个最值得你珍惜?
徐星:这个真有点儿不好说,因为不提及到我的评论我都不看。我感觉对我评论比较准确的都是对我的生活比较了解的人。
记者:哪个评论最让你耿耿于怀?
徐星:1980年代时我脾气还比较火暴,曾经做过傻事。有位评论家说我写的小说有功利目的,我觉得那是人身攻击。我就找上门去,想用文字以外的方式解决。不过后来两人交流之后,也就成了朋友。现在我不会为任何人评论我任何事儿耿耿于怀了,甚至最初几年的谣传,说我是干什么什么的……爱是什么就是他妈的什么吧。
记者:不过按你的爱恨逻辑,我还是觉得能让你讨厌的人和事肯定不会少。比如你说过米兰·昆德拉很虚伪,能具体讲讲吗?
徐星:是,我看着生气的人和事确实不少,但我爱的人更多。
关于米兰·昆德拉,这个值得好好说说。我认为他是冷战时期,卖弄、展示东欧集团的种种荒诞满足西方猎奇读者的政治作家,比如他笔下那些社会生活,平头大裤衩儿、打狗、配给制、利用诗人的才华做意识形态宣传等等,这样的“揭露”在他的早期作品里太多了。再比如他在以色列的领奖演讲,使劲的强调自己的犹太人传承,可在欧洲从没见他提及自己犹太人不犹太人的……要是法国人给我一个奖,我也没必要考证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可能是法国人什么的,可能我倒是会提到我儿子是个法国人,当然他们不会因此给我奖。
不过应该客观地说,我倒非常喜欢他的一些短篇小说,《搭车游戏》是我最喜欢的短篇小说之一,这个小说有非常丰满的小说智慧。在这些小说里,不见了意识形态的鼓吹和抨击。米兰·昆德拉是一个好作家,这和我喜不喜欢他无关。
记者:那你是否反感社会、历史、责任等“大话题”?
徐星:我不会回避社会、历史、责任这些大话题,不过我觉得我是用文学方法来表达,那我应该尊重文学表达的规律,我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社会学家,我有我自己的表达方式。
记者:你好像特别强调真性情,能否谈谈你对文学“技术”的看法?
徐星:我在这方面的看法很保守,我认为真性情是艺术家绝对的必备,这包括了思想方法、生活方式,在内心深处有这个生活方式而不是体现在外在,这样说比较形而上,因为真性情是你激情的源泉,但没有良好的技术,表达激情是很难的。然而技术可以修炼,激情不能修炼,因为它来自于真性情。只有技术没有激情的作品绝不会感人。
说得再俗气一点儿,真性情就是来自于你内心深处的真爱和真恨。因为“文革”时期极端的、对文化功能的夸大宣传,有一段时间嘲弄文以载道被当作时髦,这不是拨乱反正,这是拨乱反反。和西方文化比较起来,我恰恰觉得文以载道是中国文化传统中最辉煌的部分。想想看,载了道,再加上技术上的完美那会是什么样的作品?现在这样的文学作品有吗?没有。因为作家们不是缺道就是缺技术。
记者:你有没有仔细地设计过将来?如果有100万,你现在会拿来做什么?
徐星::我不太设计自己的未来,我的父母和很近的朋友们倒是经常为我设计将来,他们觉得没有任何保险,在现在的社会生活中是很危险的,不过我不担心,我不习惯每月把钱交给我不认识的人,让他们在我生病的时候决定我那个病能治哪个病不能治,哪个药能买哪个药不能买,那比较惨,心理上会更惨,所以要是必须死,我自己会死,不用别人帮忙吧。
要是我有100万?让我先想想……嗯,要是我有100万,我先买一套大一点儿的房子吧,不是因为我自己现在的地下室不够住,而是因为朋友们来得多的时候,通常是没有地方坐。不过我不知道买一套大一点儿的房子需要多少钱。
剩下的钱,可能够去趟俄罗斯啦,我一直想去趟俄国,因为小的时候受契诃夫的影响很深,很想去看看彼得堡。也很想看伟大的苏联红军,现在叫俄军啦,可惜。
- posted on 08/16/2004
这一篇很好,很开眼界啊!可惜我匆匆扫过,未能如在咖啡屋读得这
般仔细。
里面谈到“文载道”,我觉得在中国古典文字中有些过甚。(或说技
巧愈下!)
喜欢这几段:
====
现在很多牛头马面的文化现象都是因为这个闹的,我由衷地希望某些人快点儿出名,
出了名,人也就正常了,也就马上能明白自己弄出那么多的概念,那么多的主义有
多幼稚,有多丢人现眼了。如果从卖身也不容易这个角度说,我不应该批评那我愿
意为他们祈祷:天哪!让这些人快点儿出名吧!
&&
独唱的代价并不高,因为这要看你向生活要什么了,要是你只满足于吃饱不饿肚子,
穿上裤子不露屁股,其实你选择的余地是很大的,你完全可以有一种兴致勃勃欣欣
向荣的生活,可惜在现在的金钱价值观的大趋势下,人们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不满足
当中去了,他们肯定会后悔。
&&
关于谬托知己者,我想讲个“在路上”的现象:有些人匆匆忙忙赶到一个地方,跑
到标志性景观处拍一张照片,一个小时就走了。但回家后他能拿着照片给人讲一辈
子(关于那个地方的事),还讲得有鼻子有眼的。
&&
关于米兰昆德拉,这个值得好好说说。我认为他是冷战时期,卖弄、展示东欧集团
的种种荒诞满足西方猎奇读者的政治作家,比如他笔下那些社会生活,平头大裤衩
儿、打狗、配给制、利用诗人的才华做意识形态宣传等等,这样的“揭露”在他的
早期作品里太多了。再比如他在以色列的领奖演讲,使劲的强调自己的犹太人传承,
可在欧洲从没见他提及自己犹太人不犹太人的要是法国人给我一个奖,我也没必要
考证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可能是法国人什么的,可能我倒是会提到我儿子是个法国
人,当然他们不会因此给我奖。
&&
我在这方面的看法很保守,我认为真性情是艺术家绝对的必备,这包括了思想方法、
生活方式,在内心深处有这个生活方式而不是体现在外在,这样说比较形而上,因
为真性情是你激情的源泉,但没有良好的技术,表达激情是很难的。然而技术可以
修炼,激情不能修炼,因为它来自于真性情。只有技术没有激情的作品绝不会感人。
&&
说得再俗气一点儿,真性情就是来自于你内心深处的真爱和真恨。因为“文革”时
期极端的、对文化功能的夸大宣传,有一段时间嘲弄文以载道被当作时髦,这不是
拨乱反正,这是拨乱反反。和西方文化比较起来,我恰恰觉得文以载道是中国文化
传统中最辉煌的部分。想想看,载了道,再加上技术上的完美那会是什么样的作品?
现在这样的文学作品有吗?没有。因为作家们不是缺道就是缺技术。
====
性情与载道,倒是大见识。如果性情与载道合在一起,象但丁在“天
堂”中唱的:
:
我曾去過那受光最多的天體﹐
看到了回到人間的人
無法也無力重述的事物。
雖然如此﹐我要把在神聖的境界
我有力量珍藏在我心中的一切
組成我吟詠的題材。
仁慈的阿坡羅啊﹐為這最後一件事業﹐
願你讓我吸取你的威力﹐
配得上接受你心愛的桂冠﹗
:
:
神聖的力量啊﹐你若賜我幫助﹐
讓我描繪銘刻在我腦上的幸福境界﹐
把那里的種種情景表現出來﹐
你就會看到我來到你寵愛的樹下﹐
攀折樹上的枝葉戴在頭上﹐
這題材和你都會使我配受這榮譽。
父親啊﹐由于人慾的迷誤和卑賤﹐
為凱撒的凱旋或詩人的凱旋
往那里攀折月桂枝的人并不多見﹐
:
"要达到那崇高的幻象,我力不胜任;但是我的欲望和意志已象--均匀地
转动的轮子般被爱推动;爱也推动着太阳和其他的星辰。"
这游行该有多“完”“美”!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6/2004
呵呵呵,流浪汉的几段直白被xw这么一提炼,也就载了道了!:)
老徐是个聪明人,不过现在中国的聪明人好像都流浪去了,剩下文坛一堆吵吵嚷嚷的傻子。可惜。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7/2004
"There is really not much worth working on in this world.
The more I look at the so-called success, the more I see struggle and vanity."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7/2004
謝謝瑪雅推薦好書好作家!因爲聽説徐星的《剩下的都屬於你》曾先出版德文版,後翻譯成中文、法文、英文。所以快快去書店裏面找來原文的“Und alles, was bleibt, ist für dich”。
有分析說“現在的歐洲已經不是工業革命後期,甚至不同於20年前的歐洲——那時他們的生活蓬勃而緊張,認為工業文明是理所當然的世界第一要義。而現在,他們更閒散自在,東西方文明在那裏交匯。徐星的風格正合了這種氛圍,於是徐星的書在歐洲走紅。 ”
- posted on 08/17/2004
他讲了几句老实话。
我不能算是流浪女。不过老妈讲起来我就是:至今连个属于自己的“窝”都没有。也是从乡村到城市,从国内跑到国外,又从国外跑回国内,也同样是处处尴尬。没有一处像个能容我的“家”,我一个人的家。
最好的,最惬意的感觉是在流浪、颠簸中的感觉。即使身体不在流浪,脑子也常在流浪。
流浪就是自在。
从城市跑到乡村,从国内跑到国外,到头来时时尴尬,处处碰壁,一切好东西都已名花有主,“剩下来的”却“都属于你”……”
这个时代男人尴尬,只能吃点剩下的?:)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7/2004
玛雅现在国内?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8/2004
是,但是很快会回洛杉矶的家。
真奇怪 wrote:
玛雅现在国内?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8/2004
会路过广州么?
玩得开心!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9/2004
真不巧, 我刚离开广州, 忘记你是赋格的fan了。那就给我发个E吧,mayacafe@prodigy.net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19/2004
给你回信了,请查收 - Re: 徐星:剩下的牌还没出完 (南方周末)posted on 08/20/2004
Does Maya find a bf from China?
Please paste HTML code and press Enter.
(c) 2010 Maya Chilam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