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尼和纪录片《中国》
艺术需要创新,所以艺术家对未知的事物永远充满了好奇。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对全世界来说都是个谜局,无论被迫还是主动锁国,封闭的中国和西方世界疏远已久,越疏远,越神秘,以至于人们常常对中国充满了色彩斑澜的幻想。
1966年中国发生了绝对举世瞩目的伟大历史事件“文化大革命”,受左翼思潮影响,很快在1968年的巴黎爆发了5月风暴,工人阶级走上街道,激进的知识分子更不甘落后,摇旗呐喊,力图推翻一切旧的制度和枷锁,彻底摆脱资本主义对人性的沉重压制。在电影领域有反应,比如法国新浪潮旗手戈达尔在1967年拍摄过《中国姑娘》,影片里有法国的马列主义学习小组学习毛主席语录;同年意大利的贝罗基奥拍摄《中国是近邻》,认为意大利应该向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学习,推翻资本主义的国家机器。在这种时代背景下,电影大师安东尼奥尼借意中文化交流的契机,于1972年来到中国,在很短的时间内,拍摄了纪录片《中国》。
安东尼奥尼先后看了北京、河南林县、苏州、南京,最后到达上海。整个中国的行程,在那个极端保守的年代,都是按照中方指定的路线走的。于是,好多问题出现了。
在影片中有安氏参观医院产科病房的超长镜头,医生们熟练地使用中医针灸技术将多棵长针插入即将分娩的孕妇体内,然后开刀手术,最后把婴儿成功地移出体外,而在这期间,孕妇竟神奇般地没表示出任何痛感的征兆,一直面带微笑。是中国的医术高超?还是一场不用排演但却精心设计给外国人看的真人秀?
在北京,安氏同样被安排参观一农贸市场,市场内货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从品种和数量上看,丝毫不下于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Walmart超市,购物的顾客想买什么就有什么。于是,在安氏的镜头下,那一个物品充盈的市场似乎就代表了全中国人民都处于衣食无虞的理想境地。镜头节选的是一个点,但是点往往就被视为面。偌大的北京,偌大的中国,有多个那样的超市也不奇怪,但那样的超市是非正常的,正常的情况则是布票、粮票、油票等处于流通时期的物品极度短缺年代。是安东尼奥尼梦幻化了中国,还是他被欺骗了?
长达近四个小时的纪录片放映之后,和安东尼奥尼预想的结果南辕北辙,在中国迅即招徕一片批判斥责之声。意识形态化的中国政府原本将安氏带到许多具有代表性的城市和地方,希望借助这个享有世界声誉的电影导演向全球推销中国革命的积极成果,没想到安氏的片子令人大失所望。人民日报发表评论员文章《恶毒的用心卑劣的手法》,其中这样说,“它不去反映天安门广场庄严壮丽的全貌,把我国人民无限热爱的天安门城楼也拍得毫无气势,而却用了大量的胶片去拍摄广场上的人群,镜头时远时近,忽前忽后,一会儿是攒动的人头,一会儿是纷乱的腿脚,故意把天安门广场拍得象个乱糟糟的集市,这不是存心污辱我们伟大的祖国吗!”
安氏是想来了解中国的,但是在虚伪的策划之下,安氏的电影某种程度下成了哈哈镜,纵使无人否认他所拍摄的场景都来自于现实界,可是安氏的“电影眼睛”却着实地给戴上了一副大墨镜。于是,纪录偏离了方向,既不全面也不真实。哈哈镜反映的是扭曲的形象,不过扭曲形象背后毕竟还是真实,安氏的好多场景有所表现。
参观著名的林县红旗渠,安氏并没有把重点放在那个宏大工程上面,而是具体地纪录林县农村人的生活面貌。老百姓很少见到外国人,倾村而出,衣着破旧的农妇们被村领导赶回去,以免有损形象。各种各样的面孔真实。除了北京之外,无论哪座城市或者是乡村,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巨幅头像都高高悬挂,再加上各类大小不一的“万岁”条幅,如今从屏幕上看来,充满了表现主义色彩。在强力的政治高压下,中国人民安居乐业,打太极拳的,散步的,很有些怡然自得的氛围。毛主席被尊崇为神,这是安氏镜头背后透露出来的。
在暴风骤雨式的抨击之下,安东尼奥尼遭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搞不清也弄不懂为什么中国人民对他的影片如此缺少好感。晚年有记者就《中国》采访安氏,安氏夫妇不愿提及,《中国》是他们的痛,安氏凄然落泪。
塔可夫斯基视安东尼奥尼为世界伟大导演之一。1979年8月23日的日记中,时居罗马的塔可夫斯基这样写道:在电视上看了安东尼奥尼《中国》第一部分,很差。塔可夫斯基没有解释为什么,再多一个字他都没说。
2007/10/24
- posted on 10/24/2007
顶。小声恕问,青冈兄弟是哪一代的?
安东尼奥尼的事,只是文革时诸多谎谬之一。现提起来给“70-80‘ 后”讲,恐怕亲历者被讥为更谎谬。如果把毛泽东在天安门8次接见红卫兵和9大会议盛况的记录片重放一回,50% of 中国人会说,那时候的社会比现在更为he xie。
其实,我也有错(哎!WOA,我怎么又作检讨啦)。文革也有好的东西。就算是垃圾也可以recycle。江青搞的8个样板戏就很有教育意义,尤其对现在的年青人。
青冈兄弟在这个时候把这事情挖出来,大大地不符合主旋律。去!去!去!到“色戒”那条线搞些意淫的东东。:))
Please paste HTML code and press Enter.
(c) 2010 Maya Chilam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