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楚经行记
1
因为乘坐的是最早班的飞机,所以一定要早起。贪黑我不怕,但我最怕起早,我把在睡梦中被迫醒过来看作是人生的巨大痛苦之一。每次都是这样,本该是我最早起的,但是我有极其强烈的依赖感,即使我明知道起床的时间已经到了,还是闭着眼睛赖在床上。
“小二,你还不起来?你看看都几点了?一会儿飞机都飞了。”妈妈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头,低声地说,怕吵醒睡梦中的女儿。我很早就知道妈妈已经起床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有妈妈在,我甚至可以不要心和脑。
“快起来吧,你个懒蛋子,晚上啥时候也不睡,早上不起来。快起来,要不然晚了,快点儿。”妈妈又说了一遍,就走出去了。
我依旧闭着眼睛,不愿意起来,虽说早起是最大的痛苦,但意识清醒着却不起床,又是痛苦中的最大幸福。
爸爸也进房间来了,“我说你这孩子咋这么拗呢?你妈都招呼几次了,还不起来,你到底还走不走了?”我睁开眼睛,听爸爸在一旁唠叨,他说什么,我都不放在心里的,不外乎是埋怨我的缺点,说我睡得晚,精神头儿不足等等。
床上就剩了女儿和我,小雅早就起来在客厅帮我收拾东西。我俯起身来,女儿正在熟睡,小鼻子翕动着,女儿的病还没好,我也不敢大声惊动她,怕吵醒了她,她哭。亲吻了一口女儿的小屁股,正式起床,时钟显示是六点整。
餐桌上妈妈已经煮好了面条,单独给我装了一碗。小雅把我的背包收拾停当,说,“你快点儿吧,每次都这样,你一个人出门,全家人动员给你忙活。快吃饭,下次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弄,没人给你收拾这些破东西。”这样的话小雅说了无数次,可每次我临走前,她还是帮我整理箱包。穿的备用衣裤放在一个袋里,内衣内裤放在一个袋里,洗漱用品放在一个袋里,拖鞋放在一个袋里,随身带的书报杂志放在一个袋里,ID卡、电话和钱又放在一个袋里。我的任务只消是洗脸刷牙,然后吃饭,接着背包走人。
囫囵吞饭,拎着包出门的时候已经六点二十分,和小雅、妈妈告别,再看一眼女儿来不及了。早晨的空气非常好,路上还没有太多的人,出租车可以风驰电掣。又要出门了,心情好极了,能够在路上真是一种诱惑。
不管怎么说,男人总离不了女人。身边有母亲的照顾,有妻子的情爱,又有对女儿的关心,同时生活在三个女人当中,的确可以体验到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一切都是无比的好,心情也飞扬起来。
2
我痛恨虚伪,但却生活在一个无时不需要虚伪的环境中。
以前我曾多么羡慕空姐,有一段时间舆论把空姐们都捧上了天,直到我搭乘过飞机后才明白空姐原来就是飞机上的乘务员。空姐选的都是一些美女,个子高高的,眼睛也比普通人要大不少。
背着包登上飞机,空姐对我的方向说:欢迎乘坐深航班机。这时候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她们一眼,或者也给她们一个微笑,只因为我太不喜欢空姐们的那种职业笑容了。临起飞前,有几位空姐站在过道上表演如何穿救生衣逃难。靠近我的那个空姐大脸盘,擦了不少白粉,眼睛圆圆的,眉毛上涂了一层黑漆,分外醒目。她对着我,做出那种格式化的笑容,然后大眼睛也格式化地眨呀眨,一看见她那样的神情,我快速地把眼睛闭上,实在看不下去了。
空姐们多是满脸带笑的,见人摆手,便说: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么?印象里,我似乎没找过空姐帮忙,我厌烦她们那种职业化的腔调。我总觉得,对人热情,心里有行动上有表现也就够了,何必弄得如个机器人似的?我想如果能碰上个面容沉静语调平稳的空姐,我一定会很喜欢她。
- posted on 08/18/2007
青冈: 我们需要这种职业性的微笑!为什么说她们是虚伪呢?
也对她们微笑, 发自你的内心!:)
qinggang wrote:
巴楚经行记
我痛恨虚伪,但却生活在一个无时不需要虚伪的环境中。
以前我曾多么羡慕空姐,有一段时间舆论把空姐们都捧上了天,直到我搭乘过飞机后才明白空姐原来就是飞机上的乘务员。空姐选的都是一些美女,个子高高的,眼睛也比普通人要大不少。
背着包登上飞机,空姐对我的方向说:欢迎乘坐深航班机。这时候我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她们一眼,或者也给她们一个微笑,只因为我太不喜欢空姐们的那种职业笑容了。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18/2007
lucy wrote:谢LUCY。
青冈: 我们需要这种职业性的微笑!为什么说她们是虚伪呢?
也对她们微笑, 发自你的内心!:)
可能用词有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个像样合适的词儿。:)
加州现在是几点啊?浮生也是常常这时候来。
我肯定和她们笑不出来。
空姐们那些硬装出来的笑容,我都不喜欢。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18/2007
你很幸运的! 还是空姐在笑!我们这儿的乘务员一般的年纪都很大! 我很喜欢她们职业性的微笑, 可以抑制一点飞行的恐怖!
现在是晚上10 点!
早安青冈!
qinggang wrote:
谢LUCY。
可能用词有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个像样合适的词儿。:)
加州现在是几点啊?浮生也是常常这时候来。
我肯定和她们笑不出来。
空姐们那些硬装出来的笑容,我都不喜欢。
- posted on 08/18/2007
3
行程安排得密集,一下飞机便穿过重庆市,直奔大足石刻。
1961年,大足县宝顶山和北山石刻被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9年12月,大足石刻入选《世界遗产名录》。大足石刻是一个群落,零散地分布在县境各处,其中以北山、宝顶山、南山、石篆山和石门山五处最为著名和集中,共包括石刻造像70多处,总计10万余尊。大足石刻创于晚唐,盛于两宋,中国石窟艺术史把云冈石窟看作是早期作品,龙门石窟看作是中期作品,大足石刻则是晚期石窟造像艺术的代表。世界遗产委员会的评价如下:“大足地区的险峻山崖上保存着绝无仅有的系列石刻,时间跨度从公元9世纪到13世纪。这些石刻以其艺术品质极高、题材丰富多变而闻名遐迩,从世俗到宗教,鲜明地反映了中国这一时期的日常社会生活,并充分证明了这一时期佛教、道教和儒家思想的和谐相处局面。”
只有一下午的时间,无暇全部看完大足石刻,导游直接带我们去参观最典型的宝顶山石刻。宝顶山石刻在县城东北,始刻于南宋淳熙六年(公元1179年),至南宋淳佑九年(1249年)结束,整个工程持续了70余年。宝顶山石刻共有摩崖造像近万尊,题材主要以佛教密宗故事人物为主,间杂以儒教世俗文化和几尊道教石像,三教合流的局面清清楚楚。中国文化从总体来看,的确更富于包容性,反观伊斯兰文化和基督教文化,做到这一点似乎不太容易。
宝顶山石刻地处一个青翠的山谷中,古代艺术家在崖壁上开凿出了众多精美绝伦的画像。最开始的地方是一尊玉皇大帝造像,这样道教的神和佛教的神便作了邻居,彼此相安无事。有一幅牧童驯牛图,由相连的几部分组成,从老牛最初的任性不服管束,到慢慢地接受牧童的教化,到最后安详自得地趴在地上。据说这组浮雕的寓意在于表明人接受了佛教的教义以后,逐渐地向文明过度,我左看右看却感觉那组图像特适合中国的官场,就好比一个满腹经纶和理想的大学生扎进了官场,开始还自认为有一套,但过不了多久,就被无形的潜文化给制服了,慢慢地随波逐流,等到退休的时候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我看过书中古希腊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所以一直以为石像人物的逼真褶皱裙裾只有西方才有,在宝顶山的一个山洞内,我见到了中国式雕塑的栩栩如生,那衣饰的褶皱细节处,雕刻得跟真的一模一样,不得了。有一幅六道轮回图,形象地阐述佛教的教义,上面刻了好多蛇、牛、鸽子什么的,大意是活着就要做好事,坏事做多了,来生没好下场。
宝顶山还有一具卧佛,差不多有五百米长,神态安详,站在佛身下,才感觉出其伟大。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千手观音,观音居正中,上下左右雕刻了有一千零七只手,观音手都涂了金漆,满满的石壁都是。我照例给观音娘娘拜几下,去年拜观音祈求给我生个女儿,观音还真照顾我,赠我一个可爱的女儿。
宝顶山的石刻看得人眼花缭乱,实在是太多了。有讲孝的,有讲地狱的,有弘法的,反正要是细细地看,没几天的功夫看不完。看到最后,大家都惊叹,这么好的石像艺术竟然逃过了文革的劫难,也真算是奇迹。回想宋朝那时候,交通不便,一帮艺人躲在山沟子里叮叮当当,除了可能的赚钱谋生意图以外,为宗教和艺术献身的精神实在令人敬佩,艺术留下了,但却没有一位雕刻家留下自己的名字。说到这个,还得提起主持雕刻的僧人赵智凤,如今看起来,他太伟大了。或许,赵智凤真真确确地意识到,人生在世功名利禄皆如尘土,来去匆匆,唯有艺术能永存,所以便不辞辛劳开掘宝顶山石刻。
4
我们在大足宾馆用中餐的时候,导游很骄傲地告诉我们说,大足宾馆四个字是Jiang Ze Min同志题的。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烤人,吃完饭出得门来,站在门前抬头看,可不是么,那略有些歪歪扭扭的字儿真的是老江题的,挂在墙上,风吹日晒得有些剥离。
大家在车上就说开了领导们的题字。导游借机会就讲了个故事。
有个游客乘船顺流从重庆而下,即将抵达宜昌,在甲板上就问导游,“你们宜昌怎么把火锅的广告做到桥上来了?”
导游问,“咋的了?”
游客指着斜拉索桥说,“那上边不是写着西陵火锅么?”
导游一看,明白了。前总理Li Peng同志也喜欢到处题字,而且字写得实在是一般般,大桥那两个字可能龙飞凤舞一番,看起来就真的像“火锅”。西陵火锅的故事不胫而走,谁都知道了。几天后我们的船只经过西陵长江大桥,我特意站在甲板上等着看,发现火锅二字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再问宜昌本地导游,恍然大悟,据说为了维护领导形象,那两个字好像被偷偷地置换掉了。
中国的领导有个毛病,特喜欢到处题字,也不管自己的书法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其实领导写字还只是事物的一个侧面,另一个侧面是地方官员拍马奉迎,哪位主子一来,便立刻奉出笔墨纸砚,然后假装虔诚地站在一边看领导泼墨挥毫,等写完了,就死命地拍巴掌叫好。主子高兴,下边人也高兴,于是写个字还成了双赢的事儿。
如今职业分工越来越精细,北京都有专门培养书法学博士的专业,所以我觉得日理万机的国家领导们无论怎么抽时间练书法,水平都是有限度的。水平有限,还要班门弄斧,我觉得就有不知深浅之嫌,尤其是像Li Peng总理的字,看上去的确平平。如果碍于面子,非得题字,那也未尝不可,但不能兴致来了就提,不分层次。我看一个国家元首,实在是不应该给一家县级宾馆题词。什么事儿,太随意了,不好。
每个人最好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儿,别僭越,开会是领导的事儿,题词是书法家的事儿,领导把会开好了就算完成任务,不能老抢书法家的饭碗。如果字写得真是不好,就算你是天皇老子,老百姓心里也还是有杆秤,贻笑大方总是免不了的。
说起认错字,车上的胖子又讲个笑话。
他说有个老岳丈,为了试试即将过门女婿的文化程度,走在街上就问女婿,“女婿啊,快帮我看看路旁的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女婿研究了半天说:“岳丈大人,牌子上写着‘红面阿端哥酱料’。”
岳丈再问,“好好看看,到底写的是什么?”
女婿又看了看,回说,“岳丈大人,牌子上写的就是‘红面阿端哥酱料’。”
岳丈大人当时差点儿就晕过去。
牌子上写的其实是“江西何瑞奇醫科”。这女婿还真行,一共七个字,一个也没认对。
- posted on 08/18/2007
可能是qinggang见到假笑奸笑皮笑肉不笑太多了.
不过, lucy说得很对. 职业微笑不应该被看成虚伪. 从心理学角度讲职业微笑倒底是不是真笑, 我觉得一种意识可以使职业微笑成为真笑. 我们大家见到陌生人的反应都是笑. 因为我们有这个文明意识, 对人笑表示友好. 在这个意识的长期作用下, 我们对陌生人的笑就会成为真诚的笑. 同样的道理, 接待顾客的职业微笑在某种职业意识的熏陶下可以成为真诚的笑.
退一步说. qinggang, 我和你在这一点上很不一样. 不管真笑还是假笑, 我欣赏女孩子的笑. 我认为笑是女孩子的很重要的品质之一(男人笑不笑问题不大). 我很难想象被女孩迷住而不被她们的笑给迷住的情况. 不笑的女孩,很难让我搭理她们, 除非不得已.
在美国,克林顿夫人不管她多么受欢迎, 她很不招人喜欢的一点就是她常常缺乏笑脸. 尽管当上参议员后, 她努力地改进. 还是不能让大部分人满意. 这说明什么? 即使是假笑, 都不容易. 你应该尽量尊重和欣赏送给你的每一个来自女人的笑脸.
qinggang wrote:
谢LUCY。
可能用词有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个像样合适的词儿。:)
加州现在是几点啊?浮生也是常常这时候来。
我肯定和她们笑不出来。
空姐们那些硬装出来的笑容,我都不喜欢。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18/2007
青冈我无时不在:)看样子你们家有两个宝贝,你和你女儿,你们小雅够累的。
西陵火锅也太搞笑了,真的假的?有照片就好了。
说起职业的笑,我和青冈在一条船上,受不了。我觉着空姐很辛苦的,把该干的事都干了就很不容易,还得见一个笑一个,累。除非是特热爱本职工作发自内心的,不然还不如板着脸,我心里倒踏实些。我好像有点M哈。另外职业的笑和卖笑分不清楚,政客的更分不清。大街上对陌生人笑,没有功利,不一样。
另外st dude,男人笑不笑问题很大:)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18/2007
dude:
我的确每天都生活在虚伪当中,现实就这样了。
浮生:
那个故事是真的。
另,小雅每天照顾我和女儿,是很辛苦。:)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18/2007
st dude wrote:不管真笑还是假笑, 我欣赏女孩子的笑. 我认为笑是女孩子的很重要的品质之一(男人笑不笑问题不大). 我很难想象被女孩迷住而不被她们的笑给迷住的情况. 不笑的女孩,很难让我搭理她们, 除非不得已.
非常同意老圣.
- posted on 08/19/2007
5
来之前,我一点儿都没有想到重庆会这么发达。
汽车从机场驶进市区的时候,高速公路修得太漂亮了,中间是隔离绿化带,公路两侧都植满了草坪和各种树木,汽车行驶在鲜花和葱茏之中,近处和远处的低山连绵起伏。而且,公路干净极了,连一张垃圾废纸都看不到。
内地常常是所谓“落后”的代名词,重庆掀翻了这种想法,起码从表面看来绝对如此。宽阔整洁的公路一直延伸到市内,江北区是新开发的,各种别墅和建筑鳞次栉比,令人赏心悦目。等车子开到了金源广场一带,摩天大楼一栋紧挨着一栋,这分明是深圳的翻版。
重庆在古代是巴人的居住地,公元前11世纪商周时期,巴人以重庆为首府,建立了巴国。重庆古称江州,以后又陆续称巴郡、楚州、渝州、恭州。1189年,南宋光宗先封恭王,后即帝位,自诩“双重喜庆”,升恭州为重庆府,重庆由此得名。历史上,重庆有过三次重大的开放时期。1890年《烟台条约》签订以后,重庆成为中国最早对外开埠的内陆通商口岸。1937年至1946年,日本向发动侵华战争,国民政府移驻重庆,重庆成为中华民国战时陪都,是当时全国抗日战争和反法西斯的最高指挥部,大后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一时期重庆再次迎来开放时期。1978年中国对外开放以后,重庆于1983年成为计划单列市,享有省级经济管理权限,1992年辟为沿江开放城市,1997年3月14日,经八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审议批准,重庆正式成为中国第四个也是西部地区唯一的直辖市,是为重庆史上的第三次大规模开放时期。
重庆位于长江和嘉陵江的汇合处,有水的城市自然不同凡响,更何况一个同时容纳两条著名水路的城市。相比较而言,北京也是大都市,但因为处于暖温带,市内又没有一条像样的河流,整座城市都沉闷枯燥无比,虽然也是高楼叠现,但毫无韵致。入住重庆的那个晚上,餐后要出去走走,楼下就是步行街,真是繁华。大商场灯火通明,各类高档消费品应有尽有。彩色霓虹不停地闪耀,人来人往,要不是耳畔常有重庆话传来,真的不知道身处何地。
第二个晚上要去港口乘船,路经渝中区,渝中区位于两江交汇夹成的半岛上。车过嘉陵江大桥,远远地便见密集的高楼群,越来越近,从水面上望去,仿若从尖沙嘴到了港岛。重庆城依山而建,各类建筑高低起伏,极富层次感,而深圳则在平地突起,就一点儿也没有重庆城的韵律感了。在长江南岸的食街用过晚餐,天色暗了下来,透过巨大的窗玻璃,一座美丽的城市尽展眼前。最美的还是入夜以后,各个大厦以及沿江的景观灯一一开来,那才叫夜色绝伦。后来躺在甲板上,面对山城之夜,耳畔仅有江水声,哗哗地翻滚着流不停。游船起锚,沿江而下,城市渐行渐远,但却愈加风姿楚楚。记得导游在我们刚抵机场的时候曾说,重庆有世界最美丽的城市夜景,大家都报以一哂,等夜里重庆城彻底从江面上消失的时候,我是信服了。如果说重庆城的夜色不会比香港更美,但也不会比香港差到哪里去。
我们在重庆其实哪里也没去。数日前发洪水,歌乐山一带遭到很严重的破坏,所以白公馆和渣滓洞等景区都闭门谢客,我想看看法西斯集中营的想法被浇灭。回想起当年毛泽东亲自来重庆参加鸿门宴的那码事儿,挺有意思的,毛泽东够勇敢,这也是后来历史之所以被改写的原因。据说重庆修了间世界最大的厕所,有几千个蹲位,男蹲位间有女雕像,女蹲位间有男雕像,没能去亲眼目睹,是为一憾;重庆还有个世界最大的火锅,也没能去看,是为二憾;前段重庆因拆迁搞城建,弄出个世界著名的钉子户,那个所在地也没能去看,是为三憾。
高楼林立的主城区看不看事实上意义不大,中国发展中的城市都是一个模式,无非都是源自香港、上海和深圳,弄块地搞中央商务区CBD,建一些没多少人用的摩天大楼,挤挤插插的,就像纽约那样,看起来很气派。看过一处城市以后,任何地方就都不用再看了,一个模子。城市建设同质化,毫无特色可言,人们都在认为高楼大厦就是现代化。
走进重庆的高楼森林中,看着东亚银行BEA的招牌,真的像置身于香港。但很快就分辨出这座城市根本就不是香港,因为过路人随意地在路边吐痰,街边的垃圾桶边缘黑漆漆一片,有胖子光着膀子坐在路边,这些在香港基本上都是看不见的,而在大陆的所有城市,都和重庆一样,在表面的富丽堂皇之下,是教养的普遍迷失。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19/2007
中国的空姐素质不太好,一次乘东航,有乘客误按了呼唤钮,空姐过来一声不问,抬手就把按钮关闭。而泰航的空姐绝对素质,同样也是误按,但微笑着过来问过后才关闭。还是喜欢能微笑,不管是职业的还是内心的。
重庆好像有座国内最长自动扶梯,青冈有看到吗?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19/2007
qinggang wrote:
我肯定和她们笑不出来。
空姐们那些硬装出来的笑容,我都不喜欢。
硬装出来的和不硬装出来的都是你自己作怪。你认为他们硬装出来的笑容,就算是自然的你也觉得是硬装出来的,硬装出来的如果你相信,对你感觉也可是发自内心的。:)
What/How the world appears to you is all your own perception.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0/2007
rzp wrote:
硬装出来的和不硬装出来的都是你自己作怪。你认为他们硬装出来的笑容,就算是自然的你也觉得是硬装出来的,硬装出来的如果你相信,对你感觉也可是发自内心的。:)
What/How the world appears to you is all your own perception.
这话比较有禅意。
主要是我描写的不好,改天重新写,争取让你们看完了,就感觉到不喜欢。看来写字确实需要很高的境界才行。:)
另,回ezi:没看着那电梯。下次我一个人去的时候,再好好走走。 - posted on 08/20/2007
6
从重庆到广安需要2个小时的高速车程。重庆真的也是地无半亩平,高速路整个都是从山间开凿出来的,成本之高可以想见,遇到巨大的山体,就只有开凿隧洞才能通行了。赶时间旅游真是件令人疲惫不堪的事儿,就感觉始终都是坐在车上,忽忽悠悠的,正半睡半醒着,被告知广安到了。
跑那么远到广安,只因为广安是邓小平同志的故乡。小平故居现已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小平故居被开发为一座园林,走进去,草木扶疏,鸟语花香,有莲塘,有游鱼。导游给我们讲解说,为了建设小平故居,已把原来居住的村民全部搬迁出去,新建了一个村。沿着入口的青石小路前行,路两侧是各种各样的树木参差,然后便能看见有许多大石块,上面分别镌刻着北京各大衙门的标示,原来园林里分了许多片,由各单位捐资养护。大家开始一路议论,最后一致认为中央机关部门不宜明目张胆地刻石头说自己认领树木,因为机关的钱都是人民的,有些事儿即使干了,也不应该张扬天下。
园子够大的,走半天也走不到小平青铜塑像那里。等拐个弯儿,就看着了,塑像前面有不少鲜花,有机关部门送的,也有游客个人送的,看得出来小平同志是受人爱戴的。小平同志坐在椅子上,穿着半截袖,特别朴素。塑像周围有许多高大的树,每一棵都是中央政治局常委栽的,树下面有小铜牌标示。接着,沿通幽竹林小径前往小平纪念馆。纪念馆里有一尊特大型的小平浮雕,人比山水高大,寓意为小平的永恒。时间太短,纪念馆里的图片展览看不完,很遗憾,我是一行行的看,同行人都对文字说明不感兴趣,走马观花就了事。
我最想看的小平故居终于到了。一排正房,两侧是厢房,共有20多间。我们一致认同小平家当时生活条件太好了,那还是20世纪初叶的事情,就是21世纪初叶的现在,乡下的农民有几家能拥有20多间房屋呢?房舍周围修竹茂密,前方有大水塘,睡莲开着安静的花。我注意到房舍正门前还有两尊小石狮子,能在家门口摆石狮子的人家都不一般,普通人家也不敢摆。小平的父亲曾在成都法政学校读书,曾做过当地“哥老会”的老大,后来又做过广安县的团练局长,差不多就相当于现在广安县公安局长的职位。园子里还有一块大神道碑,是邓家先祖的,曾在明朝时做过大理寺正卿,相当于现在的最高法院院长。
小平故居的园子真整齐利落,遗憾不是没有。我觉得把原有村民的住宅全部拆掉,只留邓家房子,让人无从比较,另外也失去了历史感。小平故居和我去过的其他名人故居一样,只重形式,如果能从美国总统博物馆那里吸收一些经验来,就会好许多。一个人文景点,如果缺乏了文化意义,慢慢就会萧条,小平园子那么大,不知道为什么不搞个小平学术文献中心。
前门进,从后门出,后门有一株大榕树,据说是小平少年时代经常玩耍的地方。当年小平玩耍的时候,一定不曾想到数十年之后他会成为中国的舵手。就是从小平同志的一生来看,三起三落,他当初可能也不会预料到他会掌管整个国家的命运。机遇对人生太重要了。
和毛泽东同志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施政策略相比,邓小平的现实主义风格异常鲜明。1978年中国开始对外开放,重新融入国际社会,小平同志首先从教育和科技抓起,恢复了大学高考制度,从此改变了许多草根民众的命运。我爸常说,如果没有邓小平,你们很难有机会读大学。然后我就在想,如果我没有读大学,我的命运将必然是另一种轨迹。重读历史,就很庆幸生活在小平时代,即使从个人生活角度来看,对小平同志也是要心存感激的。在一个专制的社会,有人可以亡国,也有人可以兴邦,在我们无法改变整个社会体制的时候,有时候,我们是要感谢那些开明的统治者,就像小平同志,他拯救了一个民族。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0/2007
重庆写的好!
青冈的文章总是娓娓道来。。。有津有味的! 谢谢分享你的经历!
多年前去过重庆, 觉得那儿的商贩很有智慧的! 多年前在朝天门, 看小贩卖桔子, 在秤盘的底下加吸铁石! :) - posted on 08/20/2007
小平故居被开发为一座园林,走进去,草木扶疏,鸟语花香,有莲塘,有游鱼。导游给我们讲解说,为了建设小平故居,已把原来居住的村民全部搬迁出去,新建了一个村。
园子够大的,走半天也走不到小平青铜塑像那里。
qinggang, 你估计园林倒底有多大(几亩地)? 听你这么描绘, 我在想,他们是建了一个邓小平公园, 不是在保存一个邓小平故居.
小平故居的园子真整齐利落,遗憾不是没有。我觉得把原有村民的住宅全部拆掉,只留邓家房子,让人无从比较,另外也失去了历史感。小平故居和我去过的其他名人故居一样,只重形式...
一个人文景点,如果缺乏了文化意义,慢慢就会萧条...
非常同意.
qinggang wrote:
6
从重庆到广安需要2个小时的高速车程。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0/2007
lucy wrote:
重庆写的好!
多年前在朝天门, 看小贩卖桔子, 在秤盘的底下加吸铁石! :)
哈哈哈,我靠(国内用语,fuck的意思),这招儿够损的。
另,谢lucy鼓励。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0/2007
st dude wrote:
qinggang, 你估计园林倒底有多大(几亩地)? 听你这么描绘, 我在想,他们是建了一个邓小平公园, 不是在保存一个邓小平故居.
几亩地? 我估摸着,千亩都有的。应该有个大学那么大。
国内土地都是国有的,随便用,没弄个万亩的园子,已经算是节约土地了。:)
邓小平把那个村子也救了,去旅游的人太多了,蚂蚁似的。 - posted on 08/20/2007
lucy wrote:
你很幸运的! 还是空姐在笑!我们这儿的乘务员一般的年纪都很大! 我很喜欢她们职业性的微笑, 可以抑制一点飞行的恐怖!
现在是晚上10 点!
早安青冈!
qinggang wrote:
谢LUCY。
可能用词有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个像样合适的词儿。:)
加州现在是几点啊?浮生也是常常这时候来。
我肯定和她们笑不出来。
空姐们那些硬装出来的笑容,我都不喜欢。
空姐的微笑还是很好:比如长程飞机,一夜睡得难受,空姐揉揉发红
的眼睛,给你倒茶送早点再带上微笑,岂不难得?
再说,戏剧或滑稽小丑的笑往往也有些硬,这里有门道。要说,迪伦
有一首歌唱得很直接:
You've gone to the finest school all right, Miss Lonely
But you know you only used to get juiced in it
And nobody has ever taught you how to live on the street
And now you find out you're gonna have to get used to it
You said you'd never compromise
With the mystery tramp, but now you realize
He's not selling any alibis
As you stare into the vacuum of his eyes
And ask him do you want to make a deal?
How does it feel
How does it feel
To be on your own
With no direction home
Like a complete unknown
Like a rolling stone?
You never turned around to see the frowns on the jugglers and the clowns
When they all come down and did tricks for you
You never understood that it ain't no good
You shouldn't let other people get your kicks for you
You used to ride on the chrome horse with your diplomat
Who carried on his shoulder a Siamese cat
Ain't it hard when you discover that
He really wasn't where it's at
After he took from you everything he could steal.
How does it feel
How does it feel
To be on your own
With no direction home
Like a complete unknown
Like a rolling stone?
===
Bob Dylan -- Like a rolling stone.
- posted on 08/20/2007
qinggang wrote:
3
行程安排得密集,一下飞机便穿过重庆市,直奔大足石刻。
1961年,大足县宝顶山和北山石刻被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9年12月,大足石刻入选《世界遗产名录》。大足石刻是一个群落,零散地分布在县境各处,其中以北山、宝顶山、南山、石篆山和石门山五处最为著名和集中,共包括石刻造像70多处,总计10万余尊。大足石刻创于晚唐,盛于两宋,中国石窟艺术史把云冈石窟看作是早期作品,龙门石窟看作是中期作品,大足石刻则是晚期石窟造像艺术的代表。世界遗产委员会的评价如下:“大足地区的险峻山崖上保存着绝无仅有的系列石刻,时间跨度从公元9世纪到13世纪。这些石刻以其艺术品质极高、题材丰富多变而闻名遐迩,从世俗到宗教,鲜明地反映了中国这一时期的日常社会生活,并充分证明了这一时期佛教、道教和儒家思想的和谐相处局面。”
只有一下午的时间,无暇全部看完大足石刻,导游直接带我们去参观最典型的宝顶山石刻。宝顶山石刻在县城东北,始刻于南宋淳熙六年(公元1179年),至南宋淳佑九年(1249年)结束,整个工程持续了70余年。宝顶山石刻共有摩崖造像近万尊,题材主要以佛教密宗故事人物为主,间杂以儒教世俗文化和几尊道教石像,三教合流的局面清清楚楚。中国文化从总体来看,的确更富于包容性,反观伊斯兰文化和基督教文化,做到这一点似乎不太容易。
宝顶山石刻地处一个青翠的山谷中,古代艺术家在崖壁上开凿出了众多精美绝伦的画像。最开始的地方是一尊玉皇大帝造像,这样道教的神和佛教的神便作了邻居,彼此相安无事。有一幅牧童驯牛图,由相连的几部分组成,从老牛最初的任性不服管束,到慢慢地接受牧童的教化,到最后安详自得地趴在地上。据说这组浮雕的寓意在于表明人接受了佛教的教义以后,逐渐地向文明过度,我左看右看却感觉那组图像特适合中国的官场,就好比一个满腹经纶和理想的大学生扎进了官场,开始还自认为有一套,但过不了多久,就被无形的潜文化给制服了,慢慢地随波逐流,等到退休的时候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我看过书中古希腊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所以一直以为石像人物的逼真褶皱裙裾只有西方才有,在宝顶山的一个山洞内,我见到了中国式雕塑的栩栩如生,那衣饰的褶皱细节处,雕刻得跟真的一模一样,不得了。有一幅六道轮回图,形象地阐述佛教的教义,上面刻了好多蛇、牛、鸽子什么的,大意是活着就要做好事,坏事做多了,来生没好下场。
宝顶山还有一具卧佛,差不多有五百米长,神态安详,站在佛身下,才感觉出其伟大。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千手观音,观音居正中,上下左右雕刻了有一千零七只手,观音手都涂了金漆,满满的石壁都是。我照例给观音娘娘拜几下,去年拜观音祈求给我生个女儿,观音还真照顾我,赠我一个可爱的女儿。
宝顶山的石刻看得人眼花缭乱,实在是太多了。有讲孝的,有讲地狱的,有弘法的,反正要是细细地看,没几天的功夫看不完。看到最后,大家都惊叹,这么好的石像艺术竟然逃过了文革的劫难,也真算是奇迹。回想宋朝那时候,交通不便,一帮艺人躲在山沟子里叮叮当当,除了可能的赚钱谋生意图以外,为宗教和艺术献身的精神实在令人敬佩,艺术留下了,但却没有一位雕刻家留下自己的名字。说到这个,还得提起主持雕刻的僧人赵智凤,如今看起来,他太伟大了。或许,赵智凤真真确确地意识到,人生在世功名利禄皆如尘土,来去匆匆,唯有艺术能永存,所以便不辞辛劳开掘宝顶山石刻。
大乘佛教中讲究造像的功德。另外,大乘佛教源于Ghandara一带,受
希腊雕塑艺术的影响很大,或者说是东西合璧。
另外,南宋石窟造像,也有与北方对峙的架式。可惜南方水土不太适
,能造大规模像的地方实在不多。
大足难能可贵!
曾经读过一篇文章说,南方立观音,地藏,普贤,也有与北方清凉山
的文珠对峙。南北对立嘛。
那一组牧牛,虚云老和尚有一组诗,有禅机:
牧牛颂十一首
一拨草寻牛
欲将白棒碎虚空。借比牧牛吼六通。逐涧沿山寻觅去。不知行迹遍西东。
二蓦然见迹
寻遍山边与水边。东西南北亦徒然。谁知只在此山内。彷佛低头自在眠。
三逐步见牛
野性疏慵恣懒眠。溪边林下露尖尖。微痕一线知寻觅。寻到无寻头角全。
四得牛贯鼻
蓦直当前把鼻穿。任随跳孛与狂颠。饥餐渴饮无亏欠。吩咐牧童仔细牵。
五牧护调驯
养汝辛勤岁月深。不耕泥水只耕云。晨昏有草天然足。露地高眠伴主人。
六骑牛归家
云山何处不吾家。两岸青青尽物华。随分不侵苗与稼。倒骑牛背胜灵槎。
七念牛存人
始自郊原遍海涯。归来倒驾白牛车。画堂深处红轮展。新妇原来是阿家。
八人牛双忘
忆昔寒炉拨死灰。杳无踪迹枉徘徊。而今冻破梅花蕊。虎啸龙吟总异才。
九返本还元
物物头头别有天。此中消息几人传。忽然怒作狮子吼。独露须眉照大千。
十入廛垂手
拽转乾坤眼界宽。聊将一手挽狂澜。高悬日月超罗网。聋瞆偏邪返本端。
十一总颂
本无一事可思求。平地风波信笔收。从地倒还从地起。十方世界任优游。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1/2007
xw wrote:xw哥的批评更让我反思,这两天感觉自己有些偏执。:)
空姐的微笑还是很好:比如长程飞机,一夜睡得难受,空姐揉揉发红
的眼睛,给你倒茶送早点再带上微笑,岂不难得?
下面那个牧牛的诗好,我是走马观花,没做任何研究的。xw真是令人钦佩,在我的感觉里,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上次我记得丁先生说你是百科全书。你再回国的时候要来看看我啊,主要是我想看看你。小胡子实在是太渊博了,我认识的人中没有超过xw的。:)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1/2007
看到lucy发了鲑鱼的图片,就提前写一段中华鲟的事儿,以作纪念。我朋友都说,我一天到晚瞎操心,可真是没办法,本来出去玩是高兴的,我的眼睛里为什么总也看不到令人高兴的事儿呢?
- posted on 08/21/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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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口杂,可是特别难伺候。
从广安回到重庆的那个晚上,为了吃什么晚餐,大家议论了一路。车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能食辣,前一天在大足县宾馆的午餐上,因为上了几道带辣椒的菜,宾馆的服务员挨了这些广东游客好一顿抢白。
“为什么弄这么辣呀?弄这么辣能吃么?”有人质问。
“这还辣么?我们的师傅都少放不少辣椒了。”服务员答。
“就是辣。辣菜就不说了,你们这不辣的菜做的也不好吃啊。”
大家就在桌子上议论重庆菜做得如何没有粤菜好吃。
但是总有人喜欢吃辣的,在车上又说,“咱们来了重庆,不吃当地的特色菜,那我们来干啥了?你们说是不是?”
我倒是附和了一句,“对。应该吃顿像样的重庆火锅。”
导游犯了难,这些人变来变去,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再说市内早都已经订好了酒店。又有人支持吃火锅,无奈导游重新联系饭店。我觉得入乡随俗是对的,到了重庆不吃火锅是什么道理?
其实我不能吃重庆火锅,重庆火锅不但辣,而且麻,吃过几次麻辣火锅,每次都是惨败,吃的时候辣嘴巴,吃进去了辣胃,一直到最后辣屁股,好不难受。
火锅城选在长江南岸,隔着玻璃可见滚滚长江东逝水。本来意境满好的,被我的同行人们全打坏了。吃鸳鸯火锅,内锅是红汤,辣的;外锅是白汤,不辣的。服务员把各种肉和蔬菜都端上来。
一女对服务员说:这肉丸子不要,一看就不是新鲜的。还有你们这牛百叶,洗干净了么?
一男对服务员说:你们这蘸料怎么是一碗油,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么?
一女对服务员说:你们的蔬菜怎么没有大白菜呀?
一男对服务员说:我筷子掉地下了,赶快再去给我那一双来,快点儿,让你去你快去啊。
一女对服务员说:那桌有肉丸子,我们咋没有呢?
服务员回说:刚才你们不是不要了么?就拿下去了。
女再回服务员说:有人不吃,那还有人吃呢。快去拿回来,我最愿意吃肉丸子了。
火锅的温度很高,锅里起了不少油沫子。
一女对服务员说:赶快把那些沫子捞出去,你站在旁边没看着啊?
一男对服务员说:你们这牛肉太老了,没有新鲜的么?
一女对服务员说:你们这服务太差了,招呼半天也没人来。
服务员回说:我刚才这不是出去取蔬菜了么,那位女士叫我去的。
一女对服务员说:我说给加个鹅肠,说了有五分钟了,你们连个动静儿都没有?
我也不敢火锅中间那红汤的,但是那些红汤还是溢出来不少,进了白汤锅,最后把白汤锅也弄辣了。还没等吃,脸就红得发烧,主要是臊的。和这样的一群人一起共进晚餐,还能说什么呢?那时候我正在阅读一本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我的同行人看起来那么像俄罗斯乡下那些土掉渣的农奴主。一个人无论他有钱还是他有权,一旦他缺乏教养,就会让人从骨子里瞧他不起。
我比较担心的是一件事儿,万一火锅店主是黑社会的,那老大带几个打手冲进屋内,大喝一声:你们深圳来的装个屁,爱吃不吃,要是不吃就滚出去。我心里希冀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好给同行人点儿颜色看看,有恐惧这样的事儿真发生没法收场。
没有人来找我们麻烦,房间里的两个小女孩被指使得团团乱转,她们肯定在想:这些土老冒,吃完赶快滚。我最早吃完,吃过后就去江边看落日,肚子里辣椒开始发威,果然夜里一登上游船,便飞快地钻进洗手间。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1/2007
革命分工不同的,辣椒辣嘴,生蒜辣心,老姜辣屁股。青冈是故意写重庆火锅来气我,你要再加点旅途艳遇,就快把大家都气疯了。
qinggang wr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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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能吃重庆火锅,重庆火锅不但辣,而且麻,吃过几次麻辣火锅,每次都是惨败,吃的时候辣嘴巴,吃进去了辣胃,一直到最后辣屁股,好不难受。
- posted on 08/21/2007
长江白鳍豚昨日已宣布绝迹 & 三峡工程掠影 2006-12-14 03:12:18
新华社讯昨天,为期38天的寻找白鳍豚之旅到达终点站武汉。科考队遗憾地宣布,来回3336千米的考察未发现一头白鳍豚。覆盖白鳍豚历史分布江段的长江科考未寻找到最后的白鳍豚,科学家们称这个结果证明白鳍豚种群状况极度濒危,可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人类消灭的鲸类动物。
白鱀豚(也称白鳍豚)是中国特有的一种哺乳动物,由于生性害羞,因此在中国千年的民间传说里,有长江女神的称号。 科考队员、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王丁介绍说,白鱀豚是中国长江流域独有的水生哺乳动物,被称为"水中熊猫",属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专家介绍,在人类活动的影响下,白鱀豚的分布区缩小,数量下降。上世纪80年代初长江中还有约400头白鱀豚。到了90年代初,白鱀豚的数量已经不足150头。
白鳍豚处于长江水生生物食物链的顶端,在长江水域中没有任何天敌,因此其灭绝不可能是自然原因造成,它所面临的所有威胁都来自人类。
http://tech.tom.com/2006-12-14/04BF/35924341.html
三峡工程掠影 2005年8月3日 - posted on 08/21/2007
这中华鲟和重庆火锅都写得生趣。中华鲟回游,了不起!
Lucy说的白鳍豚,我小时候坐江轮时时有涌现,看得很清楚也没有。
名称倒没有这么好听,叫“江猪”的,这“江猪”与“河豚”确是一
样的意思。“豚”即是“猪”嘛!
到亚马逊河观河豚,亚马逊河有几种河豚,最有名的是Pink Dolphin,
很有些浪漫的传奇,象巫山神女。后来了解到,印度还有一种恒河豚
,这些豚与海豚都是近亲,与鲸是一家的,哺乳动物。
这些河豚有一些特异功能,就是声纳装置,这声音扫描的水中世界与
视觉一样的纷呈。
&&&
青冈老弟说话让我却退。有时我觉得,在咖啡里回回贴,与新客人打
个招呼,从记忆搜寻或网上搜寻一点信息与贴回应,有时也显得强硬
,有时真会力不从心,
故而我能理解你说的笑,笑得生硬。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1/2007
那年去三峡,到重庆,临上火车在车站旁边一个小饭馆吃饭,一个女服务员,挺漂亮的,让我到里间,我怕有诈,就在外间。她又说带我去找小姐。我说没带钱。临走时她说下次带钱来。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1/2007
老方尽干这种没名气的事儿,估计是长期性压抑所致。老方,您是我们心中的英雄,就不能干点那啥,不惊天动地也惊人动墙的事情出来,让偶们葱白下?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2/2007
fanghuzhai wrote:
那年去三峡,到重庆,临上火车在车站旁边一个小饭馆吃饭,一个女服务员,挺漂亮的,让我到里间,我怕有诈,就在外间。她又说带我去找小姐。我说没带钱。临走时她说下次带钱来。
老方干嘛不赊她一次?:)
我看明白了,老方都是半截子艳遇。
另,谢lucy's info on three gorges dam and dolphins.
and also thanks for WOA's classification for body aches.:) - posted on 08/22/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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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是从重庆市乘船,顺流而下,过三峡大坝和葛洲坝大坝,最后抵达宜昌市。
在甲板上,我想象着当年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的万丈豪情。这是我第一次沿长江旅行,印象难忘,而且终生难忘。
在重庆市第一眼看见长江,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分明是黄河么,哪里是长江?江水混浊如泥水,呈赤黄色,呜咽着东流而去。有嘉陵江的注入,对比再明显不过,无奈嘉陵江依旧是支流,它改变不了长江的颜色,江水赤黄,东去。同行人也都惊叹不已,谁也没想到长江会变成这个样子。有朋友说,古人曾取长江水煮茶饮,如今怕是不成,一碗水,说有半碗泥是夸张,一成泥怕总是有的。如果在泥汤子上面行船,哪个人能萌生出诗情古意呢?
我总是起床早,一个人坐在甲板上,看江水东流。我不但看见水流,我也看见许多垃圾随着水东流,有女人穿过的高跟鞋,有白色的泡沫,有一段时间我还见过一条死狗,翻着雪白的肚皮,追着我们的游船。我很难想象,要是没有三峡总公司雇佣的专业打捞船只作业,不晓得江面上还得有多少漂流物。我们的母亲河,成了长达五千公里的巨大垃圾站。
中国人多,在南方最为典型,而在长江两岸,再次印证人口大国的威力。除了两岸夹山陡峭地之外,只要稍微平坦些的地方,便都有人居住,或者是城市,或者是小镇,人少的就是连绵不已的村庄。白天视野容易被其他景物吸引,夜里人类的痕迹便一览无遗,因为有人住的地方就有灯火。两岸灯火不息,游船仿佛行走在一个巨大的城镇中,总也走不出去。这还只是多山的上游地段,到了下游,恐怕两岸村庄更是密如蛛网了。有人在,就有开发,长江两侧低缓的山脊差不多都被开发了,或者种了梯田,或者是茶园果园。人多,对自然来说就是灾难,超乎我想象的是,人竟然这么多,太多了,让人感觉到思想上的窒息。
江上各类船只无数,除了有个清晨在靠近村落泊船的时候飞到甲板上一只白鹡鸰,从始至终我没有见过江面上哪怕一只水鸟,连只白鹭都没得见。江上有船,岸上有人,鸟是没地方了。长江,如今是一条寂静的大河,水面上唯一能看见的动物便是来来往往的人。
三峡大坝憋住了水,水位抬升,许多平缓的地带便宽达数千米,远看就像个大湖。清晨有雾,看起来也总是美的。船过瞿塘峡,两岸山峰夹峙,有雄壮的气势;船过巫峡,广播里便穿凿附会地描绘各种山的形象,最著名的神女峰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哪里好;船过西陵峡,险滩早都没入了水底,民谚所谓“西陵滩如竹节稠,滩滩都是鬼见愁”的景象一去不返。
游船很特别,每个早晨播放的音乐都来自Secret Garden,听得人愁肠百结,思虑重重。两侧飘过的祖国大好河山,很快地,在音乐声中,我便感到一种莫名奇妙的孤独。以前旅行的时候也有,我一直觉得,再美的景色,如果身边没有最爱的人共赏,很快便兴味索然。一切都是身外之物,转瞬即逝,来了,看了,又怎样?我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将睡未睡思前想后之际,很乐天派的美国佬便叽里呱啦地群集到甲板上,哈哈大笑着,好几天都这样。真恨不得把他们都踹到水里去。
- posted on 08/23/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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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船中停丰都县,丰都很有名,历来被称为“鬼城”。我久闻其名,不晓得虚实,所以一直以来对丰都都充满了憧憬。三峡大坝蓄水,长江水涨,江北岸的老丰都城已没了踪迹,江南岸一座新城影影绰绰地浮现在上午的雾气里。
汉代的阴长生和王方平两个人在丰都的平都山修炼,后来都得道成仙,民间因此有传这两个人为“阴王”,阴间之王的居所理所当然地就成为“鬼都”。 苏东坡游览丰都时写过“平都天下古名山”的诗句,平都山后来就改称为“名山”, 是道家72洞天福地之一。名山不高,不过三百米左右,但是大热天没有人愿意走路,索性就乘缆车上山。美国佬们更是没有人走路,难怪个个膘肥体壮。
上了岸,要先步行一段才到名山正门口。抬头看,正对面的山上有个玉皇大帝的头像,好大。仔细看看却是一栋楼,正面装饰成玉帝的样子,冠冕上还垂下来不少大珠子。哦,原来是这样,都是些人造的景观。
名山已有几千年的历史,香火不断。缆车一停,就到了庙门口,接下来就是看一个又一个的庙,古代文人走到哪里骚到哪里,写行诗或者刻几个字,然后就等待时间的消逝,越久远便越有文化,越久远便越神秘,越神秘人们就越趋之若鹜,顶礼膜拜。中国古人特别有造神的能力,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当成神,其实要是统计起中国的神灵来,有世界第一的可能,但是中国的神话却不成体系,没有古希腊神话那么有影响力。
进了庙,最引起我兴趣的是位于一块空地上的一个大铁坨子。导游说谁要是能把那铁坨子搬到边上的石座上,谁就是大力士。大家面面相觑,我看那铁坨子也不算太大,就先试试,运足气,一弯腰,结果那铁坨子纹丝不动,我估摸着得有几百斤。同行的大胖子为了显示自己的力气,搓了几下掌,抻抻腰背,做了好几个亮相的架势,大家凝神以视,大胖子整个人使劲了吃奶的劲儿,脸憋得通红,铁坨子没动过一寸。观者们哈哈大笑的时机,导游从旁边请来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小个子,瘦瘦的,袒胸露背,赤膊上阵。
导游说,“今天给你们介绍个人,你们相不相信他能把这个铁坨子弄到上面去?”
无人应声。大胖子撇了一下嘴巴。我也觉得小个子弄不动。
那小个子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握住铁坨子,一用力,铁坨子就在地上转了起来,很快地,在飞速的旋转之下,小个子把那个铁坨子弄到石柱子上。大家一片惊呼声。
这时候,导游说话了,“各位游客,我们看到这个小伙子把铁坨子搬起来是特别不容易,他呢,就在公园里工作,但是没有工资,请各位能帮忙的就帮帮忙。”导游说完了,大家都纷纷解囊,同行大胖子给了十块,我就给了一块。一眨眼,小个子握了满手的人民币。
宗教文化和传统伦理紧密相关,道家把人世间的恶在阴间安排了相应的鬼,又把这些鬼雕刻出石像来,摆在路两侧,倒是栩栩如生。劝人喝酒的,酗酒的,到了阴间都得成酒鬼。我想着回家劝劝我爸,他最喜欢劝人喝酒了,在家里还总劝我喝白酒,得告诉他劝别人喝酒死了成酒鬼。勾引人的,纵欲的,到了阴间成色鬼。也有招人喜欢的小鬼儿,就是淘气鬼,主管淘气鬼的神正在打那个撅着屁股的淘气男孩。据说谁要是在男孩的屁股上拍几下,自己家的小孩就不淘气了,小男孩石像的屁股给游客拍得光滑无比,我也拍了好几下,我女儿夜里有时候哭,也算是淘气的一种吧。还有才鬼,拿着个毛笔在写字,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晓得什么意思,难道一个人有才也要在阴间成鬼么?有意思。
名山上面有各种神的大塑像,玉帝的像金光闪闪的,我对这些东西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该拜也得拜拜。只叩头,不烧香,我自己估摸着到了阴间肯定得成吝啬鬼。鬼城还有一处让我难忘的则是到阴曹地府的那个庙,里面有判官,还有各种鬼,张牙舞爪的。庙两边的地狱受刑场景最吸引人,一个人可别做坏事,死了到阴间,那罪可太多了。油锅煮,肢解,剖腹,等等,无所不有,鲜血淋淋,虽说都是泥塑的人像,但看起来也挺恐怖。
一个美国胖女人先进来,隔着玻璃看到受刑场景,惊呼:oh,my god!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外国小孩进来,也是惊呼:oh,my god!
我想国外可能没有这么直观的、血淋淋的图像展示,所以她们才吃惊。有一种刑罚深深地印在我脑袋里,应该是处罚偷情猎艳的,两个名目狰狞的小鬼把那个人倒过来,劈开双腿,然后用锯从阴部向腹部拉,这种刑罚可真是太损了,一想身上都起汗毛。
同行人中有个女的,为丰都做了贡献。她是见庙就烧香,见像就磕头,实在是太虔诚了。最后在阴曹地府那里买了好多冥钱,烧半天也没烧完。一共花了好几百块,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怕以后在阴间遭什么罪。花那么多钱烧纸买香的,在我看来毫无意义,但是在她看来,似乎就有无上的意义,人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复杂了。
- posted on 08/24/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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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宜昌的游船很大,我第一次乘坐这么大的游船。从朝天门的重庆港登船,还没等上船,就看见两个挑夫和一对外国的老年胖夫妇在对峙,翻译处在中间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还耸肩。地上有几个大箱子,还有大包裹,猜测着可能是事先没谈好价钱,挑夫帮着把行李抬上了船,开始漫天要价。我只是一晃而过,具体经过不晓得,但凭经验判断,应该是挑夫向老外提的要求相当高,在这方面,中国底层人特实际,也特会耍小聪明,老外玩不过中国人。
有乐队在底层甲板上欢迎客人,一上船,就知道这船比较豪华,哪里都是厚厚的地毯,很气派。船有6层高,相当于把一间5星级酒店建在船上。据介绍,这是长江上最新下水,也是最好的游轮,叫维多利亚。还使我吃惊的是,游船的老板竟然是个和蔼可亲只会说“你好”的美国老人,而这船也是美国公司经营的。改革开放后,老外们卷土重来,想不到连运输船都是外资的了,民族产业似乎慢慢地空心了。
一起上船的还有很多老外,最后整条船老外几乎占了三分之二。
都说美国人胖,这回亲眼目睹。有一支来自芝加哥的旅游团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些老太太简直就是肥胖班的,个子高不说,而且个个都身强体壮,我站在她们身边,苗条极了。平时读书,西方发达国家的国民似乎都特别文明,有修养,但是这批老外还没我文雅呢,到哪里都叽里呱啦地连说带笑,而且有时候笑出来的声音特别大,一串一串的。那些美国老头也人高马大,有一天在餐厅吃饭,我才看见一个老头穿着T恤工作服,背后写着是芝加哥一个什么钢铁公司的,估计可能是公司工会组织退休老工人到第三世界休假。
我没事儿就在甲板上休息。有两个美国孩子特别惹人喜爱,我说一说,估计一般人都会喜欢她们。一个小女孩大约有六、七岁的样子,父母定是送她去学舞蹈的,她一到甲板上就翻跟斗,而且能连着翻很多个,能从前面翻到后面,还能反过来从后面翻到前面,翻之前还很漂亮地做上一、两个芭蕾舞样的手势。小女孩从我面前翻跟斗,我就微笑着看她,告诉她“excellent”,她高兴极了,连连翻跟斗,翻到筋疲力尽。以后,小女孩只要见到我在甲板上休息,就来表演,我常常点头示意。我想如果那船能多开几天,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最后一天的早晨,我照例很早就坐在甲板上,小女孩跑上来,她在甲板上兴奋地翻着跟斗,我知道那是给我看的。每个小孩也都需要别人的肯定和表扬,多给孩子们鼓励,生活会和平常很不一样。下船的时候,人多又杂,我就再没见她了。
还有一个更小的女孩,三、四岁的样子,特别活泼,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是个华裔,带着她的是两个美国老夫妇,也许是从小领养的小孩。小女孩不会说汉语,但是英语流利得很,有一回她跑到我身边,我试图跟她交流,结果她快速地说了好多话,我没听清楚是什么,也没法回答,小女孩看看我,笑了笑,就跑掉了。小女孩不和中国孩子一起玩,她只和美国孩子、黑孩子一起玩,因为她们之间能交流。这个华裔小女孩总是跑来跑去的,长头发披散着,有一次她看见翻跟斗的小女孩,也跟着学,结果一下子就张到甲板上。我想以后我的小女孩也能像她一样活泼就好了。和小女孩不能交流,我很懊恼,学英文如果从小学5年级算起,就是在学校的时间也超过了15年,最后竟然还达不到美国幼稚园小孩的水平,跳进长江去算了。
- posted on 08/26/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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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河在巫山县注入长江,溯河而上,有著名的小三峡。
大宁河和长江形成了绝对鲜明的对比,长江混浊,而大宁河水碧绿青翠。夹河两岸山势险峻,鲜有人家,于是呈现出纯粹的自然风貌。印象里,大宁河小三峡要比长江三峡美多了。
小三峡里有两绝,其一是巴人悬棺。重庆地域古代为巴人所属,巴人有个奇特的葬俗,就是把棺材放置在高高的悬崖上。船向前行,有一处两侧山体壁立,在高高的峭壁上,导游指给我们看,说有黑影儿的地方就是悬棺所在地。看见了模模糊糊的棺材形状,大家异口同声地惊叹如此安葬奇迹。那山壁之陡峭,恐怕猴子攀上去都要费力气,几千年以前的巴人是怎么把棺材弄到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陡崖上的呢?最大的可能是从崖顶垂下绳子来,安好悬棺之后,人再沿绳子爬上去。安置悬棺的工作绝对危险,在古代费用应该也不小,如此看来也只有巴人贵族才能得此待遇。如果人死后有魂灵,在大宁河谷的青山绿水中过那半生,给天堂都不去。
小三峡里能看见猕猴群,我以其为第二绝。“两岸猿声啼不住”的景象在长江已近乎消失,到处都是人,猴子简直没地方呆。小三峡里有猴子,就在岸边嬉戏,能看见野生的猴子,真是令人兴奋。现在地球被人控制了,野生的东西越来越少,能抓到的全都给关在笼子里,看见大自然中自由的动物,人心也放松。开始我还以为小三峡的生态保护得真好,后来导游解释说,为了吸引游客,当地政府在指定地点投放粮食,于是猴子的数量便越来越多。我又有些发晕了,人这种东西最能糟蹋自然,也最能自作聪明,一旦猴子形成了生存依赖,慢慢地失去在自然中存活的能力,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万一有战争爆发,还能有人去照顾猴子么?那那些丧失了自然取食能力的猴子又该怎么办?谁真正想过谁又真正负责?
小三峡里面还有一处景观,挺有意思的。在峭壁上,有一处古香古色的房子,据说是古代一个财主给他儿子修建的读书房。读书房远离俗界,下有江水,上有猿猴,称得上是世外桃源,这样的地方安静,是读书的好地方,但总要心静的人去才好。我想如果把自己放里面,肯定呆不过十天,浑身上下都俗透了,到那里也静不下心。
不要以为大宁河两岸陡峭,就没有人居住。在一块直通河水的平缓山坡处,我们见到一条近乎荒芜的小路,通向上方的绝壁。导游告诉我们,那个村子里有几十个人,都住在绝壁上,他们不愿意下到平地上生活,他们喜欢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船在行,忽然间很羡慕他们,就是的,人生不过就那么几十年,不管怎么活,都只是一种方式而已,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峭壁上的村民们有什么不好,自给自足,与天地共存,想一想,全世界人的生活都不见得比他们好呢?
我还是俗得不够彻底,内心底总给出世留出了巨大的空间。在丰都鬼城过门槛子的时候,导游说三道门槛中过左侧的有官运,过右侧的有财运,过中间的就是看破红尘,同行人走左边的多,走右边的也多,只有我自己走中间。导游大笑说我要出家做老道,我笑说唯物主义者的心里没有封建迷信,走哪里都一样。其实心里真是在想,人生就那么回事儿吧,忙来忙去,最后荒冢一堆草没了。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6/2007
谢qinggang 文.生动极了.
我最感兴趣和喜欢的是这段关于悬棺的,有照片吗?我少时见过蜀南的僰人悬棺,不知和这巴人是亲戚还是一家子?有考古专家的话,指教下吧!业余的也成.
另那些个可怜的中华鲟, (在此承认俺小时吃过它! 罪过) . 长江上游的金沙江里从前很多,捕上来时成一观:长达数米,可怜巴巴地瞅着你. 当地人称'娃娃鱼' 因其头部象个泥娃娃. - posted on 08/27/2007
鹿希 wrote:SORRY,鹿希,关于僰人悬棺,我不知道。:)
谢qinggang 文.生动极了.
我最感兴趣和喜欢的是这段关于悬棺的,有照片吗?我少时见过蜀南的僰人悬棺,不知和这巴人是亲戚还是一家子?有考古专家的话,指教下吧!业余的也成.
摆渡一下:
"僰人悬棺”位于珙县境内,系根据《珙县志》“珙本僰地,僰人多悬棺”而命名。早在1956年就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僰人悬棺被称为世界之最、巴蜀一绝。悬棺葬是古代少数民族的一种葬制。珙县、兴文与云南接壤,为古西南夷腹地,汉武帝开夜郎,置犍为郡时属僰道县。
历代僰人等少数民族聚居于这一带,故遗存的悬棺多,但现在最多和最集中处,当首推珙县洛表乡的麻塘坝和曹营乡的苏麻湾。珙县麻塘坝南北狭长,东西两侧奇峰挺拔,险拔峻峭的岩穴之间,许多棺木半悬山崖,在悬崖峭壁上现存悬棺160多具。距麻塘坝10多公里的曹营乡苏麻湾,陡峭的石灰岩壁上分布着悬棺48具。悬棺离地面多数为26至50米,高者达100米。悬棺的崖壁上有许多红色彩绘壁画,内容丰富,线条粗犷,构图简练,形象逼真。悬棺及岩画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观赏价值,也是研究川南一带少数民族历史发展的实物材料。已成为世界悬棺葬研究者注目的中心,同时吸引着无数的旅游者。 这个景区充满古老而神秘的色彩。
僰人悬棺
明代以前的古代崖葬墓群,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主要集中在麻塘坝和苏麻湾两地。以将死者的棺木放置在悬崖绝壁上为特征。共保存有悬棺265具,是目前门内保存数量最多、最集中的地方。置棺高度,一般距离地表 10米~ 50米,最高者达100米。置棺方式,一为木桩式,即在峭壁上凿孔2~3个,楔入木桩以支托棺木;二是凿穴式,即在岩壁上凿横穴或竖穴,以盛放棺木;三是利用岩壁间的天然洞穴、裂缝盛放棺木。棺木头大尾小,多为整木,用子母扣和榫头固定。采用仰身直肢葬,麻布裹尸身,随葬品置脚下两侧,多寡不定,有陶瓷器、木竹器、铁器和麻织品,其中麻织品最多,有少量的丝织品。悬棺葬的族属,学术界争议颇大,比较集中的有僰人说、僚人说。其时代,上限未知,下限为明代。
麻塘坝悬棺
珙县僰人悬棺的核心部分。在珙县洛表镇西南麻塘坝。坝东西宽300米~500米,南北长约1000米,螃蟹溪从坝中穿流而过,溪岸东西对峙着21座连绵起伏的山崖,悬棺就分布今绝壁上。现存223具,以木桩悬棺为主。置棺高度一般在20米~60米,高者达100多米。绝壁上还有密如蜂眼的桩孔遗迹和红色彩绘岩画200多幅。岩画内容丰富,有骑射、舞蹈、杂技和各种动物、武器、几何图形等,形象古朴生动。其余悬棺葬遗迹也有类似岩画。麻塘坝悬棺相对集中在棺材铺、狮子岩、九盏灯、大洞口。邓家岩、三仙洞、珍珠伞和老鹰岩等处。
苏麻湾悬棺
在曹营乡海棠村邓家河北岸。山峦重叠,上筑有不少古堡山寨,悬棺即位于与之对峙的苏麻湾岩壁。现存悬棺42具,其中7具置于天然洞穴和岩墩上
- posted on 08/27/2007
12
8月16日晨,我起得很早,一个人到甲板上休息。有很大的雾。
船行渐缓,两岸的田园风光一晃儿而过。在船只靠近某个村落的时候,甲板上飞来一只白鹡鸰,它没看见我,那时候我正躺在靠椅上假寐。白鹡鸰知道自己来到了人类的领土,几乎时刻不停地四下打量,恐慌得紧,昨夜里有许多人在甲板上饮酒,掉了些花生或葵花籽的碎屑在浅绿色的假草坪里,小鸟就来啄食这些东西。白鹡鸰吃得很欢,慢慢地就走到我附近,我睁开一半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它觅食,好可爱的小精灵。有一阵子,小鸟几乎走到我的躺椅下面,我怀疑它可能听见了我的呼吸声。
船行了很远很远,已经带小鸟离开了它登船的村落。小鸟或许是没有故乡的,它们飞到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故乡。人就不行了,无论走到哪里,心底里都有一个故乡,不管那故乡破落也好,贫穷也好。有个小孩跑到甲板上玩,小鸟害怕,就飞进长江里去了。我看着白鹡鸰画着S型的曲线,飞过宽阔的江面,最后消失在一片茫茫之中。
汽笛响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大跳。马上就到了巫山县。
远远地看见一座江畔的新城,崭新崭新的。接着,又看见了熟悉的一幕,是彩虹江桥,我在《三峡好人》里见过那座桥。贾璋柯在巫山县完成了《三峡好人》的拍摄,2006年又在威尼斯拿了个金狮奖。船泊巫山,原来的老城已完全沉入到水底,再也不见踪影,贾璋柯的那些镜头片断也成了绝响。《三峡好人》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恋旧情绪,由于三峡大坝的施工,一百多万人从此告别故土。
下船登岸,我去寻找那些属于巫山人的感伤。先是一位巫山本地的导游说,“县城搬迁以后,我们才高兴呢,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房子,原来的县城,比现在的不知道要旧多少倍。”县城里的确到处都是新的,在我这个平原出生的人来看,美中不足的就是,整座城都建在山上,车子一开,就不停地拐弯,随时都能看到路边的陡峭。有一会儿,我坐在窗边,碰巧玻璃窗外就是深谷,很有些恐怖的意思。说南方人动手打架的不多,我看和地形可能也有些关系,要是一动手,很容易就把另一方扔到山下去,到处都是山,到处都有山谷。因为搬迁新城,巫山县的对口扶助省份是广东,为了纪念广东省的大笔无偿资金捐助,县城内最好的一条路改名为广东大道。
好多天没下雨,依旧处于施工期的巫山县城灰尘滚滚。街上有在灰尘中等客的摩托仔,也有坐在街边择菜的老阿婆,县城和我的故乡一样,人们都在忙着生计,从一张张行过的脸上能看得出为了生活而操劳的痕迹。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7/2007
青冈日子过得不错,有了孩子,还这么频频出游,
在大学教书?
昨晚翻高行健的《灵山》,对巴楚文化有些描述。另外,《水经注》
不可不读。好象高说他灵山行时就带着一本。
青冈大有前途! - posted on 08/27/2007
xw wrote:
青冈日子过得不错,有了孩子,还这么频频出游,
在大学教书?
xw哥你高看我了,我好不容易才考上个大学读。
在大学教书就不敢了。:)
单位没钱挣,一年到头儿,总得给职工点儿福利消受消受。
昨晚翻高行健的《灵山》,对巴楚文化有些描述。另外,《水经注》>不可不读。好象高说他灵山行时就带着一本。
青冈大有前途!
灵山我读过一半,没看完,回头接着完成。
《水经注》我就没看过,感觉那书特难。
xw哥别说我有前途,我都郁闷死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读多少书,现在看出弊端了。你可真是我学习的榜样呢,所以只要xw老哥你在这店里,我就在。:) - posted on 08/27/2007
13
三峡大坝终于到了。当年这个全国人大投票几乎落马的巨大工程终于到了,多少年了,电视新闻里经常能看到三峡大坝施工的消息,这次我终于来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三峡大坝工程包括主体建筑物工程及导流工程两部分,工程总投资大约为1000亿元人民币。工程总工期自1993年起始,到2009年结束,共17年,分三期进行。大坝为混凝土重力坝,坝顶总长3035米,坝顶高程185米。船开着开着就拐进了闸区,过船的闸区共分5级,每级升降20米。也没等怎么看见大坝的全貌,船就进了闸,船闸里共泊了6艘船,首尾相连,这时候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甲板上聚满了人,大家都跑到船顶看热闹,只见船后的巨大铁门慢慢地关起,大约7、8分钟的样子,两道铁门便把船闸封闭了,那铁门奇大无比,约有40米高,半扇门宽约10米多,是我见过的最大铁门。随后,便见船闸里的水位慢慢地下降,整条船也随着下降,一直降到了20米左右,告停。这时候,船首那侧的铁门缓缓地开了,于是开船,行进到下一个船闸。过了大坝的几道船闸,费时共约三个半小时。
第二天上午,下船游大坝。大坝主体不让游人进去,只能在远处观望,身置边缘,还是感觉到三峡大坝的宏伟壮观。一道水泥墙,把滚滚长江拦住了,人类的能量太大了。泄水区汹涌而出的江水冒着气,老远都能听见巨大的水喷声。在大坝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但大坝又是人所建造的。
站在高地,远望大坝,几乎有被大坝征服的感觉。不过,一想起那些无法洄游的中华鲟,心底里便立刻否定了这世界最大的水利工程。的确,就算1000个亿也不能替代一种生物的价值。我们生产更多的电,无非是让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城市的夜色更奢侈更气派,这些毫无意义的排场对人类究竟有什么更大的意义呢?发展总该有个极限。每种生物都是大自然神秘链条中的一环,当越来越多的物种被人类的发展所消灭,终有一天,整个链条都会断裂,人类同样自食恶果。
晚餐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战争对三峡大坝的影响。我说这是一场赌博,赌注就压在人类的良心上,万一哪天希特勒复活,后果就不晓得什么样了。再过葛洲坝,因为三峡的对比,葛洲坝已失去了所有的风采。买了一些明信片,就顺手给能想起来的朋友们寄,最后剩下好几张,想不起来要寄给谁。年龄越大,人越封闭,朋友越来越少了。我迎着三峡大坝的江风填明信片,想起这些,心就开始发凉。以前我是张开双臂迎接世界,现在已经是合上双臂,开始拒斥这个世界了。
- posted on 08/27/2007
昨晚翻高行健的《灵山》,对巴楚文化有些描述。另外,《水经注》>不可不读。好象高说他灵山行时就带着一本。灵山我读过一半,没看完,回头接着完成。
青冈大有前途!
《水经注》我就没看过,感觉那书特难。
《水经注》,走过了路就好读了。熟话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灵山》也一样。我读时刚好也走完西南一行,一见投机,手不释卷
。我这人有点迷信,有时候夏夜闷热难眠,得有本好书解渴才行。
灵山即是,当然,还有老列维。灵山有没有学习老列维,我觉得卷尾
的一只青蛙的眼睛很相似。。。
人生积淀。赋格三十年后若还能写,也能写出这样一本好书。
&&&
青冈多走路,多读书,迟早会走出来的(我也是不知不觉走出来的)。
路确实没有止境,也不能有。
故而我说你大有前途。
- posted on 08/28/2007
14
在宜昌,我们去游三游洞。这之前,我对三游洞毫无了解。
819年,江州司马白居易升官,到忠州任刺史,过西陵峡的时候,正好碰上遭贬的元稹,当时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也一起同行。朋友凑到一起,又都是当官的,肯定得喝酒。结果宴饮时,又发现一天然大溶洞,文人喝了酒,自然有雅兴,于是都写诗纪念,白居易还做个序,序尾写道,“以吾三人始游,故为三游洞”。现在看起来,白居易当时野心就不小,玩完了还给洞起名字,结果这名字还就真传了下来。
三游洞要沿着峡谷边缘前行才至,如果不走栈道,有一个穿过山体的黑洞也可直达,导游说当年白居易就钻过那个黑洞。我一听来了兴致,带头钻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不过路程就十余米,摸索着走过去,就看见了另一侧的亮光,三游洞到了。溶洞里有白氏兄弟和元稹的大理石像,谈笑风生的,看起来很快活一样,其实从首都给贬出来,心里不定都怎么郁闷呢。等到宋朝的时候,苏洵、苏轼和苏辙父子也同游此洞,各题诗一首,留于洞壁。白氏兄弟与元稹之行,称为“前三游”;苏氏父子之行,称为“后三游”。三游洞是墨客浏览的好地方,各种楷、隶、篆、行、草等诗词歌赋很多,洞里洞外都是,我们对书法也没研究,看也看不懂,所谓的外行看热闹而已。倒是抗日战争时期冯玉祥题写的“是谁杀害了我们的父母兄弟”还认得。
有个同行者跟我说,“我们要是当官的,也有名的话,来三个人,再找人捧捧,也是三游了。”我差点儿没岔过气儿去,别说你当官,就算你是李鹏总理来,也没用,道理很简单,就因为你写不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 posted on 08/28/2007
15
我对动物最感兴趣,所以,参观宜昌市的中华鲟研究所对我来说要比看三峡大坝有意义得多。研究所处在长江的一个江汊子上,始建于20世纪80年代初。对中华鲟我早有耳闻,如今甚至被称为“水中大熊猫”,足见稀少程度。在研究所先看过了一段电视介绍片后,我惊诧到不能自已,这之前我对中华鲟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中华鲟是淡水咸水皆宜的鱼类,最大的可达千斤。我们后来在研究所看到一头从长江捕捞上来的中华鲟,有六百多斤重。中华鲟最大的特点便是生长在海水中,但是产卵却要洄游到长江上游,每年固定的时间,便有大批中华鲟不远几千公里做长途跋涉,从渤海、黄海、东海、南海等地沿长江口而上,直至四川省宜宾市一带繁育后代。路程漫长,中华鲟通常要游上一、两年才能到达目的地,而在进入长江淡水之后,它们一般便不再进食,依赖原有的营养积蓄,它们可以在长达一年的时间内不吃任何东西。中华鲟认准了长江上游一带,不管身处大海的任何位置,它们都要在性成熟期之后返回长江上游。中华鲟的生存使命便是回到长江上游,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了它们前进的方向。
无论多么湍急的水流,也阻挡不了中华鲟的前进,但是人能,从拦住滔滔江水的葛洲坝水利工程始,中华鲟洄游长江上游的进程被彻底隔断了。我无法想象,当“高峡出平湖”以后,数以万计的中华鲟面对人类庞大的水泥工程该是如何的愤怒、无措,最后在焦虑中死亡。我看过北美鲑鱼洄游产卵的片子,在返回溪谷上游的途中,鲑鱼要飞跃瀑布,面对成群棕熊的进攻,它们毫无畏惧,它们的使命也是抵达溪水上游繁育后代,而后精疲力竭地死去。
人类既然已断了中华鲟的自然生路,于是为了拯救中华鲟,成立研究所,开始了人工繁育中华鲟并且干预中华鲟生存轨迹的研究。无论人工授精成活了多少幼小的中华鲟,也无论研究人员曾在长江中投放几百万尾中华鲟幼苗,在参观的过程中,都无法抹去我头脑中阴暗的前景,即中华鲟总有一天要灭亡。
能不灭亡么?
两道大坝的阻挡已基本奠定了中华鲟灭亡的背景,再加上长江沿岸的过度捕捞,如今能洄游的中华鲟已经越来越少。密集的机动船只来回运行,混浊的长江已经成了生物的死亡之地。2006年,中外科学家联手在长江寻找白鳍豚,几个月后一无所获,基本宣告了野生白鳍豚的灭亡。
对中国来说,过度发展已成了不治之症。为了上海的夜色更美,为了所有人口都用上电能,政府便不遗余力地开发水电工程,开发了水电工程,有了足够的电能,人们又想法设法去消耗掉这些电能。建筑楼房也是同样,人多了,建高楼,高楼建多了,又需要更多的人来住,于是人越来越多,楼也越来越多。每当看到一个物种即将灭绝,便想起在广西崇左北京大学生物多样性基地考察时潘文石教授的话,他说:我们发展经济可以挣很多的钱,但是无论你拥有多少钱,却也抵不住一个物种消失的价值,科学再怎么发达,也无法制造出一个新的物种,一个物种消失了,就是永久性地消失了。
我们参观中华鲟展室,讲解员在前面讲,后面有人再说:“这种鱼我吃过啊。”
广东人说吃过中华鲟一点儿也不奇怪,这世界上没有广东人不吃的东西,从耗子到婴儿。想想太恐怖了,中华鲟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中华鲟没有不灭亡的道理,我一边参观,一边感到无比的绝望。个头雄伟的中华鲟是全世界十余种鲟鱼中唯一只深入长江腹地产卵的鱼类,它们从来不会选择任何其他的地方,至死不渝,因此也被唯一冠以“中华”之称。
16
在宜昌吃过长江肥鱼晚餐,整个行程就结束了,一共5天。
5天里我深入西南腹地,旱水路行走,又长了许多见识。我对这个国家生态的急剧恶化充满了恨,又在壮丽山河的陶醉中充满了爱。中国是地大物博啊,说得没错,几乎想看什么东西都有。到处都是历史,到处都是文化,你都还来不及详细地了解一处,另一处名胜又到了。5天里,我掠过重庆,漂过长江,见了中华鲟。5天里,我读完了《猎人笔记》,还在船上看了王小帅《17岁的单车》。
乘夜班飞机,凌晨1点钟抵达深圳。深圳的空气好闷好热。
刚出了机场不久,高速公路即全线塞车,所有人都惊呼怪事,半夜三更的塞什么车?堵了近四十分钟,车缓缓地前行,不久就发现前方的车祸现场。路过的时候,我异常清醒。一辆崭新的深圳牌HONDA掉过来车头,车篷都已经被削平了,前方听着一辆客货车。路边中央有一年轻男士的尸体,血流了不少,一动不动,应该死去了。
车子里忽然很静,没有人再说话。整座城市都在安睡中,应该有一位妻子正在被噩梦折磨着。我想一个人的生命真是很容易夭折,或许那位男士刚刚赚到钱买了新车,或许那位男士刚刚提职和朋友喝多了酒踩错了油门,不管他怎么成功,可是他死了。汽车快速地前行,我也期望着早一点儿回到安稳的家,那高速路仿佛穆赫兰道。
17
大约在凌晨2点一刻左右,出租车驶进住宅小区。
妈妈正在等着给我开门,她一听见车响,就去阳台看。我一进门,妈妈就说,“我就知道刚才进小区的那辆出租车上是你,我估计该差不多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不假,老娘宁可不睡觉也要等着我回来。
我说,“你就先睡呗,等我回来敲门,你再开。”
妈妈说,“我等着你回来,再一起睡。”
放下包,脱了鞋,赶紧冲进卧室。即使我知道女儿的病已经好了,也还是不放心。
女儿在熟睡。妻子开了灯,借着灯光,我看见女儿有些瘦了,妻子说一连打了7天吊针,孩子肯定是瘦了。妻子说孩子瘦了,我就感觉到很难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女儿和自己连着心,说孩子瘦了,就仿佛自己身上的肉被削掉了一样疼。
吻女儿的手,吻女儿的胳膊,吻女儿的腿和脚丫。妻子说,女儿已经能熟练地翻身了。
以前,故乡是世界的中心;后来,父母在哪里,哪里是世界的中心;再后来,妻子又变成世界的中心;到了现在,如果有人问我哪里是世界的中心,我会说,不是纽约,不是伦敦,不是巴黎,更不是北京,女儿在的地方,那里就是世界的中心。出门在外,心里总是惦记着女儿,这是以前丁克生活时从没有想到过的,人真是奇怪得很。
The end.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8/2007
青冈这张照片不错。我上回去三峡的时候,刚准备合龙,没看到你说的气派。
另外,关于长江水,李白说碧水东流,李白爱夸张,高行健在灵山中
说,他小时候水也是清的。我问讯过一些人,没印象。
长江水最先应该是清的,什么时候浑了,谁也弄不清。岷江的水沿九
寨沟而下一路变浑,金沙江的水都是浑的。
- Re: 巴楚经行记travel sketches along the Yangtze riverposted on 08/28/2007
青冈走的这一带可以算是我从小长大的根据地,尤其重庆、三峡、小平故里,谢谢你帮我圆了一场梦。三峡轮船我顺水坐过两次,逆水上过一次(当时要整整走七天),下次回国最想的就是再故地重游。但得先回国再去订票,在美国这边好像已经排过2009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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