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兄来电话说有些郁闷,要喝酒,我就应了。我在酒馆里等了好长时间,他们的车塞在路上,总也不到。南兄带来一位朋友,也是做生意的。
酒过几轮,脸该喝红的也都喝红了。喝酒有这点好处,就是酒后吐真言,只要喝了酒,一个人就格外地喜欢说话,当然喝完酒后喜欢哭的喜欢睡的,也不是没有,都遇过。
南兄的朋友打开了话匣子。一谈到赚钱,生意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咱们就别提挣钱这事儿。上周5天,我光股市上就涨了12万。”我一听,身上发毛,就开始算计,虽然不是美元,但为数也不少。我在超市里买东北大米,才1块6一斤。

南兄的朋友是个直爽的人,在大学做过教师,下海进公司做技术员,到后来自己做管理层,二十来年也是奔波不停。大家都硬充文化人,席间就免不了谈生活,谈生活就免不了波及到价值观。南兄的朋友说,“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入深圳的户口,有啥用啊?我有钱,我要那破户口有啥用?没户口,我也一直不当自己是深圳人,咱就是在这里漂呀漂的外乡人。”他说得好,外乡人。
有钱人和有权人一样,都喜欢把持话语权。外乡人一旦开说,就滔滔不绝,我倒是乐得做个听众,一边喝酒一边听故事。
外乡人说,“我看人这一辈子就三件事。第一是得挣足够的钱花,我觉得这个大家肯定都同意。第二呢,就是培养好女儿,给她攒钱,等孩子上美国读书的时候要五十万、一百万你得能拿出来,不能亏了孩子。第三,别亏了自己的性欲,钱能攒,房子能攒,就是青春过去了拿啥也买不回来,趁有精力的时候该玩就玩,这辈子别亏了。”
这后一条听起来显然是反主流文化,在座的几位虽然没有哗然变色,但想听下去的心情给挑起来了。我说,“你这是王尔德的徒弟啊。纯享乐型的。”
外乡人说,“就是嘛,人生不享乐,你挣钱干什么啊?钱有啥用啊?”
我问,“你是讲理论啊,还是搞实践啊?”
外乡人说,“当然搞实践,这事儿有什么理论?”
我问,“搞多了女人,生活不累么?”
外乡人说,“都安排好,没事儿。我跟我太太说了,咱在家里做好老公,但是在外面的生活,就别管了。自己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谁也别干涉谁。”
我问,“那你太太没想法?”
外乡人说,“没想法。她也可以出去搞嘛,生活还不是怎么快乐怎么来?跟你们说一件事,有一次我开车送一个女孩回家,因为当时都喝了酒,到了家门口,女孩就邀请我上楼坐坐。你们说半夜了,我上去还能做什么。上去了,酒喝得还不够多,人太清醒。接着又找点儿酒喝。喝完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后才想起做爱。那女孩不错啊,拿过计算机和金融两个学位。我们现在还有联系,中秋节还让我去给她送月饼。”

我问,“你这是一夜情吧?”
外乡人说,“这哪里是一夜情?我跟女人们的关系好着呢,真的。我都实话实说的,咱不搞欺骗。”
我又说,“根据人的自私心理,其实哪个女人也不希望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占有,就像哪个老公也都不喜欢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占有一样。再说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给了别的女人,就不能给你太太,长此以往,你太太能高兴么?”
外乡人说,“古代那些财主老婆多着呢。”
我说,“你别看多,内部不定都咋争风吃醋呢?东家天天摆弄女人的关系就得费好大精力。”
有人说,“青冈够高尚。”
我赶紧往回收话,“我最怕别人说我高尚,本质就不是那个高尚的人。咱也就是论论道理,这有二房的主儿,也就是肉体高兴一阵儿,家庭生活肯定幸福不了。一个婆娘天天在家里嘟囔着嘴,怎么能和谐呢?”
有人把话题叉过去,我也不好老较真儿,一叫真儿大家就容易意见相左。现代社会,大家都你情我愿的,社会价值观多元了,也不好哪个好哪个不好。外乡人是直性子,有些人是只做不说的,我接触的有限的几个有钱人,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生活模式。前面还说这是反主流生活方式,其实拨开生活表面的面纱,还说不准不反主流,而且还是主流的一种呢?
书架子上有井原西鹤的《好色一代男》,也有《金瓶梅》,我在怀疑这种生活早就不是什么新鲜方式,以前都有了。回家的路上,感觉到这个外乡人真有意思,和这样的人喝酒不白喝,是多有生活理念的一个人啊。

2007/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