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 紫·
人生在世,皆有姓名,无论贫富贵贱,概莫能外。姓是家族的符号,是血缘关系的标志,用于家庭谱系的历史传承。名则是个体符号,是身份识别的标志,用于区别于其他个体,这就是姓名的社会学功能。新生儿的姓名一般由父亲或祖父来取,一经命名,大多终身不变,所以从一个人的姓名大致可以看出其父或祖辈的人生观,价值取向和文化素养。请看:陈永贵,张百发,蒯大富等;名字还带着强烈的时代气息,如:张抗美,李援朝,马文革等。还有一些与出生有关的,如:王沪生,魏京生,徐寅生等。也有些家族辈份反映在姓名中,如:毛泽东,毛岸英,孔祥熙,孔令辉等。
一个人的名字起得好不好很重要,有是竟关系到前程祸福。文革时,我们家附近住着一个姓马的工程师,上海人,有三个儿子,老大马卫国,老二马卫民,老三马卫党,挺革命的,但老马还是挨了批斗,说他思想反动,叫他的三个儿保卫国民党。所以文革时我们同学都纷纷改名,张国军,不好,国军就是蒋匪军,改成张虎,后来成了我们造反派的司令。刘树强,也不够革命,学习林付统帅,改成刘彪,果然不久就成了我们的副司令。这两位的大名在六,七年代的阜阳可谓如雷灌耳,家喻户晓。同学许泽西,挨了批,说他与毛主席唱反调,背道而驰,勒令立即改名,他马上立正,向后转!转了180度,改成许泽东,这回一致了吧?还不行!你胆敢与毛主席同名!?他赶紧又改成许卫东,这才算通过。最惨的是蒋治国,简直就是蒋介石的干儿子,与蒋经国,蒋纬国一辈。改!于是改成了蒋卫东,不行!蒋介石能保卫毛泽东吗!?再改!蒋卫红,也不行!蒋介石也不可能保卫红色政权!再改!再改什么也与万恶的蒋介石脱不了干系,干脆,不姓蒋了,就叫卫东!我的名字芦紫,还可以,但为了更革命,就加了红字,成了芦紫红,红得发紫!我家邻居路阿毛很羡慕,求我帮他也改一个。我说你喜欢红,就给你一个,卫东,卫红太多了,你就叫路红石吧,像南京的雨花石,铺路的红色石子,不俗套,怎么样?好!好!阿毛连连点头,欢喜而去。第二天却沮丧而来,说那个名字不好,不要了。我说为什么?他说他同学叫他路红蛋,因为石头的石与一石米两石米的石是同一个字。我一听,大窘,还真佩服他同学丰富的联想力。但我也奇怪,为什么没人把蒋介石,齐白石,傅抱石叫做蒋介蛋,齐白蛋,傅抱蛋?
一字多音,让人误会,一音多字,同样后果严重!据说同治年间,一个名王国钧的举人,文章书法均为一时之冠,殿试时为众考官一致推举为状元,将考卷呈慈禧太后御览。太后一看通篇蝇头小楷,字字珠玑,文章花团锦绣,确实漂亮,正打算朱批为魁,一看姓名,不禁蛾眉紧蹙,王国钧,钧是重量单位,三十斤为一钧。国钧,国之重器也,本意不错,但在太后的杏眼里却成了“亡国君”,晦气!太后粉面生嗔,檀口出威:咄!此等文章也来充数,打出三甲!于是王国钧就被贬为一小小县令,终身不得志,郁郁以终。1903年,慈禧70大寿将近,殿试时,一举子名王寿朋,文章一般,但名字却为慈禧赏识,王寿朋,寿比彭祖,好兆头!立即钦点为状元,王寿朋也立即改名为王寿彭,以铭记太后擢拔之恩。正如宋彬彬改为宋要武一样。王寿彭与王国钧,同姓不同名,命运竟有天壤之别!翌年殿试,考官评为状元的人叫朱汝珍,老太后一看又来气了,朱同猪,且与前明皇帝同姓,听着就不爽,朱汝犯同韵之忌,怎么读也不响亮,珍更令太后想起忤逆的珍妃,男取女名,不是同性恋就是娘娘腔,恶心!虽然文章漂亮,太后也不待见,打入另册!忽然太后看见卷中一个叫刘春霖的,马上两眼放光,当时正闹大旱,禾苗枯焦,太后也心焦。春霖春霖,春风化雨,甘霖普降,好名字!当即点为状元,是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名状元。
大人物多是取名高手,毛泽东,字润之,甘霖泽被东方,且润物细无声,真乃人民之大救星也!蒋介石,字中正,耿介如石,至坚至正,国之柱石也!汪精卫名字更绝,精卫鸟衔微木以填苍海,惊天地而泣鬼神。创建民国厥功至伟,几与孙文比肩。至于腼颜事敌,千秋功罪,自有董狐之笔,不拟在此饶舌。本人生于穷乡,长于僻壤,有着浓厚的名人情结,对名人以至名人之后都敬而仰之。中学同学老盖说他在天津工作的嫂子认识王双印,让我很是羡慕了一些时候。王双印何许人也?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作者,那可是文革中响彻神州大地,仅次于圣歌“东方红”的第二主旋律!有机会第一次亲眼见到的名人是校友周美珍,她乒乓球技艺超人。1962年,她一把大刀,削败群芳,仅败于世界冠军邱钟惠,成为全国女子单打亚军!她回母校与市体校教练,运动健将丁保华举行了一场表演赛,一攻一守,十分精彩。丁保华高大健壮,是庄则栋式的两面攻打法,板头重,势大力沉,曾获全省男单第三。周美珍则小巧玲珑,步伐灵活,跑动起来如风摆杨柳,常远离球台,轻抖手腕,贴着地面把丁重扣过来的球轻飘飘地削过网去。偶尔也会削中突击,一个箭步上前闪电般的反手弹击,赢得一片掌声。最后丁以两个21比18获胜,但大家仍为周喝彩,因为男女实力的差距一般在5-10分,打成这样以很不简单。后来周又与刘慕月同学打了两盘,周2比0获胜。刘慕月曾连续三年获得全省少年女单冠军,如果不是文革,早就打省专业队了。
中学时见过的另一名人是省男篮球星高家岭,名如其人,高过2米20,走在街上卓卓然鹤立鸡群,引得我们一帮孩子前呼后拥,好不神气!他突然内急,要上厕所方便,机会难得,我们一哄而上,想看看他的那话儿有多大。无奈我个头太小,挤掉一只鞋也未挤到位置,只能听见潺潺流水叮咚作响,然后就见老歪赵亚民眉飞色舞,两手比划着:我的乖乖!那家伙这么长,这么粗,就是个棒槌!
再后来见到的名人就是团中央书记,安徽省委副书记兼安徽农学院党委书记郭宏杰。郭宏杰原为肖县郭庄大队书记,后被李德生看中而火箭式地窜红。那是1973年秋,我刚进安农,郭宏杰来传达“十大”精神,哼哼哈哈讲了半天,至于什么精神全忘了,只记得在他之后一个军代表的“吞鸡昏头”(团结奋斗),那人好像是个师政委,说得一口好南腔北调,说“十大”锡锅---吞鸡昏头的大会,要吞鸡吞鸡再---吞鸡,昏头昏头再---昏头。(你说他一口气吞了那么多鸡,头能不昏嘛!)会开完就去吃特级厨师烧的名菜---“葵花向阳”,吞符离集烧鸡去了。
第二次见郭宏杰是在1976年10月,我们毕业前夕。当时四人帮倒台,郭宏杰成了小爬虫,被揪回安农批斗,关在一间小屋里,没有蚊帐,没有蚊香,晚上不能睡,噼噼叭叭地在身上打蚊子,当然,“葵花向阳”和符离集烧鸡就甭想了。安农还有一个名人之后,徐静文,乃是徐悲鸿与廖静文的女儿,清秀端庄,文文静静,教我们遗传课。还有一位女老师江泽慧,乃是江泽民的妹妹。后来江泽民发迹,她也青云直上,先升为安农党委书记,继而进入中央,任林科院院长。不过当时的江泽慧还戴着叛徒女儿的帽子,夹着尾巴做人。据网上说江泽慧发达之后,曾接受阜阳市委书记王怀中400万贿款,走了江泽民的路子,于是王怀忠升为副省长。不知是否属实,但王怀中被易地审判并迅速处决,多少有些起人疑窦。说起江泽民,想起在淮南听到的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年,长江,淮河发生特大水灾,江泽民总书记亲临淮南市凤台县淮河大堤指挥抗洪。巡视灾情时见一老农坐在田埂上吸旱烟,就走过去笑着打招呼:“老人家,你好啊!日子过得怎么样啊?”虽然见来人前呼后拥,肚大腰圆,老头却不慌不忙,从咀里拔出烟袋,吐口唾沫:“活靠!”
“什么?活靠?什么意思?”
陪同的县委书记赶紧上前:“‘活靠’是淮南话,就是很好的意思。”
江总书记连连点头:“很好,很好!活靠,活靠!very good!”遂满意而去。
晚上市委招待,宴罢,市委书记问道:“酒菜味道还可以吧?”
江总书记放下牙签,扶扶眼镜,连声说:“活靠,活靠!真是活靠!活靠极了!”市委书记目瞪口呆。两个在旁边收拾餐具的小姑娘当场晕倒。
我曾在淮南待过几年,听惯了“活靠”这句粗话,但对其精妙含义,至今不甚了了,好像是“糟透了!简直没法提!”靠,读第三声,是个不文雅的动词,与日,操,或英语中的“fuke”同义。你想,活生生地被人靠是何等的悲惨!(若是被灌醉或被闷香迷住,又当别论。)
此事的真伪,难以考究,把当时人们把四位最高领导人的名字编成的顺口溜,却有点意思,恭录于此:
抗洪抢险江灾民,(江泽民)
拨乱反正理难清。(李岚清)
立党为公无官正,(吴官正)
反腐倡廉未见行。(尉健行)
后来到北京读研,发现身边的名人突然多了起来,可能是在天子脚下的象牙之塔中的缘故吧。讲课和讲座的有邹承鲁,贝时璋,钱伟长,薛暮桥等名儒,同学中有陈云,宋任穷,乔冠华,于光远等高干之后,(还有江姐的儿子彭云)还有幸与陶铸的女公子陶斯亮同堂上外教的口语课。到后勤处办事,见一白胖的中年人在打水,擦桌子,有人告诉我他是华罗庚的儿子!英语教研室主任李佩,清秀安详,是两弹元勋郭永怀的遗孀,曾任过戴笠的秘书。我做论文的微生物所副所长周家炽,一个干瘦的小老头竟是“拔剑南天起”再造共和的蔡锷将军的女婿!
再后来到美国读博,就职,见到的名人反而少了,一则到了海外,名人密度被稀释,二则名人到海外后多韬诲低调,且自有其社交圈子,吾等升斗小民难以窥测。三则美国人很少有我这种名人情结,不管在国内何等风光之人,到了美国,昔日的辉煌就成了昨日黄花,芬芳不在了。我就职的地方离长岛蝗虫谷很近,不到一小时车程。蒋夫人宋美龄生前即寓此。前几年她的书画及其他艺术品对外拍卖,去的人不少,可惜我未能参与其盛。据说在纽约唐人街随便找个摆地摊的老头,可能就是一位前国军将领。报载,有一次李宗仁走在唐人街上竟被几个小流氓抢劫还打了一顿,虎落平阳被犬欺,谁也不知道他昔日前呼后拥的威风八面,据说这种失落感也是促成他后来回国的重要原因。
名人之最者,莫过于帝王,毛太祖说: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既然毛太祖未提朱明和满清,说明不值一提!芦某不才,却有幸见过所有的毛太祖所提到的帝王苗裔,不信?且听我慢慢道来!(秦始皇的子孙扶苏,胡亥,子婴都被杀掉,绝了后,不计入。)
60年代初,我曾在宋太祖赵匡胤的32代嫡孙老歪赵亚民麾下服役三年。
66年11月25日,北京天安门广场,在雄壮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声中我接见了伟大领袖毛太祖,并亲切挥手,时间长达9分46秒!
80年冬,我在北京海淀荣幸会见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第24代嫡孙(姓名阙如)。当时他老人家正在卖老鼠药赚钱以弥补大内的空虚。可惜会见因城管人员的到来而仓皇结束,未来得及握手。
2004年夏,我在皖南西递村会见了唐太宗后裔数十人,并瞻仰了纪念堂里高祖和太宗的绣像。虽然1000多村民都姓胡,却是李氏子孙,唐末避朱温之乱而埋姓隐居于此。
1984年夏,在宿舍亲切接见了汉高祖刘邦的61代嫡孙刘贻樟,热烈握手拥抱并同居一年有余(不同床!!),直到老婆孩子来美。据司马公的“史记”所载,刘邦乃是龙种,说是有一天中午,刘太公在地里干活,刘太婆在湖边小睡,忽然电闪雷鸣,来势汹涌。太公爱老婆,赶紧跑过去找老婆,只见一条大蛇正盘在老婆身上做爱,太公大惊,急去救援,一声劈雳,云开日出,大蛇无踪,太婆悠悠醒来,即觉腹中振动,不久生下刘邦,高鼻长颈,鸟胸龙股,没有人形。仔细看看眼前的刘贻樟,像貌身材与常人无异,并无一点爬行动物的特征。也许经过两千多年的遗传变异,这些特征已经被冲淡稀释得难以觉察了。
中国历代帝王均自称为真龙天子,是龙种或蛇种,反正不能是人种,仿佛非如此便不具备人主的合法性。袁世凯只做了83天的皇帝,据说也是真龙天子。说是有一天他酒醉卧床现了原形,丫环送水时见一条巨蟒盘在床上,吓得打碎了玉杯。
小时候看过谢觉哉写的一篇文章,载于小学课本上,说一天几个民团抓捕毛泽东,毛急中生智,把头上的草帽盖在一条大蛇身上,而自己藏身于深草中。民团发现了草帽和蛇,惊呼:毛泽东变成大蛇了!毛泽东是条大蛇!后来不知何故,这篇文章不再公开了。文革中一个小学教师因说过这个故事被判处15年徒刑,直到大作家冯骥才作证说他也看过这个故事该教师才被提前释放,但已家破人亡。
我们中华民族对龙真是太崇拜了!老祖宗轩辕黄帝就是一条黄龙,后飞升天界,我们都是龙的传人。但好像炎帝伏羲氏与爬行动物没什么关系,炎帝牛首人身,属哺乳类,比爬行类在进化树上高级多了!不过女娲娘娘人面蛇身,又回到了爬行类。上述言论对祖宗,伟人似乎不敬,究其原因,心理阴暗之故也。见过那么多名人及名人之后,偏偏自己与名人毫不相干。只得诽谤高贤以求心理平衡。
然而几年前回国探亲,在广东惠州秀丽的西湖畔,参观了贱内毛孩娘家的百年老宅。虽然油漆斑驳,灰黯破败,但透过时光的隧道,那兽脊上的瓦松和大门上的长满绿锈的铜钉似乎在默默地诉说着逝去的辉煌和繁华。过去廖姓为惠州世家,民国伟人廖仲恺即是本家,(惠州还有一名人叶挺。)但已不在五服之内。即便如此,作为廖家女婿,脸上也突然觉得有毫光闪耀,咱也是名人的亲属啦!据说晓芬的祖父是开生药店的,与西门庆大官人是同行,原来家中有不少金条,但陆续被晓芬吸大烟赌钱的九叔挥霍殆尽,到90年代,只剩下几付金戒指,还分给晓芬一个,式样虽不好看,却是成色十足的赤金。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得了这笔外财,激动得难以入眠,后来找人估了一下价,约值200美金,晕!只够全家在餐馆吃一顿饭的!但无论如何也是晓芬祖上的余荫,至今心存感激。
既然与廖仲恺攀上了亲戚,心中底气就足了几成,谁知不久又攀上一门更加显贵的亲戚——清末军机大臣李鸿章中堂大人!原来晓芬的弟弟娶了个老婆,不过是个医院的小护士,不起眼,但却是李鸿章的第五代嫡孙女!这一回教我高兴得差点闭过气去,中国近代史上大名鼎鼎的李鸿章,廖仲恺都是我芦某人的亲戚,不服气?说出来比试比试,吓死你,哼!
附:龙窝
我的故乡安徽怀远有个叫龙窝的地方,我大姑的婆家就在那里。小时候问妈妈为什么叫龙窝,妈妈说,从前有条龙,行错了雨,犯了天条,被玉皇大帝罚下凡尘,掉在龙窝这地方,数十亩庄稼全被压坏,老百姓都来烧香礼拜。那龙长百余丈,粗数尺,滚了一身泥糊,肮脏不堪,天又热,苍蝇嗡嗡响,锅盖大的鳞片下面都是一堆堆的白蛆,腥臭难闻。那龙躺在那儿,1-2个月,不吃不喝,闭着眼喘气。龙不敢睁眼,因为龙眼是夜明珠,怕被人挖去。头上两个角像是两个大树杈,龙须一丈多长,滑溜溜的。老百姓见龙遭罪,心有不忍,家家都挑水来,往龙身上浇。终于有一天,下雨了,越下越大,直下的天昏地暗。随着一串串炸雷暴响,那龙腾空跃起,几折几旋,就飞上云头,看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就叫龙窝。
我问妈妈:“你去看过那龙?”妈妈说:“没有。那时老辈人的事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姥姥讲的。”
啊,原来都是听妈妈将过去的故事!
□ 读者投稿
- Re: 华夏快递 : 芦紫:人名及名人posted on 02/08/2008
这篇文章开始讲人名,原来名人,尤其是和名人的瓜葛才是真正卖点。
倒是让我想起自己的名字来由。
听我妈说,“小曼”本是备选,她原想给我取一个带“霞”的名字,结果她所想要的名字被我爸同事那个比我早几天出生的女儿用去了,只好取了“小曼”,因为她喜欢赵一曼同志。:)) - Re: 华夏快递 : 芦紫:人名及名人posted on 04/28/2008
文中有一点不妥,蒋介石先生名中正,字介石 ^_^
Please paste HTML code and press Enter.
(c) 2010 Maya Chilam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