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木瓜---遇和爱的弹奏物
○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卫风·木瓜》
你给我木瓜,我给你美玉,木瓜和美玉,物的纷变而又安静的世界里,期盼着有的,是“永以为好”的爱,是一个唯一存在过,不属于任何其它人的“你和我”的神奇结晶物的永生世界。诗中直接而清澈的反复意象里,有象箭一样的射入时间在一瞬间裂开的缝隙里去的东西存在着。一瞬间出现的期盼里,能够看到一个幽蓝神秘的世界,能够看到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一双手和另一双手,能够看到飞旋世界里,奔跑在夜空上的留恋而又带着心愿的发着银色光芒的星星,和连在一起,静静飘落的两片雪花。“匪报也”,这可以解读成爱的声音吧。时常,我总觉得,永恒之爱的概念只是人在自我期盼中产生的完美情节的一种并不真实的幻念,它在互动的欲望世界里变化,总还是要有所报才能得成,这将是必然的法则,唯其如此,才能让虚实相互衔接的生活有平凡的面目和长久的力量。但愿意把一柄绿枝桠,一朵木兰花,在书页间,由嫩绿季节保存到干枯衰落时,依然放在随手可以拿到它的书架上,这种用一生来守侯的,其中所求,既是“匪报也”,也有“吾愿也”的一份欢喜。这更算是爱的声音了吧。然而,这个能够在某个未知路口展开的画面里,木瓜熟了么?
喜欢诗中的“投”字、“报”字,这是善念的果实和欣喜的花,是相遇时知心的笑,是琴键上可以弹奏的欢快流畅的音符,是木瓜的温软和美玉里的清凉和喜悦的平静,是爱所能成型的元素里起始的节拍。日常生活里喜欢和谐平静而有笑声的气息,我按这种方式来塑造自己的生活和文字,从来都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塑造成功它------有些事情是必然的,这种感觉对我就象符咒。其实,和谐平静而有笑声的世界,不是属于某一个人所独有,它从恒古自我意识初萌的世界开始,就是每一个有自省的生灵的平常心里得以安然活过一生的安慰物。手里接到木瓜的人是幸福的。
秋风里,在路边的水果摊上看到摆了一地的木瓜,橙红色的果肉是甘甜的。摆在商场果架上的木瓜,被标着万寿果的名字。中医上说,木瓜极开胃,瘦弱而食欲不振的人多吃,可以食欲大开,渐渐变的丰腴饱满起来,对于天天在公共架构里被复杂事务无声无息磨掉青春的女子,木瓜是非常好的养颜物。这让我想到了“木瓜女子”的称谓,因为,一个长伴身旁的木瓜女子,是健康开心,容颜和美的象征,这要比 “芙蓉之女”,“水样女子”更能组成生活而非唯美的画面。朋友妻会在20分钟之内做一个木瓜沙丝,一个木瓜,腹部平切开一个勺子般的口,将子挖空,向其中填入菠萝、苹果、梨、奶酪、蜂蜜、砂糖拌好的切块,在把原先预留的木瓜切片盖回切口,把完整的木瓜放入蒸锅的蒸15分钟,就是一份非常美味的点心。看着她做给她家的小孩吃,几乎是在聊天里一转眼的事,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精致物,真是神妙的木瓜!
深夜里,落着零星的雨,这是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个懒腰,手伸到窗外时得到的一点感觉,《肖邦夜曲》在看不见的地方回旋,把一节一节断裂的空间连接成一个并不完整的整体,读到《木瓜》,不知道为什么,思绪飘到相遇和爱的世界里去了,或者,这不是自己所想,而仅仅只是顺着诗里的画面,让内心自然行走的结果。想到了一些熟悉陌生的影子和相连木瓜的点滴世事------生命不该总是想的,自己对自己这么说,于是,就写了上面切片一样的话,来填充这个飘满了碎片的夜的世界。
051227105午夜于深圳龙华
注:《木瓜》是一首极温暖的诗,和它相连的意象,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里,从人世草莽箭弩的事件当中,产生过许多精美绝伦的诗。知遇和爱是一个人幸福树上开着的钻石花,也是写作当中永恒主题的主体舞步,我没有引用这些诗,或许,我还没有学会如何按我的心意自然的引用它们。
- posted on 02/22/2006
32、芄兰
○芄兰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卫风·芄兰》
《芄兰》在历史上流传,随人心和政事的不同,演绎出多种被解读的图象。第一个画面里,少女埋怨少年对情事的懵(meng)懂,说,你虽然穿的象个大人,可你懂得我心吗?你看起来象个可以弯弓骑射的人,可是你怎么不懂得疼爱我呢?可能是古时候年轻夫妻之间,在内室里小媳妇耍小脾气时说的私房话。用带着音律的文字,写成的诗里,一个正皱着眉头,跺着脚,鲁着嘴的爱恋中的幸福姑娘,青春的可爱与灵动的样子扑面而来。有阶级意识的第二种,说这首诗是人民对统治者骄横幼稚装腔作势不称其服的讽刺,文学多这样的解读,就意味着生命河床在逐渐干枯,生活当中轻灵柔和之水逐渐被利益和欲望的诡异裂缝吸收怠尽;第三种画面则有些现实主义的讽刺意味,指的是那些老而无能,又心绪难平的人,暗地里借这首诗来嘲笑年幼于自己的顶头上司,生活里这样的让人摇头的幽默画,真是多的数不过来。
我象喜欢《诗经》里的其它诗词一样的喜欢这首诗的音节,一咏一叹的长短音节里藏着《诗经》之所以流传千古,生命力依然如雪山流泉一样的神秘力量,面对传神、素朴、简洁的文字,平静的生命会禁不住浮现笑脸。
开启诗词音律的最初音是芄兰,“芄兰”,这样一个词,把它从实指的意义中抽离出来,单纯来吟读,就有一种轻滑快捷的余香留在舌尖上;而年轻的男女在一起,若是感到“吹气如兰”,情事的生发,就已经快到物我两忘,身心相容的地步。这让人觉得芄兰是个极神秘的词,神秘在它的音,它的味。植物世界里的芄兰,则是有对生的心脏般的绿叶,延续生命姿态的是蔓生的柔韧的躯体---植物学里,它属于藤本,又有叫“萝藦”的充满了禅意的好名字。芄兰是山野上极普通的草,在深林山地的缭绕迷雾中间,它攀延褐色的岩石上,缠绕住入云的古柏,是古冷生硬自然变得柔和和可爱的一部分原因。它开出的粉绒白花的花蕊间有点点细碎的紫色斑点,这紫斑夹在风里忽隐忽现的白色里,似乎不是天生就有,而是因为和蜂蝶相恋而生。子实装如羊角,是无数朵花在生死寻觅之后笑在藤蔓上的留存物,微风吹过时,总会把一种深藏的决绝和自傲的身影隐藏在一两片绿叶中间。
战国时燕王喜之女芄兰(历史上又叫莞兰)公主,是人间传奇中作为植物世界里的芄兰最性灵的一个对应物,她以身诱荆珂,后来又全身心爱上荆珂,荆珂赴秦刺王,她则殉情,是个让我惊讶而心里发热的形象。因为这样的故事,在两千多年以后的今天,只是作为伤悲的传奇,被搬上嬉戏众人的舞台,而芄兰之心,似乎已经闷上灰尘,在淤泥厚积的池塘里沉的不见踪迹了。
051224104下午深圳龙华 - posted on 02/22/2006
31、桑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卫风·氓》
注:这是一个刚强女子被薄幸男人遗弃后,写下来的痛心之词,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诗里说,女子用情,如鸠食桑葚而醉,很容易伤了自己的身体。男子的恋情很容易改变,被别的事解脱,而女子一旦用情,就很难挣扎出来。先秦时,女子没有任何的社会地位,一个女子除了感情,又没有其它寄托,即使知道自己是感情投入里的弱者,也依然爱恋,然后在遗恨里黯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现代社会,男女在社会中的角色越来越均衡,恋爱里没有准备而失落的一方,虽没有古代女子这么决绝的伤痛,但对于将来的生活,总是一件遗憾的事。把握好爱的缭檐瓦屋下面持久不变的生活,在平平淡淡的幸福里过完短短几十年的光阴,就人生的成就,这其实算得上是最为辉煌的一个成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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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桑树出没的篇章很多,对于先秦农业时代的人类生活来说,桑已经是普通的一种植物。桑的最早记述出现在甲骨文当中,人类智识苏醒,开始创立文字,在干枯兽骨和竹木平面上记录自己的历史,以保存和自然争斗的经验,让自己的智慧能够开始有形的延续。到从自然野蚕的身上得到启发,由蚕食桑,得轻便柔韧的丝帛,这应该算得上是人类生活品质飞跃的一个显著的特征。蚕母,在古代被尊为神母,而桑,在周商时,已经是宗庙祭祀时的神木。等到先秦时农桑遍野,文字记述当中古朴粗糙的自然画面,因为桑蚕饲养在农事里的普及,逐渐开始变得柔和、华美起来。关于男子的朝服,用丝绸的华贵,可以配合庄重威仪的形象,女子之美,终于可以写的 “落花入领,微风动裾”,更加的风情万种。就女子的性感来说,丝的色泽和柔滑意象里,说的在清楚不过了。
“桑梓”作为家园的像徽,是中国文化独有的特色。它不仅是自然闯入眼里来的一道风景,也是日常里连接我们飘渺不定的记忆陈列架上的一个容器。在我从小生活的家乡,巷道口上邻居王家靠门长着的参天桑树,不仅是春天里养活我的蚕宝宝的供应站,也是夏秋的热闷天气里,和几个冥顽不灵的伙伴,拿上竹竿,靠在参天桑树背面的墙上,偷着一竹竿一竹竿敲下桑树枝头殷红发紫的桑葚落上满地的那份偷儿掩藏不住的刺激里的喜悦。
现代都市里的人,已经不再有养蚕的乐趣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工业时代和农桑时代的一种隔离,隔离的不仅是人和自然,真正隔离的其实是隐藏在不同生活节奏当中的人心。
铺上棉花,让蚕子孵出黑色蚕宝宝的季节,有着人和自然之间没有任何距离的喜悦。在静静的春潮翻涌的夜晚,守着盖了桑叶的团蒲,蚕啃吃桑叶的“沙沙”声响,和跳动在钢琴琴键上芭蕾舞蹈演员的脚尖的变奏有着相同的韵律。到蚕在桑叶的枝茎下面由小虫到白娘子,由白娘子到麦杆上的修禅身,之后,开悟,化蝶,种下来生果。蚕一生的精灵舞,桑是这个精灵舞者的宽厚广阔,爱意无限的舞台。现代社会的所谓天籁之音,都是从亮闪闪的金属管子里飘出来的,而且,还要用未明的光线来营造一个造作的意识的洞穴,来以次模仿一种并不存在的沉入和冥想。却不知道了,真正的天籁,是自然里,天然流淌到人们内心里来的,洗涤人身心的声音。
我吃过的桑葚有两种,一种紫色,时常被称为“玉紫”,汁甜润微涩,有耐人寻味的余味,吃过之后,总是染的满嘴紫红,象个刚学化装的蹩脚的戏子。还有一种玉白桑葚,乡下称做“珠玉”的,算是桑葚里的贵族,吃时,让人想到净洁丰润的女子。很久没吃过桑葚了,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想到小时候满脸划子的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着鲜嫩桑葚的馋象,到有些口舌生津起来。
051212102午夜于深圳龙华
- posted on 02/22/2006
25、茯苓---Y先生记事
---挂怀一个平淡如水的朋友而作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邶风·简兮》
未认识Y先生之前,茯苓对我来说,除了在一些书上偶尔的读到过它只言片语,在认识的女孩子里听到叫某某苓的之外,自然里的茯苓是个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认识茯苓的机缘,就象认识一个人的机缘一样,只要注定要相识,那么,总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会看到它的眉目笑颜,懂得它的乖张性情,知道它身上的有趣的永远变换不定的奇妙故事。
想着要外出去玩的时候,中医学院的Y先生在电话里对我说:“一石,想到林子里玩,就来找我吧!”因为几篇文字,相互觉得对方身上有些和自己相象的地方,就在不知不觉间,平淡如水的交往下来,有几年时间了。
坐车,走路,然后,就是往深深山林里走。Y先生和我,就象长了四条腿的毛竹和榛木丛一样的,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这里是Y先生时常来采植物标本的地方,属山林地貌,但往深处走,就是没有开发的原始野地了。在椴木丛的枯叶地里,他告诉我,这是灯心草,别看它叶子细的象针,根粗的象手指一样。那是旋覆花,是属于菊科的,黄色花,晒干了可以冲了泡水喝,治感冒咳嗽的。路边渗水的小沟边上,开着小白花的植物,我扯了一朵,他说,这个是墨旱莲,野外受外伤了,可以用来止血的……翻着手边这本世界上最先进的植物活体声控电脑,在林子里走,觉得眼前自然这本书变得亲切起来,因为它能读得懂我,我也能读得懂它。中午阳光晃眼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片被砍伐了好久,还没有植上新林的空阔地上,满地几十个光秃秃的树桩,被荒乱的杂草野花覆盖着,能看到到处有蝴蝶飞舞和蜜蜂嗡吟。Y先生说,这些树,可能是那些偷着砍伐森林的人干的。抹着头上的汗,走了一上午的山路,我腿有点酸麻了,我们坐到散发着腐质气的木桩子上歇息,Y说,看着斜枝,这该是马尾松的树桩了。夏枯草的淡紫花,在眼前一个一抱粗的树桩边上开的水灵灵的,树桩上几只深棕色的蚂蚁旁若无人的跑来跑去的搬个没完没了,一只手指长的绿蚂蚱正呆呆的停在树桩上。我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站起身,准备去捉这只大呆瓜的时候,Y把他正喝的水瓶子向旁边的夏枯草上猛的砸过去,我吓了一条,蚂蚱“吱--”的一声,飞到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草丛里,一条两根拇指粗的青色花斑蛇沿我们坐着的相反方向飞快的窜到远处去了,我吓的一身冷汗,愣在当地:“啊--蛇啊!”Y先生笑着站起来:“没事,这是条无毒蛇,这小子头伸的太高了,可能正要开始攻击,咱们把人家的好事给搅了。”
接下去,看到他蹲到刚刚发生故事的木桩子旁边,用手拔开杂草,剥掉树皮:“一石,你见过茯苓没有,把我的包拿过来,看看我们今天挖到的茯苓有多大。”
Y从包里拿出一把刨刀,看着刨刀黝黑发亮的刀柄,应该是他走山野,挖标本,常用的工具了。沿着树桩刨了一尺见方的小坑。“还不错,是块上好的云茯苓,大概有六七斤啊。”我好奇的看着他沿着马尾松的枯根继续往下刨。我的眼前是个超级大个的象山药蛋的一样的东西。“啊,不仅是个茯苓,还是个连了树根的茯神。”Y先生高兴的用手擦着脸上的汗,手上的泥土都擦到脸上去了。他用刀把连接这块土疙瘩和树根的结合部切断,然后,两手抱着,直起腰来。“一石,这就是属于真菌门多孔菌科卧孔菌属的茯苓了。恩,你来掂一掂,好象不止六七斤。看看这根树根,真菌如果缠绕着这样的树根长起来的,在茯苓里,又叫茯神,单独的菌子中间的这根木头,又叫茯神木。”
Y一只手抱着茯神,一只手抱着我的肩膀:“肚子在叫了,饿不饿,你和这条蛇真是我的福星啊!”“我才是福星,和这蛇有什么关系啊!”这蛇吓我的那股劲还没有在我的心里跑干净。
我们坐在树桩子旁边的草地上。Y先生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来,我把几张报纸垫到地下。当地酿的土家白酒,香喷喷的沾了葡萄干的黑面包,大瓶的可乐,纸杯,两只烤的渗油的家鸡。Y把这些象魔术师一样的从袋子里一样一样的摆到中午林子里阳光要披上风衣才能走进来的草地上。这就是我们的午餐了。
“茯苓,我只知道是味中药,《诗经》里好象也记载过,至于它的药性,特点,我就不熟悉了。”我等着他给我一一道来。
“《诗经》里是对茯苓的戏说,《国风。简兮》里说“山有榛,湿有苓”。其实说的是少男少女,见到跳着美妙舞蹈的美女俊男,因为太兴奋了,忍不住的发出尖叫,和现在的追星族都是一个意思。弱小的心灵,承担不起过度美感的刺激,都是同样的情形。至于为什么说,山有榛,湿有苓,好象和《周易》八卦还能扯上关系,山对应“艮”(gen),说的是小青年,湿对应“兑”(dui),说的是不更事的小姑娘。至于是不是这样,因为《周易》和《诗经》出现时间上的关系,好象还存在争议。”
“看来,古时候的追星族比现在的要有涵养的多。”
“这都是当时的文人唱的词,相当于现在的民谣一类,和那些小姑娘小伙子没什么关系。”
他给我的杯子里倒着白酒,山里人家自酿的这种白酒,入口有一股辛辣味,平常喝太冲了,但在在湿气很重的林子里喝,身子骨却很舒坦。
“《红楼梦》里,记不清第几回了,里头好象说到有个茯苓霜,要人乳拌了,给大观院里的姑娘们美容的。”
Y说:“我正要提这个,茯苓是个好东东。美女都是天生的?非也,都是靠这些天地万物的灵气精华养着,才容颜永驻的。慈禧把个国家弄的乱七八糟,到是很想着长生,最后还是死的快。具体的史料记载,她的六十四味养生汤药里,大部分配方中,都配着茯苓。”
“哪,你刚刚说的云茯苓,是怎么一会事,茯神,你一解释到是明白了。”
“茯苓的品种非常多,你看看。”Y侧过身,拿了刀片,把茯苓的表面切开,褐色的皮质下面,是雪白的核。“这种中间质地白色的茯苓,就叫云茯苓,又叫云苓,在茯苓里,算是上品了。”
“认识的女孩子里,有叫云苓的,只是觉得好听,不知道有什么用意,原来是这样。”
“茯苓性温,味淡,可以和百药匹配。古代常有这样的说法:千年古柏,有灵气了,其根下生苓,都有仙品的意思,而且,茯苓生长的方式,内敛,不张扬,含着精华,很符合儒家修身养性的特点。女孩子,用苓字起名,既和天地阴阳的道理,又有寄予厚望,让天地保佑祝福一生平安的意思。至于在药里头的用处,有兴趣了,你去翻翻中药书籍,茯苓的用处多的不得了。”
下山的路上,Y先生说:“用今天挖的茯苓,明天我给你做一顿茯苓宴。”“这能炒来吃?”
“啊,不不不,一石贤弟,茯苓是不能炒来吃的,呵呵。”Y先生拍着我的肩说。我到好奇和惊讶,这么大一块茯苓,不炒来吃,该如何吃法。
第二天,我在Y先生的书房睡的正香的时候,浑身腰酸背痛的我被他敲着床板叫醒来:“老大,茯苓宴,你不想吃了吗?”太阳早就照过窗口了。
起床洗涮,到院子里的竹影里来,Y先生指着餐桌上热气缭绕的碟子罐子说:“看到了吧,这就是茯苓宴,我给你一道一道介绍一下。”他喜滋滋的脸上是那种忍不住的情形。“这粥不是白粥,叫茯苓车前子粥,做粥的水是先用车前子熬出来的,然后用糯米、茯苓粉加精致白沙糖熬成。”“菜是茯苓辣椒干笋丝,干笋是在加了茯苓粉的开水里煮过的,呵呵,这个算充数。”“猪髓骨茯苓汤,糖尿病人吃这个最好了,一石没啥病,今天就算补你了。因为你,你嫂子给汤里头加了好多肉,要不然,光骨头汤,就更正宗。”“还有,做的最辛苦,你至少要吃掉一半的,茯苓老鬼鸡,这个鸡子和母鸡都不行,一定要用长了两三年以上的老公鸡,才能文火炖出味来,昨晚蒙到现在,除了茯苓之外,还有好多好东东,现在应该都钻到老公鸡的五髓六核里去了。”
看着他象个刚刚获得一级厨师称号的大厨一样的刨丝刨理的介绍满桌子热气腾腾的美味家常菜,可怜巴巴的我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我说:“老大,不管有没有茯苓,咱们入席吧,我就这么站着听你说,感觉象在受刑啊!”Y先生、Y嫂和我,我们一起乐了,Y说:“我这忙乎了一上午的成就感,现在才算刚刚出来。”
文章写到现在,茯苓这挡子事,才算说完。这篇文章写成这样,也是那次和Y先生一起有过挖茯苓那么好玩有趣的经历,见着《诗经》里的“湿有苓”,我的心里就透着欣喜,正好借着《诗经》里先人的光,记挂一下自己认识的这么难忘的朋友。
05112596午夜于深圳龙华 - Re: 《诗经》里的植物 (书话 深圳一石)posted on 02/22/2006
好文,赞! - posted on 02/22/2006
原帖在这里,有植物的图:
http://www.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flag=1&idWriter=1966696&Key=428274139&idArticle=69285&strItem=books
2. 莼菜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颂.泮水》。茆:莼菜
农事诗里,能见到轻盈的手,去采天底下绿莹莹的好物件,就会痴想。古之鲁国,今之山东地,思乐一片山水,有薄采之手,说明生活是轻快的,有妙趣,叫人想来,该是好生活。好生活不完全由富贵凭持,得乎心态。
《植物学》的资料里,介绍莼菜,为睡莲科水生宿生草本植物,自古以来就被视为蔬菜中的珍品,以嫩茎叶供食用,还是抗癌症的佳品。莼菜,以杭州莼菜和四川的西昌莼菜为佳品。从我找的图片里看,好象以前吃过,究竟真的吃过没有,自己却不能肯定下来。
想想《诗经》里薄采莼菜的那双手,对这种蔬菜里的佳品到止不住的有些神往了。 - posted on 02/22/2006
3.飞蓬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卫风.伯兮》
女为悦己者容,所爱的不在时,心里黯然,发如篷草,也没有心思去整理。古人写情之深,从姿容里,能寻出情何以堪的哀伤来。
飞蓬,学名狼尾蒿,西北乡下似乎也是这么叫的,飞蓬其实取的是种子在风里的姿势。此草,生命力极强,长遍大江南北,是随处得生,随处得长的样子。
刚要离开长安的李白,从山东漫游归来的杜甫。偶相聚,又相远时,诗仙送给诗圣的诗: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道出了千古文人的命运:为精神的魂灵献祭自己,离了物欲的河流,飞蓬也就是必然的生命状态了。但这两句诗里,既有沧桑,更有豪情,为我所喜欢。
长在自然里的飞蓬是再简单平凡不过的植物,我既没有从中体会到爱的坚贞,也没有看出人心上的涩苦,我默然看它的时候,不知道,它的叶面上还藏了上古《诗经》里的爱情,以及命运之无常和不得把握的苍凉况味。读到此处,才算是懂得一点。
- posted on 02/24/2006
玛雅 wrote:
25、茯苓---Y先生记事
---挂怀一个平淡如水的朋友而作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邶风·简兮》
这篇文章对茯苓进行了鲜活的描述,很受益。
可我了解的诗经中的苓与茯苓根本就是两回事。诗经中采苓:采苓采
苓,首阳之颠。这苓是象荇菜或苤苢(车前草)一样采来当菜吃的。
朱熹注的诗经(上海古籍)里是把她当甘草的:“苓,一名大苦。叶
似地黄,即今甘草。”
姜亮夫顾问的《诗经直解》(浙江文艺出版社)里也是将之解作甘草。
再往古,通“蘦”。《尔雅*释草》:“蘦,大苦。”郭璞注说是甘
草,沈括说是黄药(见《梦溪笔谈》卷二十六)。李时珍谓沈说近是
(《本草纲目*草部一*甘草》)。
我这里余冠英的《诗经选》将之解为“卷耳”,里面提到山有树,隰
有草的对应,这个在诗经中很普遍。可诗经中有卷耳篇的(周南)。
台湾版《诗经植物图鉴》将之解为甘草(Glycyrrhiza uralensis),
豆科。书中说:苓就是现今的甘草,音义均同“蘦”,《本草纲目》
与《尔雅》都称之“蘦”。甘草多产于干燥且排水好的地方,唐风*
采苓指出采苓在首阳之颠(丘陵上部),颇符合甘草的生态习性。但
邶风*简兮之“隰有苓”,如解“隰”为下湿之地,则甘草必腐烂;
“隰”对应“山”,宜解为“较低下的地方”,且生育地未必湿。
这也许是你的朋友解之为茯苓的一个原因。
我这里把简兮整篇贴出来: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公庭万舞。
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 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甘草也是一味中药,与胖大海一样治咽喉的。
另外,你文中把隰把敲成湿了。再说,植物的学名是应该用国际标准
格式的植物拉丁的。
谢谢深圳一石写的诗经植物文字! - posted on 02/24/2006
秋风里,在路边的水果摊上看到摆了一地的木瓜,橙红色的果肉是甘甜的。摆在商场果架上的木瓜,被标着万寿果的名字。中医上说,木瓜极开胃,瘦弱而食欲不振的人多吃,可以食欲大开,渐渐变的丰腴饱满起来,对于天天在公共架构里被复杂事务无声无息磨掉青春的女子,木瓜是非常好的养颜物。这让我想到了“木瓜女子”的称谓,因为,一个长伴身旁的木瓜女子,是健康开心,容颜和美的象征,这要比 “芙蓉之女”,“水样女子”更能组成生活而非唯美的画面。朋友妻会在20分钟之内做一个木瓜沙丝,一个木瓜,腹部平切开一个勺子般的口,将子挖空,向其中填入菠萝、苹果、梨、奶酪、蜂蜜、砂糖拌好的切块,在把原先预留的木瓜切片盖回切口,把完整的木瓜放入蒸锅的蒸15分钟,就是一份非常美味的点心。看着她做给她家的小孩吃,几乎是在聊天里一转眼的事,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精致物,真是神妙的木瓜!
另,这里描述的木瓜通称“番木瓜”(Papaya: Carica papaya L.),
是南美引进东南亚的。在诗经年代欧亚大陆根本没有。
诗经中的木瓜当指榠楂(Chaenomeles sinensis (Thouin) Koehne),
与榅桲(英文quince)很相似,蔷薇科的。
这个在植物学上几乎没有什么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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