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绿洲
平铺直叙如今早已为艺术家诟病,因为太老套,在艺术风格五花八门的当下,如果一部电影平淡无奇地开头,很容易就会遭到失败或者淘汰。《绿洲》是这样的,从开始就毫不出彩,随后一个身患小儿麻痹症的瘫痪女子以各种各样怪异的身体语言轻易地击碎观众的审美习惯,不过这部电影却没有因此出局,接下来的故事就让你越发地揪心,到了最后,连你的眼泪也要禁止不住。一部写实主义的电影,在善与恶、爱与恨的激烈对抗中,逼迫你在欣赏之后不得不表达点儿什么,韩国导演李昌东让人为之侧目。
进步、理性、浮华等等话语符号,毫无疑问都是属于主流价值观念的,我们的日常思维也习惯于着眼在大众社会上。假如我们从主流社会向后退,再向后退,退到无路可退,一个边缘阶层便出现了,真实而残酷地出现了。
忠都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是冬天,他还穿着进去时的那件T恤,在冰冷的街道上他哆哆嗦嗦伸手踢脚的,这恰恰符合他的本性,好像多动症一样,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忠都有几次前科,强奸未遂是一个,过失杀人逃逸也是一个。忠都回到家,并不受欢迎,他没有文化,没有工作,也没有能力,忠都是个负担。忠以这样的形象被排斥于主流价值判断以外,他没有朋友,连他的弟弟都嫌弃他。
忠都去探望被过失撞死的清洁工家属,没想到那家里竟然还有一个残疾人恭洙。恭洙的神态举止很令人恐怖,又不能自由行动,语言也说不清。恭洙的哥哥嫂子借用她的名义住进了政府提供的宽敞福利房,却把她一个人丢在老房子里,由邻居来照顾。忠都是孤独的,恭洙也是孤独的,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于走在了一起。
忠都偷着进了恭洙的房间,不想色性大发,他抚摸着恭洙的脚,又把手伸进了瘫痪者的乳房,他脱下裤子准备对恭洙非礼,恭洙百般反抗无奈,昏厥过去,忠都大惊,用凉水将恭洙浇醒后逃遁。忠都知道恭洙会寂寞,他给恭洙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忠都偷了家里的钱给恭洙买了一束鲜花,孤独极至的恭洙最终还是给忠都打了电话,她想知道忠都为什么要送鲜花给她。其实不为什么,整个世界都没有人愿意和忠都交往,忠都只能喜欢恭洙,一个残疾而不能表达自己爱憎的人。
没有人将恭洙当作正常人看待,代为看护她的邻居夫妇竟公然在她的面前做爱,对比着敲门后邻居夫妇慌乱的神情,他们甚至没有把残废的恭洙当作人看。身体残废,心智毕竟健全。哥哥嫂子为了蒙骗政府人员的检查,把恭洙接到新楼房,待检查人员走后,他们迅速地把恭洙送回老房子,他们也没把恭洙当作一个人,一个需要被人关爱的人。
忠都带着恭洙去饭店吃饭,女侍应百般阻拦,声称饭店即将打烊,不再提供服务,饭店害怕恭洙那恐怖的神情会影响生意;忠都带着恭洙参加母亲的生日宴会,没想到遭到一致的反对和敌视,没有人喜欢在一个欢庆的场合看见恭洙那面目狰狞的形容,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忠都先前的牢狱之灾却是代弟弟而为,因为撞死人的其实不是忠都,而是他弟弟;恭洙是个好人,因为她的残疾成为弱势群体而被人歧视,《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当年也受到如此冷酷的待遇。社会需要的是美,那么举凡丑的就是人类的敌人,就要理所当然地遭到敌视。
忠都总是偷偷地潜入恭洙的房间里,陪伴她,慢慢地就爱上了恭洙,两颗孤独的灵魂依靠在了一起。忠都带恭洙到顶楼仰望蓝天,终日囚锁房内的恭洙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忠都带着恭洙去饭店吃大餐,那是恭洙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忠都驾驶着客户的汽车,在塞车时分,抱着恭洙在车流里跳舞;忠都推着恭洙在大街小巷散步,这个世界,这座城市,只有忠都在关心她。
一个夜晚,恭洙突然留下忠都,艰难地告诉忠都要和他做爱。从未接触过女人的忠都发现恭洙也是处女,可是这时候,门开了,恭洙的哥哥嫂子无意间回家探望。忠都再次因强奸罪名被捕,表达无力的恭洙坐在轮椅里眼睁睁地看着警察为忠都定罪。
欧亨利在《最后一片落叶》中写了一个小故事,画家为了使心灰意冷的病弱少女重燃生命的希望,用一晚上的时间画出了窗外最后的一片树叶。恭洙曾对忠都说,面对着她床的那幅墙上油画上总有窗外的树影黑魆魆的,令她恐怖。利用机会从警局里逃出来的忠都匆匆赶往恭洙家,爬上了楼前的那棵大杨树,不顾下面警察的威胁,忠都将那些树枝全部砍掉,而此时的恭洙无助地遥望窗外,忠都被警察带走了。恭洙墙上的那幅画作名为“绿洲”。
文明在维护多数人价值观的同时,常常肆无忌惮地践踏少数人的利益,没有人相信残疾而又不能正常言语表达的恭洙会有爱情,更没有人相信忠都和恭洙的做爱是出于他们双方的自愿。弱势群体常常被歧视,被忽视,被主流群体淹没。可是所谓的正义从来就不是绝对的,就像主流群体也决不会绝对一样。我们在一旁以主流身份冷眼观察忠都和恭洙的时候,殊不知那忠都和恭洙就常常幻化为我们自己,每个人在主流化的同时也在时刻地被边缘着,被敌视、被歧视、被压制、被嘲弄、被误解等等永远包围着我们,你想逃也逃不掉。
我参观过特殊学校,那些智障与残废的儿童让所谓的我们正常人触目惊心,有的孩子突然就在课堂上喊起来,也有的孩子不停地傻笑,当你看到一双永远斜视着你的眼睛时会浑身不自在,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可是当老师说欢迎来访客人时,孩子们都热情地鼓掌表示接纳这些陌生人。老师说,孩子们的表现各不相同,但他们的心里都有和正常人一样的爱。文明在发展,对待弱势群体和边缘群体的态度标明了一种文明的发达程度,李昌东直面这人性冲突,毫不留情地揭开大韩民族文化的隐私,不避讳,不掩饰。
李昌东1954年生人,2002年作品《绿洲》获得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2003年被委任为韩国文化部长。
2006/11/12
电影:[韩]李昌东Changdong Lee,绿洲Oasis,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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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露天电影
电影被称为第八艺术。举凡艺术,一般都是和老百姓没什么关系的,看电影应该是有闲阶层的事业。不过小时候这种感觉并不强烈,那时候乡下的福利也不错,比如有赤脚医生,比如有免费电影进村屯。后来社会越发展经济越发达,福利反而越退步,没人给农民看病了,药也越来越贵了,露天电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只能回忆露天电影,有露天电影的时代真浪漫。
乡里专门安排有放露天电影的工作人员,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挨着放,工作人员按照计划放映。放电影的人姓郭,年龄不大,村里人都叫他小郭。小郭和邮递员独眼老宋是村里比较尊敬的两个人,小郭只要一在村子里出现,村里立刻就沸腾起来。小郭找人帮忙把银幕钉牢在场院的地上,再把他那大机器支上,就可以放电影了。这时候天黑下来,场院人越聚越多,正片之前先放“假演”,比如科学养猪或者除虫害什么的,孩子们都对科学不满意,场下嗡嗡声一片,就有大人吼道,“小郭,到时候了,放正片吧。”小郭就开始放了。小郭因为会捅咕电影,很得村里人羡慕,因为那是技术工种,一般人不会弄。我爸就常说,“小郭那小子真神,能在白布上整出真人来,厉害。”我理解爸爸的惊奇,《百年孤独》里马孔多村民对能燃干柴的放大镜也神奇得很。
看电影要赶早,晚了就没地方。村里的场院是平的,前几排都坐在地上,接着就有人坐小板凳,然后是坐高板凳的,到最后就得站着,站到三排以前的还能看,三排以后的就只能看人脑袋了,村里人没有罗马人修建圆形大剧场的智慧。看电影去晚了也有一招能补救,就是到反面去看,演出来的人动作都是反的,不到万不得已没人去那面看。小时候乡下没有电视看,到了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有电影当然最受欢迎,如果赶上电影是重映,反面看的人就比较多,体验对人很重要,正面看完了试试反面看很有意思。两面看效果不同,有时候在反面看的一堆人哈哈大笑起来,可是正面看的人没什么感觉,集体发愣。也有专门看反面电影的,村东的一位老太无论人多人少,都在反面看,我看过两次反面的,不舒服,有点儿类似于对着别人后脑勺子说话的感觉。
看电影是集体活动,必要的礼仪还是应该遵守的,但总有例外,比如放屁。大家看得正来劲儿,天气又有些闷,突然就闻到一股臭气,有孩子喊,“有人放屁了。”根据经验,可以判断是萝卜和臭豆腐的味道,一级臭。骚动开始,大人开始骂,“谁放的呀?是不是拉裤兜子里了?”“就是,谁这么缺德,赶人多的时候放屁?真他妈臭。”“谁放的,快说。”“就是就是,谁放的,缺八辈子德了。” 臭味也不散,人多拥挤,想走也走不开,大家七嘴八舌地骂,几乎所有人都在骂,没人承认。有人说,“就当是土地爷放的吧。”放屁是小插曲,电影还得接着看。
电影看到半程,天就已全黑了,村里人喜欢看的都凑出来,人群拥挤好不热闹。这一挤,可是容易出事儿。大蔡包子的二儿媳妇出了一次事儿。事情原由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只看到了过程。大蔡包子和两个儿子把余二毛打倒在地上,扇他嘴巴,嘴巴里都出了血,看电影的人呼啦啦都挤过来看热闹,有人拉拉扯扯地分架,总算分开,我们小孩子喜欢看热闹,巴不得他们打死人,也希望余二毛站起来反抗到底,可惜余二毛孬种一个,拍拍屁股就回家了。据说余二毛是趁机摸了一把大蔡包子儿媳妇的大腿,还掐了一下,儿媳妇偷着告诉了男人,于是出现了那一幕。大蔡包子是劁猪的,那时他双手叉腰,对着从地上爬起的余二毛大骂,“余二毛,我操你妈的,你没看看你欺侮到谁头上来了,你要再有下次,我给你劁了,今天我就当着这些人说,你听好喽。你个王八蛋,今儿个我饶你一命。”那次电影演的好像是《人生》,大蔡包子的儿媳妇长得挺漂亮。女人要是嫁个会劁猪的老公不错,谁搞“咸猪手”就劁了谁。莱温斯基她爸要是也会劁猪,估计能劁了克林顿。
看露天电影打仗的不多,但绝不是没有。因为占地方也打仗,而且是大打,最后把电影都打黄了。村里刘家是大姓,人多势众,薛姓人也不少。刘家的孩子先到场院占地方,拿着粉笔在地上画圈,说圈里的地方都是他家的。薛家孩子也划圈,两个圈画到正中央就划到一起了,互不相让。可是哪家也不愿意妥协,僵持,又都不想先出手理亏,两家人越聚越多,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看热闹的人也多,没人对看电影有兴趣了,两家男的对男的骂,女的对女的骂,最后终于大打出手,打成群架。有人说,“好,让他们两家打,狗咬狗,越咬越起毛。”像这种大事的起因,真的是很简单,就因为占位置。后来读史书,那些专家专门瞎分析,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比如特洛伊战争,分析经济原因军事原因政治原因等等一大堆,我倒是宁愿相信帕里斯诱走海伦,两国为一个女人而战。历史纠缠到某一个细节,毫无定论可言,基本上都是非理性的,有时候逻辑推理根本行不通。两家大打出手,我爸总结说,“家里还得儿子多好啊,起码不怕人欺侮。”我看古代人喜欢多生男孩子的道理就是我爸说的对,为了安全,不是什么别的。
好电影看的人最多,比如像《少林寺》,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有的小孩子不得不骑在爸爸的脖颈上,更有调皮的,索性爬到场院两侧的大树上看。小孩子模仿力强,看着和尚练枪练棍的,不免在下面也比划,大家看得正来劲儿,忽然听见咕咚一声,李胖小子从两三米高的大树上掉下来了,这家伙可炸了锅,大家都以为得摔死人,不想李胖小子在地上迷糊了一分钟,睁开眼睛就站起来,又爬到树上看去了。乡下的孩子结实,没有城里的孩子娇贵,咳嗽一声就得上医院,要死要活的,我们在乡下都是那么过来的,家长也不怎么在意。后来我就想,毛泽东领导的农民军为什么能取得胜利,农民不怕苦啊,国民党那些娇生惯养的腐败兵哪里是农民军的对手?前一天晚上看完武打片,第二天大街上肯定都是练武的孩子们,红缨枪、宝剑、锁链子等等,全都拿出来,相互比武。最吸引人的还是练习轻功,身轻如燕,就像《卧虎苍龙》里演的那样,能在竹子林立飞来飞去。孩子们围着一条大沟,左右地跳来跳去,希望获得那种功夫,不一会儿,就能听见有孩子的哭叫声,跳累了,早晚得跳到那沟里去。
看电影的基本规矩是安静,不安静的人就是没礼貌。可是没礼貌的人也不少,比如从头就开始评论电影的,说这个是好人那个是坏人的,说着说着就发生争论。前面的人捱不过去,就回头骂一句,“不看就滚犊子,瞎吵吵啥?”肃静一会儿,喜欢饶舌的人还是评论,“那个戴黑帽子的要不是坏蛋,我把自己脑袋都揪下去。”旁边人说,“得了得了,你个二狗子,你到底有多少脑袋啊?早都揪没了。”有一次电影看到一半,王丫突然就嚎起来,谁也挡不住,旁边人就问,“丫啊,看得好好的,咋的了?”王丫好半天才抽泣着说,“五-毛-钱-丢-了,呜呜呜呜。”那时候五毛钱不是小数,冰棍好像是五分钱一根,便宜的时候一毛钱三根,五毛钱可以买十五根冰棍,王丫能不哭么,换了我我也得哭。王丫她妈骂她“活该,谁让你看电影还带着,咋不把你也丢了呢?”
我们乡有十几个村子,一部电影每个村子放一遍,碰巧有事儿没看上,就可以到隔壁村子去补上。两个村子间都有一段距离,中间是庄稼地,相互中意看上眼的少男少女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搭伴去看电影,毕竟走夜路女孩子不敢一个人走。那时候人纯朴,一男一女走成一前一后,基本不用太担心有什么越轨的事情发生,不比现在,女孩露着腰敢在公园里坐在男友裤裆正中间的位置。
村里人喜欢看喜剧闹笑话的那种,要不就是情节曲折破案的那种,总之是以现实主义题材为主。悲剧哭哭啼啼的也有人看,但没有喜剧那么招人,乡下人纯朴,也没太多的心计,导演设计个悲剧情节,像我妈那种看客就能哭半天。城里人不一样,诡计多端,不设计得万分巧妙,让城里人流泪恐怕不容易,不但不流泪,还得给你电影挑一大堆毛病。这么样的一个庞大受众群体,像欧洲那种超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的电影在中国肯定市场狭小,和我爸在家里看王家卫的片子,我爸说,“这也叫电影,什么狗屁玩意儿?”我爸还停留在那老片子的格局里,走不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
许多年没看过露天电影了,说实话,想念得很。如今坐在舒适的电影城里看电影,总觉得物质感上去了,精神感没了。大家安安静静地买票,不说话,谁也不认识,看完了走人,什么故事都没有,如果看的再是一部滥片子,真是让人很无趣,这样就越发地怀念露天电影时代,那才是没有文化的文化时代。
2006/11/9
- Re: 【生活家】看电影往事(上)posted on 11/10/2006
青冈这才写了个上,我来顶一下。再期望下或中、下。
附和两句:
也记得看《少林寺》时拥挤的场面,但现在只记得几支主题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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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家卫的电影可以批评,但也不能一直那样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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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电影也有拍电影的苦辛。我以前对《乌鸦与麻雀》嗤之以鼻,后来
看了《上海伦巴》,才知道当时左冀拍片时的苦辛。
当然我更喜欢看活人演的戏。
- Re: 【生活家】看电影往事(上)posted on 11/11/2006
xw wrote:特感谢xw支持,让我有勇气玩下去。:)
青冈这才写了个上,我来顶一下。再期望下或中、下。
这王家卫的电影可以批评,但也不能一直那样批评。王氏小众电影,那玄学派免不了挨批评。
上一张changdong lee.
- posted on 11/12/2006
看自己人的戏剧
阿白是这样说的,“好多人说深圳是文化沙漠,连深圳人自己都这么说,我们自己要是行动起来,深圳就不是文化沙漠了。”作为影迷的阿白忽然对话剧产生了兴趣,自己就编了个剧本,然后招兵买马,排练。阿白是没接触过戏剧的,这剧怎么演,怎么导,都是未知数,不过没关系,摸着石头过河,大家就图一个乐。阿白说,“我找来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梅特林克、萨特等大师的作品研究,学多少算多少。”
《四事无常》第一幕排练了两个月,演员都是在下班后挤出时间或者利用周末休息日,因为都是处女秀,一边排练,一边就生活在戏里了。‘小鱼’说自己连上厕所的时候脑袋里还想着怎么演戏,有点儿着魔了。‘咖啡’说演绎一个被爱情抛弃的中产阶级女子仿佛是一个预言。戏里是生活,生活中又到处都是戏,这些可爱的演员们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去诠释深圳的孤独、冷漠、荒凉与无奈。
干什么事都得花钱,剧组是自掏腰包,排练完了吃饭一律AA制。他们怎么排练我不得而知,倒是随着演出的即将到来,我却焦急得无可奈何。日子到了,我带着小雅最早赶到了剧场。剧场不大,是借用朋友的咖啡厅,要是塞满了人将将巴巴可以装到一百。演出开始了。
小职员在电脑公司工作,挖空了心思要赚钱,也想往上爬,可是前途迷茫唯有空嗟叹。和‘向阳花’熟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把他的日常形象也带进了对他的角色鉴赏中,就觉得戏里演得过于严肃,有照搬台词儿的嫌疑。不过等他和老婆‘小鱼’真真切切地在我们面前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笑得前仰后合。以前我还说,要是再能有床上戏就更好了。
刘总终日忙于工作,疯了似地进步,疏落了太太。刘总说太太不够关心他,太太说刘总不够关心她。家庭冷战日益升温,已话不投机。‘夜晚’的戏是把生活融进去了,再美好的东西也会枯燥,如何解救这婚姻成了难题。‘咖啡’饰演刘太太,那眼神,那叼着烟卷的劲儿,比起银幕上的职业演员看起来也不会逊色。邋遢的衬衣和领带,卷起来的裤脚,‘夜晚’看起来好疲惫,好苍白,现实中的我们都是这样子的吧。
根据导演阿白后来的介绍,剧情将逐渐由现实走向荒诞,我也看出来了,结尾处妖怪的出场已脱离了现实戏剧的轨道。现实好,荒诞也好,只要能反映生活的本质就好。白玉有瑕,剧本语言过于概念化,真实的生活更强调细节,理论和教条是学院派的作风,最要不得,因为可以戕害艺术的生命力。
好的生活就是一部艺术品,好的艺术品无论如何也脱离不了生活,生活和艺术其实是一回事,有时候我们把它们人为地割裂了。生活并不总是为了赚钱而奔波,更有意义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人们没有去做,阿白和向阳花的剧组试图作的一个工作就是重新把生活和艺术融合起来。没有人知道专业的戏剧是什么样的,阿白说自己连国内的戏剧都没看过。自己摸索,自己前进,快乐就在那里面。我听那配乐,不但和戏情吻合,也让人享受,后来导演说那都是‘陆正’自己为了这幕话剧原创制作的。
我一向推崇学别人的理论,做自己的事,过日子也一样,不看别人的,自己有自己的过法。就因为这样,我喜欢朋友们的这出戏,如果说一百是满分,我给他们九十五。我说,就算大剧院有莎士比亚的剧同期上演,我也会选择朋友们的戏,因为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别人的和自己的毫无关系。
我一直很为这些朋友骄傲,大家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常常羡慕别处的美,岂不知自己身边能触摸到的才最美。晚上来看戏的人有七、八十,我又多说了一句,“表演的好也罢,坏也罢,没关系的,朋友们坚持下去,一切都会更好的。”
有一次阿白对我说,“有些事情得我们自己推动,有一天我们能拍出部电影也说不准。”有梦就是好事情,梦里总是有许多美好的人生,有这些朋友存在,现实和梦就都能在深圳的夜空绵延下去,永不衰竭。
2006/11/12
图:家庭的冷漠
- Re: 【生活家】看电影往事(上)posted on 11/12/2006
《绿洲》看来很有意思,多谢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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