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开始恨他。 恨他那蓝得过天的眼睛。 恨他那些哆了哆嗦的甜言蜜语。 恨他那条永远泊着的船,多少次晃晃悠悠地把我送上了那实在不该到的去处。
我常担心我会生病的,那些短暂的欢愉补不过来这种经常性的沮丧所带来的身心的伤害。
"你不要内疚就是了。" 他这样说。
我知道他做过一些好事, 帮助过一些人,但我还是认为他是一个魔鬼。 除了天使只有魔鬼能永远怡然自得, 不沮丧, 不内疚, 不需要忏悔。而我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天使。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安。 我也曾一度希望, 有些不安的事多做几次后,就不会那么不安了, 但是这种经验却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当不了天使,也当不了魔鬼。 我甚至拒绝不了魔鬼的礼物。
我手里拿着一件水粉色的LINGERIE , 我收到过无数件了。 它们美得可以让我愿意在一天内的任何时间走进卧室。而他的卧室里总有一面大的镜子。 为了看到它们美丽的样子,我会愿意做出各种各样的POSE, 而他是一个怀有阴谋的观众。他会不动声色,会撩拨我的情绪,会在适当的时候与我卷入混战。
我象一个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又怕哪天线真的断了,我就变成了没有生命的木头。
他说他从来都是爱我,没有恨过,因为我听话,因为我没有他就活不了。 而他需要这种感觉,所以我不用担心会失去他,也用不着去尝试离开他。 这些话他只说过一次,却变成了咒语,经常跳进我的脑子里,围剿着我想要背叛他的念头。我被自己的记忆力一次次洗脑,累得晚上睡觉都没有梦。
他没有妻子。
他是另一个女人的男朋友。
那是一个有恩于他的女人。
他是一个传统的中国男人。他不要我们同时出现。他也拒绝在我和她之间做任何比较。
他会跟我去吃晚餐, 也会去跟她吃晚餐。
有时我忍不住地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做爱。 当我在他身上喋喋不休地做着各种假想的时候,他就会更仔细地抚摸我,更温柔地看着我,一直要看到那张他百看不厌的着了他魔法的脸出现,才会突然变成狼,把小羊压在身下,生吞活剥。 这种血腥的场面一次次上演,之后他又总是能带著安详的神态出门。
而我不是留在房间里心慌意乱,就是跑到大街上去自卑。 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道要怎样才对。 想不开的时候就渴望听到他的声音。既然已经在地狱里,当然愿意接到魔鬼的口信。而他也从不爽约,一次次心疼地问我干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他也不说别的话,他不能启发我去问他不能回答的问题。
他一次次地放纵着我的神经质,这样在他出现的时候,我就会扑向他,去取他带来的那根救命的草。
这样的日子不算好日子,但好日子又该是什么样呢。
一堆问题,不去问就没有问题, 问了就没有答案。 只有烦恼。 我象一个不露相的真人一样, 闷着。
我们在那条船上又度过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夜晚。
天还没有完全亮时,他摇醒了我。喂了我桔汁,又喂我牛奶。 让我想起昨夜他也是这样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做了多次, 象是一个在温习功课一定要得满分的孩子。
他忽然把头埋了下去,狠狠地咬着我说,他爱我。 他说的方式有一点怪,但毕竟是一句常说的话,我没有在意。
分手时,我记得我抱怨他太匆忙,嗔他象那个要在鸡叫前遁形的聂小倩。
我忽略了所有的征兆。而所有的征兆都在告诉我,那是我们最后的一夜。
三天后,他的女朋友带着警察来找我。 他潜逃了,她说,他卷走了她的钱。
我记得,我回答了所有我知道的问题,他们只象征性地记了一下。
我记得,我也问了一个问题“你和他做爱吗?”
我记得,我只得到了一个恼怒的脸色。
我问了,我的问题从此就少了一个。
一堆问题,不去问就没有问题, 问了就没有答案。我不得不将信将疑。
日子继续着,也没有变得特别坏。
我象一个刚刚大病初愈的人,只觉得轻松,还顾不上奢求。偶尔会睡不着,也会做梦,但做得不好。
最近的一个梦,简单得简直不能算是个梦。梦里只有我,在反复地说着一句话:
“魔鬼逃了,天使也不肯来了吗?”
“魔鬼逃了,天使也不肯来了吗?”
。。。
魔鬼逃了,天使也不肯来了吗?
- Re: 不要问(小说)posted on 05/23/2005
这一篇语言的淡然处理好,可读性也不错,就是缺了点筋道似的。
周末读了不少王小波,读呀读呀,就读得筋疲力尽,再加上阴雨天气
昏暗。。。这时我就想…,就作了一锅孜然羊肉提补精神。
不过有时淡蓝的天空很耐看的。 - Re: 不要问(小说)posted on 05/23/2005
还是觉得笨笨写诗好
不是说这篇小说不好,我向来不会审美
而是觉得你的诗写得更胜一筹
如果我说,你这篇写得像诗
你作何感受? - Re: 不要问(小说)posted on 05/23/2005
xw wrote:
周末读了不少王小波,读呀读呀,就读得筋疲力尽,再加上阴雨天气
昏暗。。。这时我就想…,就作了一锅孜然羊肉提补精神。
sigh ... 孜然羊肉 does not dissolve the dose 王小波 smuggled into your mind.
Take care man. 王小波 only suiable to the solid mind, as solid as Ruo Zhi's. Her type has the immunity. She does not feel the pain in the neck at all:) - posted on 05/23/2005
笔下这个男人有些identity crisis. 长着蓝眼镜的中国男人?还是我看得太快,这两天真有些累了。西人的眼睛总让我也略有些嫉妒,填表时有时能见“眼睛的颜色”。见了鬼了。有些家伙为了骗女孩子,甚至去买带色的隐形眼镜藏在眼底。幸好有诗“黑夜给了他一双黑色的眼镜,他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平白让人在深厚无望的污泥中,生出一种沧桑的责任感。历史悲剧是中国男人心灵的慰藉和垫脚石。既然有了荡气回肠的口号,从此也算有了一点自慰。:)
"你不要内疚就是了。" 这话使人物轮廓更加混乱。你为什么要内疚?唉。不懂。不是他脑子有毛病,就是我真老了。我儿子只需要四个月,就把我从青年变成中年了。才女侄女们的逻辑一概都不懂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啊。笨笨明显流露出八十年代初期港台颓废派短文的痕迹,甚至继承了二十年代张氏精美无聊派的衣钵。不过笔下这个家伙,虽然让人看不清,却让人足够地厌烦。是魔女喜爱的一类角色。不过这类角色,我看了都替他depress. - Re: 不要问(小说)posted on 05/24/2005
这篇的这个魔鬼写得也不错。有些细节还可以注意一下,比如令胡说的“蓝”眼睛,另外,她在他的船上,怎么他反倒成了要在鸡叫前遁形的聂小倩呢?夹英文字也不太必要。 - posted on 05/24/2005
写这两篇我有两个好奇.
第一我早发现自己的语言不适合写诗,感觉没准儿写小说也许刚好. 第二就是我想写一点儿性.
写的时候没有什么设计,都是顺着来的.写得轻松愉快.
这篇是写情绪,写一种状态,女人的状态,"他"不重要.(可你们怎么都使劲儿看魔鬼啊:)
我就特想说"蓝过天的眼睛", 是哪国人,我无所谓.那我就去掉中国只留男人两字好了.本来也不该写.
至于为什么要内疚,这可能性就太多了. 人的感受没办法解释.也许对一些人来说,
写成婚外恋,内疚就可以解释;可对另一些人来说呢,拆散别人的家庭也觉得有理. 还会有人认为以性为目的的关系是该内疚的. 这么短的小文就不淌这伦理道德的混水了.
为什么是"聂小倩",因为我知道的都是女鬼,你知道有什么男鬼吗,提供一个:),我只想表达"他"急于消失.
LINGERIE写成内衣吗? 内衣读着美吗? POSE可以写成什么听起来美一点的呢?
我发现解释的过程比写的过程还有趣.
写是一种无中生有的过程,也好玩. - Re: 不要问(小说)posted on 05/24/2005
太阳出来前消失的男鬼有啊:吸血鬼Dracula
pose -姿态?挠首弄姿?
lingerie - 唉,瞧见汉语的不足了。您得费心多形容一下了。 :-) - Re: 不要问(小说)posted on 05/24/2005
现在你明白我了. 这些说起来都没有美感.
干嘛用您呀. - posted on 05/25/2005
答应笨笨给她写篇读后感(给丽丽的读后感还没写完呢,你就加塞儿了)。这几天我每天都运动两个小时,刚从游泳池回来,好多的“思想”都在水里被泡了出来。
也因为笨笨的这两篇小说,我把自己的《刺青》和那个晾在一边儿一年多的小说拿出来翻了翻,放到书话,居然在那里被大家喜欢,一高兴,也以为自己会写小说了呢。 其实,几种文体里,小说我是比较外行的,比如七格理解的小说与我理解的就不太一样,他的是真正的“空穴来风”的“小说”,我的呢,全部都是真实,所以并不能说是真正的“小说”。
好听的话就不多说了,一直鼓励笨笨写歌词,写小说,因为她的文字灵秀,构思也好。唯一的问题就是“血肉的底色”,与xw同感,他用的词是“筋道”。这样说吧,我认为的女性小说(私小说、情色小说)要有点生活的“底色”。
比如说编得最天衣无缝的谎言是怎样的呢?大骗子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话其中有90%的真实。我觉得写小说跟当con artist有一点类似,就是我们都在编一个让大家都信服、都感叹的故事。这其中,作者对生活真实的观察、体验和感受全部融入里面。作者是其中一个角色,她是导演也是演员。我们读这个小说,不仅欣赏编剧也欣赏这个演员的演技。
为什么女性小说总让人有看私人blog的感觉?怎么老觉得女作家最好的作品就是她当“本色演员”的时候?她们最好的作品几乎都是自传体或者书信体?为什么我们看杜拉的每一篇小说,我们总是把女主人公与作者混同?是我们女性的想像力不够丰富?不是,是因为我们的直觉太多,感觉太多,真的都还没写完,还去胡编乱造?真实的故事里本身就有血肉了,这就是一种“筋道”,我们最好先学作本色演员,学好素描,再去创作。
修改的时候,要花点力气塑造这个男人,现在还有点虚,一个飘的影子,好像david的那幅油画一样,脸啊,手啊,什么的都虚得很,太平面了,要往深处挖掘。 这个故事可以扩充得很饱满。好的东西都是打磨出来的,笨笨要有耐心一遍遍修改,如果不是当票友的话。
这样的短小说,送报刊杂志都很合适。国内的《大家》好像是鼓励新人新小说的。我自己从来没有投过小说的稿。
我外行人说外行话,小说真的不是我的特长,算是我对女性小说的一点直觉吧。等明天再写一点。全身酸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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