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笺里觅烟云(转载)
原题《我就是薛涛》
文/青青陌上桑
我就是薛涛,八岁会吟诗。父亲薛郧踌躇满志时,立在中庭吟道: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我便接: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据说,抓周能看出人一生的轨迹,第一首诗也起这个作用。父亲愕然于迎送、往来、南北、鸟、风这类模糊概念的词汇,他摇摇头,长叹口气。
成名要趁早。长到14岁,我已经出落得极美。我的身子饱满纤柔,我的性格温软坚毅。在郊外踏青,蓦地吟出:绿英满香砌,两两鸳鸯小。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父亲似乎略有察觉,回头看着我的一字眉一字一顿地说:“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这一年,父亲薛郧溘然长逝。作为官宦家女儿的幸福生活,从此结束。
16岁,我不得不开始新的人生。喜乐不由我,入了乐籍,开始出入节度使府。我遇到生命中重要的人,剑南节度使韦皋。我的精神过于自我,过于茁壮,只有大才情的人才入得我眼,这几乎成为一世凄清的原因。我的才艺、辞令、见识、智慧深得韦皋赏识。他把我奉为参政的幕僚,才子及官吏以与我和诗或交往为荣。我想,我就是裙带政治中比较重要的特殊部分。我麻木向往又无奈,除此又怎样?
韦皋曾奏请授我“女校书”之称,我在乐籍,自然难以破格。之后,官伎家妓都被她们的恩客或枕边人笑称为“女校书”。这几乎成了笑话,也让我许久不肯释怀。韦皋到底爱不爱我呢?这不重要,我太想脱离乐籍了。我收了企图想靠近韦皋的人贿赂我的黄金。我心惴惴,又希望韦皋能宽我一念,凭5年窗帷军帐推心置腹的分忧与恩情。
然而,他定是不爱我的,一怒发配我去松州。我没有流一滴泪,只是一再拨弄弦索、在松花笺上写字。以往在闲雅之余,我会将乐山特产的胭脂木浸泡捣拌成浆,加上云母粉,渗入玉津井的水制成粉红带有松花纹路的小笺,提上自己的诗,以示清雅别致。此刻,雅兴全无。父亲去后,我孤身一人,逢场作戏,少人疼,没人爱,身在乐籍犹如宠物,不敢怨不敢恨。深怕怨恨招来更深的厄运。
临行前向韦皋告别。韦皋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微微笑,盈盈拜: “大人,薛涛想去松州,您怎么知道?”韦皋大笑。我从袖中取出一叠松花小笺,递与韦皋后转身去。我能想到韦皋那时的怜惜,《犬离主》、《笔离手》、《马离厩》、《鹦鹉离笼》、《燕离巢》、《珠离掌》、《鱼离池》、《鹰离臂》、《竹离亭》、《镜离台》,这十离诗让韦皋心中阵阵酸楚地回想我的好和我们的好,果然,他看到第十遍时,召我回了成都。
随后,我重金脱离乐籍。住在浣花溪畔吟诗作画。韦皋因镇边有功受封为南康郡王,即将离开成都。他问我是否跟他走。我以兄相称:“没有您,成都会寂寞,涛也会。”无拘无束的心胸不愿失去得之不易的自由。况且,韦皋只是需要我,并不爱吧。要知道,即使找一个如此才情美丽的女子坐而论道也是难的。我说:“涛无父无兄,涛只有您......”韦皋深深动情,遂与我结拜兄妹。之后的十任节度使都曾拜访过我,天下闻名的才子也都拜访过我,如果没有韦皋,单凭我一个女子,也是不能。
时光没有停滞,尽管我的容颜依旧美丽如昔。多少感情淘洗都成为过去,我不记得爱过谁被谁爱过。人们揣测打捞这流淌传奇的井,淘出的都是一地清冷月光。转眼,我在浣花溪畔生活了十载有余。
日子并不肯轻易轻松过去,40岁时我遇到另一个重要的人,元稹。现在,我想,我的生命里若没有这个人,凄凉和痛苦都将不再完整。
稹小我9岁。是京城的御吏,奉命来成都查案。节度使在席间巧言相和,希望我能润滑此事。稹是大诗人,英年俊貌,他心许我,我心许他。我知他在年轻时,和良家莺莺恋爱,命她深夜带枕来眠,同年又将莺莺抛舍。后来走了官场老路,娶了太子少保之女韦丛为妻。而我,我是薛涛,这又有什么要紧?
在蜀地,我和稹携手过了一年。神仙眷侣的一年。稹说我是他的扫眉才子,我在心中暗叫他官人。那年,韦丛病逝。那年,稹说:“涛,你注定是我的。”我拥着他心底宁静如水。
第二年,稹离开蜀地,贬至江陵。我在松花笺上郑重写下《赠远》:芙蓉新落蜀山秋,锦字开缄到是愁。 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
第三年,慕名来访的人见我不理诗酒花事,道:“稹在江陵贬所纳妾安仙嫔。”说罢讪笑离去。我起身抚琴,却弦断人无声。
第六年,听人说,稹迁到唐州从事。
第七年,听人说,稹正月从唐州回到京城。三月出任通州司马。又听人说五月续娶裴淑。
第十一年, 听人说,稹转到虢州为长史,遂又回京城,做了膳部员外郎。
第十二年,听人说,稹做了祠部郎中。
后来,我听说,稹每到一地必结情缘。稹是大丈夫男儿汉,爱就爱了,走就走了,难过的是那些女子,经年的委屈,红颜劳顿,别人说,竟然,连薛涛也如是。
后来,多少年过去了,稹却作了《寄赠薛涛》给我。他把我比做文君,又说“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那年,我已经51岁,一切恍如如云烟。
我和稹相识21年后的某天。有人又是拿稹与我旁敲侧击。我问:稹可是去了?来人说:正是。我心一沉、一惊、一冷。忽然觉得自己变的极微极小了。四处辗转找来稹的诗片断句,看到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61岁的时候,我被这句诗刺得体无完肤,在红尘中仍艰难把持的清高骄傲彻底撕碎。我多想问个究竟。是写给莺莺还是韦丛还是谁?究竟谁为沧海谁为水?我到底是妓女还是诗人?
稹去了,我也不该再留。62岁,我穿起道袍。在江畔的吟诗楼里,我将写在松花笺上的500多首诗,一一看过,一一焚烧。那上面,我写给自己、写给别人的、这些年真真假假,一一去了。想起父亲轻声说的那句话:“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
我就是薛涛,我宁愿没有爱过没有盼过。却不敢怨,也不敢恨。
音乐如下:
美丽的小三和弦
http://www.zhuxia.net/music/music/kankan/11.mp3
- posted on 12/14/2004
渡 口
http://publish.it168.com/pic/dukou.mp3
词:席慕容
曲:杨弦
编曲:江建民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
一朵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 posted on 12/14/2004
野 葛
冷 烛
深秋,母亲让朋友从老家捎来野葛粉,说这种白粉兑凉开水,可以去秋燥。我看到它洁白的身躯,想到了树枝上的雪。把它化在水里立即不见了踪影。它就是我小时侯听说的那个故事中的断肠草吗?它可以让许多人间怨恨都转瞬间化为灰烬吗?假如真的它有这么神奇该多好,我不觉深呼吸了一后气,然后闭眼一口喝下,心里平静了许多。
夜翻《本草纲目》到1277页,记载:野葛,气味甘、平,无毒。具有清热排毒、解痉镇痛,升阳解肌,透疹止泻,润肠通便的功效。
野葛中含有很丰富的黄酮类,能改善女性体内分泌平衡,随着年龄增长,体内下丘脑 -- 垂体 -- 性腺轴的平衡被打破了,出现失眠、多梦、头晕、目眩、、烦躁、不安、猜疑、优郁等症状,经常吃野葛食品能预防更年期综合症。野葛能很好的增加脑和冠状血流, 改善脑微循环,增强免疫功能。特别对上火引起的牙痛、咽喉炎、及消脂、降血压有直接疗效。没有想到这种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野草还可以医这么多的病。
野葛西方人叫它“kudzu”,它已经在民间食用、药用存在了3000多年,柳宗元诗全集里有“高岭峻棱棱,细泉流亹亹。势分合不得,东西随所委。悠悠草蔓底,溅溅石罅里。分流来几年,昼夜两如此。”“阴森野葛交蔽日, 悬蛇结虺如蒲萄”
白居易著名的《有木诗》里说它“有木香苒苒,山头生一蕟。主人不知名,移种近轩闼。
爱其有芳味,因以调麹糵.前后曾饮者,十人无一活。
岂徒悔封植,兼亦误采掇。试问识药人,始知名野葛。
年深已滋蔓,刀斧不可伐。何时猛风来,为我连根拔。
在神农架北部的海拔500-2000米的原始森林中,到处都可以看到它娇小的身躯,它的根为豆科葛属,在许多年的生长中,根块生长在地下1-2米深处。根部全长由各种形状的圆形鳞茎组成的状环物通过小的根茎一个个相连而成。假如你想忘记一些忧愁,那么不妨喝一口它枯涩的根做成的葛粉水,这水不会断肠,但可以忘忧。
甲申年冬月初二于刘家庙听雨斋 - posted on 12/14/2004
冷燭談“葛”﹐有點苦茶味﹐卻又不盡隨意。
文中提到的諸名稱﹐只是沒有提到葛麻﹐葛衣﹐或說絺綌。
莊子中有"葛絺":
舜以天下讓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
夏日衣葛絺;春耕种,形足以勞動;秋收斂,身足以休食;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吾何以
天下為哉!...」
陶潛有"粗絺":
代耕本非望,所業在田桑。躬親未曾替,寒餒常糟糠。
豈期過滿腹,但願飽粳糧。御冬足大布,粗絺已應陽。
正爾不能得,哀哉亦可傷!人皆盡獲宜,拙生失其方。
理也可奈何!且為陶一觴。
這回在南美旅行﹐發現當地一種枸杞(Lycium chilense)
的名稱叫Yao-yin(讀作“姚興”)。
不知道中國古代枸杞有否類似的名稱(發音)﹐我手頭資料
不夠﹐有空能否勞冷燭給查詢一下﹖
這枸杞與中國的(Lycium Chinense)拉丁名何其相象﹗
- posted on 12/15/2004
据考证,“葛麻”就是指“葛衣”;“絺绤”与“野葛”的块根做成的葛粉为民间去热毒的上品。植物大抵也有区别,前者多指栽种的植物,其茎上表皮剥下晒干,是华夏民族几千年来,与蚕丝媲美能织衣服的一种植物。可以大面积栽种。但是后者是自生长在山野悬崖上的,风霜雨血的浸入,在自挣中野葛的生命力极其旺盛。
李白有:“ 黄葛生洛溪,黄花自绵幂。青烟蔓长条,缭绕几百尺。 闺人费素手
,采缉作絺绤。缝为绝国衣,远寄日南客”。这里的“絺绤”当就是“野葛”。
《论语别栽》的上论里有《乡党》记录了孔子生活的“花絮”:“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也就是说,野葛可以驱热毒败火也。然孔子其本意也表明了他做学问的精神,和他的言行一致。
有些东西外表看来大同小异,或者说穿了外套,戴了面具,但其本真或质迥异也。民族以及学术根源本身不已其然乎?
妄生偏,偏生魔,一切情魔皆为情根所迷,情根未绝,妄相犹存,命竟何如?不堪回首,故始而悲,继而哭,或乱,大悲大愤,俗世之生也最难打破一个“迷”字,人生数载弹指有一挥间,情尽如光影惧无。但个性见真情,人非禽兽孰能无情?但情魔,由情入妄,妄极为空,为一切世间痴情人说无量法需开窍,野葛的度化仅仅是道具而已。《清净经》云:“乱穷返本,情极见性。”原来世间情根最终不外于一个“悲”字,没有大悲怎么能悟透虚幻呢?
中国古代枸杞我不知道读什么,南美的我也没考究其历史和音韵学。鄙人浅薄,还请海涵!
- Re: 松花笺里觅烟云posted on 12/15/2004
“断肠草”之“断肠”非“野葛”的魔力,世间俗事由妄生虚,情根最终不外于一个“悲”字,没有大悲怎么能悟透虚幻呢?
人生无常,假如你想忘记一些忧愁,那么不妨喝一口它枯涩的根做成的葛粉水来去五腑之火,这水不会断肠,但可以忘忧存真明智!
甲申年冬月初三于刘家庙听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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