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轶事
方壶斋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很长时间没有打网球了。 拿了球拍和一袋子网球, 到学校的一个网球场里去打球。网球场在半山坡上, 从那可以看到海湾里停泊的一艘大游轮。 下面的操场上, 正在举行儿童足球比赛。 球场上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学校的这个网球场很少有人用, 地面旧得不像样子了。 铁丝网的护墙上, 有一块木板, 可以独自练习。因为我不常打球, 所以没有球友。 每次打球都是临时决定的, 总是一个人打。
退回到八十年代早期, 在学校里打球总能找到人。 那是因为我住在单身宿舍。 楼里的几个单身老师,都是打网球的热心人。那时候我们刚刚从上海读完研究生回来。 在上海学会了打网球。 并且把这项运动带回到自己的学校。那个时候学校里头还没有网球场。网球很不普及。 我们颇有一点开学校网球运动之先河的得意感觉, 全然不知道那些老教授们年轻的时候也曾是网球好手。 没有球场, 我们就在运动场上对着看台打。 那个时候,学校里已经修了一个一个旱冰场。 我们也常常去滑旱冰。 一天, 隔壁的苏君说, 我们都快改专业了。
后来学校修了网球场。 这在当时是一种奢侈品, 所以虽然就是个土场子, 也常常关闭, 门上着锁。 我们想打球的时候就翻过铁丝网的墙跳进去。 中国的学校里, 这不算 security breach。没有人管。 绝对不会像在美国一样, 锁起来的地方是绝对不可以 tresspass 的, 否则保安人员能用手枪把你轰出去。搞不好关你一会儿也未可知。
当时打网球的几个人, 个个都比我的技术高。 发球力度大, 抽球也狠。 球的落点掌握得也很好。 苏君很早就学会了用拍子贴近球的着地点接球。 我则总要等球弹起来。 我的强项是反手削球, 让球落在网的附近还往回弹。 这就叫以柔克刚吧。
苏君后来很快就出国了。 那个时候出国是我们都很羡慕的事。 我在大学学了四年英语, 一点出国的念头都没有动过。直到读研究生的时候, 一天我们的美国老师在哲学语言学的研讨班上说, 你们都不错, 都应该出国, 我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种可能。
苏君出国后,给我写过很多封长信, 介绍美国的情况并且催促我抓紧办出国。他刚刚到的时候, 从街上捡了一台彩电。 这种事对于我们在国内的来说真是新鲜事。苏君在信中对我说, 美国最适合像我这样的人, 言论自由, 不像我那个学校里, 在食堂放的餐具被人偷走了, 贴了一张寻物启事, 发了几句幽默牢骚, 就被领导说是贴小字报。我现在想起来他说的这句话, 还感到无穷的反讽。 一是到了我出国的时候, 早已经不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的时候了。 言论自由与我何干?二是我发现, 美国大面上的确是个言论自由的国家, 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人的小环境里, 还是自律为妙。美国的法律不会对你因言治罪, 但是你的房东, 你的老板却很可能不喜欢你的言论。 那会怎么样, 你尽可能发挥想象力去吧。
我后来到另一家学校教书。 那里也有网球场, 所以也常常去打, 不过跟我打球的不是同事, 而是学生, 而且女生居多。因为男学生很少愿意跟男老师打网球, 除非是为了技竞。大学里头随便打打, 都是社交和消遣的内容大于体育锻炼的内容。我现在记不起来跟哪些女生打过球了, 因为我没有反复地拉着同样的女生打, 免得影响小青年们的社交生活。
现在, 已经很久没有和苏君联络了。 听说他成了什么外国公司的老总或者在华首席代表。 如果他还打网球的话, 一定是到网球俱乐部去打了吧。 我呢, 还是在学校的破场子里打, 还在对着运动场的看台打。 这, 也许就是我的命。
寄自美国
2004, 9, 25
- Re: 网球轶事posted on 09/26/2004
我现在记不起来跟哪些女生打过球了,因为我没有反复地拉着同样的女生打,免得影响小青年们的社交生活。
老叔想得周到啊,不过拉一拉也没那么大关系吧?既然是四大都空了,拉了就拉了呗。
我呢, 还是在学校的破场子里打, 还在对着运动场的看台打。 这, 也许就是我的命。
真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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