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人物虽可上溯到胡人达摩及其弟子道育、慧可,但作为一个流派,那么初唐时四祖道信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在湖北黄梅县开设了固定道场来讲禅。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他并没有带来什么天翻地覆的新观念,然而,不再云游四方而是坐而论道,却在实践上大大方便了禅宗的传播。这个世界上所有传播知识讲授教义的学院或寺院,在互联网出现之前,均是得服从这个固定物理地址的潜规则,而那些闲云野鹤着讲授奥义的先知,到今天几无一人传有经世之作。
四祖之后的五祖弘忍,才是在禅宗讲学观念上进行第一轮颠覆性运动,在他之前,禅学严恪印度佛学传授法则,道信虽也讲方便,毕竟还是有理可循,是弘忍在学习方法上对禅宗进行了一次大解构,自他之后,只要念佛名,就有成佛的希望,至于学禅的慧根有多少,根本就无所谓。在此,语言对事实有了一次想当然的集合论意义上的包含关系,这个类似的关系,在西方是安瑟尔谟也曾勇敢地指出,他认为,只要有一个完美的上帝,那么因为其是完美的,所以其将不仅存在于概念,也存在于现实。
降低学禅门槛,代价是禅的理论精要迅速稀释,取得的成就是它将在诸多宗教纲领的竞争后,成为显学。弘忍之后的六祖慧能,便是这一显学运动的受益者和推动者。慧能应出生在慧能应生于唐贞观十二年(638年),传说此人不识字,但也正因如此,能方便他不通过语言直接 “即得见性,直了成佛”。当康德在物自体前面止步,维特根斯坦在不可说之前沉默时,慧能却开启了一种新的修行方式,在他看来,“万法尽通,万法具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这就是说,语言和语言所指称的对象,已经不再是唯一的一一对应关系,而是还有其他的语法规则,能够让我们通过言行意直接到达寂灭的最高境界。
慧能之后,这种条条大道通罗马的修行方式,终于迎来了语义学上的一次解构,那就是著名的各类公案,也就是“参话头”。比如,《五灯会元》里记载这样的对话。
――问:“如何是禅?”
――师曰:“猛火着油煎。”
在这里,如果通过添加喻词,成为“……就像猛火着油煎”,那么,公案的逻辑是清晰了,但其功能却削弱了,因为禅宗的本意并非要清晰我们的言语,而是要清晰我们的直感。然而没有语义学上一一对应的约束条件,语言的随意组织能力,将导致直感感受者无法互相验证,他们所感受到的,是不是直感传授者所要他们感受到的,本来,这一点可以通过学禅者的苦修来保证,但弘忍时期这个保证也已经被废除,所以慧能之后,禅宗进入到彻底的解构时代,一时参禅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胡乱搞笑的娱乐节目,而禅师的素质也到了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程度。
慧能创立的曹溪流派,经弟子神会得到了发扬,从此刻起,中国南部的禅宗真正确立了其在佛教各大流派竞争中的领袖地位。神会的理论思路,并不见得比慧能有什么超越,事实上到了语言尽头,除了个人魅力社会人脉以及拉帮结派之外,能在理论上再有什么突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神会的作为,只是把北方的另一个禅宗流派,即和慧能的顿悟说对立的渐修说,神秀禅师的学说给贬低下去。
以后禅宗就是分出大大小小流派,以趋于式微的各种阐释性意见来延续其顿悟路线,无论是立言说还是不立言说,重入定还是轻入定,随法相还是破法相,说到底都是在已经混乱了的语言系统里打转。解构本来就仅仅作为一种方法而依傍于各类建构性的理论系统,而一旦成为研究纲领,那就只能产生如此毫无学术成就和文化贡献的结果。
禅宗最新的一次突破是在近现代。日本的铃木大拙禅师,将禅的教义和修行推广到了西方世界,然而正如达摩将思惟修推广进东亚,最后禅宗发生本土化改造一样,西方人接受了禅宗之后也做了改头换面,禅宗在他们那里,不得不成了一种来自东方的神秘主义。在这一点上,铃木做了一件和弘忍差不多的事情:放弃传播上的精度,来换取传播上的广度,至于这么做的效度,却无人能够评说。
既然慧能之后,一切人都能说一切禅,那么到今天禅的世俗化也就有了学理上的支持。虽说误读和错置是文化空间里的常见现象,但我们还是很想知道:将禅不断引入现代工业文明下的城市里,它除了能缓释人们在高节奏高强度下的工作疲劳和心理焦虑外,它是不是还在暗示着一些其他未被揭露的玄机?
走进一些地处幽静的酒廊茶坊,你会不经意地看到几丛修竹,但种植它们的泥土之上,却压着不少装饰用的鹅卵石,然后是有细致的山涧,但山涧所依据的不是山,而是一整块斜落在地的透明玻璃。内墙上或都挂有些中国山水画或文人画,也有书法,或索性直接就大大得狂草一个“禅”字,霸王一样挂在正壁中央,颇有七步之内唯我独尊的本意。
来这些高档休闲区消费并非是现代的隐居者,而是忙碌着的各类白领或走红的演艺界人士,在诸多回归自然的口号下,这些地方都不约而同抽取了东方园林建筑里的一些元素特征,将它们简化拼接到现代建筑语言里,通过空间环境布置而达成闹中取静的效果,而这,正契合了禅要求静修、要求在平常物事力觅得顿悟的修行观念。
将禅文化融于建筑、字画、美容、健身、家居等等各个领域,是消费主义主导下的社会必有的一招,禅有佛教的超越性,但又改装了道教的入世性,这对即想追求精神又不想放弃物质的人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媒质。商品必须包装上文化内核才能增加其附属价值,比如房间装修,如果仅仅告诉你,这里拥有高质量的地面是实木地板和仿古地砖,顶面是荷兰乐思龙吊顶和多乐士墙漆,洁具是科勒厨具是科宝,那是吸引不了客户的。装修公司必须说:“由于业主对中华民族古老的禅学文化情有独钟,于是,设计师充分凸现线条与层次的细节美感,再现空灵、静谧的空间。在墙面和顶面运用几何学的设计理念,纯白色的几何形、多元化的电视墙、神秘而古老的符号装饰、彩色的鹅卵石与地灯的和谐搭配,再加上自然光产生的光与影,尽显现代、清简、时尚的空间魅力。”
我们总是说东方的文化要素无法融合到现代文明里去,但现在,禅做到了,至少它表面上做到了,如果说以前修禅的,只要念佛就能成佛,那么对今天的芸芸众生来说,他们也一样能够见禅得禅。当然我们能指责说,他们这是在自我欺骗,是一种坏的相信,他们以为这样做就有了禅的意境,其实那离真正的禅差十万八千里。
然而,谁又能证明禅本身不是一个差十万八千里的修炼之道?既然作为形而上学或者一种精神修炼术,它无法也无需提供证明,那么为什么就不能让消费者得意忘言于这样的洞穴假相?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些人是清醒的,他们帮助商人一起设计了这一处处仿禅空间,以招徕更多的顾客来满足方便面似的方便禅。这样,大家在一个虚幻的语言假象里,以为参悟到了什么,不是皆大欢喜吗?为什么非要有人出来指出说,这不是禅意,这是商意呢?
揭露消费社会商人利用人们的虚荣心营造虚假文化并不是我们的问题关键,因为周瑜和黄盖的故事是打与被打者之间的默契,知识分子不是鲁肃没必要如此关心,知识分子也不是诸葛亮没必要如此冷笑,但知识分子是曹操,他们必须经历失败后,痛定思痛地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东方的文化要素,但凡是能成功融合到现代文明中的,大多都是这类充满术士特征的要素?从脑白金到珍奥核酸,这些据说融合高科技的现代文明下的商品,为什么总是让他们中间的实证主义者和科学主义者疑窦丛生,怀疑这些商品仅仅是满足了我们对健康的心理需要,却无法满足我们对健康的生理需要?知识分子虽然一遍又一遍地嘲笑这些广告的拙劣,但为什么超市里它们依旧畅销如故?正如这禅意,从古到今,何曾被精英的话语所垄断过并进而羞愤得消失殆尽?
难道说,这些东方的文化要素其本身就仅仅是原始思维在科学话语背景下的一个表达,所以呈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副萨满图景?禅能在西方被传播中神秘主义,难道不正是禅自身的本来面目而非西方人的误读吗?而这种非理性的思潮蔓延,不正是理性的知识分子从来就不可能抑制并驾驭的吗?
如果我们愿意承认这个世界应当是这样多样态的,那么从这里我们可以进一步往下挖掘,不也是能看到:现代文明在心理需求上有很大一块空间,是需要前文明时代的文化产品来补足的?这个补足不是仅仅来自东方的,而是来自全世界的,从印度瑜伽术的兴盛,到塔罗牌的不衰,以及其他各类低级到高级法术,无不在填充我们对现实世界的不满和对未来世界的恐慌。
所以我们的问题关键最后是落实到了现代文明上。它会不会自身是一种未完善的或者索性就是种永远有缺陷的文明呢?在前工业文明时期,一切古老的文化和古老的技术,都是密切合拍的,比如西方的人们普遍相信放血能治疗一切,因为这是先知的处方,而在东方的中国,则是中医的药方和跳神的巫婆相结合。恰恰是科学的出现,让文化和技术之间出现巨大断层。经典断层莫过于让人们相信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以及人类是从猿猴变来。
人类似乎只是在逻辑和事实层面上皈依了工业文明下的科学话语系统,但在观念和想像层面上依旧保持着前工业文明下的神话话语系统,这个至今无法兼容的巨大bug,是后现代思潮此起彼伏的根源,也是东方的禅宗,这解构流派在今天能够充分复活的理由。人们需要它们,并矫枉过正,但如果要真正反思并检讨,却是科学话语体系本身,这么说不仅仅是方法论上的,也是逻辑上的,因为只有科学话语体系拥有自我解构并自我修复的本事。但所有的体验派实践、精神修炼、宗教以及神秘主义思潮,一旦那么做只会陷入自我毁灭。
从前,科学主义者曾经很决断论地认为,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一切原始思维都会自行淘汰消失,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可以看到,全球的原始思维并没有被削落,而是紧跟着科技的进步,在以伴生的姿态同步演化。假如我们足够清醒,我们就不得不猜想:既然双方无论怎样发动你死我活的争斗,都无法彻底消灭对手,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双方是不是被迫将进入到一个和平竞争的新纪元?到时候,让牛顿的归牛顿,让耶稣的归耶稣。
也许禅意进入酒吧、茶坊、居室、花园的意义就在这里:既然我们已经无力用本真还是遮蔽这一套来打击这个世俗世界一直发生着的这一切,那么,我们就承认这个生活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会更好些,用后期维特根斯坦来代替海德格尔,这是一次研究纲领的进步,会有一天,野狐禅将获得百分百的自由。
补充:
实际上在宋朝禅学兴盛的时候,宋明理学作为当时的建构哲学,却没有起到建构应该起的作用,从朱熹到王阳明,没有一个愿意用分析语言,对天、人、理、气、心、意等等哲学概念做前后推理保持一致的工作,他们沉浸在诗性的想像里,可以说,中国哲学毁在禅学上,理学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
- posted on 05/10/2005
从整体上看来,谈论语言的意义是一个伪问题。因为意义的任何形式的定义都必然是运用语言来完成的,所以说语言是否有意义是一个自指的伪问题,我感觉其不正当性可以用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来证明。我们不能用一物的某一部分来进行定义,而必须用另一对等物来完成此物的定义
(另一方面,针对语言的真子集来讨论意义是可行的,因为此时就存在着一个包含此子集的论域,在此之上意义是可以被定义的
当我们说语言包含了其他意思时,其实质是启动了一套解释机制,将该实例中的语言用该机制映射到语言的另一子集中)
逻辑的困境在于自我的概念,因为一切困境皆出于自指。自我是人与其他动物的一大区别。自我与群体的背反,造成了人类的困境。自我的概念后于自我产生,同样后于语言,因此当自我的概念明晰之时,逻辑的困境已经成形。作为首先确立了自我概念的动物,人不得不承受由此带来的困惑和痛苦。
自我可能才是一个bug - posted on 05/10/2005
那么现在我问:
“谈论语言的意义是一个伪问题”这句话本身,真值是真还是假?
详细点讲,就是如果它是真的,同时这句话也适合其内容,所以这句话也是在谈论伪问题,于是这句话是假的,但如果它是假的,那么接下来的那些论证就没法讲下去了。
所以,也许不要轻易这么用全称命题来切入这个问题,语言的意义很有探讨的价值,它的价值不仅仅在于逻辑语义学,也在于日常生活的运用中。有时候,一个局部一个局部地去讨论一些语言上值得去讨论的问题,要比直接拿哥德尔的成果来压来得更有意思吧,毕竟,哥德尔的研究成果是在一阶逻辑的基础上做出的,是针对一个封闭的有限的可以用哥德尔码一一标注上的系统。如果你要运用这个成果,你必须首先证明语言不是开放的,而且它是符合递归条件的。可是最大的问题还是,语言不像一阶算术那样平,它本身就非常复杂,像实际的丘陵山谷高山悬崖这样的地形,而不是计算机图形里的一个平面。
我们今天的集合论已经发展出层和类,可以在方法上避免第一及第二不完全定理所揭示出来的困难,自指问题很多年前已经有亚相容逻辑这个分支在讨论,可惜国内这方面翻译又慢又落后,到今天还没看到有什么学术著作被搞过来。但是,我感觉这里面完全可以引入时间变量对自指进行分层从而解决你说的那部分困惑,而这也是我看不起那些一辈子到老还在始终对自己发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那些现代哲学家--他们要是肯潜心研究一下现代数理逻辑,他们就没那么大而无当的感慨。
什么时候我把zen叫来说说这话题,他是一个搞计算机的天才杂技演员,应该对自指问题比我有更多的思考和实践。:-p - posted on 05/10/2005
语言的意义很有探讨的价值,它的价值不仅仅在于逻辑语义学,也在于日常生活
的运用中。有时候,一个局部一个局部地去讨论一些语言上值得去讨论的问题,
要比直接拿哥德尔的成果来压来得更有意思
这就是我在括号里说的部分。呵呵这是一定的,讨论必须继续,不然大家怎么讨生活。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描述的过程必须使用语言,形式化语言也是语言,所以语言受的限制还是会受。
最近在试图作与语义网相关的研究,难免想到整体的语言的意义,但是这样用日常语言说出来,就必然不严谨,否则付出的成本太高,划不来。
人的(至少是我的)一大痛苦来源就是希望得到全局的结论,或者是“第一”原因。这一过程我认为是属于“应当闭嘴”的范畴,但目前仍难做到。
唉,看来总得研究集合论哪……
亚相容逻辑是指不相容命题可以共处前提集么?还是可能推出不相容命题的逻辑?似乎基本上是为了解决日常生活中的矛盾搞的实用推理工具。唉,如你所说,没什么文献哪(更主要的原因是并非专业,就一直不关心)。在这里发个牢骚,现在的科研时间成本太高了……
呵呵,找了一篇综述,看看吧…… - Re: 现代文明下的巨大bugposted on 05/10/2005
我感觉这里面完全可以引入时间变量对自指进行分层从而解决你说的那部分困惑这个……有人说这是灵魂和肉体的矛盾,我认为这么说也可以。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自我”这个概念的话,就不会存在自指的困境。当然,这一步已经迈出,退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时候我把zen叫来说说这话题,他是一个搞计算机的天才杂技演员,应该对自哦?那样的话真是感激的说T_T~~
指问题比我有更多的思考和实践。:-p - Re: 现代文明下的巨大bugposted on 05/10/2005
嘿嘿,七格厉害啊,搬来罗素的理发师命题,一下把对手逼进墙角了 :))
imac同志走到虚无主义了,如果没有“自我”这个概念,就是说,如果人没有自我意识,人就是茫茫宇宙的一个无知无识的部分,与其他动物无异,那么,天人浑沌一体,也不会有感知,认识,存在的意义,痛苦,冲突,等等等等了。古代哲学和现代科学也都不会产生了。排除这个概念是不可能的。 - Re: 现代文明下的巨大bugposted on 05/11/2005
虚无……这个词我喜欢……
不过不也说了吗,退是退不回去了。
我发现大家水平差不多的时候一讨论不是鸡同鸭讲就是同义反复。当然,这是必然的结果。基础的逻辑本来就是同义反复。
所以想有突破除了灵光一现就是有真正的高人出山,真心期待zen或是七哏儿(我北方人,读音是相同的,不喜改就是)兄上阵或是推荐。
至于adagio兄,本来想探讨,后来发现是姐,那就鞠个躬好了。 - posted on 05/11/2005
imac wrote:
我发现大家水平差不多的时候一讨论不是鸡同鸭讲就是同义反复。当然,这是必然的结果。基础的逻辑本来就是同义反复。
所以想有突破除了灵光一现就是有真正的高人出山,真心期待zen或是七哏儿(我北方人,读音是相同的,不喜改就是)兄上阵或是推荐。
读中文太吃力,看不懂七格具体在讲什么,大概意思知道。七格聪明绝顶,精力旺盛,又能说会辩的,从不为他担心。看到 imac 期待突破,想插两句嘴。不要抱太大希望于高人出山。真正的高人也不可能一两句话摆平让大家都明白。这世界上是一个人一个方子,一个人一个时机。有人要靠指点,有人要靠修炼,有人要靠求索,有人要靠运气。你的时机到了,灵光自然就罩住你了。
学术讨论就不同了。大家都可以来讲,反而越深层的越高级的事情越好象讲不到一起(鸡同鸭讲,同义反复),意思恐怕都是早已互相明白的。所以讨论是不大可能有个人突破的。
我的道路是这样的。原先是什么都要反对,什么高人都要怀疑,什么逻辑道理都不信的。灵光过后,我什么都信了。信了之后,能更清晰地辨别是非。当然具体技术上的问题还需要学习和运用(比如读懂七格的文章)。我相信别人的道路是不同的。只想走过了,能在路上留个记号,给后来走到我这边来的人作个伴。
祝 imac 早日有突破。 - posted on 05/11/2005
多谢~!
呵呵学术这种事情就不谈了,去做就是了。说这些的一个原因是最近很痛苦,可能是心理原因,慢慢调整吧。
总觉得才华是一种毒素,折磨着拥有的人,非得喷出来才能延缓毁灭。自己身上,优势是不那么多,劣势是不懂得化解。
阿姗 wrote:
读中文太吃力,看不懂七格具体在讲什么,大概意思知道。七格聪明绝顶,精力旺盛,又能说会辩的,从不为他担心。看到 imac 期待突破,想插两句嘴。不要抱太大希望于高人出山。真正的高人也不可能一两句话摆平让大家都明白。这世界上是一个人一个方子,一个人一个时机。有人要靠指点,有人要靠修炼,有人要靠求索,有人要靠运气。你的时机到了,灵光自然就罩住你了。
学术讨论就不同了。大家都可以来讲,反而越深层的越高级的事情越好象讲不到一起(鸡同鸭讲,同义反复),意思恐怕都是早已互相明白的。所以讨论是不大可能有个人突破的。
我的道路是这样的。原先是什么都要反对,什么高人都要怀疑,什么逻辑道理都不信的。灵光过后,我什么都信了。信了之后,能更清晰地辨别是非。当然具体技术上的问题还需要学习和运用(比如读懂七格的文章)。我相信别人的道路是不同的。只想走过了,能在路上留个记号,给后来走到我这边来的人作个伴。
祝 imac 早日有突破。 - posted on 05/11/2005
读中文太吃力,看不懂七格具体在讲什么,大概意思知道。七格聪明绝顶,精力旺盛,又能说会辩的,从不为他担心。看到 imac 期待突破,想插两句嘴。不要抱太大希望于高人出山。真正的高人也不可能一两句话摆平让大家都明白。这世界上是一个人一个方子,一个人一个时机。有人要靠指点,有人要靠修炼,有人要靠求索,有人要靠运气。你的时机到了,灵光自然就罩住你了。
阿姗讲的我都喜欢极了。
我的道路是这样的。原先是什么都要反对,什么高人都要怀疑,什么逻辑道理都不信的。灵光过后,我什么都信了。信了之后,能更清晰地辨别是非。当然具体技术上的问题还需要学习和运用(比如读懂七格的文章)。我相信别人的道路是不同的。只想走过了,能在路上留个记号,给后来走到我这边来的人作个伴。
阿姗一定还在热恋之中,爱的能量非常强,被爱兼而爱周围的人,给他人留记号,多美好的。
祝 imac 早日有突破。 - Re: 现代文明下的巨大bugposted on 05/11/2005
对的,陷到爱里面很开心的,就像等着被蜜糖淹死一样的开心。
改一句偈语如下:
由爱而生忧 由爱而生怖 若能离爱者 更忧亦更怖
- posted on 05/12/2005
来啦来啦,这么有趣的讨论要是不带我玩我就哭、躺在地上、吐唾沫!
imac提出的问题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意义问题,二、自我问题。确如七格所说,只有对可形式化的封闭系统,才谈得上哥德尔不完备性,但是前分析哲学的哲学家们许多成功和失败的工作告诉我们,日常语言系统不是一个封闭系统——语句可以用类似潜无穷的方式在时间和空间上衍展,也不是一个分阶的系统——对象语言和元语言的分层对日常语言不完全有效,更难以完全形式化——不论是生成转换语法还是蒙塔古语法都需要辅以语义公设和语词的初始赋值。其中日常自然语言的开放性和不分层性是互相依赖的,是否可以形式化则一直在争论,但是从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之后,继续坚持强形式化的人不多了,即使是现代语言学领域中,专家们也持越来越谨慎的态度。
意义问题是讨论自然语言无法躲避的问题,要使用非专业的语言谈清楚这个问题很不容易,我只能凭借自己菲薄的知识尝试性地走走看,并且尽量避免论文式的文摘引用,以免哲学专业知识的多寡成为讨论的障碍,如果有不当和谬误处请各位批判。
延续围绕这个问题讨论的传统,并理出探寻的线索,也许可以这么来展开意义问题,即我们先看看意义不是什么,然后再看意义问题中包含些什么。
如果把意义看作某种实体,不管是说出和理解语句的人头脑中相应的观念,还是语言对应的世界中的实物,或者与实物的关系,或者希望通过语言实现的某种行动,我们都会面临这样一些问题,首先,要说明语言与这种意义实体的关联关系,也就是说,语言如何能对应到意义,是否还需要意义的意义来建立关联,而语言与意义的意义又是什么关系?是否还需要意义的意义的意义?其次我们还需要考虑意义与所定义的这种实体的同一性,是否存在我们对意义愿意承认,而对这种实体不愿意承认的东西,或者相反,我们对这种实体承认,但是对意义不承认的东西?问题恰恰在于我们常常会把意义与观念、行为、指称分开看待,我们会承认某个人自创的某个语词也许有他自己的相应观念而不承认该语词有意义,我们还往往把同一句话用于不同的行动和目的,而我们可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却不能掏出手帕的意义,我们可以吃掉苹果,但吃不掉苹果的意义。即使说手帕的意义使我们对准手帕,我们还是可以问,这个神秘的瞄准器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工作的,于是,意义问题虽被改换了名目,却仍然蹲伏在语言丛林的暗处,伺机扑过来。
使用更精密的工具似乎解决了一些问题,实际却又带来了新的问题。我们都知道语言外延和内涵的区分,相同外延的语言/语词有不同的意义似乎是一种直观,“有心脏的动物”和“有肾脏的动物”在我们这个世界恰好外延相同,但专家和非专家都承认它们有不同的意义。而内涵就是意义这种想法,只要我们认可设想的作用就会破产。假设有另外一个星球,他们与我们地球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的水的分子结构是XYZ,而不是H2O,虽然他们的水和我们的水外表一样,作用、特征也一样,显然,对这个星球上的人来说,日常语言中的水与我们的水具有相同的意义,但是,两者的内涵却是不同的。当然,内涵确实跟意义问题有关,后面会说到。
看上去,意义似乎是无法讨论的,确实有哲学家这么号召,让我们抛弃对意义的探讨,只局限在对有意义和同义性两个替代物的讨论上。但是,在意义未澄清前,“有意义”和“意义相同”实是有疑问的概念。那么,在问意义是什么前,我们不妨审视,我们在谈到意义的时候,其实在说些什么。
毫无疑问,我们很多情况下说起意义,通常勾连在另一个问题中,即理解。我们说一句话或者一个词有意义或没意义,除开一种特别的情况,其实说的是可以理解和不可以理解的问题。特别的情况是矛盾语句和语词的“无意义”,比如“圆的方”、“这是一个已结婚的单身汉”,除开文学性的隐喻用法,这些语句和语词是荒谬的,但是却并非不可理解,否则我们就不能知道它们的荒谬。这种事态反映的是日常语言的模糊性,也反映了“意义”的家族相似性和家族多样性,我们往往也把荒谬叫做无意义,因为荒谬的语句语词确实不象不荒谬的语句语词那样,在整个语言系统中具有结构上的重要性。跟理解有关的“意义”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无非是我们所接受的、也可以向别人传授的,凝结在语词和语句中的经验,这些经验部分可以从词典上得到,另一部分则交织在我们生活中使用它们的实际情况中。“中国的总统”是从北洋政府到国民革命政府的民国期间的中国的领导人,而在一些语用情况下,人们用它表达某种政治诉求。
另一类意义问题,牵涉到专业分类,比如“无意识”在精神分析中的意义、“黄金”对科学家的意义、“是”对修辞学家和逻辑学家的不同意义。这类我们通常命名为内涵的“意义”,与我们确定名称的实例范围、语词的语法规则有密切的关系。但是这个部分并不伸展到日常语言的所有方面。
还有部分意义问题专业性比较强,牵涉到形而上学和本体论的争论,比如我们说“树”为什么指向现实世界里的树,为什么不是指向黑客帝国里程序模拟的“树”。这个问题被称为指称机制,相关的理论有内在主义、外在主义、物理主义、历史——因果指称链理论等等,这里就难以展开了。就我个人来说,我比较倾向于戴维森的看法,他在《真理与知识的融贯论》中主张,神秘的指称机制是一个没有探寻可能的问题,因为并不存在语言之外可以给语言提供佐证的东西。
任何东西如果不“是什么”,就不能进入我们的视野,而进入我们视野的,对“是什么”是什么的探寻,一定会造成循环定义或同语反复。
啰哩叭嗦了半天只谈了意义问题,照这个速度,大概要到明天才会谈到imac的看法,怎么跟七格的文章相关恐怕要下个礼拜了。七格说我每讲一件事都要从盘古开天地说起,好像又送了个现行给他。
那我就长话短说。其实,如果我们不把语言系统看成静止的封闭的,在自然语言中就可以避免或者解开自指造成的悖论。“凡克里特岛人都说谎话”如果被看成是对此话之前克里特岛人品行的总结,取值为真也不构成悖论。克里普克提出的固定点理论就采用了与此类似的方法,如果一个命题在一个语言系统中造成悖论,我们就缩小其语域,直到能确定真值而不造成悖论,然后以此为确定的赋值基础,逐渐扩大辖域。计算机中也可以找到相似的例子,我们不可能用C盘启动以后对C盘进行格式化,因为格式化指令的执行程序就在C盘上,把自己格掉了,谁来格别人?当然,办法还是有的,比如把格式化指令的执行程序载入内存,从内存里执行调用,不过,微软为了避免误操作缩小了系统的辖域,排除了内存的空间而只考虑硬盘。通过内存里的执行代码格式化硬盘以后,也可以扩展适用范围进一步清空内存——关机或者重启,当然,这只能在格完硬盘之后,如果在格硬盘的同时关机,当然硬盘是不会格式化成功的。陈嘉映教授在北大的教材《语言哲学》中指出,构成悖论有三个条件:全称量词、自指、否定。缺少其中之一不会购成悖论,“有些克里特岛人都说谎话”不是悖论而是打小报告,“凡克里特岛人都说真话”也不是悖论而是可疑的自我标榜,非克里特岛人说“凡克里特岛人都说谎话”更不是悖论而是背后说坏话。曾经有过的几种解决悖论的方案中,刚才所说的固定点理论是排除笼统的全称量词,分支类型论和对象语言元语言区分的理论则都是排除自指,否定作为一种判断是无法排除的。
对于自我问题来说,正因为实际上不是一个静态的固定集合,所以自指并不构成悖论。我在写这个帖子讨论意义和自我以及悖论,然后我也可以讨论我这个帖子,然后我还可以讨论我对帖子的讨论,只要我有兴趣,我可以继续对讨论进行讨论、对讨论的讨论进行讨论,但是我不可能在我讨论意义和自我问题的同时讨论这种讨论,当然也不可能讨论这种对讨论的讨论。借用G·赖尔的话说,我们可以踩到我们的影子,但是我们却不可能超过我们的影子。只有对去世的人我们可以盖棺论定,但是盖棺论定者不可能是被盖棺者,除非“诈尸”。为别人做过盖棺论定的人身后也会被别人盖棺论定,如此无穷延续。
我猜测imac提出他的看法时,很可能在思索海德格尔开创的那个传统。逻辑确实需要有对其本始处的考虑,但是逻辑并非神秘的天赐。多种逻辑并存且各有其应用域的情况说明,并不存在超越一切事质之上的先天与绝对,有的只是模型的配置,这方面我赞成希尔伯特的形式主义主张。而所谓与时间、与境况无关的“真”也并不适用于一切语境,地球中心说曾经是真的,当时的人认为它未来也一直为真;太阳中心说也曾经是真的,当时的人也认为它真不会是时间的函数,这方面我又同意布劳维尔的直觉主义主张。
用不可言说和不可讨论来庇护最后的绝对真,只能是探求真理路途上并不通达的歧路。
我并非在宣扬另一种绝对论,认为我们将来可以无所不知。地平线之所以成为地平线,不是因为存在某个看不到的阿物,而是任何一种看,总有其死角,没有视角就不能看到,而视角就决定了有所未见,按我浅陋的理解,海德格尔有这一层意思。
在佛学中,禅宗的“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实属高级研修课程,中观学派指明,如果不能“有”,也就不能“空”,即使到了“空”,也不能执于空,而是要非空非有。禅宗的普及化和行为艺术化的确是一场灾难,不但对佛学,对佛学以外的生活也是。维特根斯坦用自己的行动为“对不可言说的,就要保持沉默”作了一个注脚:对可言说的,不能安于沉默。而海德格尔的晦涩艰深可以被看作对语言边界的碰触。毕竟,不明晰边界内,也就不知道边界外。
以后,思想方面的碰撞大家也可以来哲学合作社(http://www.philcommune.org/),我不是在拉客啊,玛雅不要打我,这里那里可以两不误嘛...啊...(惨叫声越来越远,消失在深渊中)
- Re: 现代文明下的巨大bugposted on 05/12/2005
//bow
慢慢看,然后理解,要是有文献介绍就更好啦(嘿嘿工科的传统哈)
Zen wrote:
来啦来啦,这么有趣的讨论要是不带我玩我就哭、躺在地上、吐唾沫!
- Re: 现代文明下的巨大bugposted on 05/12/2005
粗看一遍,
结论一,长了见识
结论二,我要多读书
结论三,“这句话是假的”仅包含自指和否定,不符合文中悖论的定义,难道说只要说它是个“无效命题”就解决了?
结论四,下面的那句话,我深以为然,似乎与我的思考较为重合。
继续研读
Zen wrote:
神秘的指称机制是一个没有探寻可能的问题,因为并不存在语言之外可以给语言提供佐证的东西。 - posted on 05/12/2005
结论三,“这句话是假的”仅包含自指和否定,不符合文中悖论的定义,难道说只要说它是个“无效命题”就解决了?
嗯,有道理,我还想了个类似的例子:“不自指”是不自指的。如果为真,则自指,为假;如果为假,则不自指,为真。
强词夺理几句:-P 这里其实还有隐含的量词问题,即约束变量的辖域,“这句话”和“不自指”都统辖了对本身的判断。所以,全称量词那个规范也许可以修改为:过于宽泛的量词辖域:-)
对集合悖论解决方法的讨论似乎就与此有关,对于由有穷数组成的集合A,如果它包含元素p,使得p为集合所有元素的累加,则p不可能是有穷数。如果集合A包含这样的元素p,则集合A不存在,这是罗素的对策,也是刚才不完善的“全称量词”规则的指称。如果承认集合A,但是不承认可能存在p这样的元素,就是固定点理论、奎因的NF系统、修正过的“辖域”规则。
- posted on 05/12/2005
珊MM,看到我留的记号了吗?被你当成野石头了吧.没关系,咱们还能碰上,路上见.
JJ
玛雅 wrote:>>我的道路是这样的。原先是什么都要反对,什么高人都要怀疑,什么逻辑道理都不信的。灵光过后,我什么都信了。信了之后,能更清晰地辨别是非。当然具体技术上的问题还需要学习和运用(比如读懂七格的文章)。我相信别人的道路是不同的。只想走过了,能在路上留个记号,给后来走到我这边来的人作个伴。
阿姗一定还在热恋之中,爱的能量非常强,被爱兼而爱周围的人,给他人留记号,多美好的。
祝 imac 早日有突破。 - posted on 05/12/2005
AhShan is so enlightened. :-)
阿姗 wrote:
这世界上是一个人一个方子,一个人一个时机。有人要靠指点,有人要靠修炼,有人要靠求索,有人要靠运气。你的时机到了,灵光自然就罩住你了。
我的道路是这样的。原先是什么都要反对,什么高人都要怀疑,什么逻辑道理都不信的。灵光过后,我什么都信了。信了之后,能更清晰地辨别是非。当然具体技术上的问题还需要学习和运用(比如读懂七格的文章)。我相信别人的道路是不同的。只想走过了,能在路上留个记号,给后来走到我这边来的人作个伴。
祝 imac 早日有突破。 - posted on 05/13/2005
关于“构成悖论有三个条件:全称量词、自指、否定”
我想,这里陈嘉映老师的说法还是能够成立,当且仅当全称辖域里包含的元素为1时,全称辖域和特称辖域相等,此时,全称命题和特称命题等价。
因此,“这句话是假的”仍旧符合悖论条件。
同理,“‘不自指’是不自指的”也是。
因此,改变的不是全称命题的辖域,而是对辖域中的元素集合进行分类,当我们规定,元素集合不为空且不为1时,属于全称命题,为1为特称命题时,就可以解决以上问题。
现在,我们讨论,元素本身的分解问题。
因为,当x=“这句话一半是假的”时,x的真值是什么?当我们规定二元真值的前提下,即排除半真半假,或概率真。
这时我们可以规定,所谓的辖域元素,是在本辖域内不可再分解的元素。因此,x是原子句子,不能再被分解。也就是说,“这段话一半是假的,这段话一半是假的”可以构成悖论。因为它可以先分解“这句话是假的”和“这句话是真的”,然后再做语义分析。
然而,如果我们引入概率真,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这句话一半是假的”,具备50%的悖论性?于是我们就可以把悖论性量化?
- posted on 05/13/2005
嘿嘿果然是将论域缩到一个元素了啊(论域指的是个体集合,即在这个逻辑系统中有哪些个体,a,b,c,x,y,z,等等等等;辖域指的是量词管辖的范围:任取x(P(x)->Q(x))中的P(x)->Q(x)就是任取x的辖域),只有这种情况下全称和特称是一样的。但是这样一来,就成了在一个完全不同的逻辑系统下讨论了,这样的解释还有意义么?或者说,这是不是在语言意义下的解释了?
另一方面,关于元素分解。的确,逻辑是有原子命题的。在命题逻辑中,是不考虑命题的内部结构的,可以直接指派一个真值(形式推演中),您说的赋值困难,指的是语义解释下的真值判断。
这里涉及的是语法和语义的分歧。事实上,您说的句子的赋值困难是这样的:考虑一阶逻辑,定义一个谓词R(x)=1 iff x的一半是假的,当x=这句话时,就可以查真值表得出R(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问题就在这儿出现了。如果“这句话”只是一个符号,那么这一过程可以顺利进行,但是“这句话”在我们的理解中指的是R(x)=1这个判断,因此其赋值的困难在于该命题在一阶逻辑中仍然无法形式化到与我们的自然语言理解相一致。(好像是无穷递归)
一阶以上的逻辑我没有学过,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顺利的将自指形式化。
关于概率逻辑,我的知识更少,但是感觉应该是命题的真值不仅仅是0、1两个值,具有多个(连续)真值,并未涉及形式化的问题,想解决您说的“这句话一半是假的”的困境,似乎着力点不对
这里想请教一下,最有力的自然语言形式化工具目前是什么?实用的好像一般就用一阶逻辑,显然对付不了自指
七格 wrote:
关于“构成悖论有三个条件:全称量词、自指、否定”
我想,这里陈嘉映老师的说法还是能够成立,当且仅当全称辖域里包含的元素为1时,全称辖域和特称辖域相等,此时,全称命题和特称命题等价。
因此,“这句话是假的”仍旧符合悖论条件。
同理,“‘不自指’是不自指的”也是。
因此,改变的不是全称命题的辖域,而是对辖域中的元素集合进行分类,当我们规定,元素集合不为空且不为1时,属于全称命题,为1为特称命题时,就可以解决以上问题。
现在,我们讨论,元素本身的分解问题。
因为,当x=“这句话一半是假的”时,x的真值是什么?当我们规定二元真值的前提下,即排除半真半假,或概率真。
这时我们可以规定,所谓的辖域元素,是在本辖域内不可再分解的元素。因此,x是原子句子,不能再被分解。也就是说,“这段话一半是假的,这段话一半是假的”可以构成悖论。因为它可以先分解“这句话是假的”和“这句话是真的”,然后再做语义分析。
然而,如果我们引入概率真,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这句话一半是假的”,具备50%的悖论性?于是我们就可以把悖论性量化?
- posted on 05/13/2005
不应该在论域上做手脚。如imac所说,如果是论域的话,麻烦就大了,普通的全称命题将化为以全集的各个元素为唯一元素的多个集合,这样,命题就要分化为以原全集为论域的、分别以分化的元素为唯一元素的多个集合为论域的,这就象分支类型论的问题,总不见得存在无限多种1+1=2吧?
回过头来看imac和我的两个例子,可以发现,自指和否定不是充分条件,我们可以造出很多自指和否定但不构成悖论的命题:这个“红色”不是红色的;“形容词”不是形容词;这句话不是肯定命题...
相形之下,辖域的说法似乎更合理。“不自指”是不自指的,其实“不自指”是一个函项,恰好是弗雷格的“马这个概念不是一个概念”悖论的反面,“不自指”函项f(e)包含空位e,在未填入变元的情况下,其实是无指称的,造成悖论的命题可形式化为:
(x)(f(x)·x=f(x));
如果缩小辖域,使得x仅在后一个f函项中约束出现:
Зy(f(y)·y=(x)f(x));
即:任何不自指的语词都是不自指的,这个命题就不是悖论而是重言式了。
突然发现,这个正是奎因NF系统中的规则3。
“这句话不是真的”,设“这句话”为命题函项P(x),则可以化为:
(x)(~P(x)·x=P(x));
如果缩小辖域,使得x仅在后一个P函项中约束出现:
Зy(~P(y)·y=(x)P(x));
即:任何为真的命题都假,或者任何为假的命题都真,这个命题就不是悖论而是矛盾式了。
当然,我前面说把“全称量词”改为“过宽的辖域”是不正确的,全称量词牵涉的是变元的值域,而辖域牵涉的是变元在命题函项中的出现形式,应该把全称量词条件扩充为两个条件的析取:全称量词或者过宽的辖域。
- posted on 05/13/2005
抱歉,多年没碰数理逻辑,上面我用词用错,我的本来意思的确是如imac所说,是要缩小论域,由于我是减少论域的元素数量,因此不存在一个一个检验的可能,当减少的元素到达最后只剩下一个y时,则有:
Зy(f(y)·y=f(y));
取元素y做新集合(y),其中(y)仅有一个元素y,
则(y)(f(y)·y=f(y))
可见,符合陈嘉映的三个要素,同时,属于一样的逻辑形式。
证毕。
不过,最后zen你意外发现的那个Зy(~P(y)·y=(x)P(x))是很有意思,这至少给出了矛盾式和悖论之间的内在联系。
关于这个“这句话一半是假的”(假设这句话不可再分解)的例子,我想,还是可以用zen给出的那个公式形式描述概率真,但要做些变形,描述为:
(x)(P| p(f(x)·x=f(x))/(p(f(x)·x=f(x))+p(~f(x)·x=f(x)))=0.5)
但这么做,是把问题推到概率里了,就是说,我们仍旧可以分解为以下两句话:
有一半情况下,“这句话是假的”
有一半情况下,“这句话是真的”
然而,这和“有一半情况下这句话是假的”不等价。但“有一半情况下这句话是假的”在概率真下,和“这句话一半是假的”等价。
因此,这样的概率真无法描述“这句话一半是假的”。
除非这样描述:
(y)(f(y|p(y=x)=0.5)·y=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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