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

梦冉

时间仿佛是活的,象一个生物体,很奇特。当我触及一个年份,比如1975年,才二十几年前的光景,我觉得那年代已陈旧。

我越来越不怀疑,我的感觉不是我独有的。某种意义上而论,我想人们的脑子象容器,盛着几乎相同的软体。精确地说,大多数感觉仅是感应着其它人的感觉。相互感应着,这是令人感动的事,也是生存的意义所在罢。

个人的存在大多数时候是封闭的, 这是出自于本能,以隔绝外界的影响,以维持自己的轨道。比如说,当我在中国的时候,我的心灵里绝大多数的地方,浮着故乡的天光云影,青山,莲荷,水波的明暗荡漾,空谷回音与亭台楼阁。走出中国之后,我还是用我的母语一而再,再而三地留连在这个世外桃源。然后, 我又会经常回去。

北京的故宫却是这样的例子:当一个容器里与外界相互交流着的软体被时间洗去了,这个容器竟不再陈旧而近于永恒。

故宫,这落满了尘埃的宫殿,在经历了它的死亡,之后所拥有的美,象是吹雪的呼吸,象是孩童眼眸里的霞光,有着回返天真的美丽。在这个意义上我似乎比它衰老,因为我活在时代里,它却活在生死之外。

故宫里走动着各个层次和各个地方的人,有农人和小贩,有外国人。他们扒着窗户探看屋里的陈设。屋里面没有人。这是些精致的宫殿,曾经住过皇帝,皇太后和皇后。

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