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京“迷笛”摇滚音乐节八年运作如同一部抗战史。抵抗对象是主流意识形态、体制内话语权、商业文化霸权、传统文艺政策以及大众消费者购买权力等等,一颗颗叛逆的种子,努力钻出地面并渐渐得到正统的支持和关注(零五年后成为政府认可的合法演出)。可谓一路艰辛走来。
毫无疑问,“迷笛”的确让中国式狂欢抵达了一种新的的境界。从社会学角度看,它蕴藏着足够的能量,挟裹更多的社会精英和草根大众参与其中。足以表明国人的性格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叛逆性增强,更加追求个人主义和自由平等,沉默的大多数可以就世界的精彩与荒诞发出自己的声音;从文化角度上看,摇滚乐渐渐成为一种另类信仰的独立存在形式,摇滚乐的现场批判性和信息内容及时传达了无数青年理想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同样是去攫取灵魂之光,同样是去寻找乌托邦的激情和渴望,同样是去点燃追求自由的火焰,而三十九年前的“伍德斯托克”几乎就已经到达了巅峰状态。“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使摇滚乐以文化的面目首次在世人面前绽放异彩。它的综合文化功能与精神内涵给此后所有的现代音乐范畴奠定了基础、指明了方向。可以这么讲,自七十年代中后期以降,单纯在摇滚乐方面,无以数计的追随者和貌似追随者所做的一切努力无非是对前辈们的模仿以及消化、补充、完善、伸延和重现,甚至是追赶。当然也不排除一小撮集体的背叛与游离,或者企图突破,但几乎没有建树。身处二十一世纪,回顾六十年代末,我们失去了切格瓦拉和马丁·路德金,迎来布拉格之春,送走了凯鲁亚克,举行了WOODSTOCK音乐节,酝酿了“五月风暴”。举凡所有,非其后30年所能比拟。
“伍德斯托克”的影响还体现在:它在解释摇滚音乐演绎手段无限可能性的同时,其音乐文本、演奏方式、服饰、各种狂放不羁的行为,以及音乐本身所展示的近乎宗教情怀的说服力与亲和力为整整一代青年人的精神世界、处世态度提供了参照,许多颇具神性意识的歌者,如约翰-列农、鲍伯-迪伦等,用他们的音乐塑造了人类精神世界中新的图腾。
今天,九十年代以及新世纪里不断涌现的浮华灿烂丝毫掩饰不了前卫精神在本质上的停滞不前。以中国亚文化来讲,八十年代中期崔健一曲《不是你不明白》《一无所有》掀开了新时代的发现与批判意识。此后,中国摇滚用了十几年时间把西方几十年积累的东西消化并反刍,但能把另类音乐从低级趣味中解救出来的仍然是最早的一批中国摇滚先驱者。“中国地下摇滚”自九十年代后期以来基本是一个为反抗而反抗的涣散的艺术共同体,或者说,最初呐喊出摇滚乐声的首批人是一种很霸道的个性,却又在这个时代日益高度发达的传媒灌输中变成了共性。譬如当你抱着激情再去看今天迷迪音乐节上成千上万的另类青年,恐怕已经找不到另类的感觉。你更多的是感觉到重复和无节制的喧闹。midi节的氛围在打破一切界限的同时,“音乐”自身的力量正在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而狂欢的意义却被不断放大,似乎成了一年一度的非主流“春晚”。
今天的时代,就算有人再设下这样的“赌局”——用生存赌自由,用客观赌幻想,用酒肉赌鲜花,用金钱名利去赌精神升华,用肉身的欢娱去赌灵魂的解放,试问,还有谁有勇气在特定的生存环境与文化氛围下以百倍的信心与热情投入这场必输的赌博?问问我们的灵魂吧。
回想六十年代,“伍德斯托克”摇滚文化所倡导的理念,尽管它以波西米亚生活方式、吸毒、极度的性开放、群居、蓄发、罢课、反核、反战游行等行为为它的负载标志,但和平、博爱、与人为善的嬉皮思想才是它的主流指向;虽然现在分析,当时他们仅仅是用摇滚乐、性乱与毒品等尽可能地麻醉自己,借以消极的避世,寻找华而不实的乌托邦幻觉,但从另一个角度,这种歇斯底里的理想主义在逃避与自欺的外层掩护下,更接近令当代青年羡慕与尊崇的对人性回归与唯美追寻的大无畏的牺牲勇气。它不但涉及了风俗活动的规则、休闲方式的安排,而且以通俗性、平民化和非道德性给商业文化的生存空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扩展。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摇滚乐怎么反叛,最终还是要皈依感性。摇滚乐所经历的曲折的探索、寻找过程也是个性生命通过“艺术”寻找自身存在形态的过程。摇滚乐应该与人类文明或肮脏现实携手联袂出击,即相互刺激又相互提高、相互补充。强调的是先要有艺术的存在,后有经济逻辑的艺术价值观。
对未来中国亚文化的希望我们只能这样抱以期待:只有足够成熟和充分发展了的东西,在功能上满足了相当的需要,也为它的功能重新灌注了空间,并为它在这个空间里的活动展开创造了权利,赢得了精神认同——成为了从未出现过的形式,让多数人满意的精神载体,带动了新的个体精神表达的普遍性和便利性条件下产生出的热情的投入——也就是带来了新的解放。那个时候,一种具有典型特征的(摇滚)音乐潮流才会发展成为具有和它对应意义的历史性的运动。
- Re: “迷笛”离“伍德斯托克”有多远posted on 04/08/2008
早上读到这篇,没时间细看。先顶起来,再看。 - posted on 04/09/2008
这些我都很同意。的确,伍德斯托克开创了大众音乐的新纪元。是继20年代Jazz后的再一次文化革命。
可中国似乎出不来这样的音乐先锋和叛逆。中国的音乐家似乎很难成为新思想的注释者和开拓者。崔健已经很接近了,但单枪匹马,没有成为势力。
黎江 wrote:
“伍德斯托克”的影响还体现在:它在解释摇滚音乐演绎手段无限可能性的同时,其音乐文本、演奏方式、服饰、各种狂放不羁的行为,以及音乐本身所展示的近乎宗教情怀的说服力与亲和力为整整一代青年人的精神世界、处世态度提供了参照,许多颇具神性意识的歌者,如约翰-列农、鲍伯-迪伦等,用他们的音乐塑造了人类精神世界中新的图腾。
回想六十年代,“伍德斯托克”摇滚文化所倡导的理念,尽管它以波西米亚生活方式、吸毒、极度的性开放、群居、蓄发、罢课、反核、反战游行等行为为它的负载标志,但和平、博爱、与人为善的嬉皮思想才是它的主流指向;虽然现在分析,当时他们仅仅是用摇滚乐、性乱与毒品等尽可能地麻醉自己,借以消极的避世,寻找华而不实的乌托邦幻觉,但从另一个角度,这种歇斯底里的理想主义在逃避与自欺的外层掩护下,更接近令当代青年羡慕与尊崇的对人性回归与唯美追寻的大无畏的牺牲勇气。它不但涉及了风俗活动的规则、休闲方式的安排,而且以通俗性、平民化和非道德性给商业文化的生存空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扩展。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摇滚乐怎么反叛,最终还是要皈依感性。摇滚乐所经历的曲折的探索、寻找过程也是个性生命通过“艺术”寻找自身存在形态的过程。摇滚乐应该与人类文明或肮脏现实携手联袂出击,即相互刺激又相互提高、相互补充。强调的是先要有艺术的存在,后有经济逻辑的艺术价值观。
- Re: “迷笛”离“伍德斯托克”有多远posted on 04/10/2008
如果摇滚也上升成为一种政府行为, 离Woodstock当然就是永远那么远了。
这是网上找的:
"今年,北京迷笛演出公司获得由海淀区政府文化委员会资助的文化创意产业扶持资金,该项资金将完全用于支持音乐节的制作投入,音乐节组委会将再次提升舞台和灯光音响的制作水平,所有6个舞台都将投资安装世界顶级扩声音响,并由BARCO公司赞助在所有舞台旁安装高质量的户外LED大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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