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力一直觉得那个女孩不错,因为她的名字也好,“禅是一枝花”。她以胡兰成的作品为名字,清新雅致,格调不俗。于是三力也把自己的QQ名字由“痛苦的人”改成“波若波罗蜜多”,改完了自己觉得很好笑,真能装。
开始的几天三力还极力控制自己,聊天只限于聊,不能见面,一般都是俗人才见面。再说有什么好见面的,怎么见都是女人,脸上擦了粉都一个样,晚上吹灯上床也都一个样。不过,没几天,三力还是免不了一个习惯,就是把“禅是一枝花”想成天仙,越想成天仙越想见面,越想见面越觉得一枝花是天仙,两种思维互动,把三力搅得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夜不成寐。
三力开始给自己松气,见个面没什么了不起,见完了就散,再说自己能喜欢上谁?走在深圳的大街上,还没看见哪个女人能打动自己的心。三力想,业余生活太枯燥,见见网友也算调剂生活的一种方式,也能让自己紧跟时代步伐。三力想自己老了,游戏不会玩,网络上好多时髦的东西都不会,要一点一点地谦虚学习。不能生活在数字时代的深圳特区,自己却还是个土老冒。从见网友始,开启新生活。
一枝花不愿意见面,不过架不住三力软磨硬泡。女人心软,还有,一旦女人心旌荡漾,想做什么事,十匹马也难拉得回来。一枝花也想见面,聊天都是始于未曾谋面的美好憧憬,憧憬憧憬,慢慢就进了约会见面的套子,大抵这样,一枝花也是人,跑不出这个规律。不见面的似乎不多,因为见面源于人类自身具有的猎奇心理。三力想,网友见面就好像自己走在茂业商场的楼下,总要抬头看看那些穿三角裤的sexy广告女郎一样,不是想和她做爱,只是好奇,不看看难受。
新事物总是能让人感到刺激,别提会见新人了。三力觉得自己还是有两下子,连参禅的人都能说动,还有什么事情自己干不了。三力处于兴奋中,无疑是个胜利者,手中要是有个足够长的棍子,一定能像牛顿那样,把月亮挑起来。
约会是在前一天定下来的。
三力说,不见我你终生遗憾。
一枝花说,你说的人应该是我吧。
三力说,我们两个都具有这个特性,不见你我难受,不见我你也是个损失。
一枝花说,本公主答应和你见面,主要是我高兴,今天发了一万块津贴。
三力说,那你买单请客。
一枝花说,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还好意思让女子请客,不去了。
三力说,开个玩笑而已,你说哪里见面。
一枝花说,识人识面不识心,见面地点必须人多,否则我害怕。
三力说,你定地方,老夫天涯海角亲自赴会。
一枝花说,东门麦当劳楼下,星期六晚八点。
三力说,届时恭候。
一枝花说,我带女友前去,一个人不好意思。
三力多少有点无奈,说,好吧。
一枝花说,吃完麦当劳,一起去太阳商城看电影。
三力早早地到了,站在那里买了个甜筒,吃完了还没到时间,再买一个,接着吃。三力忽然想应该躲到一边去,先看看一枝花什么样,这样比较好。万一是个大恐龙,收场也还真是有点儿麻烦,美女变恐龙的事情网上屡见不鲜,自己可能遇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三力再想,自己最近不太顺,总是别别扭扭的,就觉得自己躲起来的想法更好了。
跑到麦当劳二楼,捡了个靠窗子的位置坐下。三力想,天助我也,从大玻璃看下去一览无遗,不过毕竟是晚上,有些模糊;但即使模糊,总体轮廓和形状还是看得清的。
晚上临近八点,麦当劳楼下有女孩子走动。正值周末,两个两个在一起的女孩有四对,还有穿学生装的,三力想一枝花可别是中学生,要那样的话自己可给骗惨了。女孩们都拿着手机,三力实在分不清哪对是一枝花和她朋友。正要给她打个电话,三力自己的手机却先响了。三力看见其中两对女孩中都有一个人在打手机,其中背对着他的那个女孩不错,边打边四处观察,三力猜可能是一枝花。梳着马尾辫,穿牛仔裤,一米六七左右的个子。三力想等她转过身来,再仔细看看,就没接电话,三力知道她一定还会打来,三力要在她转身的时候研究研究。既然人都来了,一枝花多打个电话也是正常的。三力想好了托词,见面后就说自己挤在人堆里订餐,没听见电话。
三力果然猜测不错,电话响声的到来超过了自己的思维速度。
三力一看显示屏,坏了,太太的电话。然后他看见窗外一枝花的女友在打手机。
太太说,三力,你真行,还说单位会餐,却跑来见网友,你可真行,告诉你,跑不了你臭卖切糕的,等晚上回家再算账,不是个东西,王八蛋!
三力眼看着太太气恼恼地和她同事一枝花消失在东门的人群中。下了楼,三力想跑,于是他就沿着人民路跑到解放路,从解放路跑到深南大道,从深南大道跑进中心公园,又从中心公园跑进笔架山公园。三力从没那样跑过,不过那个星期六他跑得一点儿也不累。跑到笔架山人工湖边的椅子处,三力整个人就瘫了下去。
(2005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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