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歌遇到电视
南方周末 2005-01-06 11:14:40
戴望舒的《雨巷》让观众看到了“新闻联播”之外的杨柳
□本报驻京记者 陈一鸣
“我飞奔/我狂叫/我燃烧/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我剥我的皮/我食我的肉/我吸我的血/我啮我的心肝!”
在电视屏幕上一向持重的罗京,在央视《2005:新年新诗会》上展现了他血脉贲张的一面。罗京、刚强、康辉合作朗诵的一首郭沫若的《天狗》,拉开了央视“新年新诗会”的序幕。
在陈铎和董卿的主持下,央视名嘴悉数登场。崔永元、白岩松、朱军、李瑞英、李修平、王小丫、沈冰、刘建宏、撒贝宁……或含情脉脉,或慷慨激昂,五四运动至今的近20首经典新诗汩汩而出。
本次晚会当然属于CCTV的组织行为,但晚会的主创者和参与者都表示,新诗是他们本真的爱好,能够以电视朗诵的形式展现新诗的风采也是一次个人心灵的满足。
在大学时对表演非常感兴趣的撒贝宁说,逢年过节参加了不少晚会,但这次诗会与众不同,对自己是一次挑战,更是一种享受。
崔永元则袒露了自己少年时曾有过的诗歌情结,他曾经梦想戴上诗人的桂冠。
朗诵了诗人食指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的肖晓琳则显得非常过瘾:好不容易高雅了一次!
本来节目组为每位主持人都指定了朗诵题目,但不少主持人显得相当认真,他们主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白岩松选中了《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崔永元本来被安排朗诵《老马》,后来他主动要求朗诵《预言》。据节目组的人说,崔永元下得台来还反复回味:真是一首好诗啊……
据说,将传统的诗歌朗诵与电视媒体相结合,举办如此规模的新年新诗会,在中央电视台尚属首次,在国内恐怕也是开先河者。
诗会的总导演潘超介绍,本次诗会不仅集合了庞大的央视主持人阵容,连灯光、舞美和音乐等技术工作也都由“腕级”人物担纲。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诗人情结。随口数来,总策划杨晓民自不待言,这位本来就是诗人;其他像总导演潘超、导演杨雪梅、制片人周翼虎等等,说起来都是新诗的拥趸。
如果需要形容,不妨可以说,这台晚会算是“严肃、庄重、简洁、唯美”的。然而在收视率俨然已成为衡量节目价值的最高标准的今天,一台以新诗为主题内容的新年晚会还能吸引观众的眼球吗?
诗会总策划、诗人杨晓民说:“收视率只是一个方面,中央电视台向来注重社会效益。”如此看来,早在策划之初,央视对这台诗会的收视率就抱有了比较合理的期望值。
诗会的创意早在上半年就已经产生了,最终能够成功,杨晓民的功劳不小。他的这段话必须抄录如下:“诗歌是语言的皇冠,它能用最凝练含蓄的形式打开人们的心灵秘密和想象空间。本次诗会的主题是时代的记忆。应该说中国新诗的发生、发展有其特定的时代内涵,它见证了中国人在近百年历史中的艰难探索和心灵的跳动,中国新诗史也诞生了许多杰出的诗人和华彩篇章,滋养了几代人的文学梦想。新年新诗会不仅是对曾经的诗歌岁月表达一种敬意,还为今天的人们提供别样的审美享受。”
这一席话,应该能够为这台晚会的成立提供足够的理由。几个关键词“中国”、“历史”、“时代”、“探索”……凸显出了整台诗会的基调:“力求以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和理想主义情怀感染观众,让观众在新年来临之际,以聆听经典、感受历史的方式,重温中华民族的百年沧桑。”
这种基调首先表现在诗歌篇目、诗人的选取上。
从1920年2月郭沫若的《天狗》,截止到1989年1月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间诸如闻一多的《死水》、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的《雨巷》、艾青的《我爱这土地》、郭小川的《望星空》、余光中的《乡愁》、食指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牛汉的《悼念一棵枫树》、舒婷的《神女峰》、梁小斌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无疑篇篇都是经典。然而近百年来新诗的经典之作远不止这近20首诗,尤其在今天,评论家和诗人们相互认可的大师比任何时期都多,为什么新诗就只到海子为止了呢?组织者的取舍标准又是什么呢?
杨晓民的解释是,选择标准首先得是公认的经典作品,其次是适合电视朗诵。很多近年来的新诗,是否能成为经典还有待时间考验,“弄一些‘云里来雾里去’的东西也没意思。”
围绕“云里来雾里去”的具体涵义,杨晓民坦率地谈了自己的观点。
他认为,目前的诗坛是“大师密集型”产业。很多诗人所写的诗歌评论比诗歌要多得多。这些评论大都围绕着诗歌和诗人的价格问题,论述自己或朋友的伟大。“两万元钱就可以编一本《中国新诗史》,有的诗人甚至把自己的经历当作中国新诗的全部”,“非要论证新诗从‘我’开始,要么从外国人开始。”
如果把海子以后的、急匆匆就被任命为“经典”的一些诗歌拿来朗诵,整个晚会将具有周星驰式喜剧的效果。用学术术语讲,可以称为一台“解构主义诗会”。收视率大概会好很多。
近年来听起来名声很猛烈的诗歌和诗人有哪些?杨晓民建议:“不要点名批评他们,很多渴望被谈论,有的甚至还故意哥俩相互攻击以引起注意”。“诗坛被这些人弄得像黑帮似的,所谓大师级诗人,不过就是个诗歌活动家。”大家都在争山头?就像每只蛤蟆都竭力守住自己肚皮下的那一片湿土?
合肥诗人梁小斌似乎也是这么看的:“撇开评论家和诗人的个人友情而言……经典……是经过了时间考验才能够确认的。”“用文字作为个人生活经历的注解,那是诗歌活动家,不能算是诗人。”
海子之后,努力而又有才华的诗人并不算少,这次都没有进入央视的视野,诗会主创人员是想以自己的实力打造主流诗歌,进而打造主流诗人吗?
杨晓民说,本次诗会的主创人员都很热爱诗歌,但没有谁是“圈子”里的;本次选取的诗歌和诗人也不是按“流派”选择的,“我们关注的是诗歌本身”,“我们想尽量让读者(观众)知道,诗歌的狂热年代已经过去了,中国曾经有过这样的好诗歌”。
杨晓民的话听起来有点怀旧和感伤。这台诗会的撰稿周亚菲也说,在制作这台晚会的过程中,面对一首首诗,大家就像面对一首首老歌。
当诗歌遇到电视,或者说诗歌以电视朗诵的形式出现,是否能做到珠联璧合呢?
杨晓民坦承,这是一个尝试,这个尝试面对的是两难的问题。诗歌属于心灵,电视则直指眼睛。两者对接起来非常困难。然而“电视的推广和传播能力是强大的,电视诗会也许会是一个贡献”。
对于新年新诗会的未来,目前还没有一个确凿的计划。“希望以后能坚持下来。今后也许采取别的形式,比如请诗人自己来朗诵。”杨晓民说,“我们甚至希望新年新诗会就像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一样成功。迎接新年,除了民俗的方式外,也应该有文化的方式。”诗会导演杨雪梅则表示:“努力把它打造成央视一个高雅的品牌节目,使新年新诗会成为热爱诗歌的人们的新年庆典或者新年仪式。”
本次新年新诗会的组委会还推选出了本年度的桂冠诗人———梁小斌。杨晓民说:“梁小斌是一个童话般的诗人,他太纯粹了。他从来没有以诗歌为手段捞取任何好处。”
而对于自己的获奖,梁小斌本人对记者没有特别的表示,他说自己还没想好。
在2004年12月31晚已播出的新年新诗会上,没有出现食指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舒婷的《神女峰》和梁小斌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据说是因为时间问题删掉了这三首诗,以后重播时也许会有。
2005新年新诗会
推荐年度诗人 梁小斌
●原版本中介绍梁小斌的短片解说词:
【解说】诗人梁小斌,一个磨难时代的诗歌童话,他坚韧而坚强地持续写作,在生活的边缘依然把诗歌完全融入了生命的状态。新时期文学启蒙时这位诗人坚实、清澈、透明而深邃的诗句在中国所有城市的旷野呼啸而过,他朴素而寓意深切的诗歌依然影响着现在的人们。
【梁小斌】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中国新诗对推动中国历史的变革是起到相当巨大的作用的;中国历史的每一个重大的变革的关口都有中国的新诗作为它一种时代的先声。
【解说】梁小斌在自己的诗歌语言中保持了非同一般的儿童式的严肃。
【梁小斌】儿童的眼光看待世界是看得更加直率,因为儿童往往的确是能够看到这个事物最表面呈现的东西,而且他看到这个事物最表面呈现的东西,他就不加掩饰地把它说出来。
【解说】梁小斌诗歌中蕴涵的深情和智慧,是近15年来汉语写作历程一个多棱面的见证,更难得可贵的是,这样冰块一样生活着的诗人,通过自己卧薪尝胆的努力,恢复或说绵延着一种纯粹、高贵的文学理想:以透明消解阴晦,以深沉埋葬浅薄,以少战胜多。
【梁小斌】中国新诗肯定还要继续地顽强地发展着,它更加要有它自己的这么一种声音;只有我们的新诗真正的符合人民的心声,它将更具有时代性和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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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评笨笨诗的最末一节,晚上就看到这一篇,看来诗还没过时嘛!
有人说中国人的欣赏层次上不去,我觉得是诗人的问题。
有人说中国女孩的名字不好听,我觉得是诗人的问题。
有人说中国的摇滚走不出国,我觉得是诗人的问题。
有人说中国儿歌婆婆妈妈,我觉得是诗人的问题。
有人说中国写不出歌剧,我觉得是诗人的问题。
很多问题。。。
最后的问题还是诗人自己的问题--自己的问题:他们太自负了!
我一直有一个意见,现代汉语很缺诗,缺一种反映一个时代,大家能
共鸣,而又成朗朗成诵的诗。。。
当然吴老夫子对内容要求的那种诗,更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
- posted on 01/07/2005
借象兄宝地,说一点感受,千完别为了哗众取宠而拿名著或诗歌开涮.
本人不是说那些朗诵者或改编者没有领略文学的意境,而是媚惑的荧屏让文学失去了它本来的张力,例如,徐静蕾改编《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为电影,不知道诸位看了她的“杰作”没有。我感到一种纳闷,那么多国外优秀的电影导演都没有改编“名著”的习惯,我就不相信有些演员能一下完全把握名著的内涵。
最近,听说安顿的《绝对影视》要成电影了,我突然觉得很有些遗憾,大众皆有窥“隐(影)”癖的时候,突然为纯文学走向市场时的堕落而悲哀!
“假如本人文学作品有"触"电的机会,我将坚决拒绝。除非我自己是编剧或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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