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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我结束了大三的课程。又是一个学年过去了,想想再过一年大学生涯就完毕了,还真有点惆怅。为了让我更好的为毕业后做准备,我的导师给我联系了他在乔治亚的一个志友,我将在他的实验室里渡过漫长的两个半月。在此同时,ZJ在做GRE 和 TOEFL的最后冲刺,她将在七月底把两门同时考完。我在康州帮她在电话上报好了考场,便上机飞往了乔治亚。

第二次来到乔治亚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上次是到MD家,在Augusta,也算得上是这个南方州的大城市之一了。这次去乔治亚大学是在Athens,一个较偏僻的大学城。在亚特兰大下机,学校的专车把我送进了乡村。一眼望去皆是农田,一群群的奶牛在吃草。蓝天白云,好不暇意。突然之间一个小城市出现在眼前,一条大街上酒吧餐馆应有尽有,人潮蜂拥,全是年轻人。到校园了。车子缓缓驶入校内,停在了我这个暑假暂住的寝室前。我至今认为,乔治亚大学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大学校园。古老的南方设计,大面积的绿地和现代化的设施,一切都是那么衬托和完美。我安顿下来后,晚上给ZJ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很顺利,再又给她加加劲,告诉她我随时都在她身旁,给她鼓舞,给她力量。她虽然很累,压力也很大,却终于被我逗着笑了。

次日我来到了教授的办公室。教授非常友好,具有南方人特有的气质。他和蔼可亲的给我介绍了实验室的情况及他的研究项目,并告诉我他想要我在十个礼拜之内完成的课题。我花了整个上午搞清楚我的任务和教授的总课题,吃完午饭就进了实验室。教授很友好的给我介绍了他的班组,一个叫WK的韩国研究生,一个姓董的中国博士后,一个叫AM的实验助理和另外两个暑假帮忙的乔治亚本科生。我和他们一一问好和握手,无意识的留意到其中一个叫SM的本科生很有几分姿色。我后来才知道,乔治亚的女孩每个都很漂亮。接下来,我的实验室生涯正式开始了。说实话,我后来在生物领域读研,攻博和当上教授,都是因为当年这个实验室的启蒙。那是我经历过最好的一个实验组。不光教授很和蔼,每个人都很友好和亲近,大家常在一起出去吃饭,喝酒及游玩。他们更是没有把我这个从北方新来的洋基当外人,很快我就和大家混得很熟。大概是因为我和两个本科生同一年龄,和他们也就更谈得来,有着同样即将毕业的兴奋和烦恼。一天中午只剩下我和SM两人,我们一起走出校园到大街上吃饭。我们边吃边聊着,当我告诉她我女朋友在中国时,她无比惊讶,觉得我们太不容易了,还夸奖了我一番,说我定力肯定非凡,切那么有心。我笑笑,觉得习惯了也就如此吧,不会去奢望什么,只是有着未来幸福的憧憬就好了。我也奇怪的问她那么漂亮聪明,为什么还没有男生拜在她裙下呢?她苦笑道,上帝还没有给她找到适合她的人吧。回到实验室,我心情仿佛愉快了不少。也许SM在我心里留下了什么。但我没有多想,对漂亮的女孩子嘛,每个人都会有点喜欢,但我的心属于ZJ,我这样的告诉自己。

接下来在乔治亚的时日里,我刻苦的工作着,每天晚上都会给ZJ打个电话,问问她进展如何。她每次都会欣慰的说一切顺利,倒时候也会撒撒娇,告诉我她好苦好累啊,都是为了我。我听着也挺顺心。在同时,我的课外生活也很活跃。SM和另一位本科生把我介绍到他们的生活圈内,我每晚总会在一些派对或酒吧和他们晃悠。SM也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们每天在一起,中午经常一起吃饭,下班后还会和她的朋友们一起玩儿。我能感觉到,她隐隐的对我有点感觉,但我们彼此一直自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她知道,我也知道。

七月底,ZJ马上要考试了,我的乔治亚之行也即将结束。教授在实验室里给我开了一个送行的派对,还拿上了自家酿的啤酒,因为那是一个Yeast实验室。大家都很舍不得我走,我的工作也得到了肯定。派对之后,我去走廊后的厨房把废纸,盘子和酒瓶扔进垃圾。出来后正撞上SM。我们对视着,谁也说不出什么。她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祝愿我一切好运。我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你了,你也好运。

我没有上回波士顿的飞机,而是买了票飞往厦门。我想在ZJ考试之际给她一个惊喜。多一份动力,多一份依靠。



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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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n27 写道:

八八年八月八日,杭州起了罕见的台风。听老人们讲,这是解放后最厉害的一次,好像只有五六年那次有得一比。西湖边的杨柳近乎全部一棵棵的倒在了地上,杭城停电停水两个星期。我却赶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暑假里回了国。

当年我十七岁,算是一个没有长大的“成年人”。像郑智化唱的一样,“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远。。。”回到母亲家,总有一种怎么也待不住的感觉。当时就觉得杭州好小,骑着车可以跑遍整个城市。

十二中离母亲家很近,好像以前是个女校。和过了墙的十四中不好比。记得总会骑车往那条小路过,也就认识了她。她总会每天三点半左右出现在她楼房下的天井里,帮着她奶奶(还是外婆?)搬出一堆柴火发起煤炉。我每次都冲她笑笑,点个头表示一下招呼;她有时也会送我一个微笑,让我激动得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当时一想,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那天是星期二,算好了时间从十二中那条小路直穿过她的小巷。她准时出现在天井,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举起友手招呼了她一下,左手把龙头往左边使劲一拧,真真假假的从车上摔了下来,正好砸在她那煤炉旁边。她吓了一跳,往后闪了一步,立马又回了过来着急的看着我说“你没事吧?”我躺在地上,从最近的距离看着她的脸。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中国女孩子迷住了。她黑色的头发梳了一个不整齐的马尾辫,一双黑黑的眼睛打量着我,我突然发现她的单眼皮是那么的诱人。“我。。。我没什么。。。”好容易憋出这句话,她的外婆跑了出来。“哎哟,小伙子接个噶不当心,啊好没有拐到个个煤炉高头。”

我连忙从地上起来,连连道歉。“啊婆,他表紧的。”我觉得这个女孩子说杭州话都那么可爱。“来来来,脚也拐怕的,快进来我把你弄快东西贴贴。”我突然也发现膝盖上有块皮擦破了,有点血。我跟着女孩子和她外婆进了屋,她们很客气的让我坐着,接着她外婆就去找红药水去了。

“对不起,我叫milan27。”我很大方的介绍了自己。
“哦,我叫ZJ,那个是我外婆。”
“你和你外婆住?”
“还有我爸爸妈妈,他们都在上班。”女孩子也很大方,一点都不害羞的和我聊了起来。她父母都是电视台的,这儿一带都是电视台的宿舍。她外婆找到了药水,帮我涂上。我们又接着聊了一会儿。她们听说我和我母亲就住在附近,很客气的邀请我有空来玩,有时间来吃饭。我道了谢,和外婆和姑娘握了握手,很不惜的道别了。这是我们第一次相处。谁都没有想都,这次相识,会成为一个跨国跨太平洋的恋爱。像郑智化唱的,“不知道天多高,不知道海多远,却发誓要带着你远走,到海角天边。”


当天傍晚,我心里带着一丝丝甜意,脸上挂着一点点傻笑回到了家。母亲已经开始在做饭。“妈!”我幌啷一声开了门冲进厨房,“要帮忙吗?”母亲看了我一眼,“没你的事。天噶热,看你一身汗的,快去冲个澡,正好吃饭。”“哦。”我刚转身要走,母亲发现了我膝盖的伤疤和红药水,便追问我怎么搞的。我只有不好意思的告诉她骑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一个好心的老奶奶和她的孙女帮我疗了下伤。

吃饭的时候,母亲突然说“我们得去谢谢人家,明天去送点水果。”我在想,这个不太好吧。只是我知道老妈心特直,有个想法就决定了。再想,这样也好,又有个机会可以见到ZJ,总不能每天都骑到她家前摔一跤吧。

第二天傍晚,母亲把单位发的一些荔枝杨梅什么的装了一袋,又让我抗个西瓜漫步走到了ZJ家门口。“我想是这儿吧。”我轻轻的说,随即敲了敲门。“谁啊?”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ZJ,去看看是谁。”ZJ开了门,看到我拿着个西瓜站在门口,“啊?怎么是你?”
“我妈要我来谢谢你。”这个西瓜在我手里已经15分钟了,沉得我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这时ZJ看到了身后的老妈,连忙开了门,道了声“阿姨好!”就把我们送进屋了。里面她父母和外婆正看着电视,接着就是一阵客套。ZJ的外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说了一遍,大家一阵哄笑,然后就是推让水果。好容易我才把西瓜放了下来,如释重负。老妈擅聊,把我的情况无缘无故的介绍给了几个昨天我们还都不认识的人。我也无奈,只有苦笑着,在大人们的谈笑风生中尽量和ZJ对视,朝着她微笑。她也会冲我笑笑,每次都能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我在大家聊天的间隙得知她下半年高三,在学军中学念书,是个重点中学里的尖子生。再过一年就得考大学了。

八点左右,我们起身告辞。ZJ的父母也很客气,说我们是相识必有缘。还告诉我们住得那么近,有空来吃饭之类的客套话。走之前,那位外婆突然说,“小伙子,有空就来玩,我们ZJ一个人暑假里也蛮冷清的,也好有个陶盘。”我偷偷看了ZJ一眼,见她脸有点红,不好意思的躲到一边去了。我对外婆笑笑,哦哦的答应着出门了。

回家的路上,老妈似乎猜着了我的心思。“你是喜欢上人家的女儿了,是不是?”
“妈,你怎么这样?”我无力的想推翻她。
“这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电视台的吗?王伯伯就是电视台的,肯定认识他们。我们什么时候叫王伯伯请他们吃饭,我们一起去!”
“老妈,你别这样。。。”
我们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走回了家,我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以后两三天我都没有往ZJ家的小路上过,一来不知道再见了她说什么,二来怕人家怀疑我趁热打铁。过了一个周末,我再也按捺不住,赶在她发煤炉的时间骑车进了她家的天井。她正好拿着一堆柴火走出家门,我在车上向她辉了挥手。
“小心别摔着了。”她脸上稍稍有点汗,笑眯眯的对我说,仿佛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一样。
“不会,自从摔过一跤,我的车技大有长进。”
“别臭美了。这么热的天还在外面转啊?”
“还好,你也不是那么热还发煤炉嘛。再说,台风马上要来了,会凉快的。”
我们就这么毫无边际的聊着,她外婆也出来打了个招呼。觉得时间过得真快,都不记得我们在聊什么了,煤炉早已发完,她外婆把菜也炒得差不多了。我看了时间,好心拒绝了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只有不舍的道别了。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定时的出现在ZJ家门前,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把煤炉升好,聊着年轻人的胸前大志。她也很会搓,好奇地问我美国的繁琐一切。也正中我下怀,可以慢慢给她一一讲解,显得我见过大世面一样。就在我觉得这个暑假完美无缺,人在云里雾里的时候,第八号台风在杭州着陆了。

当这场解放后最具破坏性的台风离开以后,整个城市瘫痪了。母亲在灾难来临之前积的水派上了用场,每天刷牙洗脸及饮用水不成问题,但要洗澡就困难了。自小在美国每天必要冲个澡的我开始犯难了。总不能一身臭味的去见ZJ吧?但我们又刚刚开始靠近,谈话谈到投机处,不把握这个机会可就得凉下来了。正琢磨不定时,母亲听说十二中小路上有个工地有水了,让我拿着个大桶去抗水。也是无独有偶,那个工地是我们这带唯一有水的地方。街坊邻居老老少少都去了那儿打水。第二天当我排队等水的时候,有人在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当我转过头来看到是ZJ的时候,有了一阵特轻松,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没见她几天就闷着慌。这时候我明白我真的喜欢上她了。接下来的两个礼拜,我们每天不约而同的同一时间来工地等水,有时我排在队伍前面,会故意让隔在我们中间的人先上。如果说在台风来临前我们聊的都是在美国的我,那么台风以后我们更多聊的是她和她想考的大学。她想留在杭州,可是对浙大没有很大的把握,可能一本会选外地的学校。

一天天过去了,杭城还是停电停水。我们还是每天在工地的水龙头前想见。我慢慢的一天比一天更珍惜,因为过不久暑假就要结束了,我也更靠近回美的时日。受了西方教育从来没有问题向女孩子表白的我却一直没敢告诉她我多么喜欢她。也许理性的一面知道回到美国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希望的,但每次面对她,又很想告诉她我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电来了,水来了,不用去工地了。离我回美的日子也只有四天了。我没有去看她,因为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她,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那天晚上吃饭,母亲见我闷闷不乐,问我怎么了。我只好撒谎说我舍不得老妈,又要过一年才能看到。母亲倒一反常态,显得有点不以为然。吃完饭我到厨房去帮忙洗碗,母亲对我说,“哦,对了,我前天碰到王伯伯,他说要在你走之前请我们吃顿饭,给你送行。上次你碰到的那个女孩子他们家也来。我早告诉你王伯伯肯定认识他们的。”
”啊?”我显得十分惊讶。
“啊什么呀,后天晚上5点,都和人家说好了。好了吧?别一副苦象了,高兴点吧。”
我不知说什么好,转身出了厨房去看电视了。真是知子莫如母。

我在送行晚饭的前一天去看了一次ZJ,因为我不想在那么正式又有大人在的一夜成为我回美前最后看到她的一次。那天我去的比以往早,她把我引进了屋,坐在她的写字台前。ZJ确认了王伯伯的晚餐,我们彼此都觉得十分好笑,不知道大人们在搞什么鬼。接着是沉默,我们对视了一会儿。
“你知道我后天就走了。”我装这很酷的说。
“哦。还会回中国吗?”
“当然会,我妈还在嘛。大概明年暑假吧。”
“那我们都应该要去上大学了吧。我想我会在外地的。”ZJ显得很不以为然。
当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老那么说。学军中学是杭州最好的中学之一,能考进那么好的高中,浙大又何尝不是问题呢?后来我才知道她总会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和我这样的乐观派完全不同。

接下来ZJ把她房间里的宝物一一给我介绍了一遍。从她爱看的书,还有她父母在电视台的照片,到她桌前那一大堆高考资料,一点都没落下。当得知我不用高考时,她半开玩笑的皱着酶头,说了一句,“啊?你讨厌!”我至今还能记得她当时的脸神和这句半发嗲的“讨厌”,是那么的可爱和迷人。走出她家前,我突然想起了什么,“ZJ,你有照片吗?我想作个留念。”大概是从来没有男孩子那么直接的问她要照片,她红了脸,低着头对我说“明天晚上见!”就把我领出了房间。

第二天晚上,我和母亲在武林路的一家饭店里与电视台的王伯伯及ZJ一家会面了。记得那个年头,“下馆子”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大家一坐下来就拼命的感谢王伯伯。王伯伯是个领导,也就自有一副领带象,笑呵呵的把持着局面,对大家问冷问暖的。我能看到ZJ当然也就高兴了,也没顾着多吃饭菜,在大人们忙着劝酒聊天时和ZJ多说说话。

饭后走出餐厅,大家一起朝同一个方向回家。大人们走在前面,我和ZJ走在后面,肩并着肩,一路没有说一句话。看着前面大家谈笑风生,我们的沉默仿佛自有一股默契,心有灵惜。我们好象都听到对方在说,我会想你的。。。ZJ家是第一站。当她快到时,突然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很快的塞在我手里。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随她父母跨进了他们的大门和我们道别了。

回到家,我进了我的房间迫不及待的开了封,从中掉落出了两张照片和一份纸条。纸条上写着,“有一张照片是我和我妹妹。祝你一路顺风,考上好大学!你可以给我写信,我的地址是。。。”再看照片,一张是她在西冷印社门口,还有一张是和她妹妹在植物园。漂亮的黑头发,诱人的单眼皮,白净的皮肤和苗条的身材。我至今保留着她最初给我的这两张照片。这时候我发现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我房间,在我身后看到了照片。
“好了,高兴了吧?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要去上海。到了美国又是新的开始。”母亲如是说,开始帮我收拾行李。

在我赴美国的那一刻,我母亲和其他人也许都认为我和ZJ的这段刚出苗的“恋情”就到此为止,刚发芽就被距离折断了。可是老妈没有想到她把自己的倔强和毅力传给了儿子。我和ZJ的故事其实才刚刚开始,也许因为距离,萌芽会被埋葬一段时间,但它始终会有破土成长的一刻。

回到美国后,我很快给ZJ写了信。信里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又要适应美国生活啊,想家之类的空话。顺便询问了她高考准备得怎么样了,国内的高三生活过得苦吗?其实那时候我们都刚开学,对新的学期又能有多少体会呢?信发了出去,过了一个月没有回音。年轻的我多少有点急躁,又写了第二封信。没想到这儿刚发了出去,就接到了ZJ的第一封回信。我兴奋异常的开了封,掏出了一张折得很整齐的纸,打开时还透着一股香气。信纸很别致,右下角印着一个卡通人物在写信,卡通人下面还印着一行小字,被ZJ用尺子整整齐齐的划掉了。我迫不及待的读完了信,心蹦蹦的跳着,感觉比两年前读到第一封情书时还要紧张,喜悦。“米兰,收到你的信很意外,也很高兴。传达室大叔在第二节下课送进来的。我乘吴老师罚男生读课文时一口气看完了它。。。”

从此,我们的通信没有断过,至少每月一次。信里从来没有谈到过我们对彼此的感情,好像那已经是不必说穿的共识一样。每次她的信纸都是一样的,一个卡通人物在写信,下面有一行被划掉的字。有一次,那行字没有完全被划掉,我看完她的信后仔细琢磨出了这句被删掉的话,“在我心中,永远只有一个你。”当时我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好像ZJ写了那句话一样。为什么这次我能看清这段话呢?是她疏忽了?还是故意让我看见?为什么她每次都用这种纸呢?那天晚上我就这么着带着一种兴奋,一种疑惑和一种满足慢慢的睡去了。

转眼已是八九年,离ZJ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每次来信她都告诉我她很忙,可能会没有时间写信。但每个月,信还是会准时到来。我也在忙申请大学的事,同时我和我后妈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了。终於有一天,当我后妈说服我父亲他们不会承担我上大学的学费后,我和他们完全闹翻了。我不得不改着申请几个州立大学,等着听天由命。正在我最需要一些鼓励的时候,ZJ的信断了。接下来几个月,我无精打采的在学校和父亲家之间走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一样。只有在校队踢球,打球时才算可以获得暂时的解脱。四月份,我收到了一些大学录取书,都是我最初报的私立学校。MIT,BC,Tufts...我只能看着它们苦笑,等待着州里大学的回应。

后来我才知道,ZJ当时的信都被我后妈扣下了。当我搬出父亲家后,他给了我整整齐齐一叠信。还好我没有中断过给她写信,告诉他我最终选择了康州大学及新的地址。终於又能收到她的音讯了,得知她高考考得很好,上了浙大公费生的线。只是她报得胆小,一本填了厦门大学统计系。当时我脑海里根本没有厦门的印象,只记得好像是个经济特区。ZJ来信详细给我介绍了厦门的一切,像个导游向导似的,让我很想去那个城市旅游。我回信给她说,“我下次回国要到厦门去看你,你给我当导游。”

八九年暑假我没有回国。国内风云突变,学运对民主的呼声和向往给了我们这些海外华人心头一震。紧接着的悲剧让当时一腔热血年青的我无法那么快的从中逃脱出来面对中国的土地。

九月分,我们都开始了大学的旅程。康大的第一个寒假我回了一次国。ZJ搬了家,在德胜那儿,离我们很远。我曾兴奋异常的去看过她一次,却觉得她变得有些冷漠。我在她家和她的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吃了顿饭,很失望的离开了。除夕夜的烟火很热闹,亦很烦人。我莫名其妙的骑着自行车到了ZJ以前的家。还是那个天井,只是已经没有人在发煤炉了。

当我回到美国后我想把她忘了。当作是没有点燃的爱情深深埋葬在心底。但是我们的同信并没有断,还是一如既往的每月一次。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信成了点燃我们爱情剩下的唯一一根导火线,会在两年后爆发。

大学生活看似丰富多彩,实则有些沉闷。特别在康大(康州),一个封闭的叫Storrs的小镇,一个万把多人的州立大学。Storrs周围没有大城市,州府Hartford在半小时开外。当时的校外生活除了喝酒派对也就只有交朋友了。寒假后回国,我死心塌地想把ZJ忘了,一来太牵挂她,二来见她后的那种冷漠实在让我沉闷。

下半学期我很精打细算的把所有的课都选在礼拜二至四之间,留出四天周末可以好好派对一下找几个朋友。楼道里的狐朋狗友们都很庆幸多了一个“志友”,带我好好玩了一个学期。在我疯狂的每个星期都沉寂在酒精和音乐之中时,碰到了一个很亮眼的乔治亚女孩子MD。我和MD在一个派对上认识,很巧是在情人节。两个星期后,我们打算正式开始恋爱。我们有爱的很深的时候,也有吵的很伤的时候。这是一个我和ZJ的故事,所以我不想说太多MD的故事。但我在和MD恋爱的两年中,ZJ总是在我心底有那么一个角落。我越是想忘记她,她越是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甚至和MD好几次讲起过她,仿佛成了一种习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们躺在一起,MD会时不时的要我讲那个中国女孩的故事。我拗不过她,便会悠悠的道起那个暑假的她,重新回到88年之夏,至到我们都昏昏睡去......有一个夜晚,MD突然在半睡半醒中对我说,“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去找你的中国女孩的。”我搂这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转眼已是九一年的三月,我和MD在一起已经一年多。那天收到了ZJ的来信,我走进宿舍像以往一样打开了信。还是和以前的来信一样,ZJ描述了一下她最近大学的近况,告诉我她喜欢哪门课,又讨厌哪几个老师。宿舍有八姐妹,大家每天在一起怎样怎样,谁又说谁的笑话了。我还是和往常一样看的很仔细。读到最后一段,我的眼睛亮了一下。ZJ的楼道上装了一个电话,不能打长途,但可以接任何电话。我以前告诉过她我们宿舍里都是有电话的,开玩笑说要是想尝试一下国际长途可以到时给我来个电话。这次却是她说,我要是手痒了想拨长途可以播到她楼道里去,还写出了她的电话号码。

我当时好像什么也没多想,跑出楼道跳上了我那82年的Camry,疯狂的开进Hartford去买电话卡。当时只有NYNEX的卡,而且贵的很,我也没多想,抽出在学校餐厅打工赚的壹佰块买了几张卡。回到学校是下午6点,感觉国内还是很早,只有苦苦等到第二天早上拨通了ZJ楼道的电话。
“喂?”一个福建女孩子接的电话。
“你好,我找ZJ。”我有点禅抖的说。
“她在晚自习,你9点以后打过来吧。”
“好,谢谢。”
就这么这,好像去了我好几块钱。我当时一点没心疼,为了安全期间,等到9点一刻,又拨了过去。
“喂?”还是刚才那个女生,我的心沉了一点。
“请问ZJ回来了吗?”
“嗯,等等。”
ZJ接了电话,很惊讶是我。她说真没想到会是我。我告诉她我手痒了,想拨个长途。我逗着她笑,忽然觉得很开朗,很快乐。她问我是不是很贵,要不我们别多说了。我忙说不贵,继续和她聊着。我觉得她在电话上很大方热情,不再像一年前那个寒假。正说着,我终於没能按捺住,蹦出一句
“我很想你。”接着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是吗?”ZJ勉强出了一声。
“嗯,是很想你。”我轻声说到。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那么远啊。”ZJ忽然有点嗲的说道。这下轮到我沉默了。
“我到厦门来旅游,你会给我当导游吗?”
“好啊好啊,还不收你导游费呢。我高中有好多朋友都说要来旅游,一个都还没来过呢。”她突然有开了话闸子,高兴的和我聊了一阵子。

挂掉电话后,我的心再也不能平息。我意识到,如果我和ZJ想要有机会的话,这次暑假我不能马上回杭州。我要把厦门当作为我的第一站。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会改变我的暑期航程,每个礼拜和ZJ通一次电话,进一步详细谈论我的旅游计划。我准备六月底回国,飞广州会一个老朋友,再从广州飞厦门,一个礼拜后和ZJ一起坐火车回杭州。我母亲没有反对,告诉我虽然会少看我两眼,但还是要我玩得高兴就好。我很庆幸有那么一个通情达理了老妈。

学期结束的那天,唏唏沙沙的下着小雨。MD在回乔治亚之前给了我最后一个拥抱。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好像利用她填补了我重新找到ZJ前的一段空白。她哭了,要我保重,要我好好对待自己,别喝太多酒。我送她到机场,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愿你找到你的中国女孩。”我什么也没说,看着她上了机。

一个月后,我也上了飞机,去寻找我的中国女孩。

厦门在我记忆中永远是一个美丽,安静和极其干净的城市。第一次来到厦门,觉得她不像是一个经济特区。感觉应该是佛罗里达的莫个小镇,到了退休的年龄就会搬过来住。

下了飞机走进候机大厅,我扫视了一下接机的人群,ZJ果然来接我了!还是梳着马尾辨,还是一样甜甜的微笑,使劲的向我挥手。我快步朝她走去,本来想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但又怯了,才张开一支手臂只能像见哥们儿一样搭在她肩膀上。
“嘻嘻,终于又见到你了。”ZJ有趣的说道。
“你还是没变,还那么可爱。”我忍不住说。
“行了吧,比上次见到你老两年了都。”
我就这样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走出了机场。只觉得坐了好长一段公车才到了厦门大学。总认为国内的大学都造得很宏伟,特别那个大门,又大又结识,宽度极大。“厦门大学”四个字雄劲有力。ZJ把我安排在厦大招待所,是进了校门里的一个小旅社。里面很朴素,整个房间都是白的,包括床单棉被,只有席子有点不大对称。我把行李放好,我们就出去玩儿了。

已是傍晚,我们走在厦大旁边的海滩上。已经记不得当时谈得什么了,只是感觉太好了。海风有点大,ZJ把头上的皮筋拿了下来,散开了她的马尾辫整理一下头发。我看着她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荡,不禁迷住了。她梳好头发见我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好意思的扭过了脸,“你干吗?”她红着脸说。我这才缓过神来,“恩...我们去吃饭吧。”

不知道为什么厦门的川饭馆很多,总觉得那个礼拜吃得很辣。但我最爱吃的还是街头的炒年糕,当地人叫食果。接下来几天,ZJ带我把厦门玩了个遍。我们一起坐轮渡去了鼓浪屿,逛过商业街,还爬了厦大旁边的那坐山。几天过得不亦乐乎,我忘了除了她的所有一切,她也忘了复习考试。

直到过了周末,她不得不温习功课了,我才每天晚上陪着她去教室自习。教室里自习的人每天晚上都很多。有一天,已经很晚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ZJ还在专心复习,我无心得看着我的小说。她看累了,就和我小声说说话,我便会放下我的书,装作听不清她说什么,把脸凑过去离着她很近。
“你说我们这儿的大学是不是很无聊啊,你们美国都不用晚自习的。” 她抱怨着。
“啊?”我靠近了她,几乎贴着她的脸,可以听到她呼吸。“哦,没有阿,你没去过我大学那个小乡村。”
突然间,她无力的把头靠在了我肩膀上,“我好累。”
我惊呆了,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尽量不让自己动弹一下,还装着很无所谓的样子盯着我的书。我闻着她头发的香味,真想让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大考结束,我们一起回了杭州。火车坐了一天一夜,我们买了硬卧的票,两个中铺,中间隔着两三米。我们白天晚上都躺在铺上,看着对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看着她躺着的姿态,觉得太美了。在她申了一个懒腰的时候,我不自觉的拉住了她的手。这是我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拉她的手,她也没有回避,就这样我们的手悬在空中,握得紧紧地。我们继续聊着天,看着对方的脸感觉着对方的手。我仿佛从她手中意识到了她的心跳。本来想一整夜就这么睡去,可惜上铺那位下了床走到窗口,我们只能放手作罢。

到了杭州我们各自回家。如今我们住得很远也就不能轻易想见。还好大家都装了电话,我第一次在同一个时间区和她打上电话也别有一番风味。回家后的一个月我们没有见到几次,只和她外出吃了一顿晚饭,逛了一次西湖。只不过这次,我们手拉着手没有放过。记得我们什么也没说,沿着湖滨一直走了下去。

母亲总觉得我回来后就有点不对劲,我只好一五一十的诉说了我和ZJ的经历。老妈什么也没说,似乎她已不像以前那样支持我去看ZJ了。但她还是同意了回美时让ZJ去火车站送我。感觉那个暑假过得飞快,在我还沉浸在快乐中时,去上海的火车已经快要进站了。母亲和ZJ,两个女人把我送到了城战。老妈很懂道理,走到一边对我说,“去吧,和她说再见。”接着就一个人先进站了。我对视着ZJ,好久没有说话。看得出她有点悲伤。
“在外面要好好待自己哦。”还是她先开了口。
“嗯”,我应道,“你也要保重。等我寒假回来。”ZJ什么也没说,似乎知道我寒假从来没有回来过。
“真的,等我。”我似乎在说服她,也在说服我自己。
“走吧。”她无力地说。我看着她白润的脸,美丽诱人又透着一点伤感的眼睛激动了。我俯身想在她嘴唇上给她一吻,她却扭过了头,我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显得很不好意思,转身想走。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把双手放在她肩上将她拉了回来,随即用手托住她的脸颊在她嘴唇上给了她深深一吻。
“记住,等着我。”说完这句话,我头也不回的进了站。挺着胸,跨着旅行包,我可以感觉到身后她凝凝不动的站着看着我,只到我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九零年底那个寒假,我没有回国。这是我第一次对ZJ食言。原因有很多,我不想一一列举,有很多只是借口罢了。只记得那个冰雪纷飞的波士顿之夜,我在电话里给了ZJ这个坏消息,我们沉默了好几分钟。
“嗯,那,我们以后再见吧。”ZJ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好像带着一丝苦笑。
“我知道我说过,要你寒假等我。再过半年吧。”
“随便你吧,反正我又不去哪儿。”听得出,她对我的保证已经不很入耳了。
我们那天很没劲的道了别,挂了电话。我一夜没睡好。似乎我和ZJ才刚刚开始,就又要结束了。有什么好办法呢?人算不如天算,寒假其实我很想回去,可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圣诞节在一个好友家渡过。每当在这个美国的节日季度,我都会很难受。这是一个回家的季节,是一个团聚的大好时光,而我却因和后妈闹的好几年没有回父亲的那个家了。而在美国,他又是我的唯一亲人。大一的圣诞节是在MD家过的,今天又是在一个志友家。我很庆幸一生有过很多好朋友。

过了新年我提早回了校。Storrs原本就是一个很安静封闭的地方。在没有学生的时候,更是清静得有点吓人。有天早晨,我起了个大早,赶到图书馆的咖啡厅像往常一样买了杯黑咖啡,提取了当天的报纸坐在靠墙的座位享受新一天的到来。我一如既往的看着报纸,到时候会打个“碍孤”。正在这时候,我注意到了贴在墙上的一张墙报,好像很像北京的故宫。这倒奇怪了,我想着就起身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它一看。果然不错,那是一张故宫的照片。墙报上写着“想去海外学习一学期吗?想扩大你的世界观吗?神秘的中国等待着你!请欢迎去海外学习部了解情况,中国地点包括北京,上海,南京和广州。”

两个礼拜后,我坐在了海外学习部和我的咨询老师安排着我的行程。老师见我是中国人,很奇怪的问我为什么选择回中国读书。我想了想,这确实有点奇怪,便告诉她我来美比较早,想回国寻根,了解一下在改革开放后的祖国。老师被我骗进了,很崇拜我一样的点了点头。我说我想去上海,她便给了我一大堆资料。她说以往上海那边都安排在复旦大学,但下半年有改动,好像转到了华东师大,离市中心近一点,能够更方便的看到整个城市。我们便很高兴的一起搞好了我的资料,申请了一大堆海外学习的奖学金,我便会宿舍等待好消息了。

过了两个星期,我的文件被批准了,还拿到了一个奖学金。我很兴奋的看完了所有的材料,便给ZJ拨了一个电话。
“你知道我暑假会回来的吧。”我按住兴奋的说。
“听过好多遍了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ZJ懒懒地回应道。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暑假回来后开学不回美国,整个学期都在中国,你会怎么想?”
“什么?这怎么可能?”这下把她唬住了。
我把事情的原原尾尾的告诉了她,这下我俩都兴奋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兴奋之余,她问了我那么一句话。
“这...”,我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稍稍犹豫了一下,“我想离你近了点。”
“哦?那又是为什么呢?”ZJ这下来劲了,故意挖苦似的问。
“嗯,这就不用点明了吧。”我好像有点不自在。
“干吗不用?告诉我吧。”她丝毫不买我账。
“好,那我说”,我定下神来,想想这样也好,“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
ZJ沉默了一会儿,“酱紫大?”她有点难为情,好像又有点高兴。
“是的,从第一次看到你。每次看到你,我就越喜欢你。”我全豁出去了。
“那...你想怎么样呢?”轮到她犹豫了。
“我想作你的男朋友。”我铁打似的坚定。
沉默,还是沉默,我的心都快到嗓子眼了。
“行吗?”我第二次问道。
“我不知道唉,我们那么远,你又那么...”她还在犹豫。
“我不在乎。我后个学期回国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就说声‘是’吧。”我有点迫不及待。
“那...你让我想想吧。明天告诉你,好吗?”

我第一次失眠了。整个夜晚没有睡过一分钟。明天是礼拜五,我没有课。熬到早晨七点,我才昏昏欲睡,八点半便被闹钟弄醒了。吃完饭后我会到寝室拨通了熟悉的电话。电话那头ZJ惯例地接起,我们打了招呼。听着对方的呼吸,我感觉很紧张。
“你是我的幸福吗?”ZJ显得很深沉的突然一问。
“我想我是。”自己也很惊讶的反应很快。
“那我想告诉你,我愿意。”ZJ好像很镇静,但我可以从她的声音中感觉到她的兴奋。
“我想拥抱你。”我几乎要跳起来了,却只能憋出那么一句。
“好啦”,她笑道,“我等你回来吧。”
这是我们最短,也是最兴奋的一次通话。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我们终於像情人一样的在夜深人静时打着电话,聊得也不全都是彼此无聊的学习生活了。终於,我们可以敞开心扉,把一直想说的对双方的感觉,爱慕全部坦白。就像开了水龙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学期结束,我迫不及待的上了第一班飞机,又一次来到了厦门。还是我记忆中的一样干净,一样清静和安详。但这一次,我是来看我的女朋友的。

又一次到了厦门。在飞机上坐了二十个小时之后,很高兴看到了陆地,更高兴的是看到了ZJ。与上次不同,在候机室里看到她我冲上去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之后两人拉着手走出了机场。也许ZJ这天很累,坐在回厦大的公车上,她头靠着我的肩不一会儿就随着车子的有节律般的颠簸睡着了。记得ZJ后来告诉过我,她每次座车时总能靠着我的肩膀睡觉,觉得那是最踏实,最舒服的地方。车摇摇晃晃的进战,我不忍的叫醒ZJ,下来再次光临厦大的海边。我们俩都觉得这次的聚会格外幸福,憋了很久的感情终於可以面对面地的实现,整天笑得合不拢嘴。ZJ第一次带我见了她的室友们及几个好朋友,也算是正式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和她的同学们也很有的聊,大家一起去吃了晚饭,天下之事,无所不谈。

夜晚,我们和ZJ的朋友们道别,走了一站路来到一个小旅馆。这次ZJ没有把我安排在厦大招待所,记不起是什么原因了。到了我的房间,我们开了电视,靠在床上懒懒的躺着。她靠在我胸上,似乎显得有点紧张。我用手搓着她的背,让她放松一下。夜深了,ZJ仰起脸对我说她该走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当她准备起身时,我不自觉的把她楼了回来,深深的吻着她。这一夜,她没有走。这一夜,成了我们的第一夜......

接下来在厦门的这个礼拜,我们形影不离,在那家小旅馆双进双出,幸亏她室友们仗义,每次ZJ家有电话来都被告知她在自习或已经睡了。ZJ也时不时给家里打几个电话,告诉父母她一切都好,晚上还是别打电话来打扰的好。这时她的父母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他们以前见过我,也就对我少有几分防范。他们并没有反对女儿谈恋爱,只是再三叮嘱晚上早点回宿舍。如今看来,已是开朗的很了。等ZJ大考一完,我们和上次一样坐火车一天一夜回到了杭州。我把她送回了家,还带了一盒西洋深孝敬她的父母。第二次见到他们,和三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他们对我很客气,留我吃了晚饭。我却紧张得很,说话也没敢大声,生怕说错了什么。他们讯问了我美国的情况,还谢我在火车上照顾ZJ。最后她父亲还感慨的说,“小伙子在外面挺独立的,这点不错。你和ZJ看来是有缘分。”接着和我连拼了4瓶啤酒,说什么也要我把4瓶都喝完,要不然喝得比他少,说是不敬。搞得我差点鸣叮大醉。

九一年的暑假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一个假期。当年杭州不算很热,每天晚上西湖边总有凉风习习。我和ZJ走过了白堤,跨过六吊桥(苏堤),还坐着划船到过湖心亭。孤山上下,更是留下了我们的欢言笑语。那一个半月,我们每天都会想见,继而若无旁人般游遍了杭城的每一个角落。当时我很惊讶在这个城市住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有那么多地方第一次游过。八月份时,我们稍稍胆大了些,和另外一对朋友计划着去临安天目山一游。我母亲当然赞成,但苦了ZJ,好容易花了一个星期才说服她父母。她父亲更是硬邀请我去吃饭,饭席中千万叮嘱我要照顾好他女儿,且别张什么心眼。我哦哦的点头答应,接下来就又是四瓶啤酒。过了几天,我们四人坐长途车开始了我们的天目山三日游。ZJ的好朋友之男朋友订好了所有的旅馆,所以我们就也没费什么心,只是敞开着的游山玩水。真不记得天目山的景点了,只记得每天傍晚我们四个人吃完饭就会找一个卡拉OK厅,很破败的设备,很小的小店,很朴素的小镇。夜里,和ZJ睡在一起,感觉着她的体温,感到无比温暖和幸福。

难忘的暑期结束了。我上了去往上海的火车,又是我母亲和ZJ来送我,熟悉的一幕。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道别中我们看到了真实的希望和期待。ZJ笑得很欢,在我要上火车前才终於没能忍住,掉下了眼泪。我紧握着她的双手,告诉她这次离别是短暂的。再过一个多月,在十一国庆的时候我会去看她。她拼命的点着头,要我常打电话,她会很想我的。火车渐渐离站,这时我才想起被冷落在一边的老妈,连忙挥手和她道别。母亲显得很慈祥,和ZJ站在一起向我挥手,脸上挂着微笑,好像还摇着头,仿佛在说,“傻儿子,那么快有了女朋友就把老妈忘了。”

在去上海的一路上,我还是沉寂在幸福之中。可是没有想到,我们刚刚开始完美的恋爱会在我在上海时就受到一次严峻的考验。

华东师大被人们喻为是上海美女云集的一所高校。我当时不知道怎样验证这句话,因为从来就没有去过市区内别的高校。学校的环境倒是真的很美。绿洼河上荷花连片,有点西湖的感觉,校内树木丛生,还有一片草地,感觉有点像上海的世外桃源。

学校把我们安排在离校园后门不远的杨柳青路上,住得当时算的上蛮高级的公寓里。我和我的两个室友都有自己的房间,一个客厅和一个公用的厕所。刚安顿下来没几天,我便经常带着室友在华师大后街及校园转悠。有时候我们会靠在草坪的某棵大树上看书,聊天,对国内的大学生们论头评足,也别有一番情趣。我每天必跟ZJ通两次电话,特别是在晚上睡觉前,我们有时会聊一个多小时,至到她传达室的值班催她快快结束,ZJ才会依依不舍的挂掉电话。能在同一个时区里通话,在一对普通情人看来再随便不过,但对于我们却是何等的幸福和庆幸。

转眼十一到来。学校组织外来学生到黄山旅游,我却听着来自厦门的召唤和同学们道了别,再一次上了去福建的飞机。这次飞行很短,只用了一个多小时。而我因为想看到ZJ却觉得这次飞得比美国过来还长。当飞机登陆在机场后,我迫不及待的跑向候机室,看到了我每夜梦到的面孔。ZJ穿着桔黄色短袖衬衣,半短裤。还是那个马尾辫,还是那双诱人的眼睛,还是那副迷人的微笑。我跑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她紧紧的把双臂围住我的脖子,像是吓着了,叫了一声,“快别疯了!”我就把她放下了。
“我就喜欢你这嗲嗲的样子。”我笑道。
接下来到一个星期,她只有两天的休息日。我们计划好到泉州玩了一趟。每天和她在一起,吃喝玩乐真是好不暇意。

只记得有天早上当太阳爬进窗门时,我醒了。转过脸看见了还在沉睡的她,好美。我忍不住抚摸着她稍稍凌乱的头发,感觉道她均匀的呼吸,想道幸福的生活也就是这样了。她稍微动了一下,也许感觉到我的手在她脸上抚过,朦朦的睁开了眼。我突然心里一动,
“我爱你。”我第一次对她这么说。
“我...我也是。”她偷偷一笑,好像一下子很醒了,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
我从她身后搂住了她,感觉心里甜甜的,很是舒服。“我真想每天醒来都能这样。”

过了一周我回到了上海。也许是我和ZJ的关系又有了一层升华,又也许是国内的大学生活着实有些无聊,我觉得回来后的每时每刻我都是在想ZJ。我们的电话比以前长了,且现在每次都以“我爱你”和“我也是”来结束。有一次我逗她说道“你也是?你也爱你自己啊?”她才终于不好意思的很轻声的对我说“我也爱你。”就这句话甜了我好几天,觉得人都在天上飞。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每天我都觉得因为ZJ的存在而很幸福。可是她不在身边,我有时又觉得一点沮丧。特别是看到华师大里有些情人一对对的在河畔拉手亲吻时,我会觉得上帝是如此不公。

一天,室友们跟我说万圣节快到了,我们得想办法开个派对。他们都在华师大毛主席象下的英语角里认识了不少学生,再加上中文课的老师和辅导,这个派对按理论可以搞得很大。我的两个室友更是十分兴奋。其中之一AD和我说,“米兰,中国的女孩子太漂亮了,你能在派对里帮帮我忙,给我介绍几个?”
我觉得有点好笑,“AD,得了吧,这个派对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在学校里不认识几个人,我看没这个机会。”
“什么叫八字没一撇啊?你一定得帮忙啊!”
我忙着跟他解释这个成语的涵义,当时真没相当这个派对会搞得很成功,AD也会遇到好几个中国女孩。更没料到的是,这个万圣节派对会办得太成功...

美国的大学生都有一个特点,对啤酒很感兴趣。万圣节的派对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喝足够的酒可以让自己疯狂。回想起来确实很荒唐。为什么年轻人总想用酒精的麻醉才能得到安慰呢?这次派对真是安排的很精致。三个男生在杨柳青路的一家小杂货店里买下了他们所有的啤酒,好像有整整十五箱。我们拿了一个小拖车把酒运到了华师大后街的酒吧。三个女生和酒吧老板讲好价钱,把二楼租给我们一夜,好像也只花了三,四百块钱。布署完毕,女生们还搞了一些南瓜,小人儿之类的玩意装扮了酒吧,让这个派对很有气氛。早在一个多礼拜前,我们已把派对传单布满了整个校园,五块钱的入场费和整夜免费的啤酒,八点半开始。

我们的宣传很成功。九点一刻时,整个酒吧楼上都已经差不多挤满了人。多数是华师大的学生,还有几个中文助教也来凑点热闹。我以前作过巴台,所以今晚的啤酒分布全靠我负责。这样也好,我本不打算喝太多,就坐在巴台后面拿拿酒,享受着这混乱中的一丝清静。时不时AD他们会过来跟我打声招呼,和我干一杯。我也会看到他们几个操着洋金帮的中文试图着跟女生们谈话,逗得人家掩着嘴笑。我就忍不住也笑笑,不知道他们几个会不会成功。

就在这时,有两个华师大的女生过来跟我打了招呼。我似乎见过她们,好像她们是对外汉语系的学生,有一个大概是AD的课外中文辅导。我朝她们点了点头,很熟练的从冰桶里掏出两罐啤酒,耍酷似的从巴台上划了过去,正好停在她们面前。这是我有年寒假练了一个多月的成果。当时我对我这个动作没有多想,但也许这个动作就是我麻烦的开始。这里有一点必须要指出。在九十年代初,回到国内的中国人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高感,也有些国人会毫无根据的仰慕这些人。我在那个学期会有意识的尽量不让这些因素左右我,但毕竟年轻,有很多时候还是会利用这些因素无能的骄傲自大,好像自己高人一等。

那晚两个女生接到啤酒,惊叹之余便和我聊了起来。
“你是和他们一起的吧。”其中一个指着AD说。
“嗯,AD是我室友。”我微笑着说。
“你们俩是美国一个地方来的伐?我好像只在有上午看到过侬。”
“不是,AD是美国南方人,我们很久以前打过仗。”我尽量简短的回答她,一来不想讲的太深,二来显得自己比较酷。
“你怎么中文说得那么好?原来你不用上中文课的,怪不得下午你都不在的。”女孩子台起了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认真打量了她一下。一个很别致,很典型的上海女孩,小巧玲珑,乌黑的长发,五官很端正。她脸颊上还有几滴雀斑,在中国人里面很特别,让她显得更为可爱一点。
“还好,我下午在一家公司打工,所以不上中文课。”我一句两句这样答复着她,其实还是更关注派对上的一切。酒吧开始放起了摇滚似的音乐,已经有很多人在跳舞了。AD扭着身子跳了过来,和我一起灌了两厅啤酒,二话不说拉起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手边拉边跳的把她牵走了。这下只剩下我和雀斑女孩了。我继续一理不理的答着她的话,突然见她站了起来,伸出手对我说,“我们也跳舞吧。”
我愣住了,酒也醒了一半。这是我第一次面对一个那么大方,胆大的中国女孩。也许我太惊讶了,也或许我很欣赏她这在中国人身上来之不易的置之不顾,我竟然没有多想,转身出了巴台,牵住了她洁白的手臂,把它放在了我的肩上。

当派对结束时,我已经记不清是几点钟了。三个女生很守信用的留下来打扫一下残局。我和雀斑女生从酒吧后门溜了出来。“你和醉了吧。”她对我说。
“还,还好。”我支撑着,其实不是很醉,只是走路有点不好掌握,还没到真正喝醉的。
“别逞能了,我送你回去吧。”她好像早有准备。
“哈哈,哈哈。”我大笑了几声,“哪有这样的,我送你回家还差不多!”
她也没跟我多辩,拉起我的手往杨柳青路走去。我觉得脚下软软的,也就靠在她身上一步步的跟着她走,感觉到她身上的一股香气。

到了我房间,我一下倒在了床上。她坐在我身边,把手放在了我脸上。我睁开眼看着她。
“你对我有什么感觉吗?”她突然发问。
“我觉得你很漂亮。”我想也没想的说。在当时的灯光下,她确实很漂亮。
“那,你对我哪能想呢?”她追问道。
我二话没说,把她搂了过来,压在我身上,吻着她。当时脑子里很空白,什么也没想。至到我翻过了身,吻着她的脖子时,突然从眼角看见了放在写字台上ZJ的照片。我突然一惊,仿佛雷电闪过,立马起了身,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雀斑女孩不解的问。
“你得马上走。”我突然很坚定的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什么?”她有点气愤的问。
“不行,你马上回去。”我快步走向了房门,开门走出客厅,把公寓的门打开。“快!”我近乎吼道。
雀斑女孩好像被吓倒了,马上从我房间走了出来,还一边急着系着上衣的扣子。她从我身边走过时盯着我,脚步不停的下了楼,听见她骂着“神经病,岗度,十三点...”至到出了楼。我酒醒了一半,心里觉得很是不安,想着想着靠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我肚子,脑子和心里都很不好受。我第一次背叛了ZJ。我认为自己爱着她很深,但定力却那么一点都没有,又岂能说爱她深呢?我越想越难受,突然肚子里一阵翻腾,跑进厕所吐了十五分钟。熬到傍晚,我终于可以吃一点东西。AD看到我和雀斑昨晚一起回了家,哥们儿似的在晚饭时说他一定守口如瓶。我谢了他,直接回了屋。我挣扎着,该不该告诉ZJ呢?告诉她只能制造麻烦,她又肯定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我胸口闷得慌,觉得不告诉她我们的恋爱会从此有了秘密,会变质。我下定决心,拨通了ZJ楼道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宝贝儿,是我。”我答道。
“哎哟,昨晚玩得开心吗?嘎晚才给我打电话,我一直等着,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她撒娇的说。
“怎么会?”我觉得我的心被刺得痛。“我本来早想给你电话的,不过...有点忙。”
“哦,工作吗?”还是她甜甜的声音。
“不是,我,我想..."
我到底告不告诉她呢?

那天在电话上,我最终什么都没说。也许我很软弱,没有面对错误的勇气。第二天,我给ZJ买了一张往返上海的机票,让她周末过来玩两天。在心中,这是一种弥补。我知道这不能算什么,但似乎这虚假的弥补让我好受了一些。ZJ高兴的接受了,电话里传过她很兴奋的声音。我终於笑了一下,万圣节后的第一次笑。

礼拜五晚上,我在虹桥机场把ZJ接了回来。我们又一次高兴的聚在一起。坐在的士上,我一路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离我而去。或许我被这场经历吓着了,也或许我把她这次旅程看作是对我们的爱的验证及巩固。其实我想的太多了。ZJ整个周末都很高兴,我们一起到外滩望着黄浦江对岸的浦东,看着东方明珠及闪光的广告牌。漫步在南京路的步行街上,我给她买了杯可乐,摇摇晃晃的撒了一地,她开怀得笑着,我想,完美无缺也就如此了。傍晚十分,我终於如愿的和我羡慕的人们一样和ZJ手拉着手走在了丽洼河边。总之,这个周末把我的愁云全部消散了,我又一次坚信我坠入了爱河。我怎么会怀疑我和ZJ相互的爱呢?在一声“我爱你”和“我也爱你”中,我把她送上了返回厦门的飞机,一个人哼着曲儿如渡云间的坐者公车回到了学校。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过得很平淡也很开心。我迫不及待的等到十二月中旬,我们便放假了。我和美国同学们一一道别,留下了永久的友情。其中两位现在住在波士顿,我们还时常有来往,大家还会每隔几个星期在一起喝酒回想中国的往事。当时我回到杭州,盼望着ZJ寒假的来临,同时希望当她回来的那刻时间可以永久的停留,我可以不用回美国,就那样每天和她在一起。我们还是每天通着电话,老被老妈说我把她的工资都打光了。终於那天到了,ZJ的火车进了站。我和ZJ的父母都在城站等着她,她一下火车便和她爸爸妈妈拥抱了一阵,随着就一头扎进了我的怀抱。我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和她说,“好啦,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她点着头,因为父母在场,不能装得太嗲,我们就举步出站了。我本来想这个寒假可以过得很开心,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说我们决定开始恋爱时有我回国一个学期作为憧憬和鼓舞的话,这个寒假我们完全失去了这种黎明前黑暗的感觉。因为我们彼此爱着对方,也因为我们不想再次分离,我们不想去想的很远。
有一天坐在公车上,ZJ习惯性的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打盹儿。我突然感觉到了她的眼泪,“米兰,我好怕。”她弱弱的说道。”
“怕什么?”我其实很清楚她在说什么,因为我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毕业后会留在美国,我们,我们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想给她安慰,但不知道怎么说。“但不管怎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不要这样许诺。”她台起头,硬硬的说。

当天晚上,我像以前一样提起笔,给她写了一封信。虽然我们现在每天都在一起,但我觉得面对着她我的思绪会变得很混乱,还是整理一下写出来比较清楚。

“ZJ,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当你说出“我愿意”这句话后,我便一直盼着这个学期的来临。然而,就像一切让人高兴的事一样,它很快结束了。我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和你一样,我们心里深深的爱着对方,但又无比担心,着急。生怕我们的爱情会像这个学期一样成为过眼烟云。这个学期,我们都经历了很多。在你来上海的一个星期前,发生了一件事情。我暂且不说出这件事是什么,也希望你不要追问。我保证,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现在我只想说,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对我而言,没有你的人生像突然失去了方向,生活的节奏一下子被打乱了。那么,对你来说,我又意味着什么呢?那天在公车上,我觉得它把你送回家,这次开得好快。
。。。。。。

我没法想到自己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的心里活动,我更不能预测外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无畏的承诺,那么,就让我告诉你这些。我要告诉你,要相信我,我会做好,我也会相信你,不光对你,也对自己。接下来的一年半是面对选择的一年半,我们都会毕业,要做的工作太多了。无论最后是我回到大陆,还是你来到美利坚,我们都会彼此等待对方,不是吗?坚持一下我们的决心吧。

已经28号了,想到要搭乘着31号的飞机离开,我会不由自主的忧伤。为什么总是那么短暂呢?。。。。。。经过了一些风雨,我想告诉你,我会永远的爱着你。我们还会经历很多,也许会跌倒,但总是会拍拍灰尘后爬起来,告诉信任和期待,你值得。”

两天后我上了飞机。在上机前,ZJ紧紧的抱着我,流着泪,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你值得!”

回到美国后,觉得熟悉的一切已经变得那么陌生。因为我秋季度不在,老室友CM只有弃我而去,和另外一个朋友住在校园另一端。我突然感觉到了无线的孤独和空虚。回校后第二天去看了一次导师,他帮我准备和整理了一下我接下来一年半的课程,巩固了我的专业课,因为我的选修课在中国已经用完了。当我出了大楼,已经是下午了。新英格兰的冬天,太阳不大喜欢多逗留,这时已经偏西准备下山了。我手里拿着文件,漫步走在康大校园里,不知道想去哪里。我对ZJ的思念没有停止过,但我更是为我们的前途担忧。我能放下在美国的一切毕业后回到中国吗?我会适应吗?我不大会在乎父亲怎么想,可是老妈肯定不会同意。我肯定是会尊重母亲的意见的......

晚上,在电话上我和ZJ都显得有点丧气,不太像是热恋中的一对儿。我可以感觉都ZJ声音中的急促和不安定。
“你一切都安顿下来了吧?又回到你以前的规律了?”
“恩,”我无力的答道,“ZJ,我回来以后一直在想你。我不想在将来失去你。我觉得,我们挺不容易的。”
“我也是,”这是ZJ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你是不可能回来的。”
“为什么?我可以回来发展啊。不是在说祖国需要人才吗?”我半开玩笑的说。
“不行,”ZJ并没有笑,“你的前途应该在美国啊。你是不应该回来的。”
“那,除非你出来了。”

也不知道我们那次对话是怎样结束的,但仿佛我们同时找到了答案。我们唯一可以在一起的条件,就是ZJ必须出国留学。年轻人是无畏的,也是不考虑后果的。在十年后,我肯定会反复斟酌,和朋友家属们商量这样一个大决策的可行性,然后衡量得失,再部署一个精密的计划。但是二十一,二岁的青年哪又会想那么多呢?只记得第二天,ZJ就在厦门开始搜集资料,托福,GRE,学校排名,等等等等。我也仿佛又找到了自信,帮她在这儿搜集着美国学校的资料,帮她翻译一切对她有帮助的东西。每天晚上的谈心变成了交换资料的电话。现在回想起来,人在深深相爱的时候真的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有天晚上,我从实验室回来就去图书馆帮ZJ翻译一些学校的资料,累得睡着了,错过了食堂开饭。我饿着肚子回到寝室炮了一包方便面,边狼吞虎咽的吃着边给ZJ拨了电话,给她介绍我刚搜集出来的一切,告诉她明天马上翻好帮她寄过来。
“米兰,我好感动。”ZJ突然对我说。
“没什么。”我笑着说。
“你说我们现在那么努力,以后肯定有盼头的吧。”
“其实我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我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最致命的缺点告诉了她,“但为了我们,我什么都愿意。”
“我也是!”她笑出了声。

整个学期我觉得过得很充实。虽然说我这次暑假没有回国的计划,但我不再觉得空虚和失望。因为我们又有了希望。虽然我们要做得还有很多,但我们确实一直在做。ZJ拼命似得记着单词,准备着托福和GRE。我还在进一步帮我们选最好的学校。我的专业是生物,她学的是统计,可以说是毫不相干,除非你想学生物统计,一个枯燥无味的课题。而我又固执的不愿离开美国东北,这块养我的土地。百忙之余,我们有时会一起憧憬这她来到美利坚以后我们的生活。
“我会开着车带你到海边兜风。”我总会这么开头。
“你不是说你只有一辆破车吗?”她也总会这样取笑道。
“破车才好啊。这样我们的回头律肯定就高,然后大家都会羡慕我们,你看,美女配帅哥,多好。”
“去你的!好臭美。”
每次挂掉电话,我都会美美的睡去,总是会梦到我和ZJ走在波士顿Commons的草坪上,手拉着手,看着太阳慢慢偏西,慢慢的被大楼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