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两口人,我和太太,但我家是个十足的动物世界。
普通农户家里饲养的牲口我家全都有。我很懒惰,除了读书看电视,家里任何一件事都休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太太就常喊,“猪八戒,开饭啦;猪八戒,开门。”当然,我也不甘示弱,太太尤喜酣睡,做不了猪八戒,当个小猪没问题。“小猪啊,啥时候吃晚饭啊?一天从早到晚就吃这一顿啊?”
“这小驴子倔的,你这个月的钱都花没了你怨谁啊?你倔啥倔,我也不是给你开银行的,真是的。”我太太平时就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他说我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驴,得顺毛摸挲,戗着了毛我会踢人的。其实女人发起脾气来更不得了,我太太还会踢翻板凳,我说她是一头小母驴,太太就骂我,“你个公驴。”
我喜欢形容太太是老猫。开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我,“你个小王八蛋,是不是嫌老娘老了?不中用了?还说我是老猫?你以为你年轻啊?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我左三番右三番地解释,我不是嫌她老,而是因为我把脑袋藏在太太的怀里,感觉很好,这时候太太像个老猫一样搂着我。“要是这个意思,本小姐就饶了你,快来,我的小猫咪,到妈妈怀里来,别冻着。”
我太太有个小名叫“珠珠”,还是我给起的,“珠珠”其实就是一个叭儿狗的名字,太太的爱犬,后来丢了,移花接木,太太就变成了“珠珠”。但是太太很高兴,这个名字从字义上听起来一点儿都没有狗的味道。
我不太喜爱体育锻炼,身体灵活柔韧性不够,就拿我家书柜上放的杂物来说,如果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孩子只要一跳就能顺便够下来,我也跳过,噼里啪啦地弄掉一大堆东西,于是我只好借助于椅子凳子,我太太叫我“笨狗熊”。“我就没看过像你这么笨的男人?整个一狗熊。”“我人虽笨了点儿,性功能还行吧,狗熊也没啥不好的。”
我属虎,太太叫我“小虎子”,这意味着我只是一个玩偶而已,还称不上“山大王”。早先的住宅邻居家有一个小狗也叫“小虎子”,太太站在小区里大喊“小虎子,小虎子”,我和小狗差不多同时出现。我是“小虎子”,太太自然脱不了干系,是“母老虎”,我呼过几次“母老虎”,太太严厉地警告我,我再叫她“母老虎”,她就跟我急,毫不客气。
有几次我背着太太多给父母钱,但是不久她就又悄没声息地知道了,只要有吵架的机会,太太就一边哭一边骂我,“我这不是和一头狼一起生活么?我这省吃俭用的捡芝麻,你那边丢个西瓜都不心疼,狼啊,一头狼。我的天啊,我这辈子咋这么瞎了眼,和一头狼结婚啊?”不吵架太太就很和蔼,“小狼,你说,最近有没有偷着给谁钱啊?你给就光明正大的,别偷偷摸摸的,我一看你就像个狼崽子,我这良心都让你给吃了。”
我喜欢瞎说话,太太就说,“乌鸦,闭上你那嘴。”时间长了,她就偶尔叫我乌鸦嘴。我们一起看鸟类图片,美丽的孔雀、多彩的鹦鹉、袅娜的天堂鸟等等凡是好看的都是太太,像鸵鸟、秃鹫啥的肯定是我。我说,“不对呀,鸟类世界里都是雄性的好看唉。”太太说,“现在男女客串,好看的都是雌的。”
无从考证为什么男性生殖器叫“鸡鸡”和“牛牛”,关上门,“鸡鸡”和“牛牛”成了我的代名词。“‘牛牛’,快上床睡觉。”“‘鸡鸡’,快下网,都六个小时了,要不然你变成荷马。”我问太太家里什么东西最值钱,太太既不说冰箱,也不说电脑,太太说“牛牛”最值钱。以前不想生孩子,现在忽然开窍,不但想生,还想多生。“妞儿,能不能一次给我生三个啊?”“呸,你当我是猪啊。再说了,生几个得看男人的本事。老公,你是不是想要三个小牛牛啊?”
我躺在床上梦想,假如太太能给一次我生三个小牛牛,那可真是天意。有三个孩子天天在身边闹,我们家恐怕就真成了动物世界呢。
2006/2/4,UPPER PLUMFOREST VILL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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