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参加当地一个小小的自然博物馆举行的纪录片放映活动,放映的是《Surviving Peak Oil》。电影的内容是关于古巴在失去了前苏联的石油资源以及在美国的经济制裁下失去绝大部分外贸市场以后,在一无高级技术,二无充分时间的情况下如何调整经济结构来对付突然消失的能源所造成的生活不便。古巴人民把石油危机变成了创造新的发展模式的契机,顺利地度过了他们称之为"特别时期"的那道难关。本来为了应付石油短缺而不得不采取的各种措施,使古巴人看到了一种与依赖石油的经济模式完全不同的发展模式的合理性。
不同的发展模式
首先,在农业方面,由于食品短缺,古巴人不得不自己种植粮食和瓜果蔬菜。由于运输瘫痪,城市居民开始在城市范围内,甚至自家屋顶上搞起了"菜篮子工程"。
这种农业的特点是不依赖化肥和农药,而是依赖有机肥和生物除虫手段,不使用大农业机械而是使用牲畜。这样做不但减少了对能源的消耗,而且有利于土壤肥力保护,有机瓜果蔬菜当然也对人的健康有好处。
古巴曾经经历过绿色革命,但是那种服务于大农场的农业并没有完全满足老百姓的日常所需。现在,古巴的有机农业和城市农业工程满足了市场需求。在能源方面,古巴着手开发可再生能源的使用,特别是大力发展太阳能发电,保证了公共设施的用电需求,也为家庭用电提供保障。电力的分配无形中还加强了社区的凝聚力,因为居家用电主要保证照明、广播的要求,更多的用电需求提供给学校、医院和社区中心。在社区中心,居民集中看电视节目,自然增进了交流。
在交通运输方面,为了提高燃油效率,古巴人发明了一种可以载运 300名乘客的大客车。政府官员的小汽车也在街上给需要搭乘的人以方便。古巴从中国进口了大量的自行车供人们使用。街上还出现了驴拉的出租车。卡车加装了踏板可以让行人随意上下。
在文教卫生方面,首先古巴人因为石油危机而饮食结构向水果青菜方向转移,改变了传统的米饭、豆子为主的饮食结构,加上私家车因为没有油和零件而瘫痪,大多数人开始走路,骑自行车和乘公共汽车,使得古巴人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提高。
古巴在教育和医疗方面是值得让美国人感叹的:古巴的人均产值3000美元,其国民的平均寿命长短却跟美国人一样,婴儿死亡率则低于美国。扫盲率达到97%。古巴的教育和医疗都是免费的,即使在石油危机的时期也不例外。1959年以前古巴医生的数量是每2000人有一名医生,现在是每167人有一名医生而且女医生占到60%。古巴并且向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医务人员的服务。在古巴,医生护士都是当地社区的一份子。他们有的就住在诊所楼上。他们认识自己的病人,把医疗当成一种事业而不仅仅是糊口手段。
在教育方面,古巴教师的数量从革命前的1/3000提高到了现在的1/42。古巴人口占拉丁美洲人口的2%,其科学家却占拉丁美洲的11%。在石油危机期间,为了防止农村人口大量涌向城市,古巴把高等教育推向了农村。石油危机以前古巴只有三所高等教育机构,现在有50所大专院校分布在全国各地。
在政治方面,随着石油危机发展起来的小农业运动也使古巴政府看到了让人民自主经济的好处。政府官员允许私人和团体在公共土地上发展商业化的农业。他们下放决策权到基层。他们还增加了省的数量,鼓励人口向农村回流,并且以发展农业为中心整合省一级的结构。电影放映完了以后举行了座谈。在座的都是美国人,只有我一个"老外"。那些人很认真地讨论如何学习古巴人,在本地范围内通过各种方式促进节约能源的政策制定。
浪费现象严重
在讨论中,有个先生委婉地提到古巴与美国的不同,那就是在领导的层面,古巴能够动员起人民,而美国的现任领导则欠缺人意。另一位先生则直截了当地说,古巴是一个共产主义国家。先前那位先生回应说:"我就是想回避这个词,但是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美国人对"共产主义"这个词总是视为忌禁语的,但是他们显然看到从古巴这个共产主义国家美国人可以学到如何应付今后到来的石油匮乏。我曾经在另外一个地方读到一篇分析美国新奥尔良飓风救灾失败的文章,其中也提到数年前,古巴遇到一次同等强度的飓风,却能够在飓风来临之前有组织地转移了居民,避免了人员伤亡。
这个纪录片是一个民间组织"社区解决"(Community Solution)前往古巴拍摄的。这个组织的成员从古巴的经验中看到,古巴的经验不但对发展中国家是有启示的,对发达国家也一样,因为发达国家对石油依赖甚高,一旦出现石油危机,经济将如何运转?发达国家不可不未雨绸缪。
参加讨论的人提到美国的种种问题,对私家车的依赖当然是首当其中,这在美国西部更是如此。美国人的生存方式就是建立在私家车的基础上的。城市平面扩展,人人都希望住独立房子,前后有花园,因此新住宅开发就向城市周边纵深发展;市政建设的指导思想是居民区与商业区分开,从而不得不迫使人们使用汽车去满足基本生活需求;大机构用电过度,为的就是一个夜间的美观,等等。
美国生活方式的浪费是随处可见的。可以说这种浪费已经到了人人在其中而不自知的地步。诚然,对能源高浪费的生活方式保证了美国人住得干净,舒适,但是这种生活方式却是以美国人均能源消费大大高于别国人为代价的。对能源的依赖当然也左右着美国的外交政策。伊拉克战争在很多美国人看来,与其说是反恐战争,不如说是石油战争。
我以前总认为美国人对于节约问题一般是不太重视的。美国文化的主要特点就是物质消费。美国人买东西之多,更新东西之快是世界上数得着的。美国人均能源消费在世界上是站领先地位的。但是通过参加这个电影放映活动,我看到了平常在主流媒体上不报导的"好人好事"。的确,这种普通人关心环保的消息,很少见诸报端广播和电视。要了解这方面的信息,就得留神非主流报纸上的广告,以及到互联网上去搜寻。
"再本地化"
在这次活动的讨论中我听到一个词:relocalization。据说在北加州就有搞这种"再本地化"活动的团体。我上网一查,其实何止加州,其他州也有。
再本地化运动是对经济全球化的反动。具体来说是反对把经济建立在廉价石油资源的基础上。按照本地化运动的说法,廉价石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世界将在十年以内达到石油生产高峰。从那以后,开采石油的成本将越来越高,变得得不偿失,市场石油供应将不可逆转地日益减少。如果一味地把经济建立在石油上,那将是一种不能持续发展的经济。应付这个危机的办法除了开发新能源以外,就是经济本地化,消除消费者对远地产品的依赖;重建社区的商业网点,发展公交系统,建立高密度住宅区从而减少个人车辆使用;搞小农业和有机农业,减少农机使用和化肥使用,保护土地,向人民提供健康食品。
当然这都是理论上说的,具体实行起来并不容易,特别是在美国。Community Solution 讨论过减少车辆使用的搭乘办法,指出美国在技术上是完全可以建立一个民众搭乘系统,但是在文化上却有三大障碍:美国人的个人主义,对隐私的看重,个人的选择。如果美国人不打破这些久已形成的生活方式,是很难开展有实效的节能运动的。
但是更影响开展节能运动的恐怕还是石油大公司的利益以及由这些大公司左右的美国政治。面对油价飙升,布什也在口口声声地谈论开发新能源,但是他做不到大力提倡发展大众运输系统。布什的能源计划主张新的钻探,开采所谓"干净"的煤炭资源,建造更多的核电站。这个计划遭到环保人士的批评。有人认为布什提倡的这个计划实质上是送给为他提供竞选资金的石油公司的一个回报。
美国如果没有一个思想意识上的转变恐怕很难成为一个负责任的能源使用国。
- Re: Cuba and Relocalizationposted on 08/01/2006
这篇文章很中恳,就不知道古巴那些数字的可信度如何了。
浪费也没有办法,前回方文中漂亮女儿胖妈妈的现象,比比皆是。城
里头会好一点,这也许是浪费的一种回应吧。
我一直担忧他们的身体,事实上他们都很长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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