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旧村之一:旧书店
我很喜欢去村子里那家很小的旧书店。我不是经常去,因为那书店太小,没有多少书可供挑选,于是我只是三天两头地去。晚上我在家里吃饭常常吃九分饱,因为爸爸妈妈都在我家,我们边吃饭边聊天还边喝酒,我每天喝一听啤酒。吃得撑了,就得出去散步消食,这样我七拐八拐总会拐到那家旧书店。
那家旧书店门外钉着一个小灯箱,灯箱发出米黄色的光,米黄色玻璃的中央有“旧书”两个字。旧书店并不是全天候营业,而是从晚上6点才开始,一直到子夜收摊。旧书店的屋子不大,大约有三十平米左右,还一分为二,左侧是一家卖蔬菜的占据,也兼卖猪肉,右侧的位置才卖书,靠墙摆着一排书架,地中央还放着一长条案子,案子上摆满了书。
二手书都是店老板从旧物商那里买来的,他买的时候当然便宜,比如按斤算,一斤书不过块八毛钱,店老板就这样成斤地把毛泽东、余秋雨、三毛、巴尔扎克、普希金等著作家的作品买回来,然后再按书籍定价的折扣价售出。旧书店虽然小,但是书很杂,什么书都有,总起来看,没什么品位,百分之九十的书白给我我都不能要,一来家没地方放,二来那些书质量太差,一看那花花绿绿的封面就够了。
那家小旧书店刚开张的时候,我就去了,所以也算是老主顾。断断续续地从那里买了几十本书,包括四卷本《王国维文集》、章培恒的《中国文学史》等,这些书都是从杂七杂八的书堆里淘出来的,最便宜的是花一块钱买的杨绛《将饮茶》。店老板开始卖书的时候很大方,我给多少钱他收多少钱,我通常都是每本书5块钱的价格买下,店老板很高兴,我估摸着一本书他收来也不过就是五、六角钱,有了赚头他就出手。过了几个月以后,店老板开始讨价还价了,而且他似乎也能判断出哪本书的学术意义比较大,哪个作家的书比较好卖,比如我见过的林达、黄仁宇或者唐德刚的书,就算封面破了,他都不能少于十块钱。我也买不了多少书,浏览的时候多,所以店老板要多少钱,我就给多少钱,他不多要我的,而我也不会觉得他要得多。有时候想想,花5块钱买了叔本华,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大的好事了。
店老板是湖北人,虽说对待顾客比较热情,但也是个有性格的人。有一次我正在看书,一辆别克车停在了书店门口,店老板过去让那车让开一下,别克车主似乎很鄙视店老板,还说公共道路愿意停哪里就停哪里。店老板就火了,和那个车主吵起来,最后我听见店老板大吼,“妈了个B的,今天我看你把不把车开走,你欺负到我头上来,我告诉你没门。”店老板提着个小板凳骂出去,他女人拦着,那别克司机一看大事不好,发动车子就逃之夭夭了。店老板回头跟我说,“他把车子停在我门口,你说我还做不做生意了?跟他好说好商量,还不行,这种人,就欠揍。开车有什么了不起,妈了个蛋的。”
最近书店门口又多了一项生意,卖炒货。炒货架子上有糖炒栗子、瓜子、花生、黄豆、蚕豆等等,我妻子买过一次之后,说少给了称,就再也不买了,但是我估计不太可能,我看那两口子不太像奸商。书店门口有口锅,女人坐在锅前一边炒栗子,一边看书摊,小书店内弥漫着糖炒栗子的香味和烟味。
我问那女人,“你租这店,租金多少钱啊?”
女人说,“每个月两千。再加上那边住房的租金一千多块,每个月要三千多。所以我赚不了什么钱,就对付个吃饭吧。”
那女人管店老板叫老张,刚开业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不像夫妻,因为总好像有些生分的样子。后来有一次我问女人老公去哪里了,她说两个人不是一家的。但是现在有买书的顾客在给女人交钱的时候说,“你老公说了,这两本9块钱。”女人也不置可否,大家都那么说,她也就把男人当作老公了。如果我判断得不错的话,这老张和那女人应该是一个村子的,后来两个人私逃出来,弃了家业,就在深圳另起炉灶了。这样的事儿我小时候在乡下偶尔就发生,然后村里人就说谁家的破鞋跟谁谁谁跑了。卖书这女人看起来还厚道,就是那男人吸烟吸得黑牙齿,要不我可以把他们两个看作司马和文君呢。
2008/1/7草
- Re: 城中旧村之一:旧书店posted on 01/07/2008
开旧书店不容易,要天时地利人和。北京潘家园市场很多买旧书的摊子,但是杂,什么都收, 什么都卖。他们就指望大拨轰的客户,没有针对性。实在卖不出去了就一元一本。就那样买的人还是不多。
过去琉璃厂的旧书摊,多少有点以知识分子为对象的构思,进的书多有档次。老板多少都有点版本学的知识。
上档次的旧书店跟古玩一样,压钱。与其是做买卖,不如是交朋友,所以没有俩闲钱的还真开不起。
- posted on 01/08/2008
fanghuzhai wrote:
开旧书店不容易,要天时地利人和。北京潘家园市场很多买旧书的摊子,但是杂,什么都收, 什么都卖。他们就指望大拨轰的客户,没有针对性。实在卖不出去了就一元一本。就那样买的人还是不多。
过去琉璃厂的旧书摊,多少有点以知识分子为对象的构思,进的书多有档次。老板多少都有点版本学的知识。
上档次的旧书店跟古玩一样,压钱。与其是做买卖,不如是交朋友,所以没有俩闲钱的还真开不起。
你去过报国寺么?牛街对面的那个,我今天中午还和别人说呢,要看版本品相的话去报国寺定是会有大收获的,那里比潘家园专业,而又没有琉璃厂的书那么价高,当然也有不便宜的。
我原来在我们单位局域网上写过一篇在北京买便宜书的指南,如下:
咱们单位原来有一个书摊,我评价里面的好书比城里书店的密度要大,而且便宜,两块钱到十块钱不等,盗版质量还成;当然也有贵的,原版,比如我从他那儿收了两套金瓶梅,一套姑妄言,花了有八十多块吧。
后来咱们院买书的人少了,那书摊就搬到南区对面的一个小门脸了,后来买书的更少了,索性那哥们儿就不开了。
后来又有两个书摊,一个是在新区澡堂子对面,就摆了半个月吧,也没了;一个是在千禧家园大院里,摆了一个礼拜,就是前半个月的事儿吧。书的质量和水平不高。
嗯,城里时不时有书市,地坛什么的,那里便宜。像琉璃厂、潘家园、报国寺这些地方也卖书,都是极品的好书了,我感觉十有八九都是给文化贵族们看的了,相应的也贵得多。
买便宜书最好的地方是散布在北京各个城区的“中国书店”,因为是国有单位,根本不会涨价,20年前买二毛五的书,现在还卖二毛五。而且好书超级多,有些版本是极好的版本。另外还有专业书店中的降价书也是较便宜的,一般不会超过10块,版本珍稀。
另外还有不少临时的地摊儿,那是集中好书的地方,主要分布在南城的各个小区里,还有后海的河边,另外各大学院校的每周末也有规模更大的。我的三套中国明清小说丛刊,50多厚本儿吧,就是从南城地摊上买的,很便宜,总共花了200块钱。
北京卖书最好的地方我认为是西单的“中国书店”,嗯,各种语言各个时期的都全了,从晚清的线装书到民国时各位作家的日语英语德语法语的著作,从建国后被禁卖的内部发行书到各大博物馆的专门研究杂志,可以说所有极品都全了。而且还便宜,呵呵,可惜知道那个准确地址的人不多,我是私下里介绍了很多作家和学者去那里收书,他们每次买书都要雇卡车装的。 - Re: 城中旧村之一:旧书店posted on 01/08/2008
有趣。
个别地方有语病。例如第一段里前头说“三天两头“去,后头说“总会“拐过去。“总会“改作“常常会“就好了。 - Re: 城中旧村之一:旧书店posted on 01/08/2008
看作司马和文君?
你笔下的主人翁可从事是输出价值观的,
司马相如和卓MM,最多也就是领了酒牌的餐饮工作者罢了
- Re: 城中旧村之一:旧书店posted on 01/09/2008
八十一子 wrote:
有趣。
个别地方有语病。例如第一段里前头说“三天两头“去,后头说“总会“拐过去。“总会“改作“常常会“就好了。
多谢八子。我三天两头粗心大意的,咳,错了,我总是粗心大意的。 - Re: 城中旧村之一:旧书店posted on 01/09/2008
业余观察者 wrote:
司马相如和卓MM,最多也就是领了酒牌的餐饮工作者罢了多谢赏面,来咱们小包房。
过两天我亲自去采访性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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