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周末早晨总是起得晚,洗漱完毕,再逗逗孩子,就到了赴聚会的时间。中午吃饱喝足了,时间尚早,大家也暂时都无所事事,商量一下,索性去茶馆搓麻将。聚会是我提议的,我张罗身边的朋友每月抽空儿读一本书,读完了大家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讨论讨论,看能不能碰出什么所谓思想的火花。等一吃了饭喝上酒,书本上的那些事儿早都抛到九天云外去了。这样的聚会叫挂羊头卖狗肉,不过朋友们有一段没凑到一起了,吵吵闹闹一会儿也相当不错,每个人都有点儿新闻和大家分享的。说好了去茶馆,那就去。深圳的茶馆几乎都是麻将馆,照旧是挂羊头卖狗肉。就像街边的那些按摩店一样,其实都是窑子房。
在茶馆里叫了一间大房,两伙人活动,一伙儿打麻将,一伙儿打扑克牌。这茶馆看来都是男人的专利,房间里的洗手间只有男人小解的站位,根本就没给女士们设计蹲位,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否涉及到性别歧视。
粤式麻将打起来特简单,除了碰牌以外,就是自己抓牌,直到和牌。但粤式麻将挺有意思的,比如像相公这样的麻将用词儿。相公,古代一般都是妻子对老公称呼,古装戏里常有女演员相公长相公短的。到了清朝,因为中央有法令规定,不准当官的嫖妓,于是北京那些脑满肠肥峨冠博带的大官们开始变通,玩同性恋,包养玩弄演戏的伶童,这些伶童都被称为“相公”,这个词儿就演化为同性恋者的一种中国称谓。粤式麻将把少抓张牌或者碰错牌的玩家都叫相公,这次麻将,牛哥就做了次大相公。我发了一张西风牌,牛哥着急,也没看清,就碰过去了,结果最后手里是一张西风和一张南风,看错了把南风当成西风。牛哥这就做了相公,也不能和牌,就跟着抓。大家都笑牛哥做了相公,我笑得肚子痛,真不明白干嘛要叫相公啊?
粤式麻将里还有不少说法,比如打麻将你千万不能带书。粤人最愿意搞谐音取意了,八在粤语里就是发的意思,那些大老板的电话号码恨不得弄满了八。书,这一读,就和“输”是同音,所以,有人正在打麻将,你要是送给他一本书,他能跟你打起来,因为这在粤人看来是最晦气不过的事儿了。也不知道这谐音取意到底有没有道理,猫哥还真就带了一本书,原来是要准备在读书会上讨论的,根本就没用着,于是就一直带在身边。有书在身边放着,猫哥是始终也不和啊,玩到中场,旁边小凳子上的一摞子钱都输光了,想着可能是书在作怪,于是把书使劲塞进小手包里,把手包放在身后,这才开始有了转机。猫哥走到哪里都买书,书也不离手,还有几个朋友经常叫他打麻将,于是每次都带书去,他说有一次从书店里提着两摞子书,结果朋友来电话要打麻将,他就提着书去,一进麻将馆,书还都散了一地,结果真输了好多钱。
晚上我又张罗去看电影社看电影,没人去。
电影看得心里好不难过,杨德昌和张爱玲一样,专门擅长把人生的黑暗面展示出来,既真实又残酷。《青梅竹马》还是蔡琴和侯孝贤一起主演的,两个恋爱的人,一旦抓住对方的纰漏就开始指责,呵斥对方的不信任,而实际上,这两个人都另有各自的新欢。生活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掀起了遮布后,一切才都是真实的。在城市里,冷漠、不信任、背叛等等常常是主流,只是我们不喜欢如杨德昌那样承认罢了。
女人着手打算和男人一起去美国开始新生活,男人说美国梦也只是个泡泡,去了那里其实和在台北没什么两样。我也在想,一个人如果不改变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到了哪里都一样,照旧是生活、吵架、娱乐,最后死亡。男人后来果然死掉了,被街头阿飞刺了一刀,杨德昌把生活否定了。《青梅竹马》排演结束,蔡琴和杨德昌结婚,十年之后,离婚。2007年,杨德昌病逝于美国。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都有道理,《青梅竹马》很有些巫的味道。
我电影还没看完,牛哥电话我去唱K歌,他们都已经在玩了。赶到之际,晚上十点多。去唱歌房的都是年轻人,有个小伙子可能喝多了,就对着歌房门口的一辆汽车轮胎撒尿,我从那里过,看见他阴毛,他也丝毫不在乎,尿个不停。夜里都是魔鬼出没的时候,白天人们拼死拼活赚了钱,晚上在流水一样地把钱花出去,醉生梦死,这就是人生。
唱了一首孙楠的《风往北吹》,就把嗓子唱破了,结果再说话声音都粗了很多。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膺服能做个唱两、三个小时的人,他们的钱挣得并非普通人鄙夷的那样容易,一般人你给他钱,他也唱不了两、三个钟头。有人唱《女人花》,几年前辞世的梅艳芳唱的,KTV做得相当棒,是香港关锦鹏执导的。大家都跟着一起唱,等唱完了发现角落里的月姑娘在悄悄地哭了,感时花溅泪,更别说人。最近月姑娘也是在网上表现出忧郁的倾向,常常叹息韶华易逝,年龄大了,心上人却总是迟迟不来。应该也是睹事生情,梅艳芳自叹风尘滚滚,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终究还是一个人。月姑娘过了好一阵子才有所舒缓,因为都从那样的心情里走过,所以能理解。不过飘荡的时候,追求生活安稳,一旦生活真的安稳了,又发现人很容易麻木。我现在就很麻木,对世界对人生对一切仿佛都没了感觉,活得跟块木头一样。
夜里回家近零点了。走着路,耳朵里也梅姐的歌,人生可能真就那么回事儿吧。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爱过知情重
醉过知酒浓
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份不停留
像春风来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梦”
2007/9/2
A song 女人花 by 梅艳芳。
http://www.xcetv.com/UploadFile/2005-10/200510228104732495.mp3
- Re: 一天posted on 09/02/2007
国内的生活和美国的生活真的很不一样。有孩子之后,很多年没有去看过电影,不只是我自己这样,周围的朋友都这样,脱不开身。但是国内的老同学、老朋友,不仅生了孩子之后娱乐活动仍然频繁,连相貌都如同当年上学时一般。带孩子回国的时候,拖儿带女跟老同学一起走在上海国际机场里,感觉自己颇似她家的保姆。很多时候,还是挺嫉妒国内这种“普通一天”的生活的。 - posted on 09/02/2007
苦瓜 wrote:
国内的生活和美国的生活真的很不一样。有孩子之后,很多年没有去看过电影,不只是我自己这样,周围的朋友都这样,脱不开身。但是国内的老同学、老朋友,不仅生了孩子之后娱乐活动仍然频繁,连相貌都如同当年上学时一般。带孩子回国的时候,拖儿带女跟老同学一起走在上海国际机场里,感觉自己颇似她家的保姆。很多时候,还是挺嫉妒国内这种“普通一天”的生活的。
真实情况是,一部分人的有闲,是建立在另一部分人没闲基础上的。
所以,家里也经常发生革命,但都被我成功地和平演变。 - posted on 09/02/2007
哪里啊,我看国内的同学,好多都有点虚胖,脸浮肿,国内的生活压力很大的,能赚钱的主,整天都在路上,然后就是吃饭、喝酒、唱歌、电影、购物,好象除此而外,就没有什么了。倒是国外悠闲多了,玩的花样也多啊!
苦瓜 wrote:
国内的生活和美国的生活真的很不一样。有孩子之后,很多年没有去看过电影,不只是我自己这样,周围的朋友都这样,脱不开身。但是国内的老同学、老朋友,不仅生了孩子之后娱乐活动仍然频繁,连相貌都如同当年上学时一般。带孩子回国的时候,拖儿带女跟老同学一起走在上海国际机场里,感觉自己颇似她家的保姆。很多时候,还是挺嫉妒国内这种“普通一天”的生活的。 - posted on 09/02/2007
阿慧 wrote:
哪里啊,我看国内的同学,好多都有点虚胖,脸浮肿,国内的生活压力很大的。
这个说的不错,我就有点儿虚胖,不过脸倒是没浮肿。:)
能赚钱的主,整天都在路上,然后就是吃饭、喝酒、唱歌、电影、购物,好象除此而外,就没有什么了。
除了这些,那还干什么啊?
上网、睡觉你还给落下了。:)
倒是国外悠闲多了,玩的花样也多啊!
悠闲不悠闲取决于生活态度,不在于在国内国外。
说说国外都怎么玩儿?这个还真是我要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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