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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月亮
  
  Se nos rompió el amor de tanto usarlo,
  de tanto loco abrazo sin medida,
  de darnos por completo a cada paso
  se nos quedó en las manos un buen día.
  
  Se nos rompió el amor de tanto usarlo;
  jamás pudo existir tanta belleza,
  las cosas tan hermosas durán poco;
  jamás duró una flor dos primaveras.
  
  Me alimenté de tí por mucho tiempo,
  nos devoramos vivos como fieras,
  jamás pensamos nunca en el invierno
  pero el invierno llega aunque no quieras.
  
  Y una mañana gris al abrazarnos,
  sentimos un crujido frío y seco,
  cerramos nuestros ojos y pensamos:
  se nos rompió el amor de tanto usarlo.
  
   上帝的拇指在吉他上不經意地撫出一個屬七和絃,西班牙便誕生了。陽光在大海的五彩泡沫上聚焦,幻化出阿爾罕布拉宮金碧的彫甍、碩大的玫瑰、莽洋的沙崗、奔踶的公牛、穠麗的紅唇。西班牙――尋夢者的國土。五百週年國慶之際,胡里奧﹙Julio Iglesias﹚和多明戈﹙Plácido Domingo﹚合唱起這樣的歌曲:「海邊,尋夢者乘舟遠征……洛爾迦的鮮血……堂.吉訶德的虔铡刮靼嘌谰褪且粋夢。
  
   摩爾人當年的潰敗,使這個國度得以及時濡染文藝復興的流風。幾世紀來,意大利的奇亞拉﹙G. Chiara﹚歌唱過西班牙女郎,法國的比才﹙G. Bizet﹚描摹過卡門,瑞士的拉威爾﹙M. Ravel﹚創作了波萊洛,甚至遠在俄國的柴可夫斯基﹙П. Чайковский﹚也沉醉於西班牙舞曲。可是,西班牙卻一直徘徊於歐洲主流音樂的邊緣。直到十九世紀末期以後,西班牙本土的作曲家法雅﹙Manuel de Falla﹚、羅德里戈﹙Joaquin Rodrigo﹚、拉臘﹙Agustín Lara﹚方才在古典音樂王國中得棲一枝。二十世紀,發達的商業媒體催生了流行音樂,國際形勢令美國文化稱霸。當英國、法國、德國、乃至意大利的流行音樂逐漸失落了本民族的基因,只有西班牙還繼續著她獨有的夢。夢裡,黑聖母的花冠在馥郁,摩爾人的長袍在飄拂,吉普賽的眼神在燃燒。
  
   中老年的中國人對西班牙世界的音樂並不陌生。古巴的〈鴿子〉﹙La paloma﹚、墨西哥的〈我多麼幸福〉﹙Besame mucho﹚、委內瑞拉的〈平原,我的心〉﹙Alma llanera﹚、祕魯的〈飛翔的雄鷹〉﹙El condor pasa﹚,都是他們青春記憶的組件。五十年代,古巴歌曲大師雷古奧納﹙Ernesto Lecuona﹚訪華,也帶來他美麗的作品。於是,女高音劉淑芳唱起了〈西波涅〉﹙Siboney﹚,唱起了〈馬利亞.拉.歐〉﹙Maria la O﹚。不過,這一輩人當時可會想到,五十年後,這些歌曲依然在東方那片古老的土地上揮之不去。人們未必立刻記得起它們的名字,但在電影中、酒吧中、舞會中,這些旋律常出乎意料地翩然而至,令人欣喜。
  
   在近半世紀的中國人心目中,〈鴿子〉、〈我多麼幸福〉或許就是西班牙語文化的一種象徵――儘管它們大都來自拉丁美洲,而非歐洲大陸上久不通問的西班牙。七十年代末期,中國出版的歌曲集終於登選了第一首西班牙本土的歌曲:拉臘的〈格拉那達〉﹙Granada﹚。在西班牙,Granada意為石榴,又是最美麗的南方行省的名稱;但在遙遠的中國,這首歌曲的遭遇卻寂寞得「斷無消息石榴紅」。直至九零年世界盃前夕,羅馬卡拉卡拉浴池廢墟上舉行的那場音樂會裡,中國人才驚艷般地品嚐到格拉那達的紅石榴汁。卡雷拉斯﹙José Carreras﹚第二次走到臺前的時候,驟然出現了令人亢奮而窒息的旋律。樂隊的節拍激楚駿奔、歌者的神色剛毅難犯,那正是〈格拉那達〉。終曲一聲「Olé」,雷動的喝采和掌聲如回音般鋪蓋而來,似乎在釋放剛才因屏息凝神而飽受壓抑的心跳和脈搏。
  
   卡雷拉斯演繹〈格拉那達〉,令人耳目一新。因為在人們的印象中――尤其在多明戈的參照下,卡雷拉斯精緻的嗓音較適合表達纖細的情韻。無論是〈當你愛我那一天〉﹙El día que me quieras﹚的激昂慷慨、〈你真盏膼邸旦vLa verdad de tu amor﹚的呢喃細語、還是〈罌粟花〉﹙Amapola﹚的怳兮浩歌,都展現出一顆敏銳婉曲的心。而眾所週知,〈格拉那達〉是多明戈九歲時的開蒙歌曲。嫻熟的表演,令同學們贈與他「格拉那達人」﹙El granado﹚的稱號。如果說,多明戈於歌劇中的形象是一位古羅馬將軍,那麼西班牙歌曲中,他則像一位鬥牛勇士,熱烈、自負、高亢、多情。在古典與流行之間,在歐洲與美洲之間,多明戈都是一座音樂的橋樑。身為正統聲樂家,卻不懈地錄製著西班牙語歌曲的專輯。在他鮮為人知的專輯〈西班牙的尋夢者〉﹙Soñadores de España﹚裡,多明戈甚至略帶沙音,唱出了這樣的句子:「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是我最後的女人。我擁抱著你,就像晚風擁抱著受傷小鳥的雙翼……」
  
   然而,相對多明戈和卡雷拉斯的男高音、乃至於胡里奧那細水長流著咖啡和蜂蜜的聲音,一把吉普賽的黯啞喉嚨似乎更「西班牙」。大概是曾受異族統治的緣故,西班牙對待吉普賽人的態度確比其他國家友善得多。洛爾迦﹙Federico Garcia y Lorca﹚深情地嗟嘆道:「吉普賽的痛苦呵,你的黎明是多麼遙遠!」於是在整片歐洲大陸,西班牙成為吉普賽人唯一的故鄉。他們桀驁不馴的血液,令西班牙音樂不安於正襟危坐。阿摩多瓦﹙Pedro Almodóvar﹚的電影〈Kika〉片頭,就出現過這樣一首動人心魄的歌曲:
  
  我們習慣的愛,它已經殘破
  無數激情擁抱曾那樣迷狂
  逐步讓我們徹底奉獻自我
  把美好日子留在我們手掌
  
  我們習慣的愛,它已經殘破
  它曾如此的美好,絕後空前
  世上的美麗都是短暫脆弱
  一朵花怎能度過兩個春天
  
  一直用你身心,愛把我滋養
  像饕餮一般,我們相互噬吞
  我們從來沒有把嚴冬想望
  但嚴冬已然違願無聲降臨
  
  在那灰色早晨,擁抱的時分
  卻聽到一聲碎裂,寒冷乾涸
  讓我們閉上眼睛好好思忖
  我們習慣的愛,它已經殘破
  
  力竭聲嘶、近乎嚎叫的歌聲中,命呔秃孟癖磺昧褳榇植诘耐咂⒙湓谔撊醯男姆恐校Σ林⒋掏粗GО倌陙恚召愒缫雅c西班牙合而為一。他們共同歌唱著棕樹下的激舞、街頭的彳亍、春風一度的愛情和飽受苦難的母親。愛情、鮮血、死亡。激昂的歌聲、伴奏的掌聲、間歇的吆喝聲。黑眼眶的舞孃歇斯底里地蹙起眉心,扭動的雙手盛開著玫瑰。紅色裙浪下,尖峭的皮高跟鞋把震痛敲入了苦澀的土地。琴師的手指嘈挫勾軋著六絃,把紛飛的旋律碎碾為流質的火焰,灑向夜空,燃燒成一輪紅色的月亮。那,就是西班牙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