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川 诗两首

Ｍ 城 初 访 Ｆ

路灯的标点
疲倦地
给长街的单调
断句
我独行街头
把冷寂的一行
读成生硬而不连贯的足音
夜风断断续续
是低沉的回声
依次抚摸
编号的楼群

友人在城市丛林的一角栖息
友人在流行色里出没
友人说那里有数不清的季节
友人说那里每人都有自己的季节

此刻
我的季节该是深秋了
在认不清路标的街口
真想摇动这城市的枝桠
只是
我犹豫的黑影
背着灯光
恰如一片孤零零的叶子
簌簌响着


在 Ｂ 公 园 小 坐

斜依在咖啡色的长椅
以岩石与午日对峙的姿势
不经意草坪自脚下
绿泼泼向大街的噪音蔓延开去
及蝉鸣的暗流
渗入午后滞重的空气
片刻的出神
自然不成追忆

……惊见阳光修剪
一株树的影子
猛然意识到,此刻
我乃放浪地箕踞于
盆景里
长满苔藓的
危
石
遂有站起来的念头
并在站立的一瞬
与身旁
开成一朵苦笑的玫瑰
会意地对视

（原载《中央日报》1991年9月11日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