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群山
好像总有一群山
屹立在我的想象中
不远不近的乱峰之间
有许多无人的幽径
我朦胧的时候它清晰
我清晰的时候它朦胧
阳光照亮孤寂的雪峰
无碍眼底潺潺的溪水
有悲心头翻涌的浮云
静悄悄地向我逼近
与一群想象的山
默默相望
渐渐凝固了我的笑容
山峰上的迷雾
从自己的心头升起
在雾中迷失方向的
不可能是本人
山谷中重重叠叠的回声
是我呼吸的见证
谁也不能否认
我们曾以人的形象诞生
一座山从大地上崛起的轻松
一个人向大地上跌倒的沉重
都是想象的责任
为什么崎岖的山道上
拥挤着那么多攀登的人
我习惯坐着
让群山向我攀登
它们有时在我的肩头
有时在我的头顶
想象中的群山
也许是时间的阴影
- Re: 想起一群山posted on 02/12/2006
是CND的雪阳吗?老诗人了,我90年初就读到你的诗了! - posted on 02/12/2006
有限的倾斜
雪阳 根据一次采访记录整理
时间:年与代之间
地点:海边酒井园
采访者:艾思客(文中简称艾)
被访者:岸酸(文中简称酸)
艾:您好,岸酸先生!无诗不登三宝殿,久仰大名,非常感
谢您接受采访!
酸:艾小姐客气!太客气了!
艾:很久以来,我们年轻一代客居他乡谈诗论酒时,对先生的笔名很感兴趣,大家忍不住要猜测其中的含义,但各抒己见争执不下,在此想请教先生本人。
酸:这个名字其实是祖传的,我自己也猜不准其中真正的含义。岸上是祖传的故园,代表过去,岸上的辛酸,当初也许是指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意思。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为诗为文的人,多少免不了一份酸气。
艾:酸与酒的关系不大,酒井园是以酒着称的,请问这其中有什么奥妙?
酸:的确,美酒以芳香闻名。但在酿造的过程中,有一个阶段也是酸气飘飘的。酿酒不成变成醋,是值得诗人警惕的。如果一直和过去的岸上纠缠不清,不能直面不确定的波涛汹涌的未来大海,诗意的美酒也会变成辛酸的醋。
艾:诗人多爱酒,自古以来传有许多醉话和诗话,酒井园的得名是否也与诗人们特别喜爱酒有关,请问诗和酒到底有什么神秘的联系?
酸:诗与酒的关系的确源远流长,酒井园中的饮君子当然也会不少,但酒井园的得名却不是直接因为酒,而是一次柳暗花明的巧合。
至于诗与酒之间有什么神秘的关系呢,要回答这个问题,非诗句不能承担,因为诗与酒本身就是神秘的!你看普普通通的文字,一旦入了诗,就有了翅膀,在心灵中翩翩飞翔!酒呢,外貌似水的柔情,内在如火的刚烈,天地间的奇妙,莫过如此。
艾:请问酒井园的诗歌主张,是否与传统的“思无邪”或“诗言志”一脉相承?
酸:酒井园主张百花齐放,每个诗人都能唱出自己的独特旋律,不仅是道德的权力,也许是艺术的规律。再美妙的诗篇,也经不住千篇一律的伤害。但酒井园拒绝一切对诗采取贬损和丑化的行为,百花齐放,你首先必须是花,一切花朵都有各自的美学,否则,就没有参与的资格。
诗从字型上看,是语言的寺庙。既然是庙堂,诗就必须有其基本的庄严与敬重,不能把什么垃圾都弄到庙堂之上。世界上有不同的庙堂,这一点要求是最起码的。
诗言志是一种悠久的传统,志者士之心,诗与壮士的勇气密切相关,对于勇者,酒自然可以助其勇。诗无邪是东方诗学传统的另一种表达,无邪者诚也,诚者至爱之心也,真诚无二,这与酒后吐出的真言殊途同归。
艾:哦,这样说来,勇者与爱者,正直之心声,莫非就是酒井园的宗旨?
酸:勇与爱,正直,应该是一种道德追求,与艺术风格是不同的。道德常常追求一种楷模,而艺术追求生机天成的真实,况且天地间真正能笔直地挺着脊梁的,只有雕像,活着的人,各自会有不同程度的倾斜。饮者无隐,醉态可掬,酒与诗,她的生命正在于倾斜的魅力!
艾:倾斜?如何倾斜?倾斜可有摔跤的危险啦!
酸:比如言志的传统虽好,可单是言志却未免简单,于是
“言志”向“言知”倾斜,从壮士之心到悠悠矢口,从抒情向叙事倾斜,这难免要罗索一些,却也正是时代的特色,也算是中国诗歌走向世界吧。再说,无邪固好,但不免有些大家闺秀与阔家公子的味道,浅薄是难免的。于是从无邪向无鞋倾斜,无鞋就成了真正的赤脚诗人,双脚与泥土相亲相知,更能学会大地的宽厚,那藏垢纳污使万物生长的力量。
艾:这么说起来,倾斜就真的不可避免了。可是怎样区别不同的倾斜呢? 什么是健康的,什么才是病态呢?
酸: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同的倾斜,的确能反映不同的风格主张及其背景。比如向东方的传统倾斜,反映了一种对黎明的渴望,一种对复兴的召唤,虽然有对往昔的回忆,更有对未来的信心。而向西方的传统倾斜,看着太阳落到了别人的土地上,多少有点失望的心态,有点羡慕,当然也许包含有一份追赶的决心。向哪个方向倾斜,并不说明是否健康的问题,有限的倾斜正是向前行走的身姿,只要不自己躺倒。可是常识告诉我们,太阳是不可能从西方升起的,如果全盘否定自己的传统,大概就是真的病态了。
艾:对传统的态度与艺术的创造之间,会有怎样的影响关系呢?
酸:传统就是现实,是一切生活的总和,好比是泥土,生长的大树都离不开的。创造是另一种现实,是在天空中自由生长的树冠。更深地扎进泥土,才能更深地接近天空!
艾:艺术风格的多样化是诗歌生命力的体现,请介绍一下酒井园中诗人的类别。
酸:酒井园的诗人们,本身没有什么特别可言。其特别之处,在于其独特的环境——文化的多元,生活环境的多变。
一般说来,诗人主要有几下几类:
边走边唱的行吟歌者;
惜墨如金的命运的占卜者;
边劳作边喊号子的父亲;
给孩子唱催眠曲的母亲;
当然也有无病呻吟与故作多情的病人。
酒井园的诗人们,以行吟歌者为主,兼有其它各类。
艾:有人说,诗是语言的艺术,你们是怎么看的?
酸:这是一个误会!真是不得已,诗才借助语言,它更多的是那种心领神会的沉默。如同一只飞鸟,它真正的生命是在空中飞翔,只有疲倦的时候,才偶尔落在语言的枝头。
艾:酒井园是如何看待创作自由的?
酸:酒井园与海比邻,没有自由不自由的问题。创作自由这个词本身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创作本来就是自由的。没有自由就没有创作。但自由,是一个美丽的名词,凡是美丽的字眼都是危险的。
自由的另一种含义,就是堕落。自由落体,从生命的高度落到地面上,是诗人们最熟悉的。凡是美好的东西,很容易被滥用过度,自由也一样。
艾:我想请教岸酸先生,关于中文新诗的未来走向,酒井园有些什么预测?
酸:对于人类整体而言,诗歌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诗歌,无疑是灵魂的一部分,一半是哲学的高山,一半是音乐的海洋,这一切,都属于过去,已经、正在或必然要让位给沉重的肉体和批量的商品。
但中国毕竟是有数千年历史的诗之国度,昔日的光芒短暂重现的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
中文新诗将来很可能在以下三种走向之间变奏:
怀旧者,诉说现实世界对自己的伤害;
文字游戏者,迷恋于这种廉价的游戏,不能割舍;
饥渴者,在生命的内部,发现了属于自己的一口井,井中不断地涌出泉水,也是美酒。
艾:场面将会如何呢?
酸:不会有什么大场面,只有游击队,不会再有正规军。
对于诗而言,将来的情况恐怕也不会改变。
艾:在中文新诗的大背景下,是否能说说关于酒井园的历史使命?
酸:这个问题需要时间来展开,我们下次接着说。
(此文为酒井园诗社五年诗选《酿造季节》的序,
诗选将由海风出版社出版)
- posted on 02/12/2006
谢谢雪阳的诗和文章,让我早晨的阅读十分愉快.
诗从字型上看,是语言的寺庙。。。
真是不得已,诗才借助语言,它更多的是那种心领神会的沉默。如同一只飞鸟它
真正的生命是在空中飞翔,只有疲倦的时候,才偶尔落在语言的枝头。
这两句连在一起,就是我眼中对诗非常完美的表达.我想:人什么时候才会想去寺庙的.
不会有什么大场面,只有游击队,不会再有正规军。
对于诗而言,将来的情况恐怕也不会改变。"
如果是漫山遍野的游击队, 并且有可能有一天都下了山, 人们仍然可以不叫它正规军,但得承认那就是大场面吧?
都是我在断章取义,玩笑.
- Re: 想起一群山/。。。。。。是的,老了。posted on 02/12/2006
喜欢雪阳诗的风格, 很有韵味 - posted on 02/12/2006
谢谢!
我们的时代,几乎没有诗人。我也只是随兴涂几句,以驱除
生命的大寂寞,不成体统的。算是一种老毛病。现在我自己基本医治了,
不写了,却把这个毛病已经传染给孩子们了。这几首诗是创世纪的约稿。
来到这里,是想起了一位故人。人生石光电火,一闪而生,一闪而灭。
舍利五首
雪阳
一
火 引路
从内部流向外部
从苦难奔向虚无
蓝色的火 笑
红色的火 哭
时间的深渊里
升起来的
火种
比火更孤独
黑暗的原形
毕露
化成满天星斗
二
点亮之际
没有半点水分
水面寂静
没有一丝波纹
闪闪发光的一粒种子
从虚无中缓缓地孕育
镜子破碎了
以一粒浩大的微尘为中心
掀起一世界的狂风
你公开了虚无的困境
三
刺进肉里的刺
怎样成为骨头
一根一根刺 排着长队
一个一个婴儿 标着姓名
他们刚刚刺进皮肤
就被世界拔除了
以吃奶的力气
浅浅地刺进黄昏
却总是弹回到黎明
至今不能摆脱肤浅的命运
为什么哭喊着诞生
总有一个原因
四
桃花盛开之后
叶子们,眼睁睁地,看着
桃子们,个个春风得意
面红耳赤,走桃花运
桃子,富贵人
春天的暴发户
一旦成熟
很快迷上腐烂的气味
腐烂,富贵的天敌
藏在桃子们彩色的泪水里
可是,一棵桃树
如果不结桃子
还不如叫它玫瑰
春风提前了腐烂的年纪
留下不易消化的桃核
那一堆赤裸的遗产
桃子落尽的桃树上
几片苍老的眼睛
在轻风中叹息
五
从这一边进入
一无所有
一个片断正在结束
无头的雪花
在风中起舞
从低处仰望像音符
从高处俯瞰是伤口
谁也不可能回头
却留下了若干个瞬间
似乎想回头的孤独
已酉年腊月于双闲居
旅行者
璇子
有人敲门
我一直担心着,这件事
有一天会发生
在我一个人独处的旅途上
有人敲门
我犹豫了很久
听着敲门声
越来越紧。我担心
敲门的人,就是我
打开门,啊——
果然
另一个我,和我
同时,大吃一惊!
穿过一扇可怕的门
我们里应外合
会有多少意想不到的事情
旅游的妙用
很多时候,旅游
能起到写诗的妙用
强词夺理的生活
怎么也压不上韵
在别的地方,这话
怎么讲
才能够通顺
诗人,无法远行
只好在词语中仔细调整
以毒攻毒的一首诗
诗人可以反复地说服自己
和伤痕累累的词汇们
是误会,使真相模糊不清
自由自在的旅行
像默默无语的睡眠
能轻易地躲过生活的耳目
很多虚构的门敞开着
我在那里秘密接受访问
一场公开的苦难
在想象的游客眼中
也许能找到另一种可能
旅行者
作为一个旅行者,我相信
旅行者所关心的
不是终点和起点
旅程。一个人的一生
都是不断否定的过程
必须在适当的时候离开
提前到达的人们
选购了相似的纪念品
精巧,廉价,小玩意儿
可以刻上自己的姓名
心平气和地告别
没有人哭,没有人送行
自言自语
一路顺风
旅行者,无所谓方向
只要愿意,完全可以
在相反的方向上,前进
也可以不断地后退
如果对前途失去信心
旅行者的任务,是看
不管看清,看不清
用难懂的方言
说一些文不对题的评论
只要自己高兴
一切宏大的场面
几天之后
都不过是风景
你好吗,你从哪里来
无论使用什么语言
只是礼貌,不是真的提问
登记,付款,检查身份证
按照国际标准
一律表示欢迎
我从哪里来
看着行李上的住址
想起一去不复返的祖先
突然之间疑虑重重
一件行李也没有带走
生命,一种多么奇怪的旅行
今夜星光何等灿烂
象象 (11岁)
今夜
今夜,我破例
不去阳台看月亮
也不想如往日
让月亮船入梦
满载沉沉的思念
今夜,诗破例
不催我点燃窗前的小灯
许多的形容词
迫不及待冲口而出
一字一字地飞舞
变幻成遥远的星星
谁都看得见
今夜闹钟破例
没有自动打鸣
有诗 有画 有笑声
过去 现在 未来的
时间
在欢乐中时隐时现
今夜猫破例
在清凉的壁炉前
学习树熊无忧无虑
何必去管它有几只老鼠
世界很安静
今夜好安眠
星光
任何一个幸福的人
都可以自由地想象
月宫的玉兔变成了小雪球
星星照耀在大象头上
妈妈常说
幸福是没有理由的
为什么星星会洒满夜空
因为幸运的红石头是大地背景
当李峰叔叔的笔下
出现了第一抹曙光
我突然想起了他
独自上路的小王子
至今还在流浪
他至今还在寻找
属于他的满天星光
灿烂
想象吧
如果有这样一棵树
上面挂满了一颗颗小太阳
这既不是天堂
也不是梦乡
我惊醒在甜蜜的意象里
我说不出它们的名字
也想用手指点给你看
呵灿烂的果实
落在大地上
我曾和小猴子一起分享
龙的传人
在想象的尽头滑翔
神龙就要起飞啦
借来马良的笔
让我们
庄严地把神龙的眼睛点亮
哈哈哈哈——Ye!
杨平叔叔的笑声最响
画龙点睛后啊
今夜星光何等灿烂
后记:这几首诗,要纪念一个永远值得纪念的夜晚,
那是一个雪梨初夏的夜晚,来自远方的杨平叔叔,
李峰叔叔和我们欢聚一堂,一起吟诗,一起作画。
精神大于零
等等(13岁)
1. 精神大于零
——赠李峰叔叔
轻轻地
我开始了一点
点
在混沌世界中漫延
画你的眼睛
我看不见
因为能看见的都是有限
画你的耳朵
我听不见
因为能听见的不是经典
画你的精神
我幷不用心去捕捉
因为精神比心思更远
一切从零开始
飞翔的精神
只比零大一点点
2. 相信未来
——赠杨平叔叔
有诗在心中
我们应当相信
未来还是一张白纸
而不是已被乱涂的风景
我相信
你的白纸上
将有飞翔的白云
童话和大片的绿草
它们与大海的波浪为邻
我知道
白纸是你明天的天使
你在白纸上眺望
会看见最美的翅膀
和无忧无虑的小鱼
会听见最天真的笑声
也许还有我最真诚的疑问
虽然未来很朦胧
但我依然相信
未来是一张洁白的纸
为你覆盖着崭新的早晨
3. 妹妹的白旗
——赠象象
妹妹的白旗
在爸爸的手中
有很多的颜色
妹妹的白旗
有时会是红色的
那是和爸爸热烈讨论之后
她红扑扑的小脸蛋
(输了,幷不心服
只好睁一眼闭一只眼)
妹妹的白旗
有时会是金色的
她喜欢在阳光下歌唱
每当爸爸加入的时候
妹妹常常会再一次举起白旗
那时爸爸的跑调
谁也追不上
妹妹的白旗
有时也会是蓝色的
大海的波浪
打在我们的脚上
妹妹和我猜谜语
可是常常
爸爸保留的谜底
是那样与众不同
妹妹的白旗
有时是绿色的
草地上生动的故事
大家正听得津津有味
爸爸突然提问奇怪的问题
让小草竖起数不清的耳朵
妹妹的白旗
自然地升起来了
- posted on 02/12/2006
雪阳 wrote:
我们的时代,几乎没有诗人。
这句话,早听ADAGIO说过, 我没同意过:)
我也只是随兴涂几句,以驱除
生命的大寂寞,不成体统的。算是一种老毛病。现在我自己基本医治了,
不写了,却把这个毛病已经传染给孩子们了。这几首诗是词兰偷脑几濉?
诗人是有的.只不过诗人都是矛盾的.诗就是"以驱除生命的大寂寞",本来也不为"成体统".
否则谁肯把"毛病","传染给孩子们"呢?:)
原谅我再次断章取义.一点儿没有不尊敬的意思.再谢谢您转这么多好诗来这里. - Re: 想起一群山/。。。。。。是的,老了。posted on 02/12/2006
没说璇子多大.她写的旅行者甚合我心:))
- Re: 想起一群山/。。。。。。是的,老了。posted on 02/13/2006
谢谢赐教。
璇子是孩子们的母亲,已是不惑之年。 - Re: 想起一群山/。。。。。。是的,老了。posted on 02/13/2006
雪阳
如何不写了?因为married with children? “想起一群山”,视觉上有清晰中的朦胧美感,甚好,有类似作品拿出一阅? - posted on 02/13/2006
这些孩子的诗很好,也得善于引导。。。(也许是这象象的名字与我
有些象缘罢。)
今天早上,看到雪地的阳光,便想到蔡琰的两句诗:
东风应律兮暖气多,知是汉家天子兮布阳和。
雪阳提到的故人,是梦冉吧?当年梦冉转雪阳的曼陀罗(曼荼罗?),
读得不知所云,也还跟着袒护。。。
注:不知所云这里系梦冉语: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php3?tkey=1116834776
现在贴的舍利,也一样不知所云。
我这边孩子画画,都画些鬼画符的画,都贴得高高的画,到了六七岁
,就不画了。我觉得惋惜,怎么都不画了呢?
现在想来,也许他们从未知自己画了什么,从未学过基本画艺。
望雪阳能谈谈诗艺。还有,怎样提高诗艺?
- posted on 02/14/2006
文明方程式(十首)
雪阳
序
一切都是变量
不变的只有等号
那短促的平行线
一端系着时间
一端连着虚空
文明的千年方程
所有的奇迹加在一起
总体上始终等于零
文明与武明
往前猜测
文明是个未知数
往后破解
队伍一一模糊
文明=武器X征服
硝烟慢慢变成迷雾
需要遗忘的百分数
鲜血酿成美酒
只需要三五个春秋
哭喊声被风雨改编
连泥土也辨认不出
只有婴儿的头骨
偶尔让字母蒙羞
武器+时间=古董
古董=文物
文物+健忘症=文明的借口
以天而论
黄昏的国际法
不再生长的头颅
怎样瓜分漫天星光
民主(多位数除法)
标志着夜晚的成熟
独裁的月亮
大半个圆
小半个圆
无解的编年史上保留着
一串串闪烁的无理数
远离民主与独裁的
若干个大括弧
一轮剩余的太阳
守着黎明的孤独
小数点
小小的一点良知
常常被省略
天经地义的经典
人,立在小数点之前
商品,躺在小数点之后
自古赤条条的君子
面对均匀的阳光
不忍心践踏
那发光的一个圆点
对称的眼睛
不对称的风景
被掠夺的小数们
越瓜分,越锋利,越繁荣
划破了无限不循环的帝国梦
现代化
现代化宣言
小数点的位置不变
物质,文明了
人格,退居二线
商品超越良知
以伪自然数的名义
占领了利润的流水线
人被挤到良知的后面
离开了人性的前线
支离破碎的特写
覆盖了荒芜的田园
现代化的困境
是小数点后面的人权
对数与指数
有对数,没有错数
文明只能将错(就错)
美化成指
错了,请一一指明
令人发指的愚行
总统不可能承认
导弹与导师无关
航空母舰与母亲
有一个字表面相同
一的对数值永远是零
文而不明,明而不文
笼统指为文明
民主的糖果甜蜜
自由的美酒易醉
先损害你的牙齿
再败坏你的胃
在破碎的自然对数表中
你很难尝到完整的滋味
分数与小数
无产者,云,像分数
资产者,雨,如小数
值相等,方向相反
水向低处流动
云往高处飘扬
行至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河流是小数点
分号是地平线
纵横在天地之间
分数有时会被颠倒
是分子需要承担的风险
分母——无产的宣言
把高高飞翔的云
扎根在大地里面
比例尺
适当的比例尺
一天, 浓缩数千年
太阳,一路向西蔓延
一个小时,一个世纪
描绘文明的抛物线
夜幕降临的瞬间
模糊了文明的视线
以历史真实的尺度
却回不到坐标焦点
但愿东方不是西方
东方变成了西方
明天的大地上
就什么也升不起来了
文明的根
很多年代
可以求得文明的绝对值
但很难确定文明的根
被高谈阔论的文明
根据另一种理论
几乎接近负无穷
很难根据文明的天理
对我们生活的这个大地
下一个文明的结论
善是善,恶是恶
罪是罪,功是功
从今而后,我们的孩子
不需要再以武器争论
全盘他化难免全盘皆虚
如果文明的平方根
真是一个虚数
就没有现实的意义
而我们却是现实的人
不等式
真的能相等固然好
一个真实的不等式
也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两边都接受复数
虚种有实,实中有虚
平安家园,姐妹兄弟
遵循等量交换的原理
别人也是人,人
人都是另一个自己
从量变到质变
只是时间问题
而时间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何况大与小
各有自己的优势
根据现有的文明理论
谁也不能证明
越强大的
越接近真理
2005年农历年底于悉尼
- Re: 这样的诗,容易读些,也许不算是诗posted on 02/14/2006
雪阳将不容易有诗意的题材入诗,写出独裁的黄昏,佩服!
以天而论
黄昏的国际法
不再生长的头颅
怎样瓜分漫天星光
民主(多位数除法)
标志着夜晚的成熟
独裁的月亮
大半个圆
小半个圆
无解的编年史上保留着
一串串闪烁的无理数
远离民主与独裁的
若干个大括弧
一轮剩余的太阳
守着黎明的孤独
- Re: 这样的诗,容易读些,也许不算是诗posted on 02/15/2006
因为对雪阳感兴趣,拜读了最近在CND上写的文章,很遗憾地说,颇为失望,到不完全是观点的不同,而是论述的逻辑,是否诗人不能写政论或者学术文章呢?
唉! - posted on 02/15/2006
我觉得这一组诗,思想不够成熟,意象与旨意不很合拍,有些玩弄语
言的趣味。
当然,是很好的一些尝试!
我也不知该不该作答,愿雪阳能用非诗体的方式说话。。。
文明的千年方程
所有的奇迹加在一起
总体上始终等于零
作者是在山洞里写诗,还是在楼房。如果是楼房,总体上就不应是零
。再说,人能登月,勘探火星,生孕避孕。。。
文明与武明
标题有味,但武明这个词怎么也不成熟。
武器+时间=古董
古董=文物
文物+健忘症=文明的借口
酒器与祭器是不是古董?是不是文物?
....
曼陀罗是有些好句子的。
- posted on 02/16/2006
的赐读,下面的几句话,是在一个杂志上选登的片段。
偶然来网上看看,遇到诸位,算是有缘。
再次抱歉!雪阳
雪阳
善之倾向
——《诗歌原理》第四章片断
对处于不幸中的被永恒放逐的人类,诗是一种特殊的礼物,分享的人越多,它的价值反而越增加,这是由于诗歌中天然存在一种善的倾向。这种善的倾向并不是一种自然倾向,即使是,在自然中也是非常脆弱非常隐蔽的,因为在任何社会,现实生活的趋势与这种善的倾向往往不一致,甚至相反。
这个世界上,被越分反而越多的东西很少。因此,人们相互争夺,征战,人类的历史充满着血腥和硝烟,这一点,连最善于文饰涂抹的文人也掩盖不住,人类历史上没有一次战争是为了争夺一首诗。
善的倾向,总是与对现实世界的某种放弃相联系的。善,这个概念对于地球上的动物,是人类所特有的。因此有些人把它说成是一种天性,叫做天良,这是很可疑的,因为以恶行来判断,人类的残忍比任何动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中又的确存在一种善的倾向,这种倾向怀着一种祝福,愿更多的人能诗意地生活在大地上,诗歌的存在足以为其明证。至于这种善的倾向是天赋的,还是来自偶然的灵光闪现,现在无从谈起。
把人类中存在的善的倾向归之于天性,当作一种善良的愿望是可以理解的,若当作哲学的总结则是极大的误会。人之初性本善是十足的糊涂话,如果对自己的童年还有些许的记忆,是不难得出不同的结论,或者简单地观察孩子的行为,只要持续半天,看看他们是怎样的争夺玩具,就更加明白了。孩子们的争斗显得很可爱,一方面是因为它引起的危害小,另一方面是我们成人没有以平等的心态看待孩子们。
另一些人持相反的观念,认为人性本恶,同样也是糊涂话。对于客观上被放逐主观上盲目的人类而言,谈论本性,没有本质的意义。
善,简单地说,就是角色互换,看到发生在别人身上不幸的事情,不希望它发生在自己身上,感同身受,就会产生善的倾向。善的倾向的产生,对于人类而言,如其说是自愿的,不如说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就广泛的意义而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多少总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绝对没有善的倾向的人,是极其罕见的。可是,人的生命容器的狭小和眼光短浅,一旦地位悬殊有了相对的安全感,善的倾向就会自然减弱乃至消失。
人类的善的倾向是极其不可靠的,要保持和增强这种倾向,必须让全社会的人处在相似的位置。一个社会允许经济、政治乃至心理的特殊位置,就会损害整个社会善的倾向。人类最高的最纯正的善,是平等。平等作为一个原则,一切诗意的起点,应该是诗人的起始心态,但要维护社会的平等,却不是诗和诗人力所能及的。
感同身受,把别人的苦难当作自己的苦难,而且自始至终不变,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从善的意义上,这是一个人所能具备的最优良的品质。具有明显的善的倾向,是诗人必备的素质,这样,敏感的诗人才能成为清醒的旁观者。
即使是一个良好的文明社会,自然之善仍然是非常薄弱的。盲目和麻木的心,一般地说都缺少善的倾向。从理想的意义上,一个具备善的倾向的人应该自然倾向诗,即使从来不写诗篇,也会有一颗与诗相通的心。可是,现实社会中对诗有兴趣的人,即使是诗运蓬勃的中古时代,能有几分之几呢?
善的倾向的缺乏,是生命的一种局限。情感,财富,土地和名声,都不具备越分越多的性质,生命本身也是那样短促、神秘而显得不得要领。可是越是珍贵的东西越稀少,甚至就是由于稀少的缘故。即使在惧怕苦难时,人们尚保存了一点善的倾向,也很容易在争夺幸福时把它放弃了。所以热衷于名利的人越多,诗人就越少。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误会,人们把属于心灵的幸福寄托在非心灵的外在物质之得失上面。造成了诗歌的衰落,只是由此而来的一个小损失,它全面地损害了人类的生活品质,现在看来,时代的物质越丰富,世界的诗意就越少,这种损害就越致命,不可弥补。
在现实的残酷争夺面前,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善的倾向,这不是一种选择,而是潮流,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现实的生活不能发生根本改变,诗的日益萎缩就是必然趋势。
对善的倾向的最大危害,不是现实中残酷的争夺,因为那是不可避免的,善的倾向必须经受它的考验,才能属于现实的生活世界,否则,善就只能是一种幻想。幻想中的善的倾向和生活中的善的倾向,虽然很相似,但却有极大的不同。幻想中的善的倾向,往往有更大的强度,但只停留在主观的内在上,一旦与客观的外在生活接壤,就迅速地变质了。一个人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爱一万个人并不难,但在现实中爱一个人就困难重重。可是,对于诗歌来说,我们不能低估幻想的作用,在许多诗篇中,那种接近完美的善的倾向,实际上只能停留在幻想阶段。世界上的事既是善的,又是真的,如果以这样的标准来要求诗,就没有多少诗能存在了。
对善的倾向的最大危害,也不是幻想,对于分不清真假的人们而言,幻想有时是必要的。对善的倾向的最大危害,是以善的面目出现,内在却是恶的那种,那就是为人厌恶的伪善。以权贵或者集体的面目出现的善,实际上多是伪善,善的倾向最初产生于孤单而弱小的心灵中,它很难在完全相反的环境中蓬勃生长。显而易见,伪善与诗无缘,诗需要真诚,而伪善再高明,即使可以欺骗别人,总是不能欺骗自己。
清除了幻想和伪善,真正的善的倾向,或者稀少,或者只能短暂地存在。这对诗所需要的心灵土壤,构成了自然的威胁。既不同流合污,更不能绝望,只有像珍藏火种一样地珍藏自己内心中的善的确倾向,才能勇于成为一个诗人,在大可沉默的地方说出自己的声音。果敢地否定黑夜,但决不否定夜幕中的星星。当星星点点的光明完全自由地进入内心时,诗人就能认识到生命内部的黑暗,那比世界的夜幕更纯粹的黑暗。有人称之为地狱,有人称之为天堂。称之为地狱,因为谁也无法以生命的名义逃脱,称之为天堂者,因为在任何情况下,始终能够自由地回归。正是那生命内部本初的黑暗,挡住了生命的光,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恶的倾向。
恶,就是生命陷入了盲目的困境,没有了旁观者的声音,只有舞台上的行动。一般来说,诗人对生命中恶的倾向总是所知不多,因为天性中自然远离它,也正因为此,才能在人生的艰难中保存一分乐观。但是,杰出的诗人往往相反,他对恶的倾向的深入洞察,使人们误把他当作思想家。小火苗需要躲避风,大的火焰则能借助风势。
有人把善的倾向归之于神性,那是把善的倾向过于夸大的缘故。善的倾向,就是生命的光,在照亮不幸的外在世界时,偶然照亮了自己。世界上不同的文化和民族用许多不同的名字称呼它,其中一个比较通用的名字,最为诗人所喜爱,它叫做灵魂。
善的倾向是自发的和偶然的,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把诗歌的冲动叫灵感。如果善和快乐一样,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原因,它就不会是暂时的、随机的和转瞬即逝的,人们想寻找和抓住它们,就成了可以实现的企图。
如果一个诗人的诗的创作成为生命的常态,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时随地的进行,就像走路一样,他的善的倾向就可以称之为善。这时候,内部和外部同时被照亮了,他就不会再回到黑暗中去。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那种没有理由的快乐,才能充满生命,是的,没有理由。如果快乐需要理由,痛苦就不需要理由了。
善的倾向并不能改变苦难而又破碎的现实生活,但能改变我们观察生活的角度。凡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换了一个角度看,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只要他愿意,一个在困境中挣扎的诗人,也可以无限自由的生活在自己创作的广大的世界中。
- Re: 抱歉,我的胡言乱语扰了大家。谢谢诸位posted on 02/16/2006
雪阳,您这里一道歉,我到感到惶恐,显得我们不够厚道:)
我是说,我喜欢你的诗,所以以为你的政论也写得如诗一样出色,但这就如同希望得滑雪冠军的运动员能同时得滑冰冠军一样,太不现实。
胡适学术和政论文章都出色,但诗才就赶不上,相反,徐志摩诗才无碍,但虽然有梁启超督促,学问文章就是写不好,看来人都有局限。
希望读到雪阳更多的诗。
- posted on 02/16/2006
我很少来网上,遇到大家也是很高兴的。
平心而论,我的诗并无常处,只是还算认真。
论叙也是认真的,但不合众流,
如果因为我的文字感到乌烟瘴气,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璇子的这组诗是平实的。
谢谢每一位朋友。合十。
璇子
文明的碎片
周末在自家的车库里,出售旧物,是澳洲人的习惯
称为Garage Sale。澳洲是多民族的移民国家,走家
串户浏览旧货市场,如同变换时空的旅行,常会有意
想不到的收获与惊喜,有时顺便买个廉价的古董,供
女儿们学习和收藏。 ——题记
青铜战士
在双湾最隐蔽的转角处
我们找到了广告中的地址
一个典型的希腊人家
门窗悄悄地开向海洋
老父亲像智慧的柏拉图
小女孩让人想起雅典娜
窗台上一对精制的小铜人
约等于一百个鸡蛋的市价
标价旁有两行小字说明:
西元前四百年制造,斯巴达
买下这一对青铜战士
我不再忍心讨价还价
保卫不了自己的理想国
像我一样流落他乡
荷马的盲目看不见的伤痕
铜锈封锁着流不出血的胸膛
埃及艳后
全部是苦难全部是哀痛
一半是战争一半是爱情
为了安慰危在旦夕的祖国
一个弱女子微笑着上阵
这是大家熟悉的女王头像
却露出了人们陌生的眼神
廉价的复制品藏不住艳丽
艳丽藏不住秘密的艰辛
过去是什么?是未来的倒影
未来是什么?是过去的完成
只要深刻地爱过一个人
你又怎能不爱人的同类
如果世上有一个人真正有罪
那么我们谁能脱得了干系
巴比伦酒杯
上帝曾经是人类的头 破了
面对这一对古朴的银酒杯
想象中飘溢着千年前的芬芳
又回到下着小雨的星期六早晨
一个黑布包头的巴比伦女子
向我介绍她的上帝和遗憾
它们也许真有千年的芳龄
曾一连醉倒过数十个暴君
也许像流行的真理一样
只是偶然出现的赝品
它们空着 因为我没有
那么古老的酒与之相称
真实与虚假 沉醉与清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
杯底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默默地干杯巴比伦”
旧钟表
证据确凿 你怎能不相信
时间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越是精巧的手工艺
越会受到长久的嘲弄
一座过时的旧钟表已停止转动
底座上有钟表匠的德文姓名
冯先生制作于西元1797年
当时欧罗巴启蒙运动风起云涌
钟表曾瞄准的博爱与平等
早已经在商品的海洋中沉沦
医治千奇百怪的时代热潮
将怎样借鉴被冷落的古董
证据确凿 你怎能不相信
如果以为自己越来越聪明
实际上一定是越来越愚蠢
贝壳船队
由贝壳组成的一支船队
在我布满诗集的书架上航行
它们来自一位英格兰老人
一位满面波纹的二战老兵
硬的是岸 软的是水
软硬兼施的滚滚红尘中
时代早已经方向不明
商人的软刀子政客的硬刀子
割断了历史脆弱的神经
茫茫的海水中再没有新大陆
海枯石烂的爱情只好随波逐流
尊贵的道德像贬值的旧货品
在某个遗忘的角落里艰难地喘息
它们远离心灵的大海洋
每个人,包括我和我的孩子们
都无法逃避时代的贫困
国 画
在远离神州的南方大陆
我迷恋和中国有关的主题
但这幅古老而破旧的国画
我也断定不了它的实际价值
女主人是四分之一华人
中文水平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
简单的对话加上丰富的想象
让我们推测出画的历史
曾和祖先一起从京城贬到岭南
又在苏门塔腊住了近一个世纪
一只雄鹰在左 几块怪石在右
画中老人像我传说中的曾祖父
一个失去记忆的老中医
眼巴巴看着古老的山河破碎
在怪石后面用冷眼打量自己
- Re: 年过完了,我也该老实了。这些年,posted on 02/16/2006
这组旋子的诗清丽质朴,甚为喜欢。
只是对埃及艳后是爱祖国、爱爱情还是爱权力以及征服哪个更多感到不肯定:) - Re: 想起一群山posted on 02/16/2006
你们在澳洲,不知道是否去过Auckland 那里的激流岛?一直想去看看,那里自然风光如何? - posted on 02/17/2006
·雪 阳·
很久没有读精英们的文章了,尤其是中文的精英们。因为读得越多,常常感到晦气越深。精英主要为两类,一是唯我中华最上国,世上万邦皆蛮夷,这种夜郎类的精英现在是不多见了。现在流行的多是邯郸学步的这一类,他们的种种高谈阔论或奇谈怪论,字缝里总是透出相同的两个字:不行!
中华文化不行,中华民族不行,过去不行,现在不行,统统不行,必须全盘西化!
因为这后一类的精英们,喜欢贩卖科学民主自由一类的诱人字眼,岂不知所有闪光的字眼后面都藏有一个陷阱,为浅识者所不易见,因而这一类的文章对于年轻一代的影响是很坏的,潜移默化,在腐蚀着中华民族的脊梁。
除夕,偶然在网上读到龙应台女士给中国领袖胡锦涛的公开信,当时草草读阅,便被朋友的祝福电话打断,未及细想,后来又从报上看到转载与报道,深觉得这类的文字流传下去,是会有遗害的,因为龙女士是文化名人,其危害性自然更深广。但这正是人类必须承受的时代之大不幸,垃圾流行,浮渣泛滥,而且常常假借一些堂皇的名义,凡是不能被买卖的一切人类经典,正被不断膨胀的资本所颠覆和解构。
在公开信中,龙女士开门见山,用罕见的文明逻辑质问中国政府的“权利来源”与“正当性”。在龙女士这样的精英眼中,岂止现在的中国政府,就是中华文明的五千年,都是不正当的,也许是因为没有受过美金和美式民主的洗礼。好在龙女士一类的精英毕竟是文人,手中没有航空母舰和美式海军陆战队,否则“权利来源”与“正当性”不明的中国政府必定落入险境了。中国的国境线也就要大有疑问了,因为“在二十一世纪,国界几乎快要不存在,地球愈来愈是一个紧密的村子,因为唇齿相依,不得不忧戚与共。”
伊拉克,不是已经没有国界了么?伊拉克人不是已经和美军领导的多国部队“忧戚与共唇齿相依”了么?在精英们的心目中,何等美好啊,未来世界,二十一世纪,世界大同,国界几乎快要不存在了!
在世界拜金的潮流中,崇洋媚洋大潮滚滚的时代,某些中国教授想起当年八国联军在中国进出时,曾有些中国人对强盗们不够亲善仍然感到难为情,对今天有些中国人“非理性”地不能忘记中华民族一百五十年来血与火的历史而感到不满,担忧如果这样下去,中国的国界怎么能“快要不存在”呢,长此以往,怎能立在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呢?当年联军来华的友邦会不会惊诧呢?
诚然,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各有自己辉煌的时代,各有兴衰的因缘。一百多年来,西方思想界的先驱们已经深深洞察了西方文化过于物化的危机,西方文明进入了危险的更年期,寄希望于东方文明的博大母体以图革新。以保护私有财物和以其为基础的一切自私观念为宗旨的西方文明,自然的大地被画满了人欲的窗格子,画地为牢的人生再也不可能真正成为大地的主人,这种前提下的自由与人权,无论说得多么动听,对人类的终极价值来说,本质上只能达到消极的高度,是温室式的保护而非大自然的创造。人类的整体精神和尊严,正在不断地滑落。全球化,无非是暴力与渗透的手段相结合,软硬兼施,正把人类逼进不断下降的狭窄胡同,沦为生产商品,经营商品,使用商品的特殊动物。
西方文明所面临的危机,实际上已经是全人类的共同危机,人性共同弱点的集中反应而已。某些危机因为被经济和文化的手段所转嫁,在一些非西方文明主导的国家反而显得更加突出。自动生产流水线越来越枯竭了人类创造的源泉,人类脖子之上的功能,除了一张嘴之外,正在全面衰退。表面上的多元化(如同一棵大树上的许多叶子),实质上的单一价值(如同树的主干)观,而这个单一价值的虚无本质,瓦解着人类的心灵进化历程与尊严。洞察了这种危机的思想者们,把希望寄托在有着深厚的儒学和佛学传统的东方,可是东方是否能担负如此之重任呢,显然是一个非常值得疑问的问题!在危机的很多表象上,譬如拜金重利与道德虚无的弊端,当代中国一点也不可等闲视之。
二十一世纪,无疑是一个大时代,人类的文明史,正处于关键的时期,大时代充满大机遇和大希望,也布满大恐怖与大劫难,人类的文明可能由此获得真正的新生,也可能在劫难逃由此衰落甚至灭亡。在这个号称精英时代的大时代,这个需要思想的精英却只诞生行为精英的时代,尤其危机四伏。每一个尊重自己的生命、爱惜这个星球的人,都有理由为人类的前景担忧,多少问题已经摆在人类面前,一个有希望的未来需要我们千万颗头颅一同温习、回顾与思考——
共产主义,是起源于西方的一种社会理想;共产主义的实践,在大多数西方国家受到了挫折,为什么在东方的中国却获得意外的发展。中华传统的文化在这一点上,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儒家的天下归仁,中山先生的天下为公,与人民当家作主的理念在深层上有怎样的一贯性?
科学的关于物质世界的因果关系,与宗教的关于生命世界的因果关系,在怎样的前提下,具有人类可理解的和谐与互通性?
如果科学尚不足以把人类贬低为一种特别的动物,与天地并称的人类无疑既是属灵魂的,又是属世界的,以人为本的民主精神,作为一种富于理想的文化特征,落到政治体制的操作层面,如何避免日益严重的庸俗化?
平等是人类最根本的智慧,自由无疑是人类最崇高的理念,但自古以来也是被误解得最多的。尘土匆匆地飞扬,太阳缓慢地上升,浅显的叫嚣,深刻的沉默。被自由所蛊惑的人类,将如何避免自由落体的命运?
空泛的政治民主,不如真实的经济民主;文化的虚假多元,不如政治真实的多元化。而文化,离开了道德化的根本,必将是一切灾难的根源。
如果能够有效隔离资本的腐蚀性,现代中国的社会实践,尤其是政治实践的质量自然会显著提高。协商政治集体领导与多党合作的实践经验,从原则上讲对人类的未来社会之借鉴性是不可忽视的,现在乃至可预见的将来,文明社会所要面临的一个共同问题时,如果能有幸摆脱资本的幕后操纵,强有力的国家机器之公正性质,自始至终将如何监护?
中国,这个东方文明古国,在多大的意义上能给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带来新的出路,取决于它以什么样的方式应对西方文明的挑战!贪污腐败是西方文明的不良面对开放的中国带来的直接冲击,现今的中国社会对腐败的承受力是否已接近极限?这种承受能力的大小,与它给新世界所能孕育的希望成正比。
没有新的中国,将没有新的世界。聚集不同文明之优的世界文明的新高度与新质量特别需要中国忍辱负重,直面种种曲解误解,种种颠覆、冲击与诱惑,痛苦的含孕,欢乐的分娩,中国如同一个需要面临种种压力而艰辛劳作的高龄孕妇,怎样防止文明的新生儿畸胎甚至流产?
金钱对一切道德体系的解构,武力对文化尊严的颠覆,是当今世界的主潮流,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在某种程度上不得不逆着世界的潮流,独自地承担着巨大风险,才能给人类孕育文明的新元素。作为不同的文明体系相交锋的前沿,中国正处在社会变革的关键时期,是文明体系的优质相互激发,还是不同体系的劣疾互相传染勾结,是未来中国乃至世界的命脉之所系。
当代中国崛起的和平,不仅给世界带来健康的新力量,更将新的概念、价值与方向带给困惑的世界和未来人类。中华文明与西方文明交流的主旋律如果是对抗,那当然是双方的失败;全盘西化无疑是更彻底的失败!
旧时代正在终结,新时代正在开始。可爱的精英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是人类文明生死存亡的大时代,假如您是胡锦涛,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领袖人物,您如何肩负历史的特殊使命呢?历史固然需要超越凡情的英雄魄力与智慧,但历史的使命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所能胜任的事业,一个新时代需要新的高度,一批新的思想者和献身者,满眼“不行”自然也是不行的,时代需要我们再深一点,再远一点,再宁静一点,阴影的后面是大树,大树的后面是光源,光源的后面是天。万物之上都是天空,既天经地义,又瞬息万变,为了人的尊严,和人类生息的家园,二十一世纪的读者,您期待着一个怎样的中国和文明的新世界呢?
近来,笔者偶然想到当今文明的冲突、融合与再生及想象中新世界的伦理,雾里看花自然有很多的困惑,同时也深感到中国和世界所面临的不可避免的挑战也许正是不可多得的机遇。一些思虑的点滴记在不久前写的一组小诗《文明方程式》中,借此机会附在这里,抛砖引玉,献给所有关心中国和人类未来的读者们,供大家参考,借鉴与批判。想用文明来说服谁,那是不可奢望的,虽然事实胜于雄辩,可事实从来默默无言,我们这些长期被商品和谬见双重异化的人,谁有能够听清事实的耳朵呢! - posted on 02/18/2006
将很少上网了。
寄上两首小诗,祝福这里的朋友们。
前面一首是二十多年前了,写于研究生院不远处的
八宝山。
选择
每一条道路上都有出发的人
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方天空
每一方天空上都有莫测的云
每一朵云都兆示着命运
无声地选择方向
一颗星辰或者一双眼睛
人怎样地选择世界
世界就怎样地选择人
默默地选择起点
骄傲地选择归程
夜间选择黎明的人
黎明选他为自由的风
选择飞鸟或者一片落叶
选择岩石或者一阵灰尘
谁在无可选择中选择
他就是被选择的人
每个人都有一颗无名的心
每颗心都有寂寞的时辰
谁选择寂寞的世界
世界选择他的歌声
流星在选择中下沉
太阳在选择中上升
1983年北京
祝福
祝福是一盏越点越亮的灯
祝福是一条越走越长的路
祝福是一句越说越轻的话
祝福是一坛越酿越香的酒
一盏灯能照亮千万个人
一条路能通往千万颗心
一句轻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一杯祝福的美酒已醉在心头
祝福是长夜里永恒的星斗
祝福是春光中汇聚的晨露
祝福是沧海上自由的元素
祝福是大地上慷慨的丰收
祝福是游子床前不变的月光
祝福是赤子心头突然的颤抖
祝福是老母亲无言的叮嘱
祝福是新生儿响亮的啼哭
祝福是老百姓默默的期许
祝福是领导者亲切的风度
祝福是每个小家庭守卫的温馨
祝福是民族大家庭创新的洪流
祝福是一个不屈不挠的开始
祝福是一个心甘情愿的结束
祝福是五千年文明的春风
吹撒九万里簇新的甘露……
2003年悉尼海滨
- posted on 02/18/2006
玉泉路
雪阳 wrote:
......
前面一首是二十多年前了,写于研究生院不远处的
八宝山。
选择
每一条道路上都有出发的人
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方天空
每一方天空上都有莫测的云
每一朵云都兆示着命运
无声地选择方向
一颗星辰或者一双眼睛
人怎样地选择世界
世界就怎样地选择人
默默地选择起点
骄傲地选择归程
夜间选择黎明的人
黎明选他为自由的风
选择飞鸟或者一片落叶
选择岩石或者一阵灰尘
谁在无可选择中选择
他就是被选择的人
每个人都有一颗无名的心
每颗心都有寂寞的时辰
谁选择寂寞的世界
世界选择他的歌声
流星在选择中下沉
太阳在选择中上升
1983年北京
祝福
祝福是一盏越点越亮的灯
祝福是一条越走越长的路
祝福是一句越说越轻的话
祝福是一坛越酿越香的酒
一盏灯能照亮千万个人
一条路能通往千万颗心
一句轻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一杯祝福的美酒已醉在心头
祝福是长夜里永恒的星斗
祝福是春光中汇聚的晨露
祝福是沧海上自由的元素
祝福是大地上慷慨的丰收
祝福是游子床前不变的月光
祝福是赤子心头突然的颤抖
祝福是老母亲无言的叮嘱
祝福是新生儿响亮的啼哭
祝福是老百姓默默的期许
祝福是领导者亲切的风度
祝福是每个小家庭守卫的温馨
祝福是民族大家庭创新的洪流
祝福是一个不屈不挠的开始
祝福是一个心甘情愿的结束
祝福是五千年文明的春风
吹撒九万里簇新的甘露……
2003年悉尼海滨
- Re: 没有去过新西兰,年底之前,posted on 02/18/2006
当时在玉泉路上学,常去八宝山独坐。
在墓地随手写点东西。 - posted on 02/19/2006
这些文字写得顶不错的,我一读再读,很真诚的。。。
可惜诗歌具体的东西说得不够,语言上(汉语)更是一无所及。
分享增值让我想起《四十二章经》中关于烛火的比喻。
我更愿看到具体诗艺上的东西,比如音韵、修辞、诗体之类的。
雪阳是写曼陀罗和舍利的人,故而我提问较多,望不用介意。一回生
,二回熟,望雪阳多保重!
雪阳 wrote:
的赐读,下面的几句话,是在一个杂志上选登的片段。
偶然来网上看看,遇到诸位,算是有缘。
再次抱歉!雪阳
雪阳
善之倾向
——《诗歌原理》第四章片断
对处于不幸中的被永恒放逐的人类,诗是一种特殊的礼物,分享的人越多,它的价值反而越增加,这是由于诗歌中天然存在一种善的倾向。这种善的倾向并不是一种自然倾向,即使是,在自然中也是非常脆弱非常隐蔽的,因为在任何社会,现实生活的趋势与这种善的倾向往往不一致,甚至相反。
这个世界上,被越分反而越多的东西很少。因此,人们相互争夺,征战,人类的历史充满着血腥和硝烟,这一点,连最善于文饰涂抹的文人也掩盖不住,人类历史上没有一次战争是为了争夺一首诗。
善的倾向,总是与对现实世界的某种放弃相联系的。善,这个概念对于地球上的动物,是人类所特有的。因此有些人把它说成是一种天性,叫做天良,这是很可疑的,因为以恶行来判断,人类的残忍比任何动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类中又的确存在一种善的倾向,这种倾向怀着一种祝福,愿更多的人能诗意地生活在大地上,诗歌的存在足以为其明证。至于这种善的倾向是天赋的,还是来自偶然的灵光闪现,现在无从谈起。
把人类中存在的善的倾向归之于天性,当作一种善良的愿望是可以理解的,若当作哲学的总结则是极大的误会。人之初性本善是十足的糊涂话,如果对自己的童年还有些许的记忆,是不难得出不同的结论,或者简单地观察孩子的行为,只要持续半天,看看他们是怎样的争夺玩具,就更加明白了。孩子们的争斗显得很可爱,一方面是因为它引起的危害小,另一方面是我们成人没有以平等的心态看待孩子们。
另一些人持相反的观念,认为人性本恶,同样也是糊涂话。对于客观上被放逐主观上盲目的人类而言,谈论本性,没有本质的意义。
善,简单地说,就是角色互换,看到发生在别人身上不幸的事情,不希望它发生在自己身上,感同身受,就会产生善的倾向。善的倾向的产生,对于人类而言,如其说是自愿的,不如说是因为缺乏安全感。就广泛的意义而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多少总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绝对没有善的倾向的人,是极其罕见的。可是,人的生命容器的狭小和眼光短浅,一旦地位悬殊有了相对的安全感,善的倾向就会自然减弱乃至消失。
人类的善的倾向是极其不可靠的,要保持和增强这种倾向,必须让全社会的人处在相似的位置。一个社会允许经济、政治乃至心理的特殊位置,就会损害整个社会善的倾向。人类最高的最纯正的善,是平等。平等作为一个原则,一切诗意的起点,应该是诗人的起始心态,但要维护社会的平等,却不是诗和诗人力所能及的。
感同身受,把别人的苦难当作自己的苦难,而且自始至终不变,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从善的意义上,这是一个人所能具备的最优良的品质。具有明显的善的倾向,是诗人必备的素质,这样,敏感的诗人才能成为清醒的旁观者。
即使是一个良好的文明社会,自然之善仍然是非常薄弱的。盲目和麻木的心,一般地说都缺少善的倾向。从理想的意义上,一个具备善的倾向的人应该自然倾向诗,即使从来不写诗篇,也会有一颗与诗相通的心。可是,现实社会中对诗有兴趣的人,即使是诗运蓬勃的中古时代,能有几分之几呢?
善的倾向的缺乏,是生命的一种局限。情感,财富,土地和名声,都不具备越分越多的性质,生命本身也是那样短促、神秘而显得不得要领。可是越是珍贵的东西越稀少,甚至就是由于稀少的缘故。即使在惧怕苦难时,人们尚保存了一点善的倾向,也很容易在争夺幸福时把它放弃了。所以热衷于名利的人越多,诗人就越少。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误会,人们把属于心灵的幸福寄托在非心灵的外在物质之得失上面。造成了诗歌的衰落,只是由此而来的一个小损失,它全面地损害了人类的生活品质,现在看来,时代的物质越丰富,世界的诗意就越少,这种损害就越致命,不可弥补。
在现实的残酷争夺面前,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善的倾向,这不是一种选择,而是潮流,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如果现实的生活不能发生根本改变,诗的日益萎缩就是必然趋势。
对善的倾向的最大危害,不是现实中残酷的争夺,因为那是不可避免的,善的倾向必须经受它的考验,才能属于现实的生活世界,否则,善就只能是一种幻想。幻想中的善的倾向和生活中的善的倾向,虽然很相似,但却有极大的不同。幻想中的善的倾向,往往有更大的强度,但只停留在主观的内在上,一旦与客观的外在生活接壤,就迅速地变质了。一个人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爱一万个人并不难,但在现实中爱一个人就困难重重。可是,对于诗歌来说,我们不能低估幻想的作用,在许多诗篇中,那种接近完美的善的倾向,实际上只能停留在幻想阶段。世界上的事既是善的,又是真的,如果以这样的标准来要求诗,就没有多少诗能存在了。
对善的倾向的最大危害,也不是幻想,对于分不清真假的人们而言,幻想有时是必要的。对善的倾向的最大危害,是以善的面目出现,内在却是恶的那种,那就是为人厌恶的伪善。以权贵或者集体的面目出现的善,实际上多是伪善,善的倾向最初产生于孤单而弱小的心灵中,它很难在完全相反的环境中蓬勃生长。显而易见,伪善与诗无缘,诗需要真诚,而伪善再高明,即使可以欺骗别人,总是不能欺骗自己。
清除了幻想和伪善,真正的善的倾向,或者稀少,或者只能短暂地存在。这对诗所需要的心灵土壤,构成了自然的威胁。既不同流合污,更不能绝望,只有像珍藏火种一样地珍藏自己内心中的善的确倾向,才能勇于成为一个诗人,在大可沉默的地方说出自己的声音。果敢地否定黑夜,但决不否定夜幕中的星星。当星星点点的光明完全自由地进入内心时,诗人就能认识到生命内部的黑暗,那比世界的夜幕更纯粹的黑暗。有人称之为地狱,有人称之为天堂。称之为地狱,因为谁也无法以生命的名义逃脱,称之为天堂者,因为在任何情况下,始终能够自由地回归。正是那生命内部本初的黑暗,挡住了生命的光,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恶的倾向。
恶,就是生命陷入了盲目的困境,没有了旁观者的声音,只有舞台上的行动。一般来说,诗人对生命中恶的倾向总是所知不多,因为天性中自然远离它,也正因为此,才能在人生的艰难中保存一分乐观。但是,杰出的诗人往往相反,他对恶的倾向的深入洞察,使人们误把他当作思想家。小火苗需要躲避风,大的火焰则能借助风势。
有人把善的倾向归之于神性,那是把善的倾向过于夸大的缘故。善的倾向,就是生命的光,在照亮不幸的外在世界时,偶然照亮了自己。世界上不同的文化和民族用许多不同的名字称呼它,其中一个比较通用的名字,最为诗人所喜爱,它叫做灵魂。
善的倾向是自发的和偶然的,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把诗歌的冲动叫灵感。如果善和快乐一样,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原因,它就不会是暂时的、随机的和转瞬即逝的,人们想寻找和抓住它们,就成了可以实现的企图。
如果一个诗人的诗的创作成为生命的常态,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随时随地的进行,就像走路一样,他的善的倾向就可以称之为善。这时候,内部和外部同时被照亮了,他就不会再回到黑暗中去。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那种没有理由的快乐,才能充满生命,是的,没有理由。如果快乐需要理由,痛苦就不需要理由了。
善的倾向并不能改变苦难而又破碎的现实生活,但能改变我们观察生活的角度。凡是这个世界上的事,换了一个角度看,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只要他愿意,一个在困境中挣扎的诗人,也可以无限自由的生活在自己创作的广大的世界中。
- Re: 没有去过新西兰,年底之前,posted on 02/20/2006
雪阳 wrote:
当时在玉泉路上学,常去八宝山独坐。
在墓地随手写点东西。
墓地随手写点东西.听起来有点聊斋.
诗,文都拜读了.尤其是姐姐和妹妹小小年纪.
中文这样好,诗也各有特色.真的不简单.
她们在国外怎么学中文呢?
已经立春了,也祝福你们全家尤其是姐姐和妹妹春天好.
- posted on 02/20/2006
只有一个词最准确
散步的时候,爸爸妈妈喜欢指着一处,让我和妹妹形容形容。
比如说,一指到小河,我和妹妹就会轮流发言。
我说:“河水在微风里摇荡。”
妈妈点头夸我说的不错。
妹妹说:“晚霞姐姐在水中蘸了蘸她的彩笔,波光一下子斑斓了。”
爸爸也称赞了妹妹。
然后,我们全家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形容这条小河,成语、古诗词、谚语都行,看谁形容的最好,这次散步就是关于河水!
妈妈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法国的大作家莫泊桑刻苦练习写文章,他的老师福楼拜也是一个伟大的作家,他对莫泊桑要求很严格。
他说:不论你形容什么,世界上只有一个词是最准确的,你一定要学会把这个词找出来。
爸爸说:“这个词常常是最朴素的,所以最容易被大家忽略,其实,真实的就是简单的,简单的就是美的。”
我和妹妹记住了这句话,我们也要学会把那个最准确的词找出来!
我问妈妈:“如果我们记得成语、古诗多,到用的时候就好找了吧?”
妹妹说:“我看,古代大诗人都喜欢游山玩水,见得多了,是不是就好找到了?”
妈妈说:“你们说得都不错,要想找到那个词,多学多看别人的词句都会有帮助,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多用自己的心。”
诗有四个车轮
如果有人问我一个问题:“最快乐的时光是在哪里?”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们全家人在车上的时候!”
爸爸喜欢开车带我们出去玩,我们去海边,去SHOPPING(购物),去饭店,去朋友家,去公园,反正,能去的地方我们都会去,无论我们去什么地方,我们在车上都会做一件事:背诗歌。
我们有时背古诗,有时背短文,有时也背爸爸妈妈的诗。
我们有时是一个人一个人轮流背,有时是我和妹妹一起背,有时是我们全家一起背。我有时觉得,坐车出门的意思就是:要背诗啦!妈妈说,这就是我们家的车上诗会。爸爸说,你们知道吗,诗有四个车轮啊!
“哈哈……”我和妹妹都知道这“四个”的意思。
我们全家在一起作诗有好几种,比如对诗、联诗、接诗等等。对诗就是一个人说上一句,另一个人说下一句,可以是古诗,也可以是新诗,比如:
爸爸说:“青山依旧在。”
我说:“几度夕阳红。”
妹妹说:“此中有真意。”
妈妈说:“欲辩已忘言。”
联诗多数是我们自己的诗歌,我们都喜欢第一个说,因为第一个说可以选自己想说的,别人呢,就要跟着你说了。
妈妈说:“窗外飞鸟急,”
妹妹说:“大雁排排齐,”
我说:“森林远处绿,”
爸爸常常是说最后一句:“云霞海上飞。”
接诗最有趣,就向我们大家手拉手,你的手叠着我的手,你的最后一个字就要叠着我的第一个字。好比我说:“群山一片片,”
妹妹说:“片片桃花开,”
爸爸说:“开花时节美,”
妈妈最后说:“美自何处来?”
还有,妹妹说:“百花齐开放,”
妈妈说:“放牛青山上,”
我说:“上有白云飘,”
又是爸爸最后:“飘向东南方。”
我们的诗声笑声也飘向东南西北方了!
坏人快乐吗
世界上有好人吗?
没有好人,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爸爸回答。
世界上有坏人吗?
没有坏人,哪里会有好人呢?妈妈这样回答。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总是很难分得出来。看书,看电影和电视时,原来好人和坏人比较容易分清楚,可是穿上古装就不好分了。
前天看《三国演义》录像带,英雄人物那样多,我和姐姐边看边谈,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我们的意见却常不一致。
吴国的都督周瑜是好人吗?
姐姐说他是好人,我说不是。因为他想杀死刘皇叔,而刘皇叔是姐姐和我都同意的好人嘛,好人会杀好人吗?
我们就去问爸爸:吴国的都督周瑜是好人吗?
爸爸说:你们说呢?
姐姐和我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爸爸说:都没有错,都不全对。
我们问爸爸:那你说呢?
爸爸说:周郎不是坏人。
噢!那他是好人吗?
爸爸说:也不是好人。
怪了,不是好人,又不是坏人?爸爸看到我和姐姐弄糊涂了,就让我们坐下来,仔细听他讲。
爸爸的意思我终于听懂了:原来很多人都是介于好人与坏人之间,真正的好人和坏人都是很少很少的。
我问爸爸:你自己是好人吗?
爸爸说:还不能说是,但在努力,争取做一个好人。
我问:那么妈妈呢?
爸爸说:妈妈当然和我一样呵。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我和姐姐也一样喽!好人这么少啊,太少了!
好人快乐么?爸爸说那当然!
那坏人快乐么?爸爸慢慢地摇摇头,说:应该不快乐,但谁知道呢!只有问坏人了。
那谁是坏人呢?
坏人?没有人会承认的。
呼唤海龙王
我总相信,大海是有生命的。
我喜欢对着大海念诗,诗歌是人的世界最美的语言了,大海一定爱听。
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大海,我认为,澳洲人都是爱海的人,这并不奇怪,如果你见过澳洲的大海,你也一定会和我们一样的。
爸爸妈妈喜欢带我们在海边散步,走在浅水里,浪一下一下打上来,每次我和姐姐的衣服都打湿了,我们一点也不在意,妈妈说,那是大海喜欢我们。
有的时候,我们会在沙滩上发现一些生物,就是还活着的海里生物,是浪把它们推上来的,这样的时候,爸爸就会把他们送回海水里,我和姐姐就会唱妈妈教我们的一首歌:
“……离开了蓝蓝的大海,
你可就不能活。”
我们全家在大海边的游戏很多,我都很喜欢,不过有一种我特别喜欢,那就是呼唤海龙王——
“海——龙——王——”妈妈对着大海呼唤。
“海——龙——王——”爸爸对着大海呼唤。
“海——龙——王——”姐姐对着大海呼唤。
“海——龙——王——”妹妹我对着大海呼唤。
如果这时候,有人从我们身后过,还以为我们把什么东西丢在大海里了,其实是他们丢了东西,那个东西就是快乐,他们还不知道呢,这样一喊,快乐就来了!
我和姐姐都相信,海龙王一定能听见我们的声音!
我站在海水打不到的地方,高声对着大海喊:
“海龙王——,我们是来和你做好朋友的,你在海底时间太久了——,出来看看吧——,如果你听见了,就让海水打到我的脚上吧——,快来吧——”
然后,我们就盯着海水……
一下,一下,一下……
“啊!海龙王听见了!听见了!”
海水真的打在我的脚上了,我们多高兴啊!
呼唤海龙王的事,我们全家都喊过,他每次差不多都能听见,他已经是我们的老朋友啦!
我和姐姐向爸爸妈妈请求:
“我们能送一串珍珠项琏给海龙王吗?”
谁都知道,海龙王最喜欢珠宝了。
“为什么呢?”爸爸妈妈问。
“因为他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了呀!”
“什么?”
“大海啊!就是美丽的大海啊!”
我和姐姐一起说,爸爸妈妈一起笑了。
“YE——,爸爸妈妈同意了,YE——,爸爸妈妈同意了!”
我把我戴过的一串珍珠项琏送给了海龙王。
爸爸力气多大啊,一下子就把它“送”到很远很远的海里了,项琏一下子就不见了,它是那么的小,和大海相比,也和我的心相比!
- Re: 抱歉,我的胡言乱语扰了大家。谢谢诸位posted on 02/20/2006
写了一些诗,仍然是门外汉,
坦率说,对艺术所知甚少。
艺术是需要才气的,天生没有它,没有办法。
海子的死,我很多年仍感到不安,
我们是怀宁同乡,但我当时厌倦诗,不愿会诗人朋友,
否则,我生命中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丰富的傻气,
也许能挽留一个有才能的诗人。
是告别的时候到了。
把我的祝福留在这里,
留在人间某个虚构的角落。
- posted on 02/21/2006
尤其喜欢姐姐妹妹写的小文,非常可爱。特别是这段“坏人快乐吗”,看了好几遍。坏人到底快乐不快乐呢? 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坏人。说得多直接了当!就是那些被周围的人痛恨痛骂的,也一定认为自己是最被人误解的,最好的却最不幸的人。
小小年纪如果已经在思考这些,思想已经“相当危险、相当复杂”了啊!
姐姐妹妹啊,你们这样爱思考的,简单的快乐不属于你们,懂吗?
如果在一个有因有果的世界,坏人应该是有坏果的。可是当下这个世界的因因果果实在太纠缠不清了!
我的小侄依然是个混沌的,他大概是最快乐的,整天乐呵呵,无烦无忧,身体健壮,不喜书喜欢运动。有时看着他就觉得天下哪里需要那么多思考和烦恼啊?我这些思想沉重的人多需要这样简单的人在身边。
- Re: 抱歉,我的胡言乱语扰了大家。谢谢诸位posted on 02/21/2006
这孩子的随笔好令人喜欢。
这样的生活气息我也想营造,恐怕不容易吧。
雪阳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常来! - posted on 02/22/2006
谢谢小姐妹的文.天然活泼.清新扑面.
更谢谢一对好父母教子有方.当尽力学习之.
有人问毕卡索什么是艺术,他说;我不知道.
我想,毕卡索都不知.也许艺术正在人的不知之中.
关于海子好几年前写过一点感想,大慨是
天才之去不必悲.天才来时来,去时去,不必悲.
但顾城之去,悲哉,因为他可能去向他不该去之处.
我喜欢玛雅咖啡就是来去自由,闲时再来.
雪阳 wrote:
写了一些诗,仍然是门外汉,
坦率说,对艺术所知甚少。
艺术是需要才气的,天生没有它,没有办法。
海子的死,我很多年仍感到不安,
我们是怀宁同乡,但我当时厌倦诗,不愿会诗人朋友,
否则,我生命中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丰富的傻气,
也许能挽留一个有才能的诗人。
是告别的时候到了。
把我的祝福留在这里,
留在人间某个虚构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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