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李子

方壶斋

生活里常常是这样，有的事情你不想它会发生，它就是要发生。
我们学校办公室里有个老李，老家在浙江桐乡。那是中国有名的出李子的地方。老李每次回老家，都会给同事们带一点李子回来。老李50岁了，几年前死了太太后一直没有续弦。不是他不想，而是太忙。另外多多少少还有点怀念亡妻的味道。他家里的墙上还挂着亡妻的照片。平常跟人聊天也时不时地提起来太太如何如何， 那口气就跟他太太还在一样。

其实在内心里老李是很孤独的。他的女儿出国好多年了，嫁了一个老外。刚一开始还来信说要接老李过去住它个一年半载的， 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起。有了小孩以后，也很少回国看他了。

同事里有个姓王的，看着老李人好，不忍心看着他总是生活在过去时里，就想帮他的忙找个女人成家。他想，一定要帮老李找个好的，不能随便找一个就算了。老李跟他说过，这把年纪了，再要恋爱很难了。虽说他这个年龄段的因为各种原因成了单身的女人不少，而且就在学校里也不是没有有资格找对象的，可是老李总是觉得中老年再婚问题多多，所以总是回避同事朋友的帮忙。

尽管老李是那样的想法，王先生还是用了很多时间，不遗余力地想给老李找一个合适的。他四处托人，过了两个多月，谢天谢地，找到了一个老李的同乡。这个女人的父母是从桐乡来北京的，她自己是在北京出生，在北京长大的。这女人40不到，长相，身段都不错，肤色白皙，身材丰满，还没有失去年轻女人的质感。可能是继承了同乡人的基因，她特别爱吃李子。人家都说这个女人是天生的一身李子肉。

老王把这个女的介绍给了老李以后，两个人通过几个月的接触，感觉着挺谈得来的。可是女的老是不开口说结婚的事。去年暑假，老李要回老家看父母。女朋友说你这次多给我带点李子来。老李很高兴地答应了，说这件事不难办到。他心想这正好是让女朋友高兴的一个办法。

他到了老家以后，马上行动，买了好多李子。回北京的时候，他的两大件行李里头装的都是李子，一个人拿不动，不能随身带着上车，就办了托运。他是坐特别快车回北京的。发车的时候，他坐在窗口，高兴地想，这一下女人要答应跟她结婚了。

火车进了北京站，他出了站，到那托运行李的窗口取自己的行李。服务员把行李拿来了。他一看，不好，行李里有一个开了，里面的李子少了很多。他正要问服务员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两个穿着白衣服的护士抬着一个小孩从行李房出来。另外一个护士还用手巾给小孩擦嘴。那个小孩子好像吃了什么坏东西，老是要吐。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的跟着行李托运处的人出来了。那个女的一边走，一边哭。托运处的人说：不要紧，小孩吃李子吃多了。到医院看看就好了。

老李一看那个女人，这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吗？他就过去问她怎么了。女人一看是老李，大哭起来，说：“老李啊，我对不起你，没有告诉你我结过婚，还有一个孩子。我把孩子放在老家他爷爷那儿了。这不，他们那儿的托儿所要关门了，他爷爷身体也不好，孩子他爸到外地打工去了，就让我把孩子带回来。我工作忙去不了。他们就把孩子放在一个大纸盒子里托运了，让我来接。可是谁想到孩子路上饿了，出来闻见有李子的味儿，就找到了一件装李子的行李，把它打开了。这孩子跟我一样，见到李子吃起来没够。这不，吃坏了。谁这么坏，不把装李子的行李锁好！”

老李说：“那是我给你带的李子！”女人一听，说:“啊？怎么是你！这真是老天不长眼啊！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把我孩子吃成那个样子，还想跟我结婚？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