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洋·

                 三十六

医院病房,洁白清亮。蓝冰的病床,静静横卧在正中央,雪白的被单,将她的脸映得格外惨白。一粒粒水珠,通过细细的透明管,滴进她的体内;插在她鼻子的氧气管,均匀地嗤嗤出着气;绿色的心电监视屏上,心波在平稳地画着曲线。

苏虹守了蓝冰一夜,清晨医生的查房,惊醒了朦朦入睡的她。蓝冰的病情已基本稳定,不会有生命危险,骨折的地方一个星期便会愈合,但她的大脑仍在昏睡,医生也说不清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注视面色苍白,昏睡不醒的蓝冰,苏虹的心阵阵刺痛,她甚至责怪自己,要是当初不积极鼓动她回国的话,她就不会遇到车祸这档子事儿。

道道金色的阳光射了进来,给清冷安静的病房注入了温和。苏虹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眺望着生机盎然的大自然。晨风,轻轻摇曳着挺拔的棕榈树,娇艳的美人蕉争妍怒放。苏虹仿佛听到蓝冰的笑声从美人蕉丛中飘来,带着她飘回遥远的过去。

“苏虹,你长大到底想做什么呀?”她俩嘴里含着橄榄,背靠背坐在草地上,身后是一排红得似火的美人蕉。

“嗯,还没完全想好。你呢?”苏虹顶了顶蓝冰的背。

“我呀,只想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然后拉着你满世界跑,永远做个快乐的疯丫头。”

想到这苏虹眼眶一红,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苏虹,蓝冰怎样了?”朗俊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他握住蓝冰的手,亲了亲她毫无生气的脸颊。

苏虹回过身:“你早,朗俊。医生说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我昨晚已经给她儿子大卫打了电话,大卫这两天就会从加拿大赶过来。”

“唉,都怪我,本来我昨天应该陪她一起去孤儿院的,因为是亮亮的生日,但是我要做出差前的准备,所以让她自己去的。”

“朗俊,你也不用太自责,发生的事谁也挽回不了。你昨晚也没休息好吧,离开医院时已经很晚了。”

朗俊神志茫然:“蓝冰不会成为植物人吧?”

“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担心。嗨,不说这个话题啦。你什么时候离开南州?”

“今天下午。”朗俊眉宇轻皱了一下。

“放心去吧,有什么情况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这次出差要三个星期吧?”

“是啊,真不凑巧。”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对不起,有人给病人送花。”护士小姐捧着一束素雅的鲜花走进来。

苏虹和朗俊回过头,异口同声:“谁送的?”

“不知道,是花店送来的。”

朗俊摘下了插在花束中的卡片,一行印好的铅字映入眼帘:“愿我的衷心祝福,陪伴你一生,直到永远。”朗俊前后翻了翻,没看到任何签名。他对着苏虹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苏虹接过花翻来复去看了看,嘟囔了一句:“到底谁送的?”,随后找来一个玻璃杯,将鲜花插了进去。芬芳,在屋里淡淡弥散开来。没多久,朗俊和苏虹相继离开了病房。

夜色降临了,花瓶里的一枝夜来香,吐露出撩人的香气。花再香,也划不出蓝冰心中的浅浅波纹。她的心在跳动着,却不带任何记忆。她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看不见来来往往的人影,听不到亲切熟悉的声音,闻不到沁人肺腑的花香。她静静安睡着,安睡在无人打扰的世界里。

两天后,蓝冰的儿子大卫心急如焚地从多伦多赶到了南州。自从接到苏虹的电话后,大卫的心仿佛被一个铁丝网紧紧包裹着,阵阵揪痛。这个意外的消息,让他夜不能寐。他还清清楚楚记得,他小的时候妈妈曾出过一次车祸,当时把他和爸爸吓坏了。妈妈醒来后,他还和妈妈勾了小手指,要妈妈答应他以后不要在雷雨天开车。可妈妈这次是怎么回事儿呢?

到了医院后,他直奔妈妈的病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妈妈,他怔住了:“妈,妈!是我,大卫!”他轻轻叫着。

蓝冰毫无反应,双眼紧闭。大卫拿起妈妈软弱无力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妈,你这是怎么啦?请看看我,我是大卫!”

苏虹伏在蓝冰的耳畔:“冰冰,大卫来了,你看看他吧。”蓝冰依然不言不语。

大卫轻轻摸着妈妈毫无色彩和生气的脸,他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他眼里,妈妈是个爱美爱漂亮的女人。小时候每次出门前,妈妈总要在镜子前化妆打扮一番,有时他等得不耐烦了,就会在楼梯口冲着楼上大喊一声:“妈!你快点!”,不一会儿就听到妈妈咚咚的脚步声:“来了来了。”带着一股香气的妈妈飘至他的跟前拍拍他的头:“对不起,走吧。”看着笑眯眯的漂亮妈妈,他的不耐烦烟消云散,拉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朝汽车奔去。。。。。。

大卫凝视着病床上木然的妈妈,难过得说不出话。他拿起妈妈的手,让妈妈摸着他的脸,他的头发。他感觉到了妈妈的心跳,尽管是这么轻弱。

“大卫,你不要太难过,我相信你妈妈一定会醒来的。医生说了,要给你妈妈采取一些中医的治疗方案,如按摩和针灸等,并希望我们能配合他们的治疗,多和你妈妈说说话,聊聊天,有你在身边和她说话,我相信她一定会听到的,也一定会睁开眼睛的!”

大卫默默点了点头,苏虹安排好大卫的吃住后,便匆匆离开了。

大卫呆坐在妈妈的床前,握着妈妈的手,怔怔地看着妈妈发呆。妈妈均匀地呼吸着,象似在熟睡中。“妈,我是大卫,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妈妈的无动于衷,突然让大卫害怕。他怕妈妈再也醒不来,他怕怕妈妈会突然死去。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滴落在妈妈的手上。

他记起他小的时候得了急性肺炎,不停地咳嗽和发高烧,住进了陌生的病房。妈妈日夜守护在他的身边,朦胧昏睡中,他能感到妈妈的爱抚和喃喃的轻语,让他幼小的心灵不再恐惧和孤单。

一天夜里他睁开了困倦的眼睛,看见妈妈正看着他掉眼泪。他费劲儿地伸出小手,替妈妈擦了擦眼泪,不安地问道:“妈妈,我会不会死掉?”

“傻孩子,当然不会!因为妈妈很爱很爱你!”妈妈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尖。

“是不是因为妈妈很爱我,所以我才不会死呢?”

“当然是啦,放心吧,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妈妈拍了拍他的脸,微微一笑。

“妈,那你为什么哭了?”

“我是看你难受,心疼你!”

“你不是说我很快就会好的吗?那你也不要哭了。”

妈妈一把抱住他:“妈不哭,妈再也不哭了。”

回想到这儿,大卫擦了擦眼泪,他想,妈妈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他哭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按摩和针灸的中医疗程每天都进行着,次数也在增加。每隔两天,护士小姐都会捧来一束鲜花,送花的仍是同一个人,没留下姓名,花卡上仍印着那句话:愿我的衷心祝福,陪伴你一生,直到永远。

自从蓝冰出车祸的事在电视台的网站和节目中公布出来后,蓝冰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的慰问信和卡片,由大卫和同事们轮流读给蓝冰听。读着封封情真意切,带着美好祝愿的来信,大卫这才意识到,妈妈他们所做的这台节目的意义所在。可看着什么都听不见的妈妈,大卫心如刀绞。他心里发誓,一定要把妈妈叫醒。

和医生专家商量后,大卫问苏虹要来了《让我牵着你的手》节目的所有录像带。每天,大卫都会坐在昏睡的妈妈身边,看着电视里那个充满活力,娓娓而谈的妈妈。看着妈妈充满爱的目光,大卫坚信妈妈一定会醒来的,因为她是个热爱生活,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人,她一定会睁开眼睛,重新注视这个美丽的世界。

一天,当《让我牵着你的手》节目主题曲在病房中响起时,大卫惊喜地发现妈妈的指头微微动了一下。惊喜若狂的他冲去护士值班室,大声让她们赶快通知主治医生。

不一会儿,几个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了。当细细的银针刺进了蓝冰的穴位时,蓝冰的脸部突然出现了细微的表情,手指头也微微颤了一下。

主治医生惊喜地大声说道:“病人开始慢慢恢复知觉,好迹象!我们可以再增加针灸的次数。”

蓝冰的这一细微变化,给所有在场的人带来了巨大的鼓舞和希望,大卫更是信心百倍,连日来堆积在他脸上的愁云,终于一扫而光。

忙乎了一阵的医生护士们离去后,大卫拉开了玻璃窗,一股温柔的风,夹着黄昏的气息,涌了进来。他第一次发现,南州的黄昏空气是甜润的。。。。。。

天边的太阳终于下山了,不远处,滟滟的霞光映照在碧蓝的海面,光辉闪烁。空气里流转着海的气息,湿润而清爽。

朗俊走在S市的海滨大道上,飒飒海风,吹散淤积在胸口的一些愁云。中午时分他还往医院打过电话,护士说蓝冰仍是毫无知觉。从蓝冰出车祸到现在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的情感也从刚开始的痛心,发展到今天的茫然不知所措。尽管他不愿意蓝冰会成为植物人,但是连医生都说不清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唉,他叹了口气,甩了甩前额的一缕卷发,“不去想它了”,他自言自语道。他是个永远追求快乐的人,从不愿被一些烦事长期困扰他的情绪。

走到通往栈桥的路口处,他停了下来。暮色中,如盖的绿荫丛被灯光折射,氤氲成一片幽幽的绿光,给人的心蒙上一层醉人的温柔。对对相拥的恋人,朝暮色中的长长栈桥走去,夜色变得更加美丽而浪漫。

他看看了手表,还差十分钟就到八点了,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一个叫Isabelle的女孩,他的心开始阵阵骚动。Isabelle这个青春漂亮的女孩,就象穿过雨后玫瑰谷的一阵清风,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轻盈地飘进他阴郁的心田,洒下片片玫瑰色的花瓣。

几天前的中午,他们几个音乐比赛的评委在饭店的餐厅吃饭,一群二十出头的男孩女孩涌到他们的饭桌前,要和他合影留念。照完相后,一个身着浅玫瑰红短裙的漂亮女孩,突然用法语对他说到:“Puis-je avoir votre carte de visite?(能要张你的名片吗?)”

他愣了愣神,打量了一下这个直发垂肩,丹唇杏眼,面若姣月的女孩:“Vous parlez bien fran?ais.Où l'avez vous appris?(你的法语不错啊,在哪儿学的?)”

她目闪秋波:“J'ai un dipl?me en fran?ais de l'université de Nanzhou.Mon nom fran?ais est Isabelle.(我是南州大学法语系的,我的法语名叫Isabelle)”

他递上了名片:“Enchantée.”

当天晚上,朗俊接到了Isabelle的电话,说他们那一群年轻人要请他一起去喝咖啡。到了咖啡厅朗俊才知道,他们全是南州大学的学生,因为有几个同学参赛,他们是来当啦啦队的。和他们在一起,朗俊有一种久违了的青春涌动,他觉着自己年轻了二十多岁。就在那个晚上,他看到了Isabelle向他射来的仰慕含情目光,令他竟有些不能自已。

后来几个晚上,Isabelle单独约他出来喝咖啡,他知道了Isabelle的中文名字叫可儿。可儿曾有过一个比她高两届的男朋友,那个男孩毕业后去了法国,没多久便和一个法国女孩同居了,可儿和他分了手。看到她哀怨的目光,朗俊不由对她产生了几许怜爱之情。

今天午饭的时候,他接到了可儿的电话,说她明天就要回南州了,想今晚和他去海滩散散步,他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朗俊,你好,是不是让你久等了?”朗俊回身一看,可儿站在了他的身边,深蓝色的连衣短裙,透着大海般的迷人诱惑力。

他闻到了一股茉莉花的香气,是从可儿身上飘出的。他看看了手机上的时间,随后关掉了手机:“刚好八点正,很准时!你今晚真漂亮!”朗俊由衷赞到。

可儿娇媚一笑:“merci!(谢谢!)我们走吧。”随后拉起了他的手,朝夜色笼罩下的海滩走去。

                 三十七

夜色无边,大海无尽。

朗俊和可儿手拉手走在长长的栈桥上,有说有笑地聊着生活中有趣的事儿。可儿告诉朗俊,他们一群喜欢音乐的同学成立了一个校园乐队叫“四海蓝波”,常常自弹自唱自己原创的歌曲,可儿是写曲的,也是乐队的鼓手。

朗俊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苗条、有着细长手臂的女孩:“你是鼓手?”

可儿柳叶眉一挑,娇嗔地说到:“怎么,俊哥你不相信啊?我的手臂可有力气啦,你要不要试试呀?”

可儿的小拳头在空中晃了一下,朗俊连连摆手:“呵呵,我信,我信,你可千万别把我当鼓来捶。”

可儿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银铃般清脆:“俊哥,这样吧,等回到南州后,我请你去看我们乐队的表演。”

朗俊愉快地答应了,他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开心果竟是如此多才多艺。可儿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兴奋地向他讲述着校园的欢乐生活。她语言俏皮,表情活泼,让朗俊不住地哈哈大笑,他的心也随着欢笑一起,变得年轻活泼起来。

来到栈桥的尽头,他俩在栏杆边停了下来。可儿背靠着栏杆面对着朗俊,她如丝的长发在海风中飘舞,几丝几缕时不时划过他的面颊和脖子,给他带来钻心般的瘙痒。夜风吹起她深蓝色的短裙,那哗哗拍打栏杆的声响,撞开他男人野性的心房。旁边不远处,一对恋人如胶似漆地热吻着,他看得眼睛竟有点发热。

“俊哥,我们都可爱看你的节目啦,很多女生还在背后议论你呢!”可儿眼里闪着星星般的光亮,温柔动人。

朗俊的目光转离了那对热吻的恋人:“你们这些小女生都说我些什么呀?”

“不告诉你!”可儿头一歪,声音万般娇嗔。她双手一合,眼里射出炽热的光芒:“真没想到现在你就在我面前。”

朗俊迎上了可儿眼里射出的电波,看着她翘翘的小鼻尖,弯弯向上的嘴角,青春洋溢的笑脸和一起一伏的胸脯,他感到自己的情欲在蠢蠢欲动,但他很快克制住了。他一生中从不缺少女人,可面对眼前这个纯真稚气,没有一丝尘世铅华的阳光女孩,他竟有点不知所措。

茫茫的海面上,一盏灯塔闪烁着红光,像似夜色中性感的女人,射着迷人的魅力。

“海边的夜色真美啊!在灯火通明的南州绝对找不到这样的景致。”朗俊由衷赞叹。

“走!我们踏浪去!”可儿突然一个雀跃,拉起他的手,朝海滩跑去。

海浪,前推后涌着淌过细软的海滩,他俩手拉手追逐着朵朵浪花,沿着海滩向前跑去。不知跑了多远,他们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对方汗流夹背,气喘嘘嘘,他俩同时开怀大笑。习习的海风,将他俩的笑声吹得四处飘散。

“要是带游泳衣就好了。”可儿眺望夜色下的大海,朝海里扔进了一个小石头。她撩起海水拍了拍脸,脖子和裸露的胳膊,朗俊心头掠过一阵骚动,他也捧起海水撩向自己。海风徐徐送爽,吹拂着潮湿的皮肤,令人心旷神怡。

可儿将湿漉漉的长发往后一拨:“俊哥,后面沙滩上有一块大岩石,我们去坐一下吧。”

他俩手里拎着鞋,赤脚走在沙滩上。快到岩石的附近,可儿突然“唉哟”一声尖叫,一手握住脚底板,倒向了朗俊。

朗俊扶住了可儿,焦急地问到:“怎么了可儿?”

“我的脚心可能被贝壳扎了一下,好疼哟!”可儿的声音有点发颤。

看着可儿疼得皱起了眉头,朗俊顿生怜爱之情,他跪了下来,轻轻抚摸她受伤的脚:“我看看,还好,没摸到有硬物插在上面。”

可儿试着向前迈了一步,一个踉跄身子歪了一下,朗俊连忙扶住了她:“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能抱你过去吗?”

可儿眼里溢满秋波,娇羞妩媚地点了点头。朗俊一把抱起了轻盈的可儿,走了几步后将她放到了和桌面一般高的岩石上。

浓浓的夜色笼罩着整个海滩,温柔静谧。他俩坐在平滑的岩石上,静静听着大海的涛声。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只有星星眨着神秘的眼睛。

良久,可儿将头靠在了朗俊的肩上:“俊哥,这里好美啊。”

可儿轻柔的声音,甜蜜得象清甜的甘蔗水把人溶化。朗俊搂住了她的肩,亲了亲她带着大海气息的头发。她一把抓住了朗俊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口:“俊哥,这里象不象在打小鼓?”

可儿软语喃喃,神态娇媚,朗俊听到了自己的心鼓在敲响。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的脸,轻轻吻着她的面颊。可儿动情地伸出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热烈地吻了上去。她用尖滑的舌尖撩着朗俊的舌尖,激情缠绵。

朗俊感到奔腾的热血在撞击着血管壁,一种兴奋的张力在体内四射,他陶醉地吻着她的脖子,很快贴近她的胸口,可儿向上挺了挺胸脯,朗俊就势解开了她胸前的一颗颗裙扣,掀开她的胸罩,将嘴唇贴了上去。朗俊的头贴在她胸口流连忘返,任由可儿的十指深深插进他浓密的头发来回搓揉。他湿滑的舌头在她挺拔而富有弹性的乳房上扫来扫去,贪婪地亲吻着她带着淡淡海水咸味的鲜嫩肤肌。

大海在翻滚着,摇晃着朵朵无垠的浪花,可儿在迷狂中颤抖着年轻的身子。

朗俊跳下岩石,将坐在上面的可儿往旁边拉了拉,轻轻撩开她的裙子,伸手进去温存地抚摸着她光滑的大腿,终于他的手探寻到了她的大腿根儿,慢慢滑向散着潮湿热气的诱人地带,一阵轻抚之后他的中指插进了她海水般潮涌的地方。可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娇滴的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她终于克制不住地躺在岩石上,迎接着朗俊对她身体猛烈的占有。

海涛在夜色下发出激情碰撞,流动出震撼的海心之曲。朗俊把可儿的呻吟声压在身下,他俩流淌的汗水交织在一起,皮肤上蘸满海水般的咸涩……

就在这个晚上,苏虹给朗俊打了一个电话,要告诉他蓝冰有了一点点知觉,但是朗俊的手机是关着的。

一连几天过去了,蓝冰手脚的知觉越来越明显,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有时也能听到她微弱的呻吟声。对大卫来说,等待妈妈醒来的日子是焦虑的,耐心在煎熬中被拉得格外漫长,但是他从没放弃坚定的信念,每天都给妈妈读着来信、聊天和放音乐。

又是一个风清明月的晚上,大卫觉得屋里有些闷热,他打开了久闭的窗子,一阵晚风涌入,吹动着妈妈卷卷的长发,银色的月光照射进来,洒落在妈妈的身上。大卫的心突然像被什么牵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涌动让他感到心中灵犀的方向,他突然觉着妈妈好象能感到月光正照亮着她。

大卫伏在妈妈的耳畔:“妈,妈,我是大卫,你听到我的声音吗?”

蓝冰鼻翼微微动了动,大卫一阵惊喜:“妈,你听到了我的声音是吗?妈,你醒醒吧!”

蓝冰眼睛仍然紧闭,象似又睡了过去。小小的失望重新笼罩着大卫,他站了起来去打开一个信封拿出一盒磁带,这是苏虹在傍晚来的时候送来的,说是有人给蓝冰录的音。就在大卫起身走开时,蓝冰的手动了动,象似想抓住大卫,但是大卫没有看到。

大卫将磁带插进了收录机里,一个清脆的稚气童声在屋里回荡:“冰冰阿姨,我是亮亮,孤儿院的妈妈们说你病了,一直在睡觉不会醒来,可惜我眼睛看不见,我也不会写字,我就给你唱一首歌吧,这首歌还是你教我的呢,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我看着月亮,月亮看着我,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我。阿姨看着月亮,月亮看着阿姨,上帝保佑月亮,上帝保佑阿姨……’”

大卫愣了一下,这不是他小时候很爱唱的歌吗?妈妈常常唱这首歌哄他入睡,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起来:“ I see the Moon and the Moon sees me,God blesses the Moon and God blesses me。David sees the Moon and the Moon sees David,God blesses the Moon and God blesses David……”

突然,他的手被妈妈抓得紧紧的,他吃惊一看,眼泪顺着妈妈的脸颊流了下来,大卫惊喜得大叫起来:“妈!妈!你听见了是吗?Oh,My God!”大卫激动地摇着妈妈的手。

蓝冰缓缓睁开了眼睛,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终于汇聚成一束清亮的光,照在大卫的脸上久久地凝视着。

大卫摸着妈妈的脸,轻轻缀泣:“妈,我是大卫,你看见了我,对吗?”

蓝冰伸出手,抚摸着大卫的脸,擦去他脸上的泪:“大卫,好孩子,别哭,难怪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原来你在这儿。”

“妈!”大卫大叫一声,扑在蓝冰的身上放声大哭。

很快的,值班的田浙医生和护士奔进了病房,他拉开了趴在蓝冰身上大哭的大卫,大卫一把紧紧握住了田医生的手,破涕为笑:“田医生,我妈妈醒了,我妈妈终于醒了!”

田医生笑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向蓝冰:“蓝冰,你好,我是田医生,祝贺你终于醒来!”看着蓝冰疑惑不解的目光,他又补充到:“是这样的,两个星期前你出了车祸,被送到我们的医院,身上有一处骨折,不过骨折的地方愈合得很快,只是你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我们要给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好不好?”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苏虹和她先生南桐匆匆赶了过来,她扶着略显赢弱的蓝冰坐了起来,给她一勺勺喂着鸡汤:“ 蓝冰,你可是把我吓坏了,现在真是谢天谢地啊!”

“苏虹,我只觉得自己好累,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蓝冰,你要是醒不来,苏虹这一辈子恐怕都会闷闷不乐,我可就要遭殃了。”南桐在一旁开着玩笑。

蓝冰哈哈地笑了起来,狼吞虎咽地吃着苏虹带来的东西:“这真像一场噩梦。唉,是谁把我送来医院的?”

“不知道,是一位男士,他没留下任何联系地址。”苏虹往蓝冰嘴里喂进一块鸡肉。

蓝冰有点不解和遗憾:“可惜没办法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对了,苏虹,那台节目进展如何?”

“节目的事儿你不用太担心,先好好休息,然后陪大卫出去玩玩。”

“对呀,妈,你以前不是答应要带我去爬长城吗?”大卫在身后插话。

“苏虹,你看看我这个儿子,现在要叫我兑现诺言了。”蓝冰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笑声,第一次在这个小小病房里回荡。

苏虹和南桐离开后,蓝冰环视着屋里摆满的鲜花:“我的病房都快成花店了,好漂亮的鲜花啊,谁送的?”

大卫将花卡递给了妈妈:“不知道,花店送来的,据说是同一个人送的。”

“愿我的真心祝福,陪伴你一生,直到永远。”蓝冰轻轻读着,脸上发起一片绯红,甜蜜溢满她的心房,一定是朗俊送的。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朗俊的手机,手机没开,是电话录音。她留了一个简短的留言后,将花卡前后看了看,又觉着是朗俊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不会不在上面落款的。

晚风,轻轻吹送,一股令人心醉的香气沁人肺腑,她一眼看到了每一束鲜花中都插有一枝夜来香,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妈,医生刚才交代了,要你现在尽可能多活动一下,你要不要下来走走?”大卫打断了妈妈片刻的沉思。

他扶着妈妈下了床在病房来回走了几步,蓝冰觉得有点头重脚轻,象走在软软的海棉上。她靠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窗外月儿在林梢,夜浓风清。

“大卫,下面有个花园,我想去坐一下。”

大卫找来了一个轮椅,推着妈妈来到花园。空气中,弥散着花草和树木的清香,蛙声在池塘边此起彼伏。天上繁星闪烁,象无数的钻石镶嵌在广袤的天幕。

“今晚的星星好亮啊!妈,我觉得南州的星星,看起来又大又亮,不象在加拿大,星星又远又小。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一到夏天你和爸爸就带我到郊外的度假屋去住,每次我都喜欢用望远镜看天上的星星。”

当儿子提到爸爸时,蓝冰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大卫马上察觉到了:“妈,其实爸爸也是很挂心你的,他每天都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

“你爸爸他还好吗?”

“不错,他和玛丽就要结婚了,大概在今年的圣诞期间吧。”

蓝冰的手在轮椅的扶手上抖了一下,大卫赶紧岔开了话题:“对了,梅阿姨和约翰叔叔也知道你出了车祸,他们还打算过来看你呢。”

“我前不久收到了你梅阿姨的来信,说今年夏末秋初要来中国,他们还打算去西北的老沙岭看看,要亲口尝尝那甘甜的井水。真高兴,这下可以在中国和他们相聚了。”蓝冰笑容满面。

“妈,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昏迷在床上的时候可把我急坏了。”

蓝冰拍拍儿子的手背:“别担心,妈妈的生命力强着呢,怎么会不睁开眼看看我的儿子呢?”

大卫用力搂了搂蓝冰的双肩:“妈,我爱你!”

蓝冰幸福得凝视着儿子:“妈妈也爱你!”

自从蓝冰苏醒后,她的身体恢复得惊人,两天后就出院了。在家做了小小的休息后,她和大卫一起去了北京,她是在朗俊临回到南州的前两天和儿子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因为儿子想看看中国从南到北的景致。

临行前,蓝冰还带着大卫去了一趟孤儿院,看望了亮亮和那里的孩子们。孤儿院很快就搬迁了,民政局腾出一个位于郊外的仓库院落,为力基金会正在夜以继日地将这个不再使用的院落改建成孤儿院。

(待续,恭候点评,小说纯属虚构,作者保留版权)

□ 寄自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