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克拉玛依大火十周年祭
【明见网12月9日讯】(据博讯记者库尔班报道)十年前那场大火至今回响着一句话:“学生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国内官员的丑陋,在火难中曝光!无耻,永远写在中国官员的脸上!克拉玛依的大火, 映照出国内官僚最鄙陋残忍的一面。
(图片:克拉玛依大火死难者家属)
一、新疆克拉玛依市1994年12月8日大火
1994年12月8日,新疆克拉玛依市教育局官僚为欢迎上级派来走走样子的“义务教育与扫盲评估验收团”的25位官员,组织全市最漂亮的能歌善舞的中小学生796人在友谊馆剧场举办“专场文艺演出”。
因舞台纱幕太靠近光柱灯被烤燃而引起火灾。当燃烧的火团不断地从舞台上空掉下时,克拉玛依市教育局的官员出来叫学生们:“大家都坐下,不要动∪昧斓枷茸撸 ?
学生们很听话,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动;等上级政府与教育局所有在场的26个官员都从第—排撤退到最后一排的出口处“先走”了之后,教师才开始组织学生撤离,但此时电灯已全灭,大火已蔓延到剧场四周,唯一的逃生之路已被熊熊火焰堵住!(当时剧场只开放一个安全门,其余安全门均锁着)于是,学生们撤离火灾现场的最佳时机最关键时刻已被错过了!
796名来自全市15所中小学的师生(每所学校组织最漂亮的40多名学生歌舞队)全部陷入火海之中,323人死亡,132人烧伤致残(注,另有一说:死325人,伤136人;此处采用法院判决书的数字);死者中有288人是天真美丽可爱的中小学生。
在场的有40多名教师,有36位遇难,绝大部分为掩护学生而殉职。
在场的克拉玛依市副处级以上官员有20几个,当时他们的位置离火源最近,离逃生门最远,竟“奇迹般”地无—人伤亡,而且走出剧场门口时还个个衣冠楚楚!
二、至今没有追究“让领导先走”的法律责任
当时的中共报道均承认:有克拉玛依市教委的官员在火灾现场命令“学生不要动!让领导先走!”也有报道文章指出:本来可以避免这么多的学生伤亡,只因“让领导先走”而耽误了!所以“让领导先走”大大扩大了学生的伤亡人数!
事实很清楚,是克拉玛依市教委的主持官员葬送了学生逃生的时间与机会!造成了本来可以避免或减少的学生大批死亡的惨剧!作为大人,明知火灾的危险,却把孩子留置于死地而不顾,无异于故意杀害孩子!
这么大的罪恶,竟被新疆的高级检察院、法院视而不见,至今没有追究其法律责任!更令人愤慨的是,至今十年了,没有听到当事人对此说过—句哪怕是后悔内疚的忤悔话!所以我们决不能饶恕或忘掉他们的罪行!
全国人民多年来—直在追问:究竟是谁在大火之前宣布:“学生不要动!让领导先走!”?人民有权力查清这个罪魁祸首!并把无耻两字永远刻在它的脸上!我查了多年的资料,法院始终没有审理此项内容,连媒体的报道也故意将名字隐匿不报,不过众多报道众口—词地说是“市教委的—个领导”!
查法院判决书和当时媒体报道,在火灾现场的市教委领导有如下2人:
唐舰,原克拉玛依市教委副主任。
况丽,原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训中心党委副书记。
其余的均是科长或以下的小官,称不上“市教委领导”,也无权主持大会。
所以,宣布“学生不要动,让领导先走”罪恶命令的人,不是唐舰,就是况丽,或两者均是!
考虑到唐舰更符合“市教委领导”的身份,所以唐舰应是下达“学生不要动,让领导先走”罪恶命令的最大嫌疑人!
令人悲愤的是,对此罪大恶极之人,中共的法院轻轻地判了它,中共媒体轻松地放过了它!
方天录,新疆石油管理局副局长(克拉玛依当时是个仅有20万人口的油城,新疆石油管理局的副局长相当于市长。),在场的最高长官,不指挥打开所有安全门和组织学生疏散,只顾自己逃命。尽管他只被火星烧焦了几绺白发,仍然一头钻进小轿车直奔医院找医生“检查身体”;尽管途中顺路经过消防队大门口,它也不下车报案。以玩忽职守罪仅判处有期徒刑5年
赵兰秀,克拉玛依市副市长,在火灾发生时仅是叫—个人走出去报警,也不指挥打开所有安全门和组织学生疏散,只顾自己逃命。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6个月;(以上二人是此次演出活动的主要领导人)
唐舰,原克拉玛依市教委副主任。同样不指挥打开所有安全门和组织学生疏散,“只顾自己逃”(法院判决书语),以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
况丽,原新疆石油管理局教育培训中心党委副书记。同样不指挥打开所有安全门和组织学生疏,“只顾自己逃生”。她凭借著对友谊馆地形的熟悉钻进了厕所,又凭著成年人的力气,把原本可塞三十人以上的厕所反锁顶上,任凭孩子们哭喊也绝不开门;事后在厕所门外地上发现一百多具学生尸体。她还骄傲地告诉记者,“自己的逃生知识有多丰富”。以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
朱明龙,市教委普教科科长。同样不指挥打开所有安全门和组织学生疏散,“只顾自己逃生”。判处有期徒刑4年。
赵征,市教委普教科副科长。仅组织舞台北侧的部分学生演员撤离,“忽略了”舞台南侧的学生演员,也犯玩忽职守罪,免予刑事处分。(以上四人是此次演出活动的具体组织者和实施者)
另外,还有十多名市局领导,没人出面指挥学生逃生,没人向被大火包围的孩子们伸出援手。
阿不来提·卡德尔,友谊馆副主任。犯有重大责任事故罪,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
原友谊馆主任兼指导员蔡兆锋,虽发生火灾时出差在外,但平时对友谊馆存在的不安全隐患不加整改(舞台纱幕离光柱灯仅23厘米,早被消防部门通知整改,却明知不改),对火灾的发生负有直接责任,判处5年徒刑。
友谊馆的服务人员陈惠君、努斯拉提·玉素甫江两人,未在场内巡回检查,火灾发生后不履行应尽的职责,未打开安全门,反而逃出馆外;陈惠君判处6年徒刑。努斯拉提·玉素甫江刑罚不详。
1995年10月再报道—次法院的轻微判决以后,全国的媒体再也不敢吭声,国内人民对此责问道:
那么多孩子为了让领导先走, 牺牲了自己, 他们死得无声无息?
那么多普通教师为了救学生, 牺牲了自己, 他们的姓名有几个被人所知?
更卑鄙的是克拉玛依市当局,当时在全国媒体上宣布:将在火灾现场友谊馆建立火灾纪念馆,以纪念那些死去的孩子,并警示后人。可是,至今过去了十年时间,什么纪念馆一个影子也不见!仅把己烧毁的友谊馆全拆了,空地成了空荡荡的—片“人民广场”,只剩下那些孩子的冤魂日夜在广场上徘徊。全国人民又被克拉玛依市的臭官僚大大愚弄了一回!
有网友指出:“即便在封建王朝,如果城池破了,县官是要死节的。现在的官员连封建道德都没有了!”
“这样一个人间惨剧,如果发生在任何一个资本主义国家,例如美国、英国、德国,等等,甚至台湾,那么责任的追究,将直指国家最高领导部门,教育部长(国家教委主任),甚至国务院总理,都得引咎辞职。”而中国在“有中国特色”的统治之下,真是成了一片神奇的土地,在那里公仆成老爷,主人要让儿子先走(邓小人曾自称是“人民的儿子”);主人不能说话,公仆的臭文却全国“通稿”;在那里什么奇迹都能发生,例如领导害死了人民仍在当领导,而小学生听了领导的话却永远学不到生!
三、十年后,现在仍是“让领导先走”
十年前,“让领导先走”酿成了一场国内人民的大灾难。伤亡之惨烈、后果之惨重,并没有给当局与官僚任何触动!十年来,全国各地官员仍然热衷于组织中小学生的“热烈欢迎”、“热烈庆祝”的队伍,以孩子的天真笑脸,为官员的虚荣捧场。
有时看到那些可爱的乖孩子们,被强令丢下学业,排队站在街头路边,忍饥挨饿地累了大半天,就是仅为了迎接那些臭大人,为了让它们的豪华车队“先走”,我就满腔愤慨!
有网友指出,是孩子们的牺牲,才换来官员们的“先走”!是广大工人的下岗失业,才实现了邓小人的“让一部分人(实为官员)先富起来”!是广大人民的高学费高房价高医疗费的沉重负担,才撑起了城市的高楼大厦和官员的现代化豪华办公场所!
所以,“让领导先走”、“让领导先富起来”,几十年来已成为国内当局官员的本性与恶习。它们以“为人民服务”、“三个代表”等谎言欺骗国内人民已经五十年了,实际上它们仅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吸血鬼!
十年后,央视在今年曝出了“请大家猜一猜,别斯兰的学校人质事件中死亡的孩子的数量是多少?猜中有奖!”的丑闻,就充分说明了这些官僚与马屁精的丑恶残忍本性丝毫未改!
十年前,让孩子留于死地而不顾!十年后,猜一猜孩子死了多少?
--国内官僚与马屁精的残忍与麻木,可谓与时俱进?
所以有网友建议:应该在克拉玛依大火灾难现场建立纪念碑,刻上浮雕,画面是一群脑满肥肠的伟光正官员践踏着稚气未脱的儿童在“先走”。碑上篆刻上血红色的一句话:“让领导先走!”
四、怀念那些掩护孩子的教师
在此次火灾中,唯一让人怀念与尊敬的是那些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掩护孩子的教师。据报道:克市第八小学三年二班的老师孟翠芬是一位己经办了退休又返聘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人们在扑灭大火后发现她时,孟老师的头和背已被烧焦。但是,她的两只臂肘下一边护着一名学生,其中一名学生的心脏还在微弱跳动,他还活着!”
“第八小学校长张莉和市一中副校长倪振性,都是几次把学生推出火海,自己最后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然而他们的遗体都是张开双臂,还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在墙边围护着几位死去的学生。”
“市第七中学的周健老师,在大火袭来时,正用力撑着往下落的卷帘门。”他只要向前跨一步,就可以脱离火海,可是他—直坚持着站在原地用肩膀撑起铁门,“活着的学生看见他最后三次用一只手往外推出三位学生,最后倒了下去”
第一小学的大队辅导员李平老师,“戴着眼镜,瘦弱的身影好几次冲进火场救出十几名学生,直到再也无法靠近猛烈的火焰时,这位老师才一下子身体一软靠到墙上,她大喊了一声:‘我的孩子还没出来!’接着就昏倒在地。”
人们后来发现许多老师的遗体,不是张开双手拉学生,就是扑在学生的身上--老师们在危难时刻,分明是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最后掩护孩子!
这次火灾中有40多位老师在场,就有36位遇难殉职!这些教师不愧是在烈火中永生的英雄!可惜国内媒体令人惊诧地不作详细报道,也没有广泛宣传,使我们至今不知晓他们更多的英雄事迹!还有更多未被报道过的老师英雄,谨在此献上衷心的敬意!
过了十年,很多人感叹,现在的老师大不如以前了!假如再次发生火灾,还会有那么多老师在火线上殉职吗?所以人们更加怀念旧时的过去的老师!全国人民永远怀念在克拉玛依大火中永生的师恩!
五、是的,该让那些领导先走进地狱
世界二次大战时的英国首相丘吉尔先生说过—句话:今天我带领人民打仗,是为了明天人民能拥有打倒我的权力!
是的,真正为人民的政治家,是为了人民不再受独栽专制之苦!是为了还给人民真正民主的权力!是为了让人民拥有真正民主的权力!
而中国的臭官僚,却臭不要脸地公然地在宪法里写上“全国人民要永远拥护一个毛的领导,要永远拥护一个党的专政”,并以此野蛮地剥夺了广大人民的民主与言论自由等权力,使广大人民沦为贱民--在发生火灾时,人民的孩子也是贱民的孩子不能逃生,只能“让领导先走”?
对此,国内网友在克拉玛依大火十周年之际,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
“民选的官员为百姓,官选的官员为自己”
“让领导先走,是全世界几百年来最无耻的语言!”
“领导,哼,垃圾,不要看它们一个个人模狗样,千万不要把它们当人看!”
“先走的领导不配做领导,不配做人,不配做动物,他们是地球的病毒”
“和古代唯一的区别.老爷改成了领导.更无耻.虚伪.更丧尽天良”
“这就是中国血淋淋的现实。究竟谁是最残忍的人?正是这些既得利益者们。这场大火,把什么都说清了吧!”
“别斯兰的孩子死了,有全世界的人献花。新疆的孩子死了,死了就死了。为什么?”
“那些领导和那些马屁精是最卑鄙的!”
“恶的制度让人性泯灭!”
“毒裁政党建于虚妄灭于虚伪”
“让我们记住这笔血债,迟早要还的,要把它写进中国的历史.”
“克拉玛依人怎么不造反呢?把这些狗屁’领导’都他妈揪出来当场打死!”
“XXX的狗官,真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
有网友回忆了90年前的「泰坦尼克号」沉船之难:由于船上人多而救生艇不足,许多资产阶级富翁和贵族人士不是利用各种优势“先走”,而是纷纷主动让出逃生机会,坚持让妇女儿童先上救生艇,一位富翁为此留下遗言:“我决不会让一个妇女儿童先我而死,我要死得象一个男子汉!”
对比之下,国内那些“代表先进无产阶级”的“先走分子”,就是早生在90年前,也根本就是人渣!何况处于新时代,这些“先走”的国内官员连人渣也不够格,简直就是狗粪渣!
在国内所有媒体对克拉玛依1994.12.8大火再一次失忆失声之际,我遥望戈壁滩上的蓝天白云,想起那些在大火中挣扎呼救的美丽可爱的孩子,想起那些以血肉之躯最后掩护孩子的可敬老师,我要大声诅咒那些“先走的”无耻残忍之徒!
我想,为了这个从不敢直面现实又经常失忆失声的民族,为了我的孩子孙子今后永远不会置身于火海之中,我总结了一句话:是的,该让领导先走,让它们先走进地狱吧!
是为克拉玛依大火十周年祭!
写于2004年12月6日
(博讯)
- Re: “学生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克拉玛依大火十周年祭posted on 11/23/2005
克拉玛依,克拉玛依。
这件事够让人震惊的,我得向新疆的朋友进一步打听。。。
谢谢转贴!
&&&&&
克拉玛依大火中的行为值得反思,甚至能直接抵达宗教层面。
- Re: “学生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克拉玛依大火十周年祭posted on 11/23/2005
我把前面两个贴子都备份后删掉了,今天是感恩节,应该是和和气气
的,大家相抿一笑好不好?
吵得太历害,不要说逻辑分析,就是写字读贴子也不行的。
玛雅一时来不了。如果我做得不当,望大家海涵。
感恩节都好!
- Re: “学生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克拉玛依大火十周年祭posted on 11/23/2005
xw,
不当之处,还望海涵。那厮先出言不逊,俺也是穷极无聊,一点都不值。现在打个
哈哈,咱们过去!
节日愉快!:):)
- Re: “学生们不要动,让领导先走!”-克拉玛依大火十周年祭posted on 11/24/2005
谁先出言不逊了?你自己眼睛睁开自己去瞧瞧你原来那贴子后面自己跟的帖子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所以你没必要再这里颠倒整个事情的发生经过,我是从来不会主动攻击弱者的。xw电话来叫我别和你再吵,好,我让你这一回,这厮之类的话我这里先存着,你要胆敢再浑身长鸡毛当掸子的说话,别怪我到时候真不客气了。 - posted on 11/28/2005
在一种海德格尔-萨特的存在主义世界观中,人是被毫无理由地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在可以确认自己的存在这个事实时,早已经“未经商议”地进入了存在,而且是无奈地处于众多事实中的一个事实当中。一个不幸有了自我意识的人,或早或晚会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他从未参与任何创造的情境,而且他还必须在这个情境中呆到老、熬到死。
海大师和萨大师们是在人与上帝的关系这个宏观层面上思考这个问题的,还没来得及涉及具体不同的人类,比如美国人和中国人。一双随便乱“抛”的上帝之手,把一个具体的人“未经商议”地“抛”成美国人或是“抛”成中国人,显然差别巨大,在当今世界尤其如此。
差别可能有多大呢?表面上看起来,中国有穷人,美国也有穷人,美国有体面人,中国也有体面人,似乎不足以在两者之间得出根本的不同之处来。但为什么中国人会被外人一眼就识别出来?为什么中国人自己也深知自己的特别?即使你满口英语、一身洋装、改名换姓、远离同胞,哪怕你入了人家的国籍、哪怕你乾脆学迈克尔?杰克逊去做植皮!还是不行。只要你一张口说话、一抬脚走路、一睁眼看人,中国人的味道就全出来了。林语堂称之为“狐大仙”,柏杨称之为“酱缸蛆”,总之没什么好词。
探讨中国人与西洋人之不同的论述汗牛充栋,贬抑也好、褒扬也好、羞辱也好、清狂也好、自卑也好、孤傲也好,几百年了,结果还是不能踏实地、磊落地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平和地、平等地理顺和西洋人的关系,如何解释呢?
可以按照意识决定存在的世界观,从中国人自古以来的意识形态中找到根源;也可以按照存在决定意识的世界观,从中国人自古以来的生存状态中找到根源。依前者的思路可以一直归结到中国人的儒教伦理(如马克斯?韦伯),依后者的思路可以一直归结到中国人的治水地理(如卡尔·魏特夫),都具有很强的解释力。
如果将两者综合起来再做推论,就是具有儒教伦理观念的古代中国人在迫于常年治水的地理环境中逐渐生成了一种上下分明的专制社会制度。再做推论,就是上下分明的专制社会制度造成一种周期性的造反循环。再做推论,就是周期性的造反循环造成文明和财富积累总要不断从头开始。再做推论,就是文明和财富积累总要不断从头开始,造成每个中国人家族都会在最近的历史上至少有过一段一贫如洗。再做推论,如果造反的频率以平均三代计,就意味着几乎每个中国人家族都曾在三代之内经历过彻底的赤贫。
推论至此就差不多了,一个几乎每个人都刚刚从精神和物质双重赤贫中走出来的民族,与其他享受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和平的文明传承和财富聚敛的民族,无论如何是不一样的。
按三十年为一代计,当今中国人的三代之内大约就是近百年之内。所有大陆的中国人不必多说了,十几亿人都刚刚从双重赤贫中挣扎出来,噩梦还没全醒。即使一直在海外的中国人,也少有在近百年中持续三代没有经历过流离磨难、贫困交加的。
即便其他一些民族也有过集体贫困史,但中国人的赤贫常常是一种绝对的、甚至难以类同的贫困。我曾根据资料对百年前中国的“劳力者”与美国的“劳力者”之间做过一个比较,其结果也许可以说明中国穷人的物质赤贫与西洋人所谓的“工人阶级”收入可以相差到什么程度。
1907年美国福特汽车公司推出新式T型汽车时,一个全日制产业工人一天的工资是80美分(德鲁克《后资本主义社会》)。按同年十二月美国罗斯福政府退还中国庚子赔款的折算比率,“各国摊派赔款总数四百五十兆两,美国分得三十二兆九十三万两有奇,合美金二十四兆四十四万元有奇。”(胡适《美国退还庚子赔款记》)即当时的1美元约合当时中国1·E35银两。再按清朝末年大米的市价:“每石以一两二钱或一两三钱”(《清史稿》志九十六),80美分就大约可买一石大米,清朝的一石合80多公斤,按现在的米价折就相当于160多元人民币。到了1914年,美国福特汽车公司给工人涨工资,每天5美元(曼昆《宏观经济学》),按上面的折算法,约合现在900多元人民币!(我真的希望自己犯了计算错误)
民国时期,中国的穷人卖孩子,一斗米能换两个孩子,就是说当时美国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能买20个中国穷孩子,而福特厂工人一天的工资能买125个中国穷孩子!穷人一天的口粮只够大人活命不够儿女活命,就是卖儿卖女的那条底线,就算一天一斤大米,就跟美国工人差160倍。打个折少说点儿,说中国的劳力者和美国的劳力者收入可以相差100倍毫不夸张。
在金钱社会里,一个人的货币收入就是其社会权利的一个度量,针对社会权利相差100倍的人群应用同样的社会科学理论必然是荒谬的。现代西方社会科学中的一些基本概念,如“公民”、“国民”、“社会人”、“经济人”,甚至“资本家”和“工人阶级”等,实际上都很难直接应用于描述中国人的现实状况。严格来讲,如果一个社会中的国民按照贫富之间的平均收入来定义,那么比美国下层工人还要贫困100倍的人群,是不大可能被当作正常的国民来看待的。
那些比美国工人穷100倍的中国“工人”,被当年的西洋人称为“苦力”(Coolie),现在被中国人自己称之为“民工”、“盲流”或“三无人员”。这是一群被制度性地剥夺了几乎所有权利、被社会性地剥夺了几乎所有尊严的人。他们因为集体沉默而常常被视而不见,他们因为人数众多而无法被正常对待。他们会偶尔出现在媒体的新闻标题上,人们于是知道他们当中又有几十人或上百人被透水的矿井埋死在大山深处、或被燃烧的厂房烧死在大门之后,或被炸死、被淹死、被毒死、被群殴致死……
“国民”、“公民”,甚至“工人”这些词语对于他们都太过奢侈了,因为这些概念是在承认人作为社会人的前提下的再定义,是明确地包括了权利含义的。而对于几乎所有权利都被严重侵犯、被剥夺殆尽,甚至连最起码的生存权利都随时可能丧失的人,也就无法被称之为“人”了,为了区别于动物,只能暂且称之为“非人”。“非人”就是连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无法得到所在社会的保障的人,中国的整个底层社会、承受税费重负的农民、从事危险劳作的民工、遭受政治迫害的公民等,都属此类。
现在可以回到前面的那个问题上了,被不幸地“抛”为中国人的人,不仅有很高的概率会成为穷人,甚至有很高的概率会成为“非人”,这就是根本不同了。
还不仅如此。一个社会,在历时性上三代之内必有一代“非人”,在共时性上三个人里就有一个是“非人”,该社会中的其他人实际上也很难成为真正的“人”。在历时性上,对于不幸沦为“非人”的父母一代来说,养育子女的最大心愿必然是使子女脱离“非人”的苦海,而完全以此为宗旨的强化教育又必然会使儿女这一代充满愤世和暴戾之气、充满成王败寇的斗争意念,与宽厚平和的正常人文教育相去甚远。如若第二代仍然没能完全摆脱“非人”的境遇,或者只是没能摆脱“非人”的世界观,指望第三代人成为正常人也很难。
在共时性上,由于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非人”群体,整个社会心理会处于一种持续的紧张状态。由于“非人”几乎就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状态,所有有幸获得了制度上或者经济上的保障、暂时不会成为“非人”的人,会无时无刻不在拼死捍卫目前的地位。只要能在有生之年不再重回“非人”苦海、能让自己的儿女远离“非人”苦海、还能尽其所能地帮几个父老乡亲也逃出“非人”苦海,这辈子就算对得起做了几辈子“非人”的祖上了,就算不白活了;即使为此目的不得不时常诉诸“非人”手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样一种人生观显然与正常公民社会中的公民意识也相去甚远。
如果标准再高一点,对于前后三代、亲朋好友都已经有幸做稳了非“非人”的人,是否可以踏踏实实做一个“人”了呢?结论是:仍然很难。古贤孟子早有标准:“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孟子》公孙丑上)
如此说来,赤贫的穷人因为缺乏成为“人”的基本权利而“非人”,而视穷人的苦难而不见而无动于衷者,难免属于“无恻隐之心”而“非人”;视穷人的苦难为活该而幸灾乐祸者,难免属于“无羞恶之心”和“无辞让之心”而“非人”;视穷人的苦难为必然而肆意盘剥者,难免属于“无是非之心”而“非人”。按此标准,或者是政治经济上的“非人”、或者是道义上的“非人”,泱泱十几亿中国人,非“非人”不会很多了。
生为中国人,接受这个被“抛”的困境但又不想做“非人”,也不是不可能。最简单的一条路就是出国,出国或者只是居留,或者加入外籍,前者使自己与中国分属不同的社会,后者乾脆使自己与中国分属不同的国家。
坚决不出国,深怀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地做一个堂正中国人,不能说不可能,只能说的确很难。对于在如此艰难、难到连做一个“人”都难上加难的环境中,仍然做成了“人”、而且还做成了好事的中国人,是值得给予十二分的尊敬的。有中国人创造了世界第一、或在国际上获了奖、或做出了让外国人惊叹的事、或为人类福祉做出了贡献,都值得给予十二分的敬贺。哪怕是有中国人仅仅做出了一点有益于国人的事、或做出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或只是做成了一个不容易的人,也是值得给予加倍尊敬的。
不得不承认:对中国人来说,使人做“人”是传统的力量,使人做“非人”是现实的力量;使人做“人”是道德的力量,使人做“非人”是经济的力量;使人做“人”是外国闲人指手画脚的力量,使人做“非人”是生为中国人才能体会到的力量。一句话,生为中国人,大家都不容易吧!
摘自华夏论坛
- posted on 12/01/2005
回到四合院时已是晚上了。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将皎洁的月光洒在我的身上,给周围的一切像是涂上了一层银白色。在这种环境里度过的所有时光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此刻。望着弯弯的屋顶在银灰色夜空映衬下的轮廓,我感到眼前的一切宛如童话世界一般。这个四合院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它既不可思议又充满活力,尤其是有好多鸟儿的时候。 那些鸟儿要么栖息在树上, 要么在地上四处跳动,啄着食吃。它们总在唧唧喳喳地叫着, 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它们都很开心。
我不了解中国的情况,可要是在瑞典,人们会经常喂鸟,尤其是在冬天。如果你住在一栋房子里,好多人甚至会在花园中搭建一个特殊的小平台,然后在那儿给鸟喂食。我们一般喂它们面包屑或是奶酪的边或是长条面包剩余部分,总之是我们吃剩的东西。因为我们有这种习惯,我丈夫有一天决定在院子里喂鸟。结果我们发现,对鸟儿来说,那完全是徒劳的。当时,我们拿出瑞典的一种特殊的硬面包掰了一小块,再把面包揉成面包屑,然后放在院子的地面上。他就回到厨房里来,从窗户那儿往外看着。可是,没有一只鸟儿过来吃他的面包屑。丈夫很是费解,他问我:“它们怎么不吃呢?”我说,我也不清楚,它们也许没看见吧。可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要是在瑞典的话,鸟儿会马上看到的。
丈夫又走了出去。他捡起几块小点儿的面包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其中一棵树的树枝上,排成长长的一排。他兴冲冲地走回了屋内,透过窗子往外面望着。但是他的努力仍是白费心思,没有一只鸟儿飞到这棵树上来吃面包屑。现在,他变得更摸不着头脑了。他说:“它们还是不吃,怎么会是这样呢?”我说,我也不清楚。他接着说,那准是因为它们不习惯吃瑞典的硬面包。他推断说,它们以前从没见过这种面包,因此,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说得换一种鸟食。这次,他打算给它们一些坚果吃。按他的想法,这儿的鸟肯定知道坚果是什么,毕竟中国人都吃坚果嘛。
他取出了一些腰果,把它们压碎,然后放在外面。这一次依然是白费工夫。他开始有些灰心丧气。他说:“这些鸟儿究竟怎么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鸟。”他出去把坚果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还是没用。他一连好几天不停地移动地方,结果呢,他很是失望。他对我说,他只想再试最后一次。他取出一些价格昂贵的开心果,把它们用刀切成小块,然后放在纸盘上。他把盘子摆放在院子里,等他回来时,他说:“该死的鸟儿!如果你们竟然连这些坚果都不吃,真是太过分了。这可是五星级待遇啊!”我们俩都在厨房窗户后面等着,可还是没一只鸟过来吃食。看着眼前这个孤零零的纸盘呆在院子正中央,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对他说,这些鸟儿要么是太没良心了,要么是受到了惊吓,因为我从没见过有人下这么大工夫去喂鸟。不管他以后想了多少办法,鸟儿就是不吃他喂的食,既使是在隆冬季节,在外面根本无食物可觅的时候。
不管怎样,院子里能有鸟儿出现确实是件惬意的事情。我真希望,世上没有鸟笼,这样所有的小鸟就能像这些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了。生活在建国门外的时候,我常去日坛公园。那儿有好多老人手拿鸟笼,他们会聚集在公园的某个特殊的地方。当你从旁边经过时,你可以听到所有的鸟儿在歌唱,有时声音真的很大。我知道,在中国,每个人都来公园与自己的鸟儿相见。可对我来说,看到人们在外面散步时手拿鸟笼还是觉得很奇怪。我在其他国家从未看到过这种现象。要是人们有鸟笼的话,他们根本不会把鸟笼拿出去。我也看见他们晃动着鸟笼,有时还使劲地晃。我问他们为什么那样使劲地晃,有人对我说,那是因为鸟儿喜欢那样。但是,我在想,他们怎么就知道鸟儿喜欢那样呢?
(本文选自瑞典记者李琳《金发碧眼看中国》一书)
- Re: 我只为那里的鸟悲哀posted on 12/01/2005
我说世界公民,能否照顾我们这些社会最地层的劳苦大众啊?
你那境界层面上的,来这里上贴,我们不敢跟贴回贴啊。
而且真的弄点“新闻”来咖啡店推广,行不?时间也是有价的啊。
别跟我吵架,我是大老粗,我尊重所有发贴的人,但希望发些
及时的、来源准确的、有专业水准的内容来给我们看看。
谢谢。 - Re: 我只为那里的鸟悲哀posted on 12/02/2005
好吧,这回尊重你的意见。既然都这么老土,我就停止弹琴了吧。也给自己省写时间。
谢谢提醒!
王木匠 wrote:
我说世界公民,能否照顾我们这些社会最地层的劳苦大众啊?
你那境界层面上的,来这里上贴,颐遣桓腋靥 ?
而且真的弄点“新闻”来咖啡店推广,行不?时间也是有价的啊。
别跟我吵架,我是大老粗,我尊重所有发贴的人,但希望发些
及时的、来源准确的、有专业水准的内容来给我们看看。
谢谢。 - Re: 我只为那里的鸟悲哀posted on 12/02/2005
恩,世界公民果然风度非凡,令人服气 - posted on 12/02/2005
世兄:
来信看到:
“好吧,这回尊重你的意见。既然都这么老土,
我就停止弹琴了吧。也给自己省写时间。”
“不过希望你下不为例,不要再轻易建议别人住口,
这里是自由论坛,谁都有发言的权
力。你不爱看,跳过去就是。”
您说我王木匠土,我承认。但你说我让你住口,有
点冤枉我木匠了,我回帖,起码是重视和尊重您,
表示我仔细和认真看了你的帖。正因为比较认真,
才建议您帖点“新鲜”点的内容上来,因为你出发
点一定是好的,是想振聋发聩,唤起民众,我曾经
说,来咖啡店喝咖啡的,“没阶级敌人,全TMD是
阶级友人”。就是充分肯定你的动机,丝毫没有剥
夺您发言权的企图,我也没这能力。
但读了你的转帖之后,我觉得为了大家更有效解读
您的拳拳报国之心,应该在技术含量上和编辑操作
上,有所提高。如果说这就是要您“住口”,我觉
得吧,窦娥那点冤,实在算不上冤。帖子面前人人
平等,但帖子的深度厚度和水准,还是有基本客观
标准的,我只是建议您多转高水准的稿,而非要求
你别上帖啊。
此致敬礼,此致那个敬礼
王木匠 上
- Re: 我只为那里的鸟悲哀posted on 12/02/2005
木匠,
你可真能抓辫子。我发贴后不到两分钟(时间上没有夸大噢),随即意识到你并没有
让我“住口”,不过是希望我改进ZT帖子的质量,所以马上回去改了贴,也就是现
在这个样子,不想还是给你抓住了,并且以此作为反击我的证据。其实,我自己已
经及时改正错误在先了,坏影响估计也没有造成,所以我真的没有冤枉你。你这反
批评意义已经不大了。
让我们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握手!:) - Re: 我只为那里的鸟悲哀posted on 12/02/2005
世兄:
额王木匠手比较糙,握手免了。改拥抱得了:)
世界公民王木匠拥抱,打一节气名——
NND,重阳啊,抱个啥劲啊,不抱了,闪人。 - posted on 12/04/2005
你好世界公民,在这个网站里看到你的文章,写得真的很好!
中国需要革命,并不只是从毛泽东那个时代就开始的,中国人一直都在革命,不管是官大的革官小的,还是官小的革平民的。而几千年的文化造就了今日的中国。
当然,我很清楚先生是有爱国之心的,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世人明白,但,偏偏中国人都爱听褒的,贬的就会格杀无论,对于这样的革命大慨还将近白年才能完成。
而且现在的革命和以前大慨完全不同了,以前革的是人的性命,而现在却是意识,意识观念毕竟是个深层次的形态,人们不太容易掌握,也不太容易暴露出来,它就这样隐蔽着,蚕蚀着好的或坏的东西,这且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道理,需要更多更新更具毁灭性的武器来完成,我想这大慨也需要是先进的完全可以催毁腐朽意识形态的武器吧!这武器是什么呢? 我想还是革命吧!一种全新的思想革命! - posted on 12/06/2005
vikkipost过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那么一些,忧国忧民则谈不上了,如果真的爱
国不会死乞白咧地赖在国外,不是有句时髦话叫“用脚投票”么?我这人喜欢实话实说。
完全同意先生有关意识变革的论述,虽然“革命”二字有点刺眼。谈起国民性可以
和你说上几天几夜,但眼下兴趣不大,早已经心灰意懒了,能够做的也就是偶尔转
转帖子泄泄私愤,这还被人教导要“从我做起”呢,话说得也对。
wrote:
你好世界公民,在这个网站里看到你的文章,写得真的很好!
中国需要革命,并不只是从毛泽东那个时代就开始的,中国人一直都在革命,不管是官大的革官小的,还是官小的革平民的。而几千年的文化造就了今日的中国。
当然,我很清楚先生是有爱国之心的,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世人明白,但,偏偏中国人都爱听褒的,贬的就会格杀无论,对于这样的革命大慨还将近白年才能完成。
而且现在的革命和以前大慨完全不同了,以前革的是人的性命,而现在却是意识,意识观念毕竟是个深层次的形态,人们不太容易掌握,也不太容易暴露出来,它就这样隐蔽着,蚕蚀着好的或坏的东西,这且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道理,需要更多更新更具毁灭性的武器来完成,我想这大慨也需要是先进的完全可以催毁腐朽意识形态的武器吧!这武器是什么呢? 我想还是革命吧!一种全新的思想革命! - Re: 一个中国人舆一个美国人的差别, 我只为那里的鸟悲哀posted on 12/06/2005
就是。做了世界公民,就不要比中国人美国人了,也没有什么国内国外之分,谈国民性也是谈全人类的民性。看来想做世界公民也不容易。上回那个从我做起的贴子给删掉了,想不到你还记得。:) - posted on 12/23/2006
新疆克拉玛依大火:一个轮回后的真相
“让领导先走。”尽管当时的副市长赵兰秀对本报记者否认有人说过这句话,但是杨柳、金素敏等在场的幸存者都证实,确实有个女领导说过这句话。
- 校长张莉和教师张艳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怀里都抱着孩子,分都分不开,孩子家长说:“别分了,既然他们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吧。”
-“我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对孩子们太有感情了,怎么可能扔下先走?”12月19日,赵兰秀说到激动处,用十指都没了前半截的双手向记者比划,“这12年,我梦里都是给孩子们颁奖的情形。”
12月8日晚上,远在北京经商的刘婉莹给克拉玛依老家的朋友打了个电话,问今年有没有官方的纪念,回答照旧:“没有。”
“我在网上给他们献了一束花。”刘婉莹说,好在这几年有了网络,让人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纪念他们的地方。虽然这个城市依然没有建起纪念馆。
来源:南方周末
“他们”是12年前克拉玛依大火的死难者。这场大火夺去了323人的生命,其中有284个未满18岁的孩子。
在克拉玛依市区以西8公里的成吉思汗山脚下,小西湖墓地的C区,每一方墓碑上都有一张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而同样的墓碑的下方镌刻着同样的时间——“一九九四年的十二月八号”。
除了网络,这是惟一一个祭奠他们的地方。
在克拉玛依,1994年12月8日,以及其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场内,火起及逃生
1994年12月8日17点40分左右,时任克拉玛依副市长的赵兰秀从市政府来到友谊馆。此时,700多名师生已经等了1个多小时。
“我也等了一会,验收团才来。”赵兰秀说。
12月7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教委“义务教育与扫盲评估验收团”一行25人到克拉玛依市检查工作。12月8日16时,克拉玛依教委组织15所中、小学15个规范班和教师家长等769人在友谊馆为检查团进行文艺汇报演出。
一切都是从第二个节目《春暖童心》开始。
一小教师李萍看到这个节目的指导——八小的老师张艳和八小校长张莉正在舞台侧面等候她们的学生下场,她清楚地看到舞台纱幕上方一排光柱灯处有类似花炮般的火花向下飘落,但直到一块如同桌布大小的幕布卷着火团掉下来时,她才意识到,着火了。
教委几个领导上去灭火,为了不致混乱,幕布被拉上。
18时10分左右,毕建国匆匆跑出友谊馆报警,此时他的女儿毕艺娜和她的11个伙伴正在舞台上表演,一分钟前,毕建国用他的尼康相机记录下了女儿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表演。
舞台上的火引燃了挂在后幕作背景的多个呼拉圈,由于幕布的阻挡,迅速消耗的氧气使舞台区域内形成了一个高压区,幕布膨胀如气球。
初二学生金素敏回忆说,我们那阵都站起来了,一个女的站在领导席前面,拿着话筒说让我们不要乱,坐下来,我们就坐下。而班上平时挺调皮的两个男孩子没听她的溜走了,这是金素敏班上惟一两个全身而退的孩子。
“让领导先走。”尽管赵兰秀面对本报记者否认有人说过这句话,但是杨柳、金素敏等在场的幸存者都证实,确实有个女领导说过这句话。
“等学生陆续坐下的时候,领导席已经空了。”金素敏说。
当时坐在后排的苏浩(化名)视野开阔清晰,他这样描述千钧一发之际的所见,“当时领导坐在中间的前几排,在让我们坐下别动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慢慢地往两边散开,从过道慢慢往后走。”
也就在这个光景,火势迅速蔓延,所有灯光瞬间熄灭。一切都失去控制,没有任何组织,人们在恐惧的驱赶下,凭着本能疯狂地冲向任何一个可能求生的通道。
这场演出的报幕员、当时9岁的女孩周雅静事后回忆道,“在通道里,一个爷爷用力推开我们往前跑,我认识他,他就是演出前我给他献鲜花的那个爷爷。”
克拉玛依的3名市局领导(石油管理局,与市政府同级)和17名教委成员,除赵兰秀外,都奇迹般地及时脱险。
最初一批逃生的人成功地由友谊馆后排的卷帘门逃出,但不久,原本开着的卷帘门突然掉落下来,友谊馆顿时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类似砖窑的火葬场,一个充满哀号和惨叫的死亡之馆。
回忆到这一段,金素敏的声音开始颤抖。
场外,混乱的救援
与此同时,场外的混乱未必好过场内。
后来公布的火警接警时间为18时20分,然而,多人证实在18时15分已有多人报警,否则毕建国就是不顾女儿的生死延误时间,张艳也决不会还有时间返回馆内救人。
然而,直到第三辆消防车才终于带来了破门的消防斧,而此时的人们早已自发动用各种工具,绝望地劈向友谊馆周围10个紧闭的出口。
一些市民用肩头撞铝合金门。友谊馆对面设计院的职工跑到友谊馆左侧,把木门拽掉,指望救学生出来,可木门后面还有防盗铁门。他们抬起门板撞击防盗门。防盗门的下部被撞弯了,他们把一根根钢条扳起,让在回廊和厕所的人钻出来。
孩子们爬在窗上挥手,叫喊。窗户太高,救援人员心急如焚,一部分人抬着门板,另一部分人站在上面,用榔头砸,用钢条撬,砸开铁栅栏,将孩子拉出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在卷帘门落下的时候,李萍正在救她的学生,她被冲击波冲到了卷帘门的门槛上,“我的身下腋下压着六七个孩子,我的头上身上有很多脚踩过去,我只能拼命用双肘撑着减轻孩子们的压力。”
断电后的卷帘门像铡刀一样把他们卡在门下,幸好门外有很多手把他们一个个拉出来。她数了数她的学生,12个,“太好了,都在”。
但等她把学生带到安全地带时,人们发现她又以百米冲刺速度冲了回来。“疼疼,我的疼疼。我的孩子还没出来 ”
她是发疯一样地踢门、砸门,但是没有用……
认领,悲伤的记忆
实际上,大火只持续了20分钟。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认领尸体的场面凄惨而感伤,每个孩子的家人大都是有老有小,非常庞大。当他们按照编号相互搀扶着分批进入停尸房后,老字辈的人大都只哭了几声就晕厥过去,然后被人们七手八脚抬出来。而父亲、母亲则会抱住已经死去的孩子再也不撒手。
事后有人记录下一个从窗口逃生的孩子的经历:我看到一个两米多高的窗口没有铁条,我就拼命往上爬却怎么也爬不上去,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卡在我的腋下,把我举起来,我吸进了第一口新鲜空气,我见过他,他是为我们拍照片的叔叔。他把我送出来之后也开始往上爬,但快到窗口时他爬不动了,我眼睁睁地看他僵持了好长时间,然而还是没有撑住。
克市八小的损失最为惨重,这些年龄最小的小学生坐在离逃生出口最为遥远的前排——领导席的左右两侧,其任务之一是向领导行礼献花,结果100多个孩子大多殒命。校长张莉和教师张艳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怀里都抱着孩子,分都分不开,孩子家长说:“别分了,既然他们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吧……”
刘婉莹始终无法忘记张艳被烧伤的脸,她的声音在采访中第一次哽咽,“大家都为这样一位年轻老师感动,在解剖室,我们帮她整了容,我用自己的口红和粉饼给她化妆。”
八小三年级二班的老师孟翠芬是十佳教师 当时白发苍苍的她已办了退休,是应学校和家长的要求才又登讲台的,“人们在扑灭大火后发现她时,孟老师的头和背已被烧焦。但是,她的两只臂肘下一边护着一名学生,其中一名学生的心脏还在微弱跳动。”
死难学生的家长在为孟翠芬送葬时,对着她的遗像说:“老师,是您没有让孩子的面容和身子被火烧,我们感谢您,老师。孩子在学校交给你,我们放心;在地下,孩子跟你走,我还是放心。”
这场大火中,共有40多位老师在场,其中18人以血肉投火,殒身不恤。
“不是所有领导都逃走了”
在大火之后,赵兰秀和方天录是被判刑的人中级别最高的领导。因玩忽职守罪,她被判刑4年半。
但鲜为人知的是,赵兰秀是极少数当时“没有先走”的领导,最终审判时,法庭也认定她是在破门后被抬出火场的。在灾难面前,和其他人一样,她首先是一个受害者。只是,在那场大火中铸就的极端脸谱化的“领导”形象,让她一直无法洗白。
“我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做了20多年的教育工作,对孩子们太有感情了,怎么可能扔下先走?”今年12月19日,在上海的家中,赵兰秀说到激动处,用十指都没了前半截的双手给本报记者比划,“这12年,我梦里都是给孩子们颁奖的情形,很多死去和受伤的孩子,我都叫得出名字。”
但少有人愿意去做“抚哭叛徒的吊客”。《对外大传播》的主编申宏磊回忆,2003年,女市长协会请她去采访赵兰秀,当时她顾虑重重——一方面,这是人人恨之的一个人,另一方面,赵兰秀的面部被严重烧伤,美学专业出身的申宏磊对此也有心理阴影。
“初见那次,赵兰秀说了一句话,一下子感动了我,她说即便是这个下场,如果命运再给她100次选择的机会,那她100次都还会选择去救孩子。”申宏磊说,说这话的时候,赵兰秀的嘴唇都张不开。
大火前一天,为参加此次活动的她急忙赶回克拉玛依。大火燃起时,赵兰秀就坐在第一排。
赵兰秀站起来大声喊“切断电源”,回头看见毕建国,让他立即报警,然后转身扑向正在着火的舞台,连拉带拖将表演《春暖童心》的学生往下疏散,随即被一股火浪打倒。
“当时只感到脸、手和脚火辣辣地疼,挣扎着爬起来走了两步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赵兰秀已经躺在医院楼道的水泥地上,此时的她像从地狱中走出来,双手如滴油的蜡烛一样在融化,脸部90%多的部分被烈火碳化,嘴与鼻子好像熔化到了一起。只有凭借缕缕头发和焦糊的藕荷色西装一角才能辨别出这是一个女人,遑论她的身份。医院中死伤相藉,无法及时救助每一个人,轮到她时别人问,“你是谁”,她艰难地用喉音回答,“我是赵兰秀。”
医生赶紧将她送进急救病房,并叫来了院长。“割开了我的气管,给我吸痰,当时感觉就像在很深的冰窖里头,想爬却爬不上来。”
那些被判刑的领导们
不能说赵兰秀指挥有方,疏散得力。但在大火中,她的确闪现出人性的光辉。
赵兰秀说,事情发生的时候,场面很乱,她只顾着救孩子,“不知道其他人都干嘛了。”关于火灾的原因和“领导”的种种,她是很久以后在法庭上才知道的,“我知道后真是气愤至极。”
1994年底第一次公布的处理人员名单中并没有她。但1995年5月24日,在乌鲁木齐等着赶第二天的航班去上海做手术的赵兰秀,被连夜押回克拉玛依。
当年5月30日,《新闻联播》第二次向全国播出了“12·8”事故的处理结果,逮捕人员由1994年12月15日的13人变为14人,“事过半年后,只增加了我这个残废罪犯。”
“相比于身体的疼痛,精神上和政治上的压力更为折磨我。”她说,“诉状上两次提到我逃跑,这是诬蔑,对我这样把名誉看得很重要的人来说,怎么受得了。”
8月18日,连日发烧的赵兰秀被用担架抬上车,用轮椅推进法庭听到了对自己的宣判。
审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赵兰秀始终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她的朋友说她自杀过三次,现在她只承认“曾经绝过食”。
虽然赵兰秀没有坐一天牢,马上就保外就医了,可她心里还是不服:如果逃离火场保全自身的人,和坚守火场救人落个残废之人都同样判罪的话,那给后人的启示是什么呢?
“即便功不抵过,也应该功是功、过是过地评价,但12年来,媒体和舆论都被民意中感性的部分绑架了。”申宏磊说,至少要让人知道,并不是所有的领导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两次到克拉玛依采访的申宏磊曾经试图和死难者家属开一个座谈会,但一提起赵兰秀,老百姓就疯狂了,好像她在替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翻案。
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说,一个在国徽下受到庄严审判的罪人,替她翻案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位母亲的激愤和赵兰秀的绝望都如此让人理解,一样的悲情入骨。
多年之后,当年的罪人们都渐渐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为了赵兰秀长期在上海的治疗与生活,一家人都搬来了上海。石油管理局把一套100多平米的房子给她“借用”。有克拉玛依的领导曾经给中央上书为赵兰秀平反。但按她的说法,“不可能也不奢求了”。好在待遇恢复了,按照出事前的待遇发工资,现在有2000多元一个月,看病也能报销了。
另一位判刑的同级别的“领导”方天录到西安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已回到克拉玛依,和同案其他一些到了年龄的罪犯一样都退休了。也有一些被安排到外地工作的人,选择不再回克拉玛依。
也有人下海经商了。如市教委的况丽当上了一家保险公司克拉玛依分公司的总经理,“成了有钱人,我回克拉玛依还请我吃饭,她还重新入了党,高兴得给我打电话。”赵兰秀说。
那些幸存者的人生
除了323个死难者外,“12·8”大火还留下了132个伤残者。其中,烧伤最重的是杨柳。
杨柳全身三度烧伤85%,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12年后,她是唯一还在医院治疗的伤者。
赵兰秀一直记得她,“当时她唱歌是最优秀的,长得也漂亮。”13岁以前,她是一个天才,闻名克拉玛依的小歌星,10岁时就被中央音乐学院录取为特训班学生;13岁时,她是一个英雄,她留下来找到三个小伙伴,带他们离开,结果走在最后的杨柳被热浪扑到;13岁以后,她是一个被逐渐遗忘的人。
不到半年做了25次手术的她,让赵兰秀感慨万千,“我们曾一起在上海九院治疗,当时她全身皮肤溃烂不能穿衣服,就赤身裸体地站起来练习走路。”
重新学走路,重新学写字,重新学会用被烧坏的眼睛看书看报,只有原来的音乐天赋没有被大火夺去。
她从大火中救出的一个女孩是当时准备表演二重唱的伙伴,而今伙伴已经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了,很多人说,无论是长相还是歌喉,杨柳都比她的伙伴强。
然而,杨柳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我没有什么好怨的,我只希望下次去北京的手术能够成功。”
金素敏则迎来了喜事。就在几个月前,她结婚了。结婚那天,化妆师忙乎了三四个小时,让她的容貌一点都看不出烧伤的痕迹。被截去的一只手,掩藏在另一只手捧着的鲜花中,在结婚照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曾经考入大连的一所高校,但校方一看是这个情况,很坚决地退档了。之后,金素敏去了新疆大学。刚上大学时,她总是害怕走出宿舍,每次打饭,不是第一个去,就是躲在最后。
办第二代身份证照相时,摄影师要求她把耳朵露出来。金素敏把头发一撩,说,“我耳朵烧掉了,你照啥。”
杨柳和金素敏是幸存者中两个最坚强的孩子,更多的孩子生活在自闭中。“不会有人愿意和我玩。”苏浩说,他现在只是偶尔在网上才能跟人聊聊天。
在如今的克拉玛依,穿过灯火辉煌的街道,猛然间有一座白色的建筑突兀地立在面前。1997年的时候,克拉玛依打算炸掉友谊馆,建“人民广场”。但很多市民提出抗议,后来这个计划稍做改动,把友谊馆的前门整修、刷白之后保留了下来,其他的建筑还是炸毁了。
保留下来的友谊馆二楼,如今是个乒乓球训练基地。放学时间,这里又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切恍若隔世。
“我一直觉得应该建一个纪念馆,以证明这个城市记住了这些亡灵和他们的伤痛。”刘婉莹说。
“祖国的城市像天上的星河,明亮的星星一颗连着一颗,星河里闪烁着克拉玛依,我爱克拉玛依,克拉玛依爱我……”这首12年前在友谊馆没有机会献唱的歌,12年里杨柳经常唱起。唱歌的时候,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仍然能漾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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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才只一年,人去楼空,幸好南方周末还在。 - Re: 新疆克拉玛依大火:一个轮回后的真相posted on 12/23/2006
气死我也, 只想知道这些先走的领导有没有被枪毙, 撤职的. - Re: 新疆克拉玛依大火:一个轮回后的真相posted on 12/26/2006
不知道有些人哭着喊着不来了,谁知还是忍不住冒泡!咖啡屋真是魅力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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