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面纱后面的真实

林丰民

阿拉伯世界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基本上还是很陌生的,以前人们对阿拉伯文化的了解非常有限,但是随着伊斯兰极端组织在世界范围内制造恐怖事件,巴以冲突愈演愈烈,中国人的视点也随着世界媒体转向了中东,转向了阿拉伯,特别是“九一一”事件以生以后,人们想了解伊斯兰世界、想了解伊斯兰文化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然而,由于各种原因,国内有关阿拉伯文化的介绍和研究还少得可怜。而且在这些为数不多的研究中还存在着很大的问题。《读书》杂志二00三年第六期发表了一篇《黑暗时代的智慧火种》,是蔡天新先生介绍阿拉伯文化的文章。看到有人写这方面的文章我很高兴,但仔细拜读后,发现问题不少。作为一位从事阿拉伯语言教学的大学教授、一位从事阿拉伯文学和文化研究的学者,我觉得有必要澄清里面的一些错误。
一、“艾布”与阿拉伯人名构成问题
作者在“神赐的礼物”一节中提到了阿拉伯古代著名的诗人艾布•努瓦斯:“诗人艾布•努瓦斯放浪无羁,却是拉希德的座上客,他们经常在夜间化装结伴出游……艾布有生动的语言,手工描绘了那个时代的宫廷生活,他是穆斯林世界最杰出的抒情诗人和咏酒诗人,至今他的名字仍在阿拉伯人中间流传。”作者在前面提到的这位阿拉伯诗人时称之为“艾布•努瓦斯”,而后面则称之为“艾布”,显然是想用他的“名字”来简称之。没有学过阿拉伯语的人不会发现这样的称法有什么不妥,因为大家都很熟悉外国人的名字是由名和姓构成的,既可以称呼其全名,也可以称其姓或本名。这条规则在阿拉伯语中也是可以通用的。但是,阿拉伯的名字及其背后所隐藏的文化却是不同的,必须有区别地使用。文章作者在后面用“艾布”来指代“艾布•努瓦斯”,或许是因为他知道阿拉伯人在不使用全称时,更愿意别人叫其本名而不是姓。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艾布”是不是这个诗人的本名。
艾布在阿拉伯语中意为“父亲”,艾布•努瓦斯就是“努瓦斯的父亲”,通俗一点说就是“努瓦斯他爹”。阿拉伯人非常喜欢这种名字构成方式,用其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名字来表达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们经常看到艾布•×××(艾比•×××),伊本•×××(本•×××),乌姆•×××,宾图•×××。艾布和艾比都是父亲的意思,只不过艾比是艾布的宾格和属格的形式,伊本和本都是儿子的意思,乌姆是母亲的意思,宾图是女儿的意思。基地组织的最高领导人乌萨麦•本•拉登就是这种名字构成模式的一个典型例子。他的本名叫乌萨麦,是沙特富翁拉登的儿子,后以我们平时称他拉登是不准确的。称他乌萨麦或“本•拉登”才指的是他本人。光提“拉登”,阿拉伯人会很明确地认为这是在说基地组织领导人的父亲。同样的道理,如果光说“努瓦斯”就不是指诗人“艾布•努瓦斯”,而是指诗人的儿子。艾布则是任何一个人的父亲,无法确指任何一个人。
二、《乐府记事》的作者问题
蔡文云:“艾布的《乐府记事》记载了许多真假难辩的轶事。”阿拉伯著名的典籍中的确有《乐府记事》这本书,但是作者真的就是位著名的酒诗人艾布•努瓦斯吗?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但我翻遍了手头的阿拉伯文和中文资料,也向同行的专家咨询过,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能够证明艾布•努瓦斯编写过《乐府记事》的证据。
根据我的阿拉伯语和阿拉伯文学知识,这本《乐府记事》转写成拉丁字母应该是Aghani,是阿拉伯语中“诗歌(ughniyeh)”一词的复数形式。中国阿拉伯文学研究会会长、北京大学教授仲跻昆和其它的一些阿拉伯文学研究者大多将其译为《诗歌集成》。从原文看来,这么译是比较准确的,但是如果从该典籍的内容和对应中国类似作品的角度来看,译成《乐府记事》倒也是比较优美的。因为这本典籍中记载了阿拉伯古代许多诗人和歌手的趣闻轶事,也选收了很多诗歌。但它的作者不是艾布•努瓦斯,而是一个叫艾布•法尔吉•伊斯法哈尼(Abu al—Faraji al—lsfahani,897—967)的诗人、文学家编写的。
伊斯法哈尼学识渊博,广闻博记,被认为是当时的活文库。他不仅掌握宗谱学、医学、星相学和音乐等学问,还熟记数量众多的各种歌曲诗词,熟知各种趣闻轶事,善写讽刺诗和以娈童为调情对象的骚情诗——阿拉伯古代一种恋情诗。不过他流传后世、最有价值的却是《诗歌集成》这部编著。阿拉伯现当代一部类似中国辞海的权威工具书《蒙吉德》为这本书专列一个词条,将其定位为“音乐、历史、文学和批评的百科全书”(第53页)。大概是《诗歌集成》中大量有关艾布•努瓦斯的记载以及对人名的疏忽,导致了对《诗歌集成》编作者身份的误认。
三、《一千零一夜》的文学地位问题
蔡文说:“阿拉伯语是一种优美的语言,在文学上以《一千零一夜》(又名《天方夜谭》,天方即克尔白天房,指称伊斯兰)为最高成就。”这里涉及到两个问题。一是《一千零一夜》的文学地位和创作语言问题,一是“天方”的指称问题。
由于翻译成中文的阿拉伯文学作品相对还很少,所以,普通的中国读者很难对阿拉伯文学有一人比较准确的总体把握,把《一千零一夜》看作是阿拉伯文学的最高成就也是无可厚非。但即便在有限的中文译本中,纪伯伦的作品所具有的魅力和崇高地位也是不可小觑的。《一千零一夜》在阿拉伯评论家和阿拉伯读者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中国读者所臆想的要低得多。首先,他们认为《一千零一夜》作为一种民间俗文学,无论如何是无法和正统和高雅文学相媲美的。其次,他们把阿拉伯古代诗歌看成最能代表阿拉伯文学成就的文类,而非《一千零一夜》这样的民间故事。阿拉伯人普遍认为“诗歌是阿拉伯的文献”,即认为阿拉伯古代诗歌不仅具有很强的文学价值,更重要的是阿拉伯文学由于书面文字和历史记载较晚出现,所以,早期流传下来的诗歌就具有很强的历史价值,相比之下,《一千零一夜》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再次,《一千零一夜》是舶来品,并非原汁原味的阿拉伯本地产品。《一千零一夜》中虽然也有一些纯阿拉伯的故事,但它最初是从印度和波斯的故事翻译过来的,只不过经过阿拉伯人的加工而已。研究《一千零一夜》的专家们已经比较一致地认为《一千零一夜》是从波斯巴列维文的《赫扎尔-艾福萨特》(即《一千个故事》)翻译过来的,后来又加进了阿拉伯巴格达时期故事和阿拉伯埃及时期故事,甚至还吸收了中国、罗马、巴比伦的故事。而巴列维文的《一千个故事》又来源于印度故事。因此,阿拉伯人对《一千零一夜》这一“世界性”的作品的心情是比较复杂的。尽管它后来以阿拉伯语定型下来,并且流传到世界各地,受世界人民的喜爱,但它毕竟不是阿拉伯人作为惟一创作主体的,因此,过分的抬高《一千零一夜》在阿拉伯文学中的地位,是阿拉伯文学史家所不愿意的。
即便作为一种叙事文学,阿拉伯学者也更推重阿拉伯本土本乡出产的原汁原味的“玛卡梅体故事”。因为那是阿拉伯文人自己创作的叙事文体。它建构了一种完全阿拉伯风味的叙事模式:由一个传述人和一个文丐主人公演出一系列借文才和计谋去行乞、谎骗而谋生的故事。其散韵结合的风格充分展现了阿拉伯语的巨大魅力,文字艰深玄妙,追求声韵和谐、骈丽典雅,不遗余力地运用阿拉伯典故,插入各种轶事、趣事、历史事件和人物,嵌入各种各样的格言、警句、谚语、俗语等等。而《一千零一夜》作为一种民间文学,更多地使用了市井语言,尽管后来的一些版本经过文人的加工,但是在文字上多多少少还是难脱民间文学的痕迹。
因此,阿拉伯人自己对这本定型于阿拉伯语的民间故事集评价很低也就很自然了,黎巴嫩学者哈纳•法胡里的《阿拉伯文学史》中译本长达699页,但谈到《一千零一夜》时,仅用了差不多一页的篇幅。在中国学者编著的外国文学史或东方文学史中,《一千零一夜》往往被浓墨重彩地加以介绍和论述,单列为一节甚至一章,但法胡里在他的著作中只列在“阿拉伯人的故事文学”一节下设立一个小标题进行简单的介绍,对该书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总体上比较低。哈纳•法胡里指出:“本书的艺术价值比较低弱。其风格随时间、地点、习俗、人物不同而异。其中有故事彼此相连的印度风格,有故事互相独立的阿拉伯风格。有些故事也很精彩,想象丰富,引人入胜,像《辛伯达航海旅行的故事》、《嘎梅禄太子和白都伦公主的故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有的故事则拖沓重复,平淡无奇,风格的朴质简浅,用语通俗。但书中冗赘的叙述和隐晦之处颇多。有的描写过于直露而不含蓄。有的描写失之持重,超出了廉耻限度,并公开不厌其烦地加以渲染,以迎合大众口味。”其实,有些阿拉伯人是把《一千零一夜》当作一部淫书来看待的,尽管里面的性描写很粗糙,但是对于一个禁欲很厉害的社会来说,这已经越出了一些人的道德界限,所以,《一千零一夜》在很多阿拉伯人心目中其地位相当于中国的三言二拍这类的东西。这类东西按传统的眼光看来,当然是不能登大雅之堂,最高成就恐怕就更谈不上了。
四、“天方”的指称对象问题
至于《一千零一夜》(另译《天方夜谭》)里的“天方”是否指克尔白天房,恐怕亦有待商榷。笔者以为,“天方”指的是“阿拉伯”社会,而不是指“克尔白天房”。《天方夜谭》最初是从英文翻译过来的,英文译本冠名为Arabian Nights(《阿拉伯之夜》),恐怕译者沿用了“阿拉伯”的内涵,而以“天方”指称之。从《一千零一夜》的内容来看,大多数是阿拉伯的,或者是加进了阿拉伯的故事成分,,他被公认为阿拉伯民间故事集。故事集中虽然弥漫着浓厚的伊斯兰气氛,但以麦加克尔白天房作为故事场景的故事只有一个,在总量中所占的比重微乎其微,所以,用“天方”来指称“克尔白天房”,可见蔡天新先生对伊斯兰了解的太少了。
五、“黑暗时代”与立场问题
以上只是细节问题,但是对于文章的标题我却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叫做“黑暗时代的智慧火种”,因为在文中所叙述的各个时代大多充满了阿拉伯人的智慧,对于阿拉伯人来说是辉煌的时代,“黑暗时代”指的是什么?后来一遍又一遍地细读,发现蔡先生在他的文章末尾提到“一二五八年,正当欧洲经历了漫长的黑暗时代后初见曙光,蒙古征服者旭烈兀挟着祖父成吉思汗的余威,横扫于两河流域,屠杀了巴格达的数十万居民,包括末代哈里发及其家属”。于是有点明白了蔡先生取这样一个标题的意思,即在欧洲还处于漫长的黑暗时代之中时,东方的阿拉伯,具体而言是作为阿拉伯文化中心的巴格达,已经有了智慧的火种。窃以为如此高雅的立意却设置这样一个标题似乎不太合适,因为其中隐约透露出一种欧洲中心的视角,与文章本身所要弘扬的东方立场是相互矛盾的。因为当时 的世界不属于欧洲也不属于西方,它属于东方的,当时的阿拉伯和中国才更能代表世界。可以说,阿拉伯阿拔斯王朝和中国的汉唐时代是当时世界的一个兴盛时代,阿拉伯——伊斯兰文明和中华文明是当时世界文明的双子星座,是全球文化的两座高峰,并肩耸立于世界的东方。当时的阿拉伯语是流行最广的世界性语言,其地位丝毫不亚于当今的英语在世界范围的强势地位。就像阿拉伯人建立起来的巴格达、科尔多瓦等文化中心则不仅吸引了中东地区的商贾学人,而且还是欧洲学子负笈求学的首选之地。德国的女东方学家西格丽德•汉克(Sigrid Hunke)在《阿拉伯的太阳照亮了西方》一书中曾提到欧洲基督徒青年对阿拉伯语和阿拉伯文化的推崇。她提到在公元九世纪一个生活在西班牙科尔多瓦的名叫阿尔法鲁的基督教教主曾感慨万千地说:“真遗憾!聪明的年轻一代基督徒却只懂阿拉伯文学、阿拉伯语言。他们如饥似渴地去读阿拉伯书籍,不惜用高价收集阿拉伯的书籍作为自己的藏书。他们大肆赞扬阿拉伯珍贵的典籍,同时对基督教的典籍却不屑一顾,说他们根本不值得一读。基督徒忘记了他们自己的语言。如今用这种语言给朋友写信的人连千分之一都没有。而阿拉伯人的语言却有多少人讲得那么漂亮,那么流利!也许有许多人用这种语言做起诗来优美、恰切得竟会超过阿拉伯诗人本身!”(仲跻昆:《阿拉伯:第一千零二夜》,第56页)当然这是在阿拉伯人占领了安达卢西亚(即今天的西班牙)阿拉伯语成为主流语言的交际工具是很自然的。但正是这样一种推崇阿拉伯语和阿拉伯文化的情况下,更多的欧洲人受到了阿拉伯文化的吸引。根据蔡文中的介绍,我们也看到阿拉伯的科学、文化成就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可以说阿拔斯王朝已不是点点闪烁的智慧火种在延续文明的香火,而实际上是阿拉伯的智慧之花已经在欧、亚、非大陆遍地开放了。这分明是一个光明敞亮的世界!既然如此,又何以是“黑暗时代”的火种?
立场的问题是我国当前外国文化研究和比较文化领域普遍存在的问题,尤其对第三世界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研究问题更大。我们究竟要如何看待第三世界国家(包括阿拉伯国家)及其文化?是西方人怎么着,我们也跟着他们的视觉看,还是我们自己认真地去看个明白?其实,绝大多数的中国学者愿意通过自己的研究提出自己的看法,但苦于不懂第三世界国家的语言,只好顺着西方人的视觉去看,因为他们只能借助于翻译过来的材料,即使他们懂英文或其它西文,也只能靠英文和西文材料,而这些材料是经过西方记者和学者精心选择过的,是为他们的西方利益和西方立场服务的,久而久之,我们的这类学者在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西方的立场和观点。然而,西方看待东方、看待第三世界国家往往用的是看“他者”的眼光,把非西方看成是愚昧落后、专制腐败的民族。这样的立场我们岂能苟同?我们自己就是这样被西方看待的,难道我们也这样看待那些和我们同是难兄难弟的第三世界国家?
可是那些被西方立场同化的学者自己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觉得自己站在了国际研究的前沿,因为他们已经了解了西方的观点,而且他们认为西方人的观点是对的。在沙特和美国关系趋向恶化,美国越来越多地攻击沙特的时候,我听到一位国内研究中东很有影响的学者说过一句话:“沙特的确是一个很反动的国家。”当我听到这样一句带有明显立场甚至带有歧视的话时,第一反映就是:不懂阿拉伯语的中国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首先是美国人在说沙特是一个反动的国家,他加了“的确”两个字只不过表明了他对美国人论断的附和与肯定。如果他懂得阿拉伯语,他必然会去读很多沙特人和阿拉伯人用阿拉伯语写的有关沙特与美国关系的文章,读到沙特人和阿拉伯人对美国人的看法,那么他就会很慎重地做出自己的判断。
当我们的这些学者 说着西方学者说过的话,大谈特谈好斗的阿拉伯人时,他们是否知道阿拉伯人的慷慨豪迈、勇敢忠诚的高尚品格?是否清楚阿拉伯人乐善好施、宰牲待客的优良传统?当我们的媒体和学者跟着西方媒体一起炒作“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威胁”时,谈的大多数是极端组织和恐怖主义,但是他们是否研究过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在阿拉伯中下层老百姓中得到多大的支持、有多么广泛的群众基础?他们是否清楚大多数的伊斯兰的原教旨主义组织是温和的而不是激进的?他们是否注意到伊斯兰原教旨组织创建慈善医院为穷人治病疗伤,赈济灾民,帮助赤贫者安居乐业的大量慈善行为?
当哈马斯的自杀性爆炸活动被美国人和以色列人看成是恐怖活动时,我们的学者是否清楚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正处于被占领的状态下?他们是否知道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巴勒斯坦人丧失家园、背井离乡、屈居难民营的苦难历程?他们是否应该了解一下阿拉伯民族和以色列民族的历史,也顺便了解一下欧洲人和美国人在肥沃新月地带的殖民活动以及他们是如何制造巴勒斯坦问题的?是的,我们要谴责炸伤炸死无辜平民的爆炸行为,但是 我们是否想过,没有深仇大恨的人能甘愿与别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吗?难道巴勒斯坦人是亡命之徒?难道巴勒斯坦人真的活得不耐烦吗?
如果研究阿拉伯问题的学者都懂阿拉伯语,就可以比较来自西方和阿拉伯不同渠道来源的资料,得出自己的结论,而不会站在西方的立场上人云亦云。在伊拉克战争打响的头几天,我特别注意到各媒体的立场。就在美英联军攻打伊拉克南部的时候,巴格达笼罩在战争的阴云当中。西方记者和阿拉伯记者都把镜头瞄准了巴格达街头,但是他们的说词却有很大的不同。CNN和BBC的记者都说巴格达街头仍然很平静,汽车还在来来往往地行驶着,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区别。而半岛电视台的记者却说,虽然汽车还在来来往往地行驶,大街上基本上还和平时一样,但是学校已经停课,人们已经变得神经紧张,战争的阴云不可能不对巴格达人民产生影响!差不多的新闻背景,差不多的评论,但其中的立场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异。后续报道中,半岛电视台更是彰显了坚定的阿拉伯立场,频频播放巴格达被大规模轰炸后的惨象,及时转播萨哈夫举行的发布会和萨达姆的讲话,宣传伊拉克的立场。巴格达医院人满为患,无辜平民被炸得断手断脚的惨烈画面,战争孤儿的哭泣、丧失丈夫和儿子的寡妇的号啕哀恸,普通老百姓的愤怒声讨等等,都通过半岛电视台传遍了阿拉伯国家和伊斯兰世界,也传向了世界其它地方。我们的中央电视台也转播了半岛电视台的一些报道,但由于语言的原因和其它因素,大多数的战争新闻都来源于CNN和BBC等西方媒体。
蔡文中出现的问题,集中地体现了国内中东研究的现状和问题。国内有关中东的研究相对于其他的外国文化研究领域是大大滞后了,虽有一点研究,这些研究中又以政治、经济和宗教的研究相对多一点。从事这些研究的科研人员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是高校阿拉伯语专业出身的,多集中在北京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和社科院系统的一些研究机构。他们的优点是懂阿拉伯语,掌握第一手资料,但弱点是他们大多数人不信仰伊斯兰教,他们是站在无神论的角度来评论阿拉伯世界,并且理论修养不足。第二类是对中东感兴趣的,专业学术的训练比较高,但最大的遗憾是无法看懂第一手的阿拉伯语原文资料。而在国内信仰伊斯兰的群体中,研究阿拉伯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人少得可怜。他们的翻译多数在宗教领域,他们对伊斯兰世界当今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漠不关心,这也许是他们在国内停滞不前的原因之一吧。
尽管国内的阿拉伯文化研究存在着诸多问题,但我们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高,随着高等教育和外语教育的发展,原典的问题和外国文化经验的问题对于未来新一代的年青学者都将不成问题,到那时,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神秘面纱后面的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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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蔡天新的《黑暗时代的智慧火种》不果,看来这一篇也很有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