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旧村之七:日式洗头
我从巷子北一直走到南,我数了,巷子两侧规模大一些的洗头房一共5家。我们平时叫洗头房叫惯了,其实人家牌子上写的是“发艺中心”、“发艺工作室”之类的。
我觉得还是巷子中间那家不错,因为那家的大玻璃上贴着一种日式洗头的新花样,60分钟20块,一点儿也不贵。新东西对我有吸引力。进了洗头房,就有热情的小伙子和我打招呼。洗头房分上、下两层,一楼是用来剪发做头型还有做中式洗头的,中式洗头比较便宜,60分钟10块,不过要坐在椅子上,二楼的日式洗头是躺在长条沙发上,因为更舒服,所以要贵10块钱。不愧是进了发艺中心,一楼的那些男孩子理发师一人一种头型,光怪陆离,时髦得紧,其实我也挺想尝试着弄个稀奇古怪的发型释放一下自己,可是职业不允许我那样做,我要是染个黄毛上班,老板肯定把我开了不可。一楼的人真多,可能天冷大家觉得没什么事情可做,就都钻进洗头房洗头解闷。一楼大约有20个左右的高脚椅子吧,理发师们把顾客的头发都弄得出了很多白泡沫。
一楼没地方呆,我要洗日式的,就有一个小伙子把我引上了二楼。二楼也是人满为患,右手有6个长条沙发,左手有9个长条沙发,上面都躺着人。二楼的窗子都封得严严实实的,差不多所有的洗头房都设计成这样,其实洗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干嘛要搞得黑糊糊的呢?二楼也不如一楼那样灯火通亮,而是只有墙上的几盏粉红色的小灯幽幽地亮着光。和一楼都是男理发师不同,二楼都是清一色的女孩,看样子都不大,二十左右岁的样子。说实话,年龄大的洗头妹老板也不要,年轻的女孩才能招徕老顾客,这个心理不言自明。
有个小妹给我找了个矮凳子,我不想坐,就在地上溜达看她们洗头。又有个小妹给我倒了一杯桶装的矿泉水,我没喝,我有点儿怀疑那桶装水的来历,说不准就是从我们后山沟里接出来的那些溪水,因为以前我夜里徒步的时候,经常看见有人拿着空桶去山里接溪水。她们告诉我,至少要等15分钟左右,才有一个客人会洗完。我说那我也等着。我白天用脑过度,看书看文件加上上网,都让我脑袋吃不消,晕忽忽的。我该算是勤奋的吧,但人跟人不同,居里夫人一天到晚忙,她就能发现微量元素然后得诺贝尔奖,我一天到晚都是瞎忙,做的事情几乎没有一件是有用的,其实就算把我也放到实验室里,我最多给人家扫扫地,我对这一点一直有很清晰的认识,所以我承认自己是下等人。
有个大胖子最早洗完,他坐起来,那个位置不言而喻就是我的了。大胖子从我身边走过,我看见他的耳垂像如来佛一样的又大又厚,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真耳朵。那样的耳朵按照我妈的说法是大富大贵的命儿。我按照洗头妹的指示,脱了鞋,躺到长条沙发上。还好,冬天天冷,我的脚就不怎么出汗,要不然也是件尴尬的事儿。我突然想起来问那个小妹,刚才给大胖子洗头捶腿还算舒服吧。小妹笑了笑说,别提了,累死了。跟我想的回答一模一样,我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止不住,旁边躺着的客人都扭过头来看我,那些洗头妹也都看我,肯定以为我神经出问题了。
日式洗头包括以下几个内容:洗头,洗面,挖耳,捞背,松骨,我一个一个地说。因为天冷,我穿得厚,先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床头,然后就穿着拉链毛衣躺在床上了。小妹捏捏我的胳膊,说得把毛衣脱下来,我像患者听大夫话一样,照做不误。小妹让我坐着,然后弄了一块塑料布从我脖子往后背里塞,她怎么也塞不进去,问我里面还穿多少衣服。我说外边是衬衫,里面是一件线衣,线衣里面还有一个紧身背心。这回听完了,轮到小妹哈哈大笑,她说你怎么穿这么厚啊。我说天冷怕感冒嘛。小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塑料布塞在我后背里,我感觉特不舒服。我躺下来,小妹就先给我洗头。这次我装深沉,不和那小妹说话,不出一会儿,小妹就主动和我说话。小妹问我是哪里的,我让她猜,她说看起来像是湖南的。我扑嗤一笑,跟她说湖南除了毛主席,还有长得像我这么大方的人么,完了我告诉她我是黑龙江人,又问她是哪里人,她回说四川人。
小妹用手指甲梳理我的头发,我感觉到非常舒服,她也捏我的耳朵。洗了十几分钟的头发,小妹又弄了一些洗面奶之类的东西撒到我脸上,开始给我洗面,我嗅到一股黄瓜味儿,隔壁床有个男的也说洗面奶是黄瓜做的。小妹揉着揉着就把一些泡沫渗到我眼睛里,很沙,我说快停快停,不洗脸了,我想着别弄不好再让那些劣质洗面奶把我眼睛弄瞎了。小妹用清水冲我的脸,把泡沫都冲掉。小妹找了几个棉签,开始给我挖耳孔,我小时候最喜欢我妈给我挖耳孔了,这回换个陌生的小妹,不过小妹总是小心翼翼的,弄得我很痒,又总想笑。小妹说从我耳朵里弄出不少东西来,我说最近心焦,头皮屑也多。
所谓的捞背就是小妹从我领子处伸进手,然后在我后背上抹了一点儿什么油,就来回地搓几下。我浑身痒痒肉,生下来就带的毛病,小妹一搓,我就忍不住要笑。这回我知道那塑料布的用途了,塑料布把那些油和我的背心隔开了,否则会弄一内衣湿漉漉的东西。我问小妹能不能感觉到我驼背,小妹说没什么感觉。接下来的松骨就是抻抻我的胳膊,捶捶我的大腿,我闭着眼睛享受,大老爷一样。
洗头之前我问小妹是不是日本人就这样洗头,小妹说她也不知道,我在电影上看过日本人喜欢裸体泡温泉,但没见过他们怎么洗头。小妹问我回不回老家了,我说回不去了,太远,家里也冷。我又反问小妹,她说也不回去了,老板也不能给假,再说铁路公路都封闭了,想回也回不去。
我问小妹洗头房里有多少人,她说有30多吧,我心算了一下,5家洗头房那就至少要150多人了。我又问小妹每天如何上班,她说三班倒,晚上的一班得到凌晨2点才下班,如果还有客人,就向后延。我最关心小妹的工资情况,她说底薪300块,洗一个头提成6块钱,一天最多洗8个人,粗算下来,一个月也就1500块左右,好在吃住都是老板包了的。小妹从开始就鼓动我办个优惠卡,说洗头可以打九折,后来我问小妹为什么那么主动要我办卡,是不是也有提成,小妹说顾客办一个卡她就可以得5块钱。
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就是给别人洗头,一个月就1500块钱,一年也就1万8千块,十年才18万,可是一个女人的青春不过也就是十年吧。洗头为了什么,就为了挣钱,如果有人肯一次就给18万块,又给房子住,还给吃的,也不用天天再给各种或者恶心或者不恶心的人洗头,这会不会是一种诱惑?18万,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产阶层来说,算得了什么呢?可这18万却能买来一个女孩的青春。我闭着眼睛在想,要是换了我,要是那个给我18万的男人不算太坏不算太恶心,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么?深圳好几个城中村都是闻名的二奶村,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妹们被富人包下来,过着身份不明的生活,我躺在长条沙发上想,也不怨她们,谁不喜欢钱啊?她们除了给人洗头,再不会别的了。其实当官也行,但是位子早都给别人占了呀。
我没问那个小妹多大,女孩都不喜欢被别人问年龄。但是我能看得出她很小,尽管她试图装得很成熟。女人的年龄都在眼睛里,骗不了人的;女人的年龄也在言谈里,再小再坏的女孩说起话来也都还蛮纯洁的。
出了洗头房的时候,巷子里人不太多了,都给冻回家去了。
2008/1/29.
- Re: 城中旧村之七:日式洗头posted on 01/29/2008
所谓的捞背就是小妹从我领子处伸进手,然后在我后背上抹了一点儿什么油,就来回地搓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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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实在看不懂,捞背是什么意思?穿着衣服还抹上油?那块塑料布难道就得等你回家洗澡时再取出?
按摩背,还是脱光衣服爬着抹上油,我很喜欢这样的享受,二周一次。 - Re: 城中旧村之七:日式洗头posted on 01/29/2008
ezi wrote:
这个实在看不懂,捞背是什么意思?穿着衣服还抹上油?那块塑料布难道就得等你回家洗澡时再取出?
按摩背,还是脱光衣服爬着抹上油,我很喜欢这样的享受,二周一次。
回头我改一下,没写明白。哪能把那破塑料布带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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