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移民是美国社会最地层的人群。这里罗列的数字非常值得留意关注。

………………


美國政治保守派陣營智庫「移民研究中心」 (The Center for Immigration Studies),在共和黨總統提名大會舉行前夕發布一份報告,說明非法移民為美國帶來的沉重負擔。這份對提名大會帶有呼應色彩的報告稱,聯邦政府為了應付非法移民在美國生活的需要,每年必須增加一百多億元的開支,而且如果特赦非法移民,使他們化暗為明,取得合法身分,聯邦政府在他們身上的開銷會增加近三倍,高達290億元。
「移民研究中心」多年來的一貫立場是,要求對非法移民採取全盤防堵政策,全面加強邊境控制,使偷渡者不能乘虛而入。該報告在說法上祭出的一個法寶是,非法移民不繳所得稅,一半以上的非法移民報的只是帳面上的稅,總額約160億元,而他們接受到的聯邦服務約為260億元。

這份報告提出後,移民團體立即的反應是嗤之以鼻,加州的民主黨聯邦眾議員希瓦妲‧索利斯女士 (Hilda Solis)說:「這完全是陳腔濫調,在競選投票期間,反移民團體就會拿出這類內容不準確的報告。」她引用其他報告的資料說,每一戶非法移民家庭每年繳的稅,要比他們獲得的聯邦福利多8100元。

「移民研究中心」的報告提出後,共和黨在競選黨綱政見中支持布希總統的臨時工人計劃,也就是使一部分的非法移民能在一項外籍勞工的方案下,獲得暫時的合法居留權。

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柯瑞對非法移民問題當然採取截然不同的立場,他主張採用一項具有四個階段的方案,使那些繳稅和通過安全審核的非法移民得以獲得美國公民權。

有關非法移民問題的辯論,是美國政壇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議題,百年來也沒有把這個問題說清楚,說不清楚的主要原因是,裡面有一些政客心知肚明、而又說不出口的原因。非法移民是美國政治的百年之癢,不搔很難過,搔了又怕弄出膿血,挺難處理。

美國非法移民總數目前大約九百萬人,而且每年以50萬人的增加速度成長。比起九O年代,非法移民人口增加了一倍多,是美國歷史中非法移民增加速度最快的時期。這十幾年來,華裔和其他族裔的非法移民只能說是一個零頭,絕大多數是墨西哥人,越過美墨邊界,進到臨界諸州,尋找工作機會。布希總統的臨時工人計劃,主要也是針對這些人。

墨西哥的越界勞工最初是集中在邊界附近的美國境內,但近年來,他們己經按照非常清楚的路線,向全美各地擴散。都市研究院的移民問題專家巴瑟爾 (Jef-frey Passel)說:「比方說,有一個打先鋒的移民離開墨西哥之後,先到加州去,不久轉往愛阿華,在豬肉加工廠找到一份工作,他會把話傳回墨西哥去… …

,告訴老鄉們──這兒有活可幹啦!」於是在很短期間內,愛阿華就會出現一批異鄉人。非法移民有四成是拿著短期簽證合法入境,但在簽證到期後就消失在美國茫茫人海之中。另外六成則是採陸路越過墨西哥或加拿大邊境,或者採水路從加勒比海偷渡入境。其中,美墨邊界流入的人數最多,美國當局在這條邊界部署了一萬多名幹員,但在長達二千哩的邊界線上,就算24小時站崗,每一哩也只能站上五個幹員,成果如何?也就不提了。即使是美加邊界線,也有五千哩長,偷渡者只要避過巡邏隊,基本上就完成「壯舉」了。在邊界既然堵不住非法移民,就只能靠在美國境內搜尋他們的蹤跡,而這份工作的難度更高。美國每年大約驅逐非法移民15萬到18萬人,絕大多數是簽證到期而又沒有採取逃亡手段的人,剩下的則是因違規或犯法被捕後發現其身分。九一一恐怖攻擊事件發生後,布希政府花費一千多萬元,驅逐了40多萬名簽證到期者,其中人數最多的還是墨西哥人。

非法移民既然驅之不去,為什麼不乾脆讓他們留下來呢?最流行的反對說法是,非法移民會加重合法納稅者的負擔,因為他們不繳稅,卻享有教育、健康照顧和其他服務。「移民研究中心」的報告主要就是在這一點上作文章。美國工會組織也大多仇視非法移民,認為非法移民降低了美國工人的工資水平,創造出一個貧窮、受剝削的下層隱密階級。

非法移民留不得,但能不能採取激烈手段全部清除呢?這就觸到美國的痛處,因為美國的經濟體現狀不敢冒這種風險。美國總商會勞工與移民政策主任布朗曾經明白說:「我們的經濟體會被毀掉。」因為美國的農業、餐館業、營造業和許多工業和小型商業,都必須依賴非法移民所提供的低廉勞工。在成本降低和利潤增加的情形下,非法移民每年在美國經濟體中注入大約一百億元,而許多利益轉嫁到消費大眾。

紐約市市長彭博去年曾公開表示,該市是外國人的安全避風港,承諾紐約市府公務員絕不過問外國人的身分,也絕不會把任何人交給聯邦移民機構。這種公開表態看來有些怪誕,但如果瞭解非法移民在經濟體扮演的角色,就知道彭博市長的苦心了。

經濟實力之外,政治考量也使美國政客不得不對非法移民採取「模糊論」。在美國2億8800萬人口中,在外國出生者有3300萬人,這些人在美國出生的子女還不計算在內。任何主張對非法移民施重手的民選官員,都可能失去這一個實力雄渾的票倉。而且,任何強硬抵制非法移民的政策還可能得罪另一個冒犯不得的陣營──美國的公司實業,因為如果堵截這一股龐大的低廉人力資源,就等於斷了他們的財路。

在這種矛盾糾纏之中,雖然天天有人嚷嚷要森嚴邊防,但實際上手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馬蜂窩,碰不得也。正如一位移民官員說的:「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會得罪一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