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语言启蒙教育

女儿快到11个月了，正在牙牙学语，据说小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听见什么话以后就会说什么话，比如把孩子放到英国，两年后孩子就会说英文，放到西班牙，小孩子就会说西班牙语。我和妻子白天都上班，女儿由爷爷奶奶看护着。

我爸妈都是地道的东北人，一张嘴就都是赵本山的那种家乡话。
我妈抱着女儿，对她说，也算是对我们说，“你爷呀，一天到晚丁坝儿睡，让他干点儿啥都不麻溜儿。”
东北方言口语里儿音特别多，听起来非常亲切。“丁坝儿”的意思是“总”，“麻溜儿”的意思是“快”。我赶紧纠正我妈，“妈，你不能老说东北话，以后孩子都跟着你学，你要说我爸‘一天到晚老睡，干活不爽快’，这样以后孩子就说普通话了，别人也能听懂。”
我爸那边正喝酒呢，听我妈一说，赶紧接茬，“清清白天也不找我，老丁着你抱着，我不睡觉我嘎哈？”
“老丁着”的意思和“丁坝儿”的意思一样，是“总是”、“老是”的意思。“嘎哈”是更地道的东北话，意思是“做什么”。我爸的意思是孩子白天不愿意让他抱，他没事情做，就只能睡觉了。
我又给我爸纠正，“哎呀，你们两个人啊，多说普通话，别老嘎哈嘎哈地。”
我妈和我爸就都笑。
我爸就说，“说东北话也比说广东话强，那广东话说起来一句也听不懂，就跟老毛子说话似的。再说了，你们都说东北话，不照样考大学啊？” 老毛子是东北人对俄罗斯人的称呼。
我爸啥时候都有理儿。他在楼下跟一堆老头儿聊天的时候，更有意思，那些老头哪儿的都有，一人一口音，他们每个人说话都得不停地重复，不重复有时候对方听不大明白，有时候看他们在那里兴高采烈的，那就是交流得比较充分，还有许多时候几个老头儿各说各的，然后对方都假装听明白了，其实他们谁也没太弄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啥意思。

我爸每晚上都喝点儿白酒，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呢。他一喝了酒，说话就多，我还得陪着听。
我爸一边拿筷子逗女儿，一边说，“在外边看这个孩子好，看那个孩子好，都白扯，最后就是自己的孩子好。”我女儿看爷爷逗她，就笑起来。“白扯”的意思是“没用”。
我爸又跟我妈说，“今儿晚上冷，别上垓去了。”发出“垓”音的字的意思其实“街”，东北乡下说去镇上都说去上垓。
我们都没吃完饭，我妈就坐在沙发上教孩子认识卡片。
我妈拿着带颜色的卡片教女儿，说“这是红赛儿。”注意，这个“赛”字在东北方言里要读成三声才最标准。
我赶紧纠正，“妈，要读成‘红色”，不是红赛儿。”
我妈接下来就会读成黑色、绿色了。
我们正吃饭呢，我妈又教女儿认识动物，“清清，这个是老虎，对，是老虎。这个是丸熊。”
我听见说丸熊，还挺奇怪的，啥是丸熊啊？
过去一看，图片上面写着“浣熊”，我妈不认识“浣溪沙”的浣，读成“丸”了。
还得纠正，“妈，那个是浣熊，不能读成丸熊。”
我妈说，“我也不认识啊，一直都教丸熊了。”

2008/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