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前几天,看到一本陈子善先生编的《猫啊,猫》,虽然定价高达28元,又是我一向讨厌的大开本,却不能不买。不过,回来翻了一阵,却感觉很遗憾,不是因为陈先生编得不好,而是因为他编得太少。虽然该书共21万字,插图140幅,猫文60篇(包括陈先生的序文),在我看来,还是不够过瘾。不过,由于体例(该书只收入中国现代作家的散文)和篇幅限制,这本书恐怕也不能够再厚了。
在遗憾之余,我开始翻阅我这些年来搜集的各种猫文猫图。我的搜集虽不如陈先生的多,但其中或许也有一些为陈先生所不取的东西,因为,陈先生在该书序文中所言的“以猫为题材的国画、油画、版画、雕塑、藏书票、邮票、明信片、年历、摄影集等等……以猫为题材的中外文学作品”,也是我一向所留意的。当然,限于财力和机缘等因素,很多东西都是我没机会,也没有能力得到的,比如黄汉的《猫苑》等等。
可是,我相信,我也有三点优势:
1.陈先生在1992年才开始对猫感兴趣,和我比起来,养猫的历史还是太短,对猫文猫图的注意,或许没有我早。
2.从十岁左右,我就开始搜集各种猫文猫图,那时,根本没有复印机,只能手抄手画,我曾经临摹了整整一大本各种猫的图案和漫画,可惜后来丢了。尽管如此,经过日积月累,现在手头还是有许多跟猫有关的图画,比如,各国的猫漫画、猫邮票、猫图案;带有猫形象的火花贴、糖纸、包装纸、笔记本封面、日记本封面、贺年卡,带有猫形象的小人书、儿童文学作品插图、中外卡通形象,剪纸;以及一些工艺品等等。
3.在与猫有关的文学作品方面,一些比较“现代”的外国文学作品,还有许多比较“低幼”的中外儿童文学作品,或许陈先生未必能特别留意。
所以,我打算说一说我搜集来的猫文猫图。因没有多少时间,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查找家中的资料,故仅能将它们编为区区二十节,真是太少了,但基本都是《猫啊,猫》一书中没有提到过的。
很早以前,我就打算编一本猫文和猫图,但编了又有什么用呢?编了也无法出版,无法与爱猫人一起分享。有了互联网,与爱猫人分享这些猫文成为可能。
其实,凭着对猫的理解,就是自己写,也至少能写出几万字来,可我一向很懒,就连编写都一直没有动手,要不是买到这本《猫啊,猫》,我连大致说一说这些猫文的动力都没有,因此,我需要特别感谢陈先生。
因时间仓卒,下面漏提的猫文还有很多;至于猫图,我搜集的可实在不止几百幅,又无法一一扫描,只能随便提一下绘者的名字,其中更有许多无名作者,连提都没法提,真是可惜。
22:56 04-10-8 肖毛
目 录
1.祭猫古风
2.爱猫逾命
3.嫉猫如仇
4.人猫情深
5.人不如猫
6.猫趣
7.猫怪
8.猫异
9.猫占
10.解语猫
11.猫文
12.猫诗
13.猫曲
14.猫对
15.古典章回小说中的猫
16.老舍等文人笔下的猫
17.外国文学作品中的猫
18.猫的寓言
19.猫的童话
20.丹青喵手
一、祭猫古风
扪虱欣时泰,迎猫达岁丰。——李端《长安感事呈卢纶》
猫虎获迎祭,犬马有盖帷。——柳宗元《掩役夫张进骸》
从这两句唐诗中,可以透露出这样一个信息,至少在唐朝,猫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那么,在那以前呢?李端诗里提到的“迎猫”习俗,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可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在《礼记·郊特牲第十一》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以报啬也。飨农及邮表【田叕】、禽兽,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也。”
据杨天宇先生撰《礼记译注》,这里提到的“大蜡八”,是一种祭名,“所祭有八神也。”(郑玄《注》),共包括先啬、司啬、百种、农、邮表【田叕】、禽兽、坊、水庸,其中的“禽兽”,就专指猫和虎等。
天子何以要在年终(岁十二月)祭祀猫虎,这里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因为猫和虎能“为君子所用”,即猫吃田鼠,老虎吃野猪(田豕),保证它们在来年少来祸害庄稼,所以,“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古代的君子,使用了什么就一定要报答什么。——杨天宇译文),一定要在年终“迎而祭之”(迎接猫神、虎神而加以祭祀。——杨天宇译文)
如此看来,在中国古时候,猫的地位竟然如此“至尊”,比狗可要高多了。我真替所有的中国猫感到骄傲——它们的祖先,原来也曾风光过呢。怪不得我的猫饿了就想咬我,看来它一定也读过《礼记》。
然后,回头再看上面引用的两句唐诗,就能明白“迎猫达岁丰”和“猫虎获迎祭”的由来。再看这些唐文,更觉得其中的用典理解起来毫不费力:
陆龟蒙《记稻鼠》——“吾闻之于礼曰:‘迎猫为食田鼠也’,是礼缺而不行久矣”(《全唐文》卷801)
杨谏《大蜡赋》:“大蜡之祭兮,所以飨田神,赏农务;……欲硕苗而不害,则迎猫於田鼠;”(《全唐文》卷365)
徐景晖《对劳农有阙判》:“顺月令以迎猫,伫星回而合蜡,”(《全唐文》卷407)
陆据《对蜡飨不祀判》:“迎猫无阙,言除硕鼠之患;司啬不预,且有若敖之馁。”(《全唐文》卷330)
这些唐人都是为祭猫的习俗唱赞歌的,因为他们希望猫能多吃耗子。其实,对有些猫来说,还有许多比耗子更好吃的东西呢,它们之所以有时要吃老鼠,恐怕也是饥不可奈。不过,喜欢把老鼠玩死,倒是符合多数猫的天性。
小时候,家里曾养过一只白猫。邻居在菜窖里用老鼠夹逮住一只耗子,装在笼子里拿给它看,结果,虽然老鼠吓得不行,我们的猫也吓得扭头就往屋里跑,说什么都不肯出来,比加菲猫还熊。
设想一下,如果猫鼠同笼,那又会如何?当时,我们没有这么做。不过,在唐代宗时却有人做了类似的尝试,把猫和鼠老鼠一起养,还拿到宫中作Show。一个叫崔祐甫的大臣觉得不妥,认为这亵渎了《礼记》中所载的“大蜡八”,不是好闹着玩的:
陇州将赵贵家猫鼠同乳,不相为害,以为祯祥。诏遣中使以示于朝,衮率百僚庆贺,祐甫独否。中官诘其故,答曰:“此物之失常也,可吊不可贺。”中使征其状,祐甫上奏言:
臣闻天生万物,刚柔有性,圣人因之,垂训作则。《礼记郊特牲》曰:“迎猫,为其食田鼠也。”然则猫之食鼠,载在礼典,以其除害利人,虽微必录。今此猫对鼠不食,仁则仁矣,无乃失于性乎!……猫受人养育,职既不修,亦何异于法吏不勤触邪,疆吏不勤扞敌?……今兹猫鼠,不可滥厕。……
——《旧唐书·列传第六十九崔祐甫》
由以上这些引文可见,唐朝人对猫多半还是有好感的。在隋朝,猫的名声却不大好。为了“禁猫”,隋文帝杨坚居然曾颁布过一道狠毒的“禁厌蛊诏”:
“十八年春正月辛丑,……五月辛亥,诏畜猫鬼、蛊毒、厌魅、野道之家,投于四裔。”——《隋书·帝纪第二·高祖下》
这是为什么呢?据《北史》和《隋书》记载,这时因为皇宫里差点出了“猫鬼杀人案”,具体我将在第七节“猫怪”里面说,这里就不提了。
在国外,也有过祭祀猫神的古风,比如古埃及。因为在古埃及,猫被看做一位神祗——拉神——的化身。在《亡灵书》的第17章里,化身为猫的太阳神,就曾在夜里将邪恶的妖蛇斩杀。这一点,还有猫木乃伊,很多人都很熟悉,就不再多说,最后只抄一点对埃及人祭祀猫神时的描写,作为本节的结束:
埃及人将动物及其令人敬畏的神力与诸神联系起来。……在末朝时期,埃及人都在特殊的墓穴中埋葬与诸神相关的动物以敬拜神。大家涌至布巴斯提司——猫神巴斯太特的拜祭中心——纷纷现上自己的木乃伊猫。
——《尼罗河两岸·古埃及》(郭晖等译,山东画报出版社2001年初版)
0:32 04-10-9肖毛
二、爱猫逾命
很多人都讨厌猫,然而,只要人类还存在,爱猫的人就还会有,甘心为猫喜怒哀乐的人就不会断绝。刚刚勉强写完这行,就被我的猫咬了几大口,因为我伸手去拿茶碗时身子晃了一下,干扰了它在我腿上的睡眠。不过,它的嘴巴张得虽大,但喵声大,牙口小,没什么可怕。恐怕皇后也不抵它霸道,当然,很多皇后的美丽都不及任何猫的万一……
清人荪薏、黄汉曾先后编过《衔蝉小录》、《猫苑》,在这两种书里,爱猫的故事一定不少,可惜,这两种书我都没能见到,只能随便从各代人笔记中采撷几个古人爱猫的故事。
1.人为猫死
先来看一个“人为猫死”的故事:
《枯井有毒》
平江在城峨嵋桥叶剃者,门首檐下有一枯井,深可丈许。偶所畜猫堕入,适邻家浚井,遂与井夫钱一缗,俾其取猫。夫父子诺,子既入井,久不出。父继入视之,亦不出。叶惶恐,紧索于腰,令家人次第放索,将及井底,亟呼救命。比拽起,下体已僵木如尸,而气息奄奄。乡里救活之,白于官。官来验视,令笼火下烛,仿佛见若有旁空者。向之死人,一横卧地上,一斜倚不倒。钩其发提出,遍身无它恙,止紫黑耳。……
——[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十一
为了一只井下的猫,一对父子相继丧命,主人也几乎命丧枯井,却不知猫被救出来没有,这真是很不划算的事。其实,如果此井无毒,也就是说,还能听到猫叫的话,把长绳子缒下去不就完了,猫爬高的速度什么人都比不上,而且,它也愿意爬高,正所谓何乐而不爬也。爱猫之情可悯,为之而伤害他人性命却是可悲的。
2.人不及猫
说完这只不幸的元朝民间猫,再来看看明朝“大内猫”所受的礼遇:
《内廷拳畜》
大内自畜虎豹诸奇兽外,又有百鸟房,则海外珍禽,靡所不备,真足洞心骇目。至于御前又最重猫儿,其为上所怜爱及后妃各宫所畜者,加至管事职衔,且其称谓更奇:牝者曰某丫头,牡者曰某小厮;若已骟者,则呼曰某老爹,至进而有名封,直谓之某管事,但随内官数内同领赏赐。此不过左貂辈缘以溪壑,然得无似高齐之郡君仪同耶?又猫性最喜跳幕,宫中圣胤初诞未长成者,
间遇其相逢而争,相诱而嗥,往往惊搐成疾,其乳母又不敢明言,多至不育。此皆内臣亲道之者,似亦不妄。又尝见内臣家所畜骟猫,其高大者逾于寻常家犬;而犬又贵小种,其最小者如波斯金线之属,反小于猫数倍,每包裹置袖中,呼之即自出,能如人意,声甚雄,殷殷如豹。
——[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一
瞧这些“大内猫”。普通的叫“丫头”、“小厮”,做了“太猫”的叫“老爹”,还有官任管事,领取俸禄的!对此,清人姚元之在《竹叶亭杂记》卷八中曾提及,并称明《天启宫词》、清《筠廊偶笔》于此“所载尚不详”,虽然他记载的也并不详细:
天启好猫,猫儿房所饲,十、五成群。牡者人称某“小厮”,牝者称某“丫头”。或加职衔,则称“某老爷”。比中宫例关赏。
不管怎样,看到这些都很容易想起“卫懿公好鹤”的古事,朝廷如此昏庸,亡国也不奇怪。当然,亡在满人手里,终究还是一件令人极其心痛的事。
不过,这些“大内猫”也不能说个个幸福,那些做“太猫”的肯定例外。在陈子善先生所编《猫啊,猫》一书中,又看到了记载“太猫”生活的猫文,也许作者觉得自己写的都是美谈,但这类文字却亵渎了猫,也亵渎并暴露了他们自己:你爱猫吗?你懂得什么叫爱吗?如果同样的事降临到你身上,你会快乐,甚至津津乐道吗?遇到这种把幸福建立在猫的痛苦之上的人,一定要格外小心。
3.爱猫有罪?
清人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一“草河录上” 记载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灵鹫庵在碧天观后,向为天宁下院。旦和尚字贯豁,居是庵,工诗,与诗人朱□友善,爱畜猫,与猫同寝数十年,一夜为猫噬死,庵遂废。”
这位和尚,养了几十年猫,最后竟然亡于猫吻,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或许他遇到的是一只疯猫吧。但凡神经健全的猫,都不会下此毒手。的确,猫在发脾气,甚至同人游戏时,有时会对人造成一点误伤,可猫在抓伤人的刹那就知道收爪,然后逃走,或者装作极其无辜的样子,希望你能够原谅它。
4.爱猫逾命
清人俞樾在《右台仙馆笔记》中记载了几则猫的故事。其卷十二云:
“日本有老妪,畜一猫,甚爱之。而猫极馋,邻池所畜之鱼,为其窃食无算。邻以妪所爱,忍弗言。一日妪携猫至佛寺,寺有武夫寓焉。方招客会饮,酒肴已陈,以客未集,故未就坐。猫登筵大嚼,杯盘狼藉,武夫怒甚,拔刀杀之。妪闻猫死,走来抱猫而哭,忽中风疾,手足痿痹,寺僧送之归。妪自此日夜号叫,近听之,尚如人语;远听之,俨如猫鸣,三日亦死。”
这位甘愿为爱猫而死的老妇,着实令人怜悯。这种事情,大概也只有在日本才能发生,因为那些所谓的日本武夫别的什么都有,就是没人性。
5.唯猫难舍
《右台仙馆笔记》的卷十六还记载了一则因“追猫”而几乎要了人命的故事:
扬州市井中,有王、陈二人共启一肆。肆中畜一猫,毛色甚美,两家皆奇爱之。猫一乳生四子,皆肖其母,逾月之后跳踉于地,见者每注目焉。邻有某甲乞其一,许之,以不能离母,故未将去。一日,陈他出,王倦而假寐,惟陈母、王妻坐守肆中。忽有少年突入,攫二小猫去,母妻皆大号,王惊起追之,某甲亦助之追。须臾,陈亦继至。少年见追者三人,知不能脱,弃一猫于途,甲抱之归。陈与王仍相逐不舍,少年窘甚,并所存一猫亦去之,二人抱猫俱返。而少年不知,
犹以为有追者,狂奔不已,触一孕妇仆地,竟践其身上而过。于是市人大哗,要遮少年,使不得逸。视妇,已垂欲绝矣,觅其夫至,缚少年送官,如妇死,当论如律云。嗟乎!鲁以斗鸡而出昭公,郑以逐狗而杀子阳,小事而启大衅,微物而酿巨祸,自古有之矣。此犹其小焉者也。
这两位店主,还有那位热心的“某甲”,为了爱猫的子女,猛追年轻的偷猫贼,追得二猫后,那位小贼还不知道,竟然继续狂奔,以至于把一位孕妇撞得奄奄一息,他们的爱猫之情自然极深。虽然因此出现了悲剧,可也不能怪他们:谁知道抓贼的后果竟然会如此呢?
19:20 04-10-9肖毛
- Re: 爱猫者读:喵呜廿谈(肖毛)posted on 10/19/2004
无意发现
传闻主人拥有它,已被警察捉了36次! - Re: 爱猫者读:喵呜廿谈(肖毛)posted on 10/19/2004
看清楚,它是猫(熊猫)还是狗? - Re: 爱猫者读:喵呜廿谈(肖毛)posted on 10/19/2004
猫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可惜那时候只是把他们当作玩具,没少孽待他们。 很长一段时间,院里的猫见到我的唯一反映就是快跑。 - Re: 爱猫者读:喵呜廿谈(肖毛)posted on 08/09/2005
谁能帮我联系到肖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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