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就像一个接头暗号
南方周末 2005-04-21 16:02:54
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还会有人走着。死掉以后的事我看不到,但在我活着的时候,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高兴。——王小波
□本报驻京记者 夏榆 实习生 周瑜
《绿毛水怪》
1995年10月7日,作家黄集伟给北京电台做《孤岛访谈录》节目,王小波是他请的第二个嘉宾。
黄集伟给王小波准备了20个问题,其中10个问题是每个嘉宾都要被问到的,10个问题是专为王小波设计的,问他喜欢读什么书,问他小说《绿毛水怪》的写作,问他对披头士的喜爱等等。策划是一个小时的播出时间,录音40分钟就可以完成。问嘉宾的问题是:“如果你到一个孤岛,让你带一本书和一张CD,你会带什么?”王小波到了现场,节目开始录制,没想到20多个问题很快就问完了。
“当时我问的很傻,他回答的也直不楞噔,没有延展性,比较生硬的问和答。我为了避免尴尬,就插问题。当时我对他的性格不是很了解,没想到他是一个挺内向的人,不是见了生人就滔滔不绝的主儿。虽然后来谈开了,但是跟别的嘉宾比,他还是很拘谨。”
那段时间,王小波时不时接受邀请,做一些电台和电视节目,但是那些节目多半不能播出。电台、电视台因为王小波写小说名声渐起,也因为他写小说机智、风趣、搞笑就会把目标锁定他,很希望王小波的幽默机智能给观众带来快乐,能制造节目的热力,拉动广告和收视率。但是事实是,王小波参与的几档节目大多因为表现不佳而流产。《实话实说》做过一期丁克家庭的节目,也请王小波做嘉宾,王小波和李银河都去了,但是最后节目也没播出来。
“那段时间我就发现其实王小波是一个内心很寂寞的人,他可能很想跟更多的人沟通,但这样的沟通多半收效甚微。”
2005年4月,在王小波辞世八年之后,“王小波生平展览”在鲁迅博物馆开展。在展出的大厅里,大屏幕就经常出现王小波作为嘉宾出席电视台节目的情景。王小波在主持人用力过度的努力中试图渲染活跃气氛,但是他在镜头面前的拘谨使他的形象更加黯然。
王小波创作小说《绿毛水怪》的手稿现在就和他的大量的作品和藏书出现在鲁迅博物馆的展厅里。王小波生平展借他遗物、影像、灯光,为王小波搭建了一个舞台,那些无数的纸片、书籍和影像还原了王小波的生活场景和精神履痕。王小波人生的履痕成长的印迹通过74面图文展板和500张照片呈现出来。
“这样的纪念方式很像‘你想敲开谁的家门’那类电视真人秀,让读者的我们走进王小波的书房。在‘王小波生前所读书’那个玻璃柜子里放着很多书。那些书一般文学青年都读过的,可读过了,你也无法成为王小波,也终于写不出《绿毛水怪》。”
八年前,在王小波辞世之际,学者崔卫平写下如下的文字陈述她的挽悼之情:“我还不能谈论他写下的数百万字的小说。那是他致力最多、呕心沥血的领域。我得承认我还没有发展出恰当地看待他的小说的眼光,还没有理清他小说的渊源。但那肯定是一种神奇的充满机遇和有趣的新大陆。我深深地愧疚,对这么一个自己从中受益匪浅的人,我却没有以任何一种方式表达过自己的敬意。我们在向某个人致敬时是这样的匮乏和忸怩不安。我们同代人之间的关心、问候和支援太少了。向同胞伸出友好的手并不是我们的习惯。我想他虽然写下那么多快乐的句子,但可能至死也没有完全摆脱他笔下提到的插队时的‘郁郁寡欢’。他可能仍然是寂寞的。我们因此而不能原谅自己。”
那么,八年之后,崔卫平是否已经发展出一种理解王小波的眼光?她的回答是———
“我们不妨先做一个比较:在王小波和另一位也是影响巨大的、早逝的诗人海子的之间。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把海子看作‘乡愁诗人’。在他的诗歌中,大量地表达了对于故乡、土地的依恋。包括他对于女性的态度,是对待姐妹们的态度。这里存在一种乡土气息,但是海子绝不是乡土诗人。他不是简单地歌颂乡土,相反,他深知家园破碎、土地的徒劳,深知现代性的流浪、某种断裂已经开始,他为此而感到无比感伤,同时也表达了一种重返家园的向往。”
“如果说海子参与了时代的痛苦,那么可以说,王小波参与了时代的真理。他以自己身体力行的方式,显示并带动着时代精神的步伐,积极塑造着这个民族‘文化现代性’的品格。其中包括人是‘自我引导’的,我们在今天所信奉的价值,是自我营造、自我修改的,对于现代人来说,并不存在那种不可质疑的天生的支配力量;凡事都要叩问一番,要去想一想,要推敲一下,不能照单全收。没有什么理所当然、不言而喻的事情,王小波甚至把这提到了道德的高度,认为不思考的愚蠢简直是一种邪恶,不让人思考更是罪上加罪。说到底,王小波提倡向往的是个人对自己负责,而不要把自己的责任推到任何别人头上去。即使失败了,也‘败而不溃’,‘虽败犹荣’。
“王小波的贡献之一,就在于他身体力行,用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小说创作,给这个民族的文化现代性提供了全部感性的经验和展现。在某种意义上,王小波是个“佯谬的先知”,他把他自己经验到的与众不同的东西以一种“佯谬”的方式表现出来——不是以真理的方式,而是谬误的方式;不是短小深刻的,而是饶舌和繁复的;不是从一个事物到另一个事物的最短距离,而是它们之间最长的距离;不是简洁的,而是杂芜的;不是集中的,而是丢三拉四的;不是克制的,而是放肆的;不是按直线、沿着铁轨走来的,而是跳着桑巴舞、做出若干多余的动作,甚至一路后退,不知怎么就一路飞奔到你眼前!他一路不着边际,好像就是为了证明他能够从天而降!”
生前的障碍
“我们对王小波的失去感觉悲伤和遗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王小波生前的被冷落。”
1997年,《光明日报》出版社编辑徐晓听说王小波有书稿出版不了,有朋友找来说看看能不能帮助王小波编辑出版那些书稿。其时,徐晓只读到过王小波的一本书,就是华夏出版社出版的《黄金时代》。《黄金时代》在知青朋友中间传得特别广,都说这部小说写得特别棒。“朋友还说王小波有四本书在手里,出不来,我就把他四本书的软盘拿过来,结果没有多久王小波就告诉我,说花城出版社那边同意了,但是你为这些书稿费了不少心思,我还是要请你吃顿饭。结果,这顿饭还没吃成,一个星期后我就听到了王小波病逝的消息。”
“文学有多样可能性,但是我觉得王小波作为一个文学家,他参与生活是非常直接的。虽然他写的是小说。我觉得王小波的那些反映‘文革’的小说,不管从思想还是从艺术上,我觉得都是最好的。‘文革’在中国那么大的一个事件,作为文学作品,我觉得在中国非常不够。不能说先锋了就和社会无关了。还有就是很时尚,很追潮流,从1980年代以来作家朝着这两个方向在分化,真正担负历史使命的作家已经越来越少。”
《北京日报》的编辑李静在王小波生前一直在努力,试图发表他的小说。
“我是在1995年的时候认识王小波的,所以说对于我认识王小波是最快乐的一件事情,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去世对我更让人痛苦的事情。我在《中华读书报》社实习的时候看到过他的随笔,当时很惊讶就很想认识他。后来因为采访李银河就认识了王小波。等我到了《北京文学》工作的时候,我就把王小波作为我的一个联系作者。我希望他能给我写一些小说。那时候他的《红拂夜奔》等小说都已经写好,只不过是在各个杂志之间辗转而发不出来。我记得是1996年8月,从他那里拿到了《红拂夜奔》的打印稿,回家读罢,如遭电击,心想这等杰作若不发表出来,简直是作孽!兴冲冲提交给领导,他看罢认为作品还好,就是太长,从文学期刊的‘潜规则’看来,也太尖锐,需要删节。我只好请他忍痛把它删成一部3万多字的中篇。他居然从命了,我相信如有一点在别的刊物全文发表的可能,他都不会同意这样做的,这是他为了能‘与人交流’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等我再提交删节本的时候,领导刚因为前一期发表了一篇含有‘黄色笑话’的小说(该笑话似乎涉及到牙签和避孕套),而受到上级主管部门的训斥,并被告知以后不许再发‘格调低下’的涉性作品。《红拂夜奔》岂止是‘涉性’,简直是无性不足以成《红拂夜奔》,就这样,连断简残编的《红拂夜奔》未能在这里发表。我感到沮丧,更感到难过——我让这位敏感的作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肢解他自己的心血之作,最后却又白白肢解了,这件事我至今耿耿于怀。”
“承蒙王小波的善良,他还是耐心地给我写过两次约稿。一篇是《〈私人生活〉与女性文学》,一篇是短篇小说《夜里两点钟》,后者是为该刊的‘短篇小说大奖赛’写的。老实说,对后者我不够满意,有种滞绊的感觉,和他天马行空的一贯风格很不相同。他自己也是不满意的,他一边用针式打印机打印着一边对我说:‘这种有损尊严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写了。写多了就成没滋没味的人了。’他待人宽厚,前半句话他咽下没说,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本来你是个挺有滋有味的人,可是却让朋友觉得你这人没滋没味的,那干嘛呀。’”
讽刺的是,这篇王小波写作生涯里不够成功的短篇小说,发表时却没遇到一点障碍。
无派无门
李银河说,王小波身后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有不少读者不约而同表达过这样的感觉:王小波就像一个接头暗号,这些人从别人对王小波的喜爱程度辨别对方是否同类。
“作为一个文学家,王小波的看家本事是创造美。对于他创造出来的美,有些人看得出来,有些人看不出来。而那些看出来的人就把它当成了一个接头暗号,以此来辨认审美上的同道。我猜有很多人是喜欢王小波的幽默、反讽和有趣。在一个无趣化倾向四处弥漫、铺天盖地的时代,王小波以他独特的幽默感引起人们的共鸣,使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郁积起来的烦闷得到了一个痛快淋漓的宣泄。因此王小波的名字才成为这批快要被烦死的人寻找其他淘气鬼的接头暗号。”
学者徐友渔出现在参观者中。“王小波的成就无论是思想还是文学,我认为都很重要,但是王小波受到的重视程度跟他实际的程度有差异,他在文学界或者中国思想界得到的重视程度远远不够。大家都觉得他的小说写得非常之好,但是文学界不能给他应有的认识,文学界一直没有把他当作自己人,他也很难被主流文学界所关注。王小波的思想不是经院式的,没有宏大的结构和复杂的逻辑,它只跟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日常经验有关,但这种日常经验又跟中国社会关系紧密,跟中国社会的转型和变革紧密相关,他表达的都是诚实也是本质的道理。”
“八年过去,王小波并没有被人遗忘,”展览策划人、鲁迅博物馆副馆长孙郁说,“王小波是新中国五十年最特殊的一种类型,有的作家可以归类,比如巴金的类型,茅盾的类型,但是王小波是没有类型的。”
作家周国平在文章中写道:“事实上王小波之于中国文坛,也恰似一位游侠,独往独来,无派无门,尽管身手不凡,却难寻其师承渊源。
“他的文章写得恣肆随意,非常自由,常常还满口谐谑,通篇调侃,一副顽皮相。如今调侃文字并不罕见,难得的是调侃中有一种内在的严肃,鄙俗中有一种纯正的教养。
“我在王小波的文章中未尝发现过狂妄自大,而这正是一般好走极端的人最易犯的毛病,这证实了我的一个直觉:他实际上不是一个走极端的人,相反是一个对人对事都懂得把握分寸的人。他不乏激情,但一种平常心的智慧和一种罗素式的文明教养在有效地调节着他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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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海子与王小波,我更喜欢海子。崔卫平看来已经是中国严肃文字
的圣佩维了。
这个看上去更好,再转一篇。
- posted on 04/22/2005
“他的文章写得恣肆随意,非常自由,常常还满口谐谑,通篇调侃,一副顽皮相。如今调侃文字并不罕见,难得的是调侃中有一种内在的严肃,鄙俗中有一种纯正的教养。
“我在王小波的文章中未尝发现过狂妄自大,而这正是一般好走极端的人最易犯的毛病,这证实了我的一个直觉:他实际上不是一个走极端的人,相反是一个对人对事都懂得把握分寸的人。他不乏激情,但一种平常心的智慧和一种罗素式的文明教养在有效地调节着他的激情。”
崔同志评王小波和海子之外,国平同志这个评论也非常好。调侃中的严肃,鄙俗中的教养,这个是当今中国文坛很缺乏的,太多为调侃而调侃,以至痞味之外再无打动人的东西。
据说王小波哲学家中最喜欢两个,罗素和傅柯。罗素何以投老王的意我能理解 - 不丢弃常识,以及思考的本能。傅柯我不懂,还待发现。 - posted on 04/22/2005
记得我在咖啡店第一次感到惊艳的那篇文章-----"权力与性的万花筒──从电影《东宫西宫》谈起 (弱智)" 谈的就是王小波。 在这以前,我从没有想到过也从没听说过从性的角度来看文革.
“ ... 性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欲望,是任何极权政治都难以完全控制和消灭的。因此,假如人不被准许从性的活动中获得快乐,他就将从其它的渠道获取这种类似的快乐。比如在《黄金时代》中,公众通过开大会斗破鞋获取性心理的满足,而被批斗的破鞋陈清扬在每次被斗完后也会情欲勃发;对王二陈清扬进行审问的人员也总是不厌其烦地询问他们搞破鞋的细节,其目的当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假如那个双性恋加虐待狂的美国佬在文革时又来到中国,看到满街穿制服的红卫兵,站在高台子上五花大绑的罪犯和戴高帽子游街示众的黑五类(制服、捆绑、舞台化的戏剧性场景、刑讯及类似高帽子红袖章这样的道具,都是虐恋活动的一些基本要素),一定会同样地感到“性”奋莫名,认为自己正处在一个妙不可言的性感时代。因此,我们可以说,王小波和文革后出现的其他大量写性的作家有一个重大的不同,那就
是他并不将文革看成是一个无性的清教徒时代,而是将其看做一个性被权力彻底榨取和吸收的时代,一个性借助一切可能的方式曲折地诉说自己的年代,一个权力被性感化的时代,因而也是一个极不正常的年代...."
- posted on 04/22/2005
对于这篇,我喜欢这段,特别是"一路不着边际" 这几个字
xw wrote:
“ ...王小波是个“佯谬的先知”,他把他自己经验到的与众不同的东西以一种“佯谬”的方式表现出来——不是以真理的方式,而是谬误的方式;不是短小深刻的,而是饶舌和繁复的;不是从一个事物到另一个事物的最短距离,而是它们之间最长的距离;不是简洁的,而是杂芜的;不是集中的,而是丢三拉四的;不是克制的,而是放肆的;不是按直线、沿着铁轨走来的,而是跳着桑巴舞、做出若干多余的动作,甚至一路后退,不知怎么就一路飞奔到你眼前!他一路不着边际,好像就是为了证明他能够从天而降!” - Re: 王小波,就像一个接头暗号(夏榆)posted on 04/22/2005
哈,弱智(若之)是我老友了,她是个王小波迷。她还有一篇解构“黄金时代”的文章也很好,你上CND文库里看看。
benben wrote:
记得我在咖啡店第一次感到惊艳的那篇文章-----"权力与性的万花筒──从电影《东宫西宫》谈起 (弱智)" 谈的就是王小波。 在这以前,我从没有想到过也从没听说过从性的角度来看文革. - Re: 王小波,就像一个接头暗号(夏榆)posted on 04/22/2005
这话智慧吗?追求智慧智慧吗?
我非常怀疑。
xw wrote: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追求智慧的道路还会有人走着。死掉以后的事我看不到,但在我活着的时候,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很高兴。——王小波 - Re: 王小波,就像一个接头暗号(夏榆)posted on 04/22/2005
老爱嫌这大白话太白?想想古今中外的人类历史,追求智慧的人是很少很少的,王小波把追求智慧提出来,特别是在没有独立思考习惯的中国人中间提出来,很好啊。 - posted on 04/22/2005
慢板误解了。我总隐隐觉得智慧常常是世上痛苦、冲突甚至愚昧的起源,圣经旧约
里的若干篇章也有这个意思。
看看这篇:不觉得澳洲土著的原始状态挺令人神往么。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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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安驻何方
——澳大利亚土著人世纪悲情
许博渊
“所有的部落都已消失,
所有的长矛都已折断。
在这里,
我们曾经饮露餐花,
而你们,
却撒下一片砾石。”
这是澳大利亚现代土著诗人杰克·戴维斯的诗作。“诗可以怨。”
戴维斯的诗蕴藉深厚,但它的字缝里分明渗出殷殷的血。
“……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我们被猎杀、射杀、毒杀,我们的
女儿、妻子、姐妹被掠走……他们夺走了我们赖以觅食的土地。因为
饥饿,我们拿了他们一点儿面粉,或杀了他们一头小牛充饥,他们就
用枪射死我们,用毒药毒死我们。如今,他们为土地付给我们的,只
是每年一张羊皮。”
这是一个土著老人的话,作为历史,记录在一个白人的回忆录里。
没有冲天怒气,只是幽幽地诉说心中的怨和苦,像一只受伤的袋鼠,
一边舔着满身的血迹,一边呜呜地哀鸣。
这就是澳大利亚土著,一个善良、温顺而又不幸的民族。
无以名之
他们的身世至今还是一个谜。他们来自何方?又是何时来到这块
世界上最干旱的大陆的?答案都已消失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了。
原先,学者们认为,土著是大约4万年前来到这里的。最近,澳大
利亚国立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宣布,他们用最先进的手段测试了一具
土著人骨化石,得出结论,土著是大约7万年至10万年前到达澳洲的。
他们的皮肤呈深棕色,多体毛,头发黑色,卷曲呈波浪形,深目,
高眉骨,眼睛黑,鼻如蒜头,口阔,唇厚而不外翻。有人认为,他们
属于高加索人种,即欧洲人种,在孤立的环境中,经数万年风霜变异,
成为现在的形态。也有人认为,他们不同于欧洲人,也不同于蒙古人,
与非洲人也有明显区别,应该属于一个独立的人种,即澳洲人种。
他们的不幸在于他们的落后。1770年,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到达
澳洲东海岸的时候,那些土著人还不知衣服为何物。他们处于石器时
代,没有农业,没有牧业,只是用木棍石块打猎、采集。几根树枝一
架,几张树皮一铺,就是房子。食物并不匮乏,袋鼠、鸸鹋、蜥蜴、
天上的鸟、水中的鱼、树上的花果,都是他们的美味。有好事者曾深
入昆士兰州土著群落,发现他们食用241种植物的根、茎、叶、花、果、
籽,能利用24种毒草投入水中毒鱼。
生产方式决定了他们的社会形态。他们有500多个部落,每个部落
又分成许许多多股,每股二三十人,各自在自己的地盘活动觅食,他
们称之为“家园”。富庶的地方,家园小些,恶劣的地方,家园大些。
不管大小,他们都严格地守着各自的家园,很少来往,也各不相扰。
因此,也就有500多种语言存在。没有国家,没有领袖,没有法律,没
有军队,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组织”的东西。各个小股里,老人拥
有相当的权威,因为他们具有丰富的经验。往往是几个老人一凑,就
决定了这一天的行动。
这一小股一小股原始人群分散地活动在广袤的澳洲大陆上,也就
不可能有统一的名称。英国人来了,原以为他们是印度人,可他们又
不同于印度人,无以名之,于是笼而统之地称之为“土著”。
“我的家园”
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热爱自己的国家,但没有一个民族像澳洲
土著那样同自己生活的土地有如此深刻的精神联系。
靠采集和狩猎为生的人群对自己生活的土地和环境的感情是外人
难以理解的。土地和环境向他们提供了赖以生存的食物,他们对土地
和环境也由珍视到敬畏。在他们心目中,土地、山川、树木以及一切
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东西统统都是有灵有性有生命有知觉的。
土著居无定所,不停地转悠觅食。他们走路懒洋洋的,一天从不
多走,有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很久很久。一开始,白人以为他们
懒。后来,白人发现,自己急躁,在荒漠里旅行,出很多汗,渴不可
耐,而土著不紧不慢,像骆驼一样却能走很远。土著知道,什么地方
可以找到水,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吃的。用木棍敲一敲树干,便知道里
边有没有水。木棉树开花了,知道鱼汛到了。他们不会造弓箭,却发
明了飞去来器。蹲在树丛里,“咕咕”地学鸟叫,鸟飞来了,飞去来
器飞将出去,鸟儿应声落地。土著“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追起袋
鼠来,像风一般快。有时候,为了不惊动猎物,他们可以长时间一动
不动,保持一个姿势。白人终于明白,土著是在数万年经验中学会了
适应,学会了如何最佳分配体能。
原始生活毕竟是严酷的,总有时候找不到水或找不到吃的。
白人会说,他还不熟悉这块地方。而土著则会说,土地还不了解
他,还不准备接纳他。
二次大战期间,澳大利亚士兵曾和几个土著在中部荒漠服役。汽
车开过,扬起高高的尘土。士兵说,这是个尘土飞扬的地方。土著立
即反驳:什么尘土飞扬的地方?这是我的家园。他们喜欢和土地亲近,
在尘埃中吃,在尘埃中睡,在尘埃中舞蹈,在尘埃中歌唱,尤嫌不足
以表示自己对土地的亲爱之情,还要把土涂在脸上、身上。
土著相信,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在他的家园里,或附于树上,或附
于石上,或附于某个动物身上。他自己不过是灵魂的“肉化”,他死
之后,要回到灵魂那里去,等待再次“肉化”。因此,土著离不开自
己的家园,万一离开了,他们会惶惶不可终日。200多年前,白人占据
了他们的家园,土著因此失魂落魄。有土著谱了一首歌,叫《可怜的
伙计,我的家园》。土著不如意时,就哼起这首歌,非常伤感。
秉性善良
土著不懂得战争。每个人的灵魂都在自己的家园里,他们不会也
不敢离开自己的地盘去侵占其它群体的地盘,部落或小股人群之间就
难有冲突。而在自己的群落里,他们有类似宗教的意识和感情规范各
自的行为。一个人做错了什么事情,会终日不安,生怕受到神灵的惩
罚。当然,摩擦冲突有时候难免,一般地,也就忍了。忍无可忍之时,
他们也不会操起家伙去斗殴。
土著这种性情,倒有点儿像澳洲大陆上的动物。澳洲没有大型凶
猛食肉动物,狮子、豺、狼、虎、豹,都没有。作为澳洲象征的袋鼠
和考拉都是非常温良恭顺的。袋鼠没有利爪和利牙,食草为生。它的
眼睛总是那么温和,让人觉着它更像鹿。考拉又名树熊,是猛兽熊的
亲属,本是食肉的,但如今它们整天待在桉树上,懒洋洋的,一天要
睡十七八个小时。它不会影响谁,更不会伤害谁,似乎也不防备谁。
澳洲土著也从未担心谁会来伤害他们。他们的生活平静如水。
思绪飞到巴勒斯坦、阿拉伯半岛、西亚、北非,那也是一片干旱
不毛之地。可是,那里却诞生了犹太教、伊斯兰教、基督教,诞生了
世界上第一部法典,诞生了世界上最早的农业和牧业,成为辉煌的古
代文明发祥地之一。
这是因为,那里是三大洲交通要冲,在有文字记载以前的多少万
年里以及在有文字记载的许多个千年里,不知有多少民族在这里发生
交往、冲突和战争,一些民族胜利了,一些民族消失了。任何一个民
族都不能像考拉那样高枕无忧,他们时时刻刻要准备对付不知来自何
处的挑战和威胁。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进步了。
澳洲土著则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不担心外族入侵,不知道刀兵为何物。时间在这里凝固了。一百年过
去了,一千年过去了,一万年过去了,几万年过去了,他们的进步仅
仅表现在耳朵、眼睛和鼻子更灵敏,狩猎和采集更成功上,生产没有
进步,社会没有进步,一旦强敌闯入,就毫无抵抗能力。
大难临头
1770年4月29日,一艘英国轮船在澳洲东海岸一声长鸣,库克船长
登岸了。土著大为惊慌。至今,那里名叫“卧龙岗”。不是诸葛亮的
卧龙岗,这是土著语言,意思是“瞧,怪物来了”。
其时,正是英国资本主义进一步深化的时候,犯罪率极高,而原
先作为罪犯流放地的北美已经独立,产生了一个后来成为超级大国的
国家。于是,一批批的英国罪犯被送到澳洲。英国人发现澳洲适合养
羊,英国纺织业又非常需要原料。澳洲土著的家园纷纷被圈作牧场。
数万年的平静打破了,亿万代的平衡失去了。本文开头描绘的悲剧相
继出现。
土著没有私有观念,他们的道德准则是共享。相反,英国人的私
有观念极其强烈。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泾渭分明,决不含糊。
1825年,正当殖民者和土著的矛盾日益尖锐的时候,英国政府下令:
有必要以暴力对暴力。实际上,这是屠杀令。大屠杀开始了,手无寸
铁的土著被当作了“害虫”。直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某些牧场主
还以射杀所有他们所见到的土著而骄傲”。
没有组织的土著不可能组织有效的抵抗,因而不可能像新西兰的
毛利人、美洲的印第安人或非洲的黑人那样同殖民者达成某种契约,
争得某些权利。
土著人口急剧减少。据认为与澳洲大陆土著没有任何种族联系的
塔斯马尼亚人一个都没能剩下。1788年,澳洲大陆大约有30万土著,
1960年只有4万左右了。连一些有良心的白人都认为,澳洲土著的消亡
是无可避免的了,人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把一个濒死之人的枕头弄得舒
服一些。
失去了家园的土著不仅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和自然环境,还失
去了自己和灵魂联系的纽带,因而在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受着煎熬。
土著一向有绘画的天赋。本世纪澳洲中部出现了一个天才,他叫
阿尔帕特·纳马基拉。1954年,英国女皇视察澳洲,阿尔帕特被人带
到悉尼,参加欢迎女皇的活动。在那里,他展出了自己的作品。几周
时间里,展出的68幅作品卖出了64幅。他有了钱,想在家乡买一所房
子,不允。因为他是土著,没有公民权。保留区里的窝棚不挡风雨,
每当雨季来临,雨水常常湮湿他心爱的画。因为偶尔喝了一口酒,他
被送上法庭。因为他无公民权,也就无权喝酒。他郁郁不乐,对人说:
“他们为什么不射杀我,省去这么多磨难?若不让我们像人似地活着,
还不如死了好。”不久,他便离开了人世。有一位评论家写道:“医
生们可以说他死于心梗,而我始终认为,老阿尔帕特是死于心碎。”
命运转机
本世纪中叶,土著的命运出现转机。1958年2月14日,一个名为
“联邦土著进步委员会”的组织在澳大利亚南澳州首府阿德莱德宣告
成立。澳洲大陆5个州都有代表出席,有意思的是,12名代表中,只有
3人是土著,其他都是白人。越来越多的白人同情土著,不能不说是社
会的进步。委员会通过了七点原则声明:(1)废除歧视土著的一切法
律;(2)修改宪法,授权联邦政府立法,保护土著;(3)改善土著
居住条件;(4)同工同酬;(5)改善土著教育状况;(6)将现存保
留区作为土著共有或私有财产;(7)提高必需品配给标准。次年,委
员会第二届年会在墨尔本召开,吸收了同样不具有公民权的托雷斯·
斯查伊岛的土著,更名为“争取土著和托雷斯·斯查伊岛民进步委员
会”,这个全国性机构为土著的权益展开了不懈的斗争。1967年,土
著的斗争赢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这一年的公民投票以绝对多数票通
过了若干条款,其中包括由联邦政府负责为土著立法,给土著以公民
权、列入人口普查之中。
作为一个法治国家,澳大利亚联邦政府的法律是严肃的,白人至
上主义者不得不有所收敛。作为一个福利国家,政府为土著提供了与
白人一样的福利待遇。
和解亦难
利益和文化的冲突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弭的。
1970年4月29日,白人在悉尼港举行盛大庆祝活动,纪念库克船长
“发现”澳洲200周年。而全澳各地的土著则聚集在库克登陆处,举行
悼念活动。标语牌上写着一个个消失了的部落名字。他们说:“他们
庆祝他们的,我们要悼念许许多多死去的人。”
1997年,墨尔本召开全国和解大会。总理霍华德在会上为1910年
至1970年间一些白人个人和团体强行弄走土著孩子进行同化教育辩解,
在场的土著全都背过身去,齐刷刷地把屁股对着这位总理。土著认为,
霍氏的自由党对土著的态度远不如工党。他们还认为,霍华德同情
“单一民族党”,而这个党实际上是主张白澳主义的。
近来更有极端种族主义者与美国的三K党相勾搭,他们写信给土著
社团领袖,说要他们的命,还说他们是世界上最下贱的民族,“当年
英国人开发澳洲时所犯的最大错误是没有把你们杀光”。
土著自己也还处于彷徨之中。失去了土地的土著流散到全国各地,
近年流向城镇,但又与城市生活、与白人不相融合。他们反对同化,
也反对隔离。他们要土地,他们要找回自己的灵魂。土地不可得,灵
魂无所依。于是喝酒。酒入愁肠愁更愁。
200年了,土著没有找回自己的灵魂,没有找到新的平衡。这不奇
怪,200年对于7万年、10万年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对于土著来说,
18世纪以前的数万年平静既是幸事又是不幸,200多年来的失衡既是不
幸也是幸事。冲突中有痛苦,也有学习,有进步。200多年来,土著中
已经产生了不少杰出的画家、歌唱家、诗人、政治家以及优秀的运动
员,等等。可以相信,假以时日,澳洲土著必定会追回自己数万年中
所失去的。
(环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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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osted on 04/22/2005
伤害澳洲土著的是人性的愚昧和恶,并不是智慧。智慧的人懂得用科学技术行善,而不是作恶。不过你说智慧是世上痛苦和冲突的起源也有道理,人类在伊甸园懵懵懂懂的时候是最幸福的,ignorane is bliss. 但这时人还不足以成为人,所以这种状态也不可能长存下去。
原先,学者们认为,土著是大约4万年前来到这里的。最近,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一个研究小组宣布,他们用最先进的手段测试了一具
土著人骨化石,得出结论,土著是大约7万年至10万年前到达澳洲的。
他们的皮肤呈深棕色,多体毛,头发黑色,卷曲呈波浪形,深目,高眉骨,眼睛黑,鼻如蒜头,口阔,唇厚而不外翻。有人认为,他们
属于高加索人种,即欧洲人种,在孤立的环境中,经数万年风霜变异,
成为现在的形态。也有人认为,他们不同于欧洲人,也不同于蒙古人,
与非洲人也有明显区别,应该属于一个独立的人种,即澳洲人种。
现代智人在4,5 万年前才到达欧洲,这些7万年前就到达澳洲的人怎会是高加索人种呢?据说这些土著基因上据人类先祖(走出非洲的现代智人)很近,在外表上也接近现在的非洲人。
- posted on 04/24/2005
哈哈, 这标题有趣, 我最近在美国也接上了几个暗号. 通常喜欢王的人都很devoted, 比如我. :-) XW转得很及时, 我正在写一篇介绍王的文章, 这里提到的"王小波生平展"我正好可以用上. 谢谢!
多谢笨笨厚爱. 你下面引的这段话我也很心仪. 我想王的最大成就是他对那个时代(还在延续)所作出的审美上的反思.记得他谈到过他父亲一生的学术经历是一部恐怖电影, 每当他企图立论时, 总是在大一统的思想体系找自己的位置, 就像在一个坐标上找一个点一样. 中国发生的一切不仅是人道意义上的悲剧, 更是审美和方法论上的噩梦.历史被简化成一根直线, 社会被简化成一个图表, 生活完全是goal-oriented,建筑一眼望去是钢筋水泥chimneys外加仿古建筑物的丛林. 最近突然想到在美国很少听到什么三年五年计划什么的,不仅有如释重负之感. 所以他杂芜,他追求两点之间的长距离,他在时间上迂回曲折,他一路不着边际,他摹仿一种我们熟悉的激情话语, 但当你刚被煽起情绪,他又deflate it. 他确实使我对中国发生的一切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兰舟的梵高读了,对这位大画家有了更深的认识, 标题我也有点问题. 不过, 看你最近颇为厉害,怕怕. 赶紧逃之夭夭. :-) 康妮, 俺就一个孩子. 几个还不把我折腾死了. 令胡老弟, 祝贺喜得贵子. 不管你们读不读这贴, 反正我是都问候到了. :-)
benben wrote:
对于这篇,我喜欢这段,特别是"一路不着边际" 这几个字
xw wrote:
“ ...王小波是个“佯谬的先知”,他把他自己经验到的与众不同的东西以一种“佯谬”的方式表现出来——不是以真理的方式,而是谬误的方式;不是短小深刻的,而是饶舌和繁复的;不是从一个事物到另一个事物的最短距离,而是它们之间最长的距离;不是简洁的,而是杂芜的;不是集中的,而是丢三拉四的;不是克制的,而是放肆的;不是按直线、沿着铁轨走来的,而是跳着桑巴舞、做出若干多余的动作,甚至一路后退,不知怎么就一路飞奔到你眼前!他一路不着边际,好像就是为了证明他能够从天而降!” - posted on 04/28/2005
我并不知道弱智叫若之,若之叫弱智,四十是四十, 十四是十四 :)
这就是上网的乐趣,给过你欣喜的人忽然从天而降:)
若之 wrote:
哈哈, 这标题有趣, 我最近在美国也接上了几个暗号. 通常喜欢王的人都很devoted, 比如我. :-) XW转得很及时, 我正在写一篇介绍王的文章, 这里提到的"王小波生平展"我正好可以用上. 谢谢!
多谢笨笨厚爱. 你下面引的这段话我也很心仪. 我想王的最大成就是他对那个时代(还在延续)所作出的审美上的反思.记得他谈到过他父亲一生的学术经历是一部恐怖电影, 每当他企图立论时, 总是在大一统的思想体系找自己的位置, 就像在一个坐标上找一个点一样. 中国发生的一切不仅是人道意义上的悲剧, 更是审美和方法论上的噩梦.历史被简化成一根直线, 社会被简化成一个图表, 生活完全是goal-oriented,建筑一眼望去是钢筋水泥chimneys外加仿古建筑物的丛林. 最近突然想到在美国很少听到什么三年五年计划什么的,不仅有如释重负之感. 所以他杂芜,他追求两点之间的长距离,他在时间上迂回曲折,他一路不着边际,他摹仿一种我们熟悉的激情话语, 但当你刚被煽起情绪,他又deflate it. 他确实使我对中国发生的一切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兰舟的梵高读了,对这位大画家有了更深的认识, 标题我也有点问题. 不过, 看你最近颇为厉害,怕怕. 赶紧逃之夭夭. :-) 康妮, 俺就一个孩子. 几个还不把我折腾死了. 令胡老弟, 祝贺喜得贵子. 不管你们读不读这贴, 反正我是都问候到了. :-)
benben wrote:
对于这篇,我喜欢这段,特别是"一路不着边际" 这几个字
xw wrote:
“ ...王小波是个“佯谬的先知”,他把他自己经验到的与众不同的东西以一种“佯谬”的方式表现出来——不是以真理的方式,而是谬误的方式;不是短小深刻的,而是饶舌和繁复的;不是从一个事物到另一个事物的最短距离,而是它们之间最长的距离;不是简洁的,而是杂芜的;不是集中的,而是丢三拉四的;不是克制的,而是放肆的;不是按直线、沿着铁轨走来的,而是跳着桑巴舞、做出若干多余的动作,甚至一路后退,不知怎么就一路飞奔到你眼前!他一路不着边际,好像就是为了证明他能够从天而降!” - Re: 王小波,就像一个接头暗号(夏榆)posted on 04/28/2005
只知道李银河写了本《福柯与性》,当不知道是王小波是爱屋及乌呢,还是李银河爱屋及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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