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第二天要早起去东莞市银屏山自然保护区观鸟,头一个晚上我还是和朋友们聊到凌晨两点钟。夜里十点钟看完胡彦斌歌友会,从广州回深圳的朋友便电话相约吃宵夜,天生爱凑热闹,又赶上是周末,这一吃一聊就弄到凌晨,眼皮也硬了。梅华路上没什么人,心里想着明个早上的集合。原计划晚上11点准时入睡,待到观鸟时精神饱满,变化总是来得太快,生活中大半事情若此。
银屏山以保护过往候鸟为主,保护区里最高峰银屏嘴山海拔近九百米,远望孤兀伫立,还真有点儿像个猴子。因为保护区兼带着开发旅游,去的时候公路正在向山上拓展,工人们挥汗如雨,把原来狭窄的山路加宽,看来这块景区即将会被当作赚大钱的工具。我历来反对向山野中筑路,公路是自然环境的第一杀手,公路延伸到哪里,哪里就会遭殃,可惜当权执政者中谋权事财事者多,谋天事地事者寡。
车子从深圳东莞的水泥森林里爬出来,进了山区,景致情致都为之大变,身心俱爽。迤逦盘旋而上,两侧青山叠翠,鸟鸣啁啾,从尘世回归自然真是人生一大乐事。我和朋友说目前最大的理想是居住在山野,但是和现实发生巨大矛盾,住在乡下风景美环境幽,可惜挣不着钱,没有钱人却寸步难行,况且隐居生活和社会主流价值体系相去甚远。想来想去只有当个和尚或者老道能做到这一点,可是无论和尚还是老道皆我不耻的职业。有理想就有矛盾,解决途径只有一个,把自己一分为二,身体交给城市,精神交给乡村,没办法,只能隐于市。
银屏山的鸟真多,但是这天的林鸟都不老实,东南西北地乱窜,拿着望远镜想固定地端详一下小鸟儿,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儿。在半山腰停车后向山上走了很远,只闻鸟语,我还没有切实地看到一只近距离活蹦乱跳的小鸟。
早晨是六点三十分集合,我五点五十分才着急忙慌地起床,洗了把脸,也顾不上其他了,匆匆出发。上个夜里吃小肥羊火锅,一个晚上辣椒把肠胃折腾够呛,果然走到半山上,肚子告急,于是鸟友们先行一步,我要出恭。
在亚热带丛林里大便我可吃过苦头。有一次登山闹肚子,是个夏天,我半蹲在草丛中,一面是肚子抗议,一面是迎面而来的蚊子,文字越聚越多,已经多不胜数,提着裤子换个地方,蚊子就尾随而来,密密麻麻,两只手挥舞根本不够用,整个变成和蚊子搏斗了,越这样时间拖得越长,因为心不静,精神不集中,老肠老肚也不干活。花了好长时间办事完毕,左右屁股还是给咬了许多大包,提上裤子疾奔,蚊子还是追逐十几米才作罢。
我不能蹲在山路边上解决问题,这是肯定的,一来会有偶尔过往的人,二来自己蹲在路边就算没人看见我估计也不行,精神肯定高度紧张。我一定得下到林子里去。未经践踏的山上丛林,大小乔木和灌丛藤蔓植物纠缠在一起,穿行不容易,找块地方蹲下也同样不容易。一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边找相对平坦一些并且屁股还得能藏起来的那种地方,不想着办事也算拉倒,这一想着,肚子越发地咕咕叫,在藤子中连扯带拌地踩平了一块地方,地势向下倾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兜子扔一边,赶紧蹲下。
几乎就在我蹲下的刹那,悦耳的鸟鸣声在我的头上一串串地响起,几只小鸟受惊了一样来回飞舞。适才在路上资深鸟友就说那是太阳鸟的叫声,但是谁也看不见,唯闻鸣音不断。抬起头,果然是仅有10厘米左右的小精灵,顶冠绿色,发出金属样的光芒,下颏呈褐色,小长嘴略微弯曲。这种叉尾太阳鸟Forktail Sunbird 很是活泼,不停地在枝丫间跳来蹦去,我差不多屏住呼吸,别惊动它们飞走才好。仔细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小灌丛的叶子都掉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新芽正在萌发,太阳鸟落在上面,正是一览无遗。我蹲在那里让自己变成一尊雕塑,一分钟以后太阳鸟不再以我为怪。附近有稍大一些的乔木盛开出美丽的花朵,这些太阳鸟就是为着花蜜而来的,逢着春天,万物动情,小鸟儿也不例外,它们尽情地鸣叫周旋,展现自己美丽的身姿。头顶上就是树枝,一只太阳鸟竟然就飞到我头上,不过三两米的距离,太美了,真是大自然的杰作。
手里的小数码相机不能完成拍摄的任务,殊为憾事。三、五只太阳鸟就在我身边绕来绕去,让我目不暇接。我比平时多蹲了很长时间,直到两腿麻木,挪挪地方,草木混杂,真是困难。一只太阳鸟似乎看见了我的异常举动,发出警戒音,我也实在支撑不住了,在斜坡上挺了十余分钟也是个苦差事,站起身来,这时候几只小鸟大声鸣叫着飞过灌丛的另一面去,看不到了。
在银屏山晃悠了一天,我就是这样近距离地收获了太阳鸟,其他鸟友都是端着望远镜在树尖上瞄来瞄去,没有我看得清晰,我是用肉眼。下得山来,回程的路上忖思,世间好多事情其实都是机缘,强求有时反而不得,也就是说,什么东西给你,什么东西不给你,似乎有一只巧妙而无形的手在冥冥之中操纵着。得而不过分喜,失而不必过分悲,观鸟如此,人生万事莫不如此。
[叉尾太阳鸟 Fork-Tailed Sunbird ,深圳观鸟协会秘书长麦茬2005年3月10日摄于香港大埔窖,未经麦茬本人许可,图片不准用于任何商业目的。]
2006/3/5
- Re: 邂逅太阳鸟posted on 03/06/2006
这张照片颇好!青冈的文字往往让我想起美国出的《国家地理》杂志
中的文字,配不上好图片呢:-)
写字还是要有些度的: 比如说你对和尚道士的议论,还有大段拉肚子
的描述。怎么就不能在太阳鸟的行为上多着几个字呢?
还有上回你对九一一的议论。我觉得人应该把自己能了解的事情做好
。麦茬是个好名字,国中还没有很好的鸟类观察手册之类的书,我手
头有一本全译Discovery的,都是北美的鸟。
望你们能做一些这方面的工作。 - posted on 03/07/2006
Replied By:
xw
03/06/06
10:30
这张照片颇好!青冈的文字往往让我想起美国出的《国家地理》杂志
中的文字,配不上好图片呢:-)
写字还是要有些度的: 比如说你对和尚道士的议论,还有大段拉肚子
的描述。怎么就不能在太阳鸟的行为上多着几个字呢?
还有上回你对九一一的议论。我觉得人应该把自己能了解的事情做好
。麦茬是个好名字,国中还没有很好的鸟类观察手册之类的书,我手
头有一本全译Discovery的,都是北美的鸟。
望你们能做一些这方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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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w好。
我写自己写得多,是因为我对其他东西了解少的缘故,无他。比如太阳鸟,我对其知之甚少。:)
中文本的鸟书有《中国鸟类野外手册〉,不过也是英国人马敬能McKinnon的作品翻译过来的;再就是还有《香港及华南鸟类〉,香港编的。
朋友们正在运作《中国鸟类摄影图鉴〉,我看他们的计划好像2008年可以出版。
哈哈,xw还记得我911的议论呢?我都快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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