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说,既已开口,就干脆把那两年的经历都说出来吧,说出来,你心里便少了一份负担,说出来,说不定你会更有信心往前走,那是你人生一笔丰厚的财富呢。
我苦笑,那哪是财富,那是负担,那是我不该有的经历。
那两年的经历让我知道什么叫吃苦,却也让我从此背上沉重的心里包袱,我从此认为自己是卑微的,微不足道的,我从此永远不能自信满满的做事。从那以后,没有谁见过我张扬,没有谁看到我傲慢,没有谁看到我高昂着头。我永远低着头走路,低着头做事,永远把自己放在最低最低的地方。也许人们看来这是种所谓的美德,所谓的谦虚,可没有谁能看到我心里因此承受的压力。
14-16岁,主要是在市外贸冷饮厂做工人,可到天气冷的时候,11月到次年的2月份,几乎要等好几天才上一次班。其他时间是在宿舍等消息。那个时候,爸爸跟他的表哥合办一个肠衣厂,就是猪肠、羊肠的重新加工,做好后出口到欧洲,工厂就在冷饮厂的隔壁。我在闲暇时候经常去,爸爸给我安排了师傅,让我学习加工技术。
肠衣加工技术并不复杂,但累人,比做雪糕更辛苦。先是把已经冲洗干净的经过特制的盐卤过的肠衣,罐水,通过罐水确认其成色、口径、尺码、级别等。
工作台就是一张大大的四围有边的案子,案头装置上小口径的水管,先将肠衣在水里泡好,取出一根,罐满水,在各段挤水,并在特制的格子上测试口径,熟悉以后只靠目测就可分辨出级别。冬天,每天手都在水里泡着,都生了冻疮,尤其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刚开始工作时,一碰到冰冷的盐水,疮口是钻心的疼。
按各个口径分好类,就要量码,每张案子边上有个刻度尺,手持两端一米一米的量。一天下来,两个肩膀都是痛的。我那时候,经常胳膊和肩膀都是肿的。
还有其他工序,比如卤盐,上尺,打包等程序,我都能做下来
爸爸对我寄予厚望,看我学的迅速,自己开厂的速度也更快。可惜后来我做了这么多年最大的反抗,我坚持上学去。他也只好请人做了。
从我一离开校门,从我一踏上工厂的门,乡下的奶奶便开始张罗着为我找婆家。14岁,正好有个男孩是我爸爸的学生,好像跟我一起上过小学一 二年级。14岁,算是跟那家“记亲”,意思是做个记号,先占住。16岁,订亲。16岁那年,见到那个男孩,他正上高中,一脸的骄傲,对未来一脸向往。他在我面前一脸的得意和高傲,而我那时的感觉是满心的卑微和屈辱。 也就是那次“见面”,我回去上学决心更定。其实,那孩子若当时谦虚一点点,说不定我就真的等着他,嫁给他了。你知道,我并没什么野心的。可惜他动了我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上天是爱开玩笑的。我考上高中的时候,他高考落榜。从此经常到我在的高中找我,我也从来躲着不见。再后来,奶奶看我读书那么投入,觉得那孩子已经配不上她家孙女,也势利的跟他们家把亲事断了,所有财礼也都还了去......
老肥后来经常跟我开玩笑说:那时候若你跟人家结婚,现在孩子不是一堆一堆的了么?
这些回过头再看的路啊......揪的我心疼......
这样的日子看上去是短的,整整两个春秋。人生路漫漫,两年算什么呢? 可人在短暂的青春年少时,在阳光的意气风发时,在美丽的少女时代,两年是多么的珍贵......那关键的两年,那本应美好的两年,那青春的两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就是这么把它们蹉跎掉的......
茵儿 2007-6-4 深圳
- Re: 蹉跎两个秋posted on 06/04/2007
你的头应该比任何人抬的都高。
You should be very very proud of yourself. - Re: 蹉跎两个秋posted on 06/04/2007
Thanks, LM.
之所以从没提过这段经历, 也是担心有人说: 怎么这不顺都让你碰上了?
唉,其实那时候不觉得不顺, 那时候每天也快乐着呢. 只是现在觉得,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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