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蓝晃晃的窗前,遥望窗外蓝得要命的蓝天与大海,同时不太惊讶地又看到了一艘美国航空母舰(新加坡和美国签有安全条约,美国的空母可以自由出入新加坡海域)记得以前几次看到这种母舰时,格外兴奋,特地用望远镜对准那玩艺儿看了又看,毕竟这种舰在美国只有三只。

可是这次看见它,脑子第一想到的是,它是否在台海局势紧张时,开到台湾附近的那艘?那艘航空母舰让我反感透了,我相信它也引起部分台湾人的不满。从电视新闻中,曾看到一个台湾妇女对着镜头说:“它来干甚么?(批美国的航空母舰)”
在出国之前,我曾热衷于美国的一切:听美国之音,看美国电影。甚至连幼儿的“芝麻街大鸟”节目也不放过。可是,当我在新加坡的报纸上,读到在96年奥远会,当中国代表团出场时,大会解说员公然在扩音喇叭里说的一连串非常偏激,甚至有些侮辱人的话时;当我读美国倍受欢迎的作家《阿瑟·黑利传》时,里面描写到他与太太争论由谁家里的垃圾载到垃圾场时,黑利太太对其丈夫吼道:“你不能无视垃圾的存在,就好象你不能因为不喜欢中国,中国就不存在一样”仅仅这两件事,忽然使我明白,可笑的人哪儿都有,尽管在美国的文化阶层里。虽然我继续看“大鸟”与“唐老鸭”,但在看CNN新闻或听美国之音时,我再不是学生时代的我,我会经常想想那引进播音员或记者会不会象奥运会上的播音员或黑利太太。
想到要赶时间陪女儿去学跳芭蕾舞,就马上离开了窗口,让海面上的航空母舰漂在脑后。当我钻进出租车后,心里正想着来新加坡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碰见女司机。“从中国来?”她朝着窥后镜说,对方应该是从我报目的地的口音中敲定我是哪国人。“是啊。”我向着她的后脑勺回答着,而不是向着窥后镜里的那双眼睛。这是一个爱聊的女人,她嗓门特大地告诉我她老家的中国亲戚如何在半夜被捉去打胎,我说打胎用不着在半夜吧。很快地她问了那句来新加坡多年来差不多被问100遍的问题:“新加坡好?还是中国好?”我反问道:“去过中国了吗?”“啊,不敢去呢,听说那边的厕所很脏。”从窥后镜里可以看到她的眉毛正随着嘴巴上下动着,可能是因为那对飞舞的眉毛,我的火一下子冒了上来:“听说!你对着一个中国人说中国的厕所脏就好象我跟你说:我听说你们家的厕所脏得要命是一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去你的吧,我本来就不想讲话。”车里一阵的寂静。虽然我亲自领教过这女司机“听说”的厕所,但我一时弄不明白为甚么会这样生气,几乎是在一秒钟内我就被激怒了。我想我当时的表现给人感觉是:我们国家的不好地方,你不可以讲,(自己讲可以)。车开到目地的,我在既无“谢谢”也无“再见”尴尬气氛中离开那女司机。
坐在舞蹈厅外等女儿下课,我与几个同是等孩子的女人熟络地聊起来。由于这几天电视里、报纸上、电台里最热门儿的话题是台海局势,我们几个不知不觉地就聊到这个话题上来。其中一个来自美国的华裔女人,操着一口带英语味儿的国语说道:“我就不明白,台湾要独立就让它独立,随它便好了。”我立刻说道:“那怎么行?不可以,它要独立,各省都要独立就乱套了。”一个生了三个孩子却依然很年轻的台湾太太插嘴道:“应该让台湾人、西藏人自己投票决定到底要不要独立,否则就是强奸民意。”这时另一个来自国内的女人开始打破自己的沉默,她一下子坐直了上半身说:“这种想独立的民意,就得强奸。”我马上附和道:“印地安人被杀光前,要是想独立的话,那大半个美国都没有了。美国人对付印地安人可不只是强奸而已。”旁边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矮个新加坡女人笑着说:“你们两个(我和另一个中国人)讲话越来越‘共产党’,越来越‘革命’了呢。”我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开来。其实,我心里明白,我俩刚才的言论是反应了所有对中国有感情的华人的真实想法。出国以后,我变得“革命”了吗?领着女儿从学校出来,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
红日沉落在学校白色房子的上空,道路两旁的树叶们被夕阳的余辉照射成一层像橙红色火焰的颜色,以红蓝相间的天空为背景的古树、小石桥就在我的面前,当我走进这画一样场景时,我忽然有这么个念头:我死了以后,这天空,这夕阳还将继续存在着。而我们这些只能活一次的人们终天明白:太阳,促使植物向上生长的土地,溪谷中的流水,人的一生,这一切,我们大家都是一回事儿,是一致的,谁也不会不如谁,我们只是忍受不了那些自认自己差不多是外星人、能主管地球的家伙!(这些人自私自立,对京都协议的态度就鲜明地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