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圣城麦加,有一个富商的仆人上街买菜,结果在人群中,看见死神冲他露齿而笑。他吓得连菜都不买了,回去向主人请求帮助。好心的主人借他一匹快马,让他赶紧去麦地那城暂避一时。随后,主人自己上街买菜,又在人群中看见了死神。主人上前质问,你为什么要对我家仆人那样险恶地笑,莫非你要不利于他吗?死神的表情非常无辜,他说当时我不过是觉得奇怪,明明今天晚上我要在麦地那城带走他的,他怎么此刻还在麦加逗留啊?
这是一个关于邂逅的精巧故事,不过抱歉,非关风月,与爱无干,只是一个关于宿命的冷酷寓言——让你知道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宛如蚊蝇落入蛛网,不挣扎一番,还不容易被捆扎结实呢。
真的,我见识过同龄人被命运播弄成什么样子,他们想逃避某一种命运,结果不过是浪掷光阴,陪着命运捉了或长或短的迷藏。该让你震骇的时刻,命运它一定蹑手蹑脚来到了你的背后。
我有一位最想离开故乡去异乡的朋友,国外呆不住南方呆不住北京呆不住,一步步退回我们的雪国长春,最后在自来水厂里找到了一份监测的工作,每天只需记录下关于春城人民饮用水的若干数据。我不知道他是否甘心,我只知道他后来上网的ID叫做“终归大海作波涛”。他说的一定是那些自来水,而不是自己,他自己已经与海远隔了。
我一直想知道,他是如何下定了困守故乡的决心,什么事情什么人,使他成为了现在的他。就像《大话西游》里面的至尊宝,他是拣到一面镜子之后匆匆一照,才看到镜中居然是一张毛发纠结的猴子的脸,那一刻,泼猴知道自己是泼猴,大圣知道自己是大圣。作曲赵季平先生,特意截取了京剧《小刀会》开场的嘹亮音韵,让我每次听到,心头都是一紧。
那位朋友回想过好久,居然找不到促他下决心的具体事件,好像只是水到渠成。看来,命运中的大决定,也可能就是一团松脂随意滴下,没包裹住什么生灵,也一样成了琥珀。
不过,终于有一天,他还是谈起——自己因为什么缘故,去一次长春附近的县城,如何住进招待所,如何因为房间里电视机坏了,出门找服务员理论,结果就遇见了一个走路走得很慢的大辫子姑娘,正拎着暖瓶走上楼梯。那个温婉的服务员就是他现在的妻室,他最最钟爱的女儿的母亲。
这么看来,邂逅命运底牌的一刻,也许不完全是无济于事的逃避与最终的震骇,也可能是沉醉神往的妙手偶得?
一个美国佬来到英国古堡里探险,希望发生一点特别的事情,回去好向乡亲们炫耀。可是转了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游客好生失望,回身问这里的导游:“怎么你们这里连鬼都没有吗?”导游耸耸肩:“我在这儿干这么久,从来没遇见过。”“你在这里工作了多久?”“刚刚三百年,先生。”
原来我说的就是你,我想邂逅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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