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世界很恐怖。这样的游戏跟迷幻药差不多了。要是能把吸食迷幻药所产生的生理体验模拟出来,那么插上传感器,我们就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各位注意:这可是个赚钱的创意!

电话很快就要被VOIP取代了。 啊我们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啊。一切都变得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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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351期

◎ 陈赛 2005-09-15




在一个阴暗的病房里,年轻的海军士兵约书亚·弗莱正往自己头上戴一个护目镜,他的手、手臂、胸部都插满了传感器,手中握着一个手柄,然后,像《黑客帝国》中的尼奥一样,弗莱进入了一个惨烈的战场。

这不只是一个游戏。事实上,弗莱刚从伊拉克战场回来。在费卢杰中弹受伤后,他被转送到美国海军医疗中心治疗。因为亲眼目睹战友惨死,他夜夜做噩梦,梦中是支离破碎的身体,肩膀和胸口的伤口虽已痊愈,却仍时时袭来剧痛。他时常从轮椅上跌落,口中喃喃念叨,“我们根本不该去伊拉克”。

在游戏里,他再次行走在被炸得满目疮痍的费卢杰大街上,眼中所见都是黑色的烟雾、爆炸后的残火;耳中听到的都是炮声、枪声、坦克重重碾过地面的声音,夹杂着战友的痛苦呻吟……几分钟后,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变得急促,手心发热,身边的监视器不停的刷新他的心跳值。

这是一个典型的“浸入式”心理治疗游戏。南加州大学的研究员以一款专为军队格斗训练设计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全光谱战士》为基础改编了这款游戏,用来治疗那些患有战后精神紊乱症的士兵——利用虚拟现实技术(Virtual Reality)让病人“重返”极度逼真的战争现场,调动在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味觉方面的多种感官反应,让他直面自己恐惧的源头,然后告诉他:“别怕,一切都是假的”。

最早提出“虚拟现实”概念的是天才程序员杰兰·拉尼尔。他对这种技术最初的设想是:用计算机生成一个融合了三维视觉、听觉、触觉或嗅觉的感觉世界,人们可以从自己的视点出发,利用自然的技能和某些设备对这一虚拟世界进行浏览和交互,从而体验一种浸入式的、多重感官刺激的经验。当时人们对于虚拟现实最通俗的想象就是:戴上数据手套、头盔显示器,或者穿上数据衣,便可以进入一个数字新世界。当然,这个新世界有着巨大的想象空间,我们也许可以像《变形记》中的小职员一样,一夜之间变成一只大甲虫,因为计算机可以模拟并赋予人们甲虫的视觉、听觉和触觉,从而体验到甲虫所体验到的世界。

20多年来,虚拟现实已经衍化成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尤其在工业、军事、医疗领域得到了相当广泛的应用。从NASA的宇宙飞船到一辆最普通的汽车都要经过VR的事先设计,不少国家的军事演习是通过VR在虚拟空间进行的,许多新的药物都是在VR的辅助下研制出来的。但是人们最关心的仍然是,如何在虚拟现实的世界里体验和创造一种新的文化和娱乐体验?

游戏当然是最近水楼台的。尽管目前VR在游戏中的应用还处在很浅层次的水平——图像是在一个平面的屏幕上播放的,声音是通过音箱播出的,而玩家在游戏中的动作只能通过一个手柄进行,但是,从最初的文字MUD游戏,到二维游戏、三维游戏,再到网络三维游戏,游戏的逼真度和沉浸感一直在往虚拟现实的方向发展。其实,现在的计算机图形技术已经完全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立体视觉效果,但交互感应所需的设备却仍然十分昂贵,只有极少数的军事和科研机构能够承担。美国国家超级计算应用中心的研究员保尔·拉里奇曾利用大型计算机系统开发了一套名为Cave的浸入式虚拟现实系统,并用这套系统改编了QuakeII游戏,虽然具有无以伦比的真实性,但价格却高达数百万美元。在几个月前的E3大展上,一家著名的虚拟现实设备生产商3001 AD发布了一款售价仅500美元的头盔显示器,交互设备价格的下降很可能将VR游戏真正普及到家家户户的客厅里。

自从《黑客帝国》热潮之后,人们对虚拟现实的热情重新被点燃。人人都幻想着像基努·李维斯那样,在虚拟世界里练就绝世武功。一家芬兰的游戏公司刚刚开发了一款浸入式虚拟现实游戏《功夫》(Kick the Ass Kungfu),虽然没有《黑客帝国》那么神,但玩家可以在一个真实的斗室里与游戏里的虚拟角色对决,像真正的高手那样飞檐走壁,不受重力牵制。

杰兰·拉尼尔曾经预言,到2010年,人们才可能真正消费得了“虚拟现实”,而现在无论游戏还是好莱坞电影,在虚拟现实方面都太缺乏想象力,人们在游戏中能够体验到的强度远远不及真正的虚拟现实。在未来的VR游戏里,我们可以丢掉那些愚蠢的手柄和屏幕,完全“沉浸”在游戏里,自如的舒展全身,轻松接收来自身体各个部位的感官信号。我们体验到的不仅是视觉、声音、气味、味道、触觉,还有痛苦、悲伤和快乐。但是,只要关掉电源,你仍然是安全的,游戏的基本法则依然不变。

真正颠覆了传统游戏规则的却是另外一种“浸入式”游戏(Alternate Reality Game)。与VR追求虚拟空间中的真实感官体验不同,这种游戏刻意模糊虚拟世界与真实世界的界限,人们在游戏中的行为,会直接影响他们的真实生活。游戏会给他们家里打电话,给办公室发传真,在他们看电视的时候发送神秘的讯息,甚至给他们邮寄包裹,没完没了的渗透到日常生活里……

大卫·芬奇1997年拍过一部科幻电影《致命游戏》,富商尼古拉小时候目睹父亲跳楼,脾气变得古怪冷漠。48岁生日那天,弟弟送给他一张“消费者康乐卡”,使他无意中参加了一个游戏,经历了一连串被戏弄、欺骗、追杀甚至抛弃到墨西哥荒凉墓地的体验后,他杀了自己的弟弟,学着父亲的样子跳了楼。影片意外的以大团圆结束,原来弟弟设计这个游戏只是为了让哥哥以亲身经历治愈心理创伤,将情感从死去的父亲身上转移到身边的人。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个故事完全可以是另外一个结局。

当游戏越出了虚拟的界限,而介入到现实世界的运转,就会变得危险起来,可人们偏偏喜欢玩这种危险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