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个人的博克,题目为《不能锁的房间》,题目好,写得也好,于是就也戏作了一篇儿凑热闹了。呵呵。

原文:

《不能锁的房间》语冰版

  我的房间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客厅。一扇通往阳台。客厅和阳台是相通的。这决定了我的房间是开放的,是非死角的。

  通往阳台的门是推拉门。装修的时候我一家家问,有没有可以装在推拉门上的锁。有。
  可是锁装上就没法用。门缝不够严密。锁头卡不住。

  所以很长时间我只能锁上通往客厅的门睡觉。通往阳台的门虽然关着,但是随时可以被拉开。我锁上的门形同虚设。我觉得自己睡在大庭广众之下。

  有一阵我离开了。回来后我把电脑桌堵在通往阳台的推拉门里。这样就没人可以从这扇门出入了。
  我感觉好了些。

  可是家里人老喜欢从阳台上拉开门和坐在电脑后面的我说话。
  他们拉开门,问我,今天吃什么。送煤气的电话是什么。
  我每天想,要修好这把锁。要把这扇门锁上叫他们拉不开。我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个念头。
  可是我没法做。
  我想说,请你们不要再拉开门和我说话了。我没法说。

  有一天真要命。通往客厅的门,锁被拧断了。这扇门,再也不能锁了。
  好在这件事发生在我用电脑桌堵住了另一扇门之后。
  可是现在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我觉得自己睡在众目暌暌之下。

  其实我是用不着锁门的。
  我无非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发呆。

  可是我总觉得会有人闯进来。我感到害怕。
  哪怕是家里人。
  我只想要一个不流通的,全封闭的,没有入口和出口的房间。我可以一个人坐在里面。我没有。

  我没有。

2005-6-17

戏文:

《不能锁的房间》之朱老剑客版

  前面儿是客厅后面儿是阳台,我的屋子就成了一个过道儿;而客厅和阳台之间本就有扇门儿相通的,所以我的房间连个过道儿都不如。我不会让大家知道我的睡相儿不好,这是隐私,没人看见的才叫隐私,因此不能让人们看到我的睡相不好,既然不可能纠正我的睡相,那只好来纠正这个房间了。
  所以,既然连过道儿都不如索性就要它成为一个真正的“房间”吧。去客厅的门已是有锁了,只要同样把去阳台的推拉门儿给做上锁,然后拉上帘儿就行了,工程不会很大。当然这不能埋怨那个锁匠,他的收费是我听说过的最低的,并且说了一口和气的本地话,很实在,干活儿也卖力气,还摸了摸我的脑袋——我最喜欢别人摸我的脑袋了——虽然最后我在付钱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些小摩擦——都是小猪里的钢崩儿——我说了不能抱怨那个锁匠——再好的锁遇到关不上的门儿也是白搭。
  进而我考虑到了床,啊,那不可能,那等于展览自己的睡相。那么沙发呢?动静儿太大,需要从客厅里推进来再推到阳台那边儿去。环视我的这个小屋,椅子太轻,很容易就会被搬开了,爸爸妈妈不知道还以为我喜欢吐着舌头晒太阳,再时不时抓抓脑袋上的虱子放嘴里,哦……不好。茶几儿?搬过去晚上再吃零食就困难了。嗯……电脑……对!电脑桌!够沉。虽然工程大一些,但也不至于惊动客厅,我可以说我喜欢对着窗外的那棵树看动画片儿有氧运动自然健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嘿嘿,这个借口对于保护隐私很方便。
  实际上我已经感觉到他们已经感觉到我在这个过道里折腾了,幸好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敲门,也没有人从客厅绕到阳台来参观,他们要是发现了我就说我的一块积木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挪开看看。嗯。这电脑真沉,上面都是土,连着电脑推桌子,就往左推一米就行。不远,就一米。一、二、三,哎呀不行了,我把我吃一辈子奶用的劲儿都给使上啦,倒也是动了一动。再推,就算是腿折胳膊断我也要推,推,推,连脑袋都用上了。差不多了吧,最后再来一下儿,想想大力水手,以后我一定要多吃菠菜。刺耳的嗞扭扭声儿算是到头了,还是有些歪,不管它了,他们进不来就行了。坐上椅子喘气儿,看外面的那棵大树,登上桌子拉上了帘儿。
  啊,真想为自己鼓掌,但没那个劲儿了,这回他们进不来了,我再把帘儿拉上,到时候我想睡在床上就睡在床上,我想睡在床下我就睡在床下,枕着被和盖着枕头,嘴叼拖鞋不穿内裤,那各种舒适的戏法,嘿嘿,他们就算是花钱买票也是看不到啦!我早就知道这是一个阴谋,当时搬家过来,爸爸妈妈的那些小嘀咕别以为我没听见,他们俩好童色那是尽人皆知的,瞧他们看我时那双色咪咪的眼睛,给我安排到这么一个房间不房间过道儿不过道儿的地方来预谋晚上偷窥,我怀疑这是当初他们俩选房子的时候就考虑好了的!切!还美其名曰关怀——次次都把我从床底下给掏出来再放回床上——哎,那些可怜的大人啊,一辈子都不会理解低海拔睡眠的乐趣。这回我让你们管!你们连看都看不到!哼!我的睡相我做主!
  “大白天的拉什么帘儿啊你!”爸爸推来阳台拉门儿一脚踹到电脑桌上,掀开帘儿,忍着疼看了我半天。“……。你今天要吃啥?说啊!”
  哦,这样啊。别人都说我不聪明,我开始还不信,看来是遗传。既然都推了电脑桌了,还有什么事儿我不能干的吗?一鼓作气吧,今天我不看动画片儿了。吃完了饭,爸爸妈妈在客厅看电视,我从他们的屋子里找到了针线盒儿,把阳台的那两扇儿窗帘儿缝了一个严实,还没扎到手,嘿嘿。嗯,今天晚上肯定睡得踏实。
  窗帘儿是我自己拉上的,妈妈还夸我自己都会拉窗帘儿了真不错,坐在椅子上拿着去年儿童节时候的那本儿旧不垃圾我已经听烦了的书给我讲故事,我死闭上眼睛,直到我目送她离开,下床把门上的弹簧锁下面的插销轻轻横上,那已经是用尽了下辈子的力气了,就倚着门睡着了。我感到我的脑袋撞在门框上,但,撞就撞了吧,不就是一个包吗?
  可是。
  又是一个阴谋!所有作为家长的大人真的应该深刻反省,这样的接二连三的阴谋对孩子的善良成长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我的那扇通向客厅的门上的锁竟然坏掉了!好像是过了一个礼拜,我听着妈妈给我讲故事,死闭上眼,目送她离开,然后去插……不,这不可能!那插销竟然扳不动了!我使劲用手指头抠,想踹但又怕造出更大的声响。我简直听见了爸爸妈妈在另一间屋子里的坏笑声,手里掂着手电筒,商量着晚上怎么调查我的睡相;不!估计是在设想我现在看到插销坏掉了那窘迫的样子是多么的可笑!阴险。毒辣。禽兽。我的唯一的秘密,我唯一的隐私,我唯一的可爱的睡相!动画片儿里所有的为小孩儿服务的英雄人物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挨个祈祷,希瑞、超人、黑猫警长、阿童木、奥特曼、克塞、小悟空、孔雀王、圣斗士,机器猫、汽车人……你们,你们都在哪儿啊!现在这里有一个纯洁无辜受到严重迫害的听话小朋友在这里呼唤你们哪!世界,在我的眼前,越来越黑暗了,伸手,不见五指……哦,头又撞在门框上了。
  第二天早晨我差点儿被那扇门碾了脑袋。爸爸妈妈抱着我去洗澡,简直是侮辱。这么没有安全感,如果再像上次那样学着爸爸的声音打电话找那个锁匠应该还能灵——可是那个锁匠他不在家。祸不单行。现在能做的,就是晚上保证自己的睡相了,这预示着我将要失去一个美丽的童年,在我到爸爸的那个岁数的时候也会像爸爸那样一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就叫苦连天,然后再对自己的孩子说你就知足吧,你们的生活真是太幸福啦。难不成当年爷爷也是这么治爸爸的?这种糗事儿爸爸是不会讲的——我怎么没听爷爷给我讲过呢?当时爸爸会不会比我睡相还差,可是因为和爷爷睡在一起,就不敢太放肆了?哦,这么说爸爸确实比我要命苦得多了。啊,不想这些,现在问题是我,怎么办。
  哎,还能怎么办?
  我听着妈妈给我讲故事死闭上眼目送她离开,手抓紧了被子,咬着牙,这样就好了,希望,这样就好了……嗯,就好了,就睡着了,不要往下掉,决不能让他们再看到我的睡相,不往下掉,我忍,我忍……
  一大早爸爸推开门,我睁开了眼。爸爸温柔的看了我半天,哎哟,好肉麻。……我好像,竟然,坚持下来啦,哈!我竟然坚持下来啦!虽然浑身很痛苦。爸爸的那副表情我想这辈子我也忘不了,幸福,展开了眉头睁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朝门外面大喊了一声儿,“孩儿她妈!”,那幅喜出望外的样子,“咱家小宝他尿炕啦!……”
  大早晨的空气一定很不错,上次我发出这样的赞美还是搬到这个新家之前的事情。我起身儿要去拉窗帘儿打开阳台门,哦……我还以为是汗呢……算你们活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