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义务劳动
廖康
很久没有抡镐挥锹了。干这活儿要力气,还真得男人来。如今,大脑的作用越来越大于肌肉,显示男人独一无二的功能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再要劲,咱也不能漏怯,我一下接一下地刨着,心中泛起一丝得意。
这个星期六上午,儿子的学校邀请家长带孩子来种花。一百八十多人的学校,连大人带孩子,来了四十多。花要种在校园外马路边,人行道旁。小孩儿们拿着小铲子没刨几下,就刨不动了。不赖他们没劲儿,几位妈妈和老师也没辙。虽然是冬天,加州这么暖和的地方不会有冻土啊。原来地皮儿下头尽是石子儿和水泥块儿;估计是当年铺路时把剩下的残渣余孽随手全折路边了。现在可好,得用十字镐,给爸爸们露脸的机会了。
我和一个胡子麻茬的壮年人轮流抡镐、铲土。抡镐时,怕石子溅起来崩着人,我们让孩子们让开。他儿子得意地说:“我呆爹可厉害了,你们最好躲远点儿!”My daddy’s dangerous. You’d better stay away. 我抡镐时,轮到我儿子吹牛了,他说:“我呆爹最厉害了,你们最好进屋去吧!” My daddy’s most dangerous. You’d better go inside.说得胡子笑了,我则不由自主地多刨了一会儿。渐渐挖好了栽花的两沟道,孩子们拥上来,用小铲子挑细土垫底,妈妈和老师们带着孩子们把蒜头般的水仙整整齐齐地码上、埋好。
该浇水了。可是水龙头在学校里;倒是有条水管,但不长,刚刚拉到校门口,还有一百多米远的路。我拎着一个巨大的塑料桶走了两趟,比抡镐还累,可没有抡镐那么露脸。奶奶的,这得拎到猴年马月去!不仅我们这两道沟需要浇水,旁边别人还挖了十几道呢!第三趟,我叫上了胡子,两人拎轻松些,可是很容易把水晃出来,洒在脚上。不成,得另想辙。胡子去找管子。我可不想独自再拎了,四下踅摸着,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突然,我的目光落在路边几个巨大的管道上,它们那么大,那么明显,反而一直没人查看,就像爱伦•坡的小说《丢失的信件》里明摆浮搁在谱架上那封信一样,侦探们把一间小屋搜遍了,愣是找不着!这大概是灭火用的管道,上面明明有小龙头。一拧,还真有水。这下近多了,在胡子拿水管来之前,我已经灌了两桶。接上水管,就更快了;轻轻松松就把那十几道沟都浇好了。这回,儿子冲我嚷了一句:“你怎么早没想到这一招,农民!”上星期六我陪他看了电影Enchanted,他特喜欢王子感谢律师,却管人家叫“农民”那居高临下的语气。
义务劳动提前结束了。我们要走时,一家人开着大篷车,带着各种工具刚刚赶到,听说完活儿了,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以前在故国的周末义务劳动是学苏联,大家争着抢着干,多半还是为了得表扬;来这么晚的,免不了要挨斥儿。可在这里,没人表扬,也没人批评。义务劳动体现了它的本意,这是该做的事,也是图个乐子。干完活儿,儿子点名去Hobee’s吃饭,还跟我说呢,这家馆子已经连续九年赢得本市最佳美国早餐和午饭的荣誉。这小子,才九岁,英文消息知道的比我都多了!我虽然不那么喜欢美国饭,今天吃得还挺香。
2007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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