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自立:日本的民主與侵略
(首發稿)
文章摘要: 那麼,日本政治改革既然幾乎完善之,成熟之,何以日本很快走上軍國主義道路,變憲政民主為神道僭妄,變儒家和孔孟之為武士道精神,為一種慘絕人寰的屠殺之道,變民主言論和自由選舉之文化為一種法西斯國家主義思維與行止呢?這個轉折來得同樣如櫻花開落,迅雷驟雨,幾乎無法逆轉。其中,日本人在幾個方面沒有做到民主政治的基本要求,是為其錯,其罪!
作者 : 劉自立,
發表時間:5/8/2008
中國和日本在上個世紀初葉面臨同樣的西方叩擊國門,要求第一輪全球化的挑戰。日本面對之,在經過明治維新的改革以後,基本上實現了日本和西方政治一體化進程。這個進程的核心,就是日本實行了以三權分立的政治改革。其政黨、反對黨政治,議會政治,報業自由等等建制,在"日本無革命"(大隈重信著《日本開國五十年史》一書中語)之歷史中產生和建設,且逐漸成熟。其中,日本傳統文化中的宗教文化,在結合了儒家文化,佛教文化,基督教文化以後,本著日本人一向以來對待其神道文化的崇拜和服膺,達致了西教東漸的本土化的過程——也就是說,達到了日本傳統文化和現代化的最初融和。日本武士道精神,在採納了孔孟之道和陽明之學以後,最後轉向神道文化和西方文化的結合——這樣一來,日本最初的宗教融和局面,得以完成。
但是,這個宗教融和並未醒示政教分離,尤其是政道分離的原則——政治民主進程和神道文化的區隔——遂埋下政教一統之禍種,在戰爭問題來臨時,乏於應對之道,且被殖民主義的文化合力推導,走上枉顧民主異議的軍國主義道路。
然而,我們在剝離其對外擴展這一點看,日本政治維新還是可資借鑒,不乏正面啟示的。其中,引領日本改革的人物,在經過亦上亦下,進退自如之仕途路徑以後,完全影響和直接參與了來自政府和民間雙方作用之的啟蒙邉樱沟萌毡局R份子基本上主宰了該國的文化建設和政權改制。所有偉大的日本知識份子,都進入過日本政府,最高官位達致內閣總理大臣,如,木戶孝允,大隈重信,板垣退助,伊藤伯文等人。這些類似法國復辟時代之知識份子進入政府的、影響和左右政府的日本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使得該國避免了他們歷史上一向不曾出現的革命。這就是大隈重信之"日本無革命"說的歷史與現實。
這個無革命,一來,造成了日本傳統文化,幕府文化和王政文化的政治重構;二來,造成了日本宗教文化,神道文化,武士道文化和東西方宗教文化,佛教和基督教的重構;三來,其階級劃分,在延續了武士階層作為上對大名階層,下對平民階層的仲介以後,逐步走向公民社會。完成了武士階層漸微消亡的的社會結構和政治結構,最後,使得武士和武士道精神轉化成為一種歷史博物和文化遺產。
其中,日本大知識份子的精神追求和政治定位之精准,是其拋棄東西方負面文化遺產和精神訴求的關鍵。不像中國知識份子,在經過了一百多年的爭執和試驗以後,或者如陳寅恪吳宓等,氣節骨品雖然高企,卻不能引領大眾從式微的儒教中獲得精神啟示和行為規則;或者如胡適之等人,在蔣介石政權和自由主義之間徘徊不定,以至於使得民主憲政不為中國民間所知和實行;或者如毛氏小知識份子輩,借助俄國勢力形成暴力革命,斷送了中國實行正面西化或者全球化的路徑。而在中國官方和朝廷,政權一面,或者對於民間抗爭予以鎮壓,或者對於改革與憲政久拖不決,或者滅亡於民間革命,遂出現"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改朝換代,甚至不及於前朝的文化滅絕和政治墮落。全無日本在階層之間,官民之間,知識份子和官方之間的流動和變通,造成你死我活的敵對局面,一直延續至今。
於是,日本在上上個世紀末葉完成的一系列政治改革,中國迄今尚未起步,乃至於還停留在對於所謂社會主義是不是可以救中國之討論上——還停留在共產黨是不是可以挽救,可以改造,可以民主之問題的討論上。須知,這些課題的討論,在日本百年前已經做定。日本人的社會主義研討和追求,在明治時期,經過片山潛等人的努力以後,基本上為日本社會所拋卻。不單在思想層面日漸式微,在政治路徑上,也使得社民黨人納入選舉文化和議會政治,從而把暴力主義的勢頭,消滅在萌芽狀態——這並不完全是一種鎮壓行為,讓社民黨人納入政治軌道和規矩方圓之中,是為根本。以後,日本共產黨雖然存在,但是已經成為一種邊緣化的政治力量。(前此,我們在關乎日本社會主義思潮的論述中,已俱其詳。)
那麼,日本政治改革既然幾乎完善之,成熟之,何以日本很快走上軍國主義道路,變憲政民主為神道僭妄,變儒家和孔孟之為武士道精神,為一種慘絕人寰的屠殺之道,變民主言論和自由選舉之文化為一種法西斯國家主義思維與行止呢?這個轉折來得同樣如櫻花開落,迅雷驟雨,幾乎無法逆轉。其中,日本人在幾個方面沒有做到民主政治的基本要求,是為其錯,其罪!
日本人融化神道與儒教,佛教和基督教,不可謂不成功;日本人結合天皇崇拜和政治現代化即君主立憲,亦不可謂不成功;日本知識份子影響民間抑或進入仕途,產生官方和知識界西化或者化西,歐化或者化歐之舉,亦不可為不成功……但是,其中要訣是,他們的神道和政制,對於民主政府的作用反而大於民主政府對其之作用——也就是說,神道天皇說,在沒有政治約束,又無法給予眾繹的情形下,一旦脫離政教分離,就會復辟為一種絕對精神和普遍意志而左右社會輿論,而出現民粹結合精英的獨裁政治而背離民主——此時的民主已經轉換成為神道政治操縱的民粹主義和侵略論。
二,明治以後,日本武士道精神不曾順勢應變,思量改革,終於轉變成為日本軍閥對外擴張的精神訴求。其中很多原有之義正好附和晚些時候的戰爭野心和武鬥殘暴。在《武士道》一書裏作者新渡戶盜造說過和本尼迪克與小泉八雲一樣的話;中國的周作人和戴季陶也有附會。但是,他們很少拿自由民主比附武士道精神,這是中外作者疏于點到的要害。我們說,武士道精神在正面意義上,反對了,或者預見到日本戰爭的邪惡——同樣,武士道所謂負面因素卻成就之,唆使之。(比如,在戰爭問題上,該書作者開宗明義就援引英國美學家拉斯金的戰爭之美論。說——
"當我說戰爭是一切技術的基礎時,也意味著它同時是人類一切崇高的道德和能力的基礎。發現這一點,對我來說,是很奇異的也是很可怕的,但是我知道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簡言之,我發現所有偉大民族,都是從戰爭中學到了他們的語言真理和思維的能力;他們在戰爭中獲得涵養,卻因和平被糟蹋;通過戰爭受到教育,卻被和平所欺騙;通過戰爭受到訓練,卻被和平所背棄;一句話,,他們生於戰爭,死于和平。"這就是號稱和日本同樣是偉大島國學士的名言。日本人的武士道之全部精神根據,也許全緣於此吧!其中,政治解讀的含義,又是來自國家主義的尚父理論。他們援引俾斯麥的話說,"極權政治的首要條件是統治者具有正直、無私的強烈的義務感,精力充沛和內心謙虛。"於是作者敷衍道,"民眾輿論和君主意志,或者民主主義同極權主義就融和起來了。正是這樣,武士道也接受並且堅信與通常賦予這個詞的意義不同的父權政治。……專制政治和父權政治的區別在於:在前者的情況下,人民只是勉勉強強服從,反之,在後者的情況下,則是'帶著自豪的歸順,保持著尊嚴的順從。"這個奇談怪論只有中國人可以接受吧!
他還援引中國古代名言"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是也!於是,武士道的政治精神就被這樣定格在作者預期而未知的侵略和戰爭中;日本士兵和人民,也就這樣"順從"了他們的父權極權於萬劫不復之地!
同樣,這個作者也意識到,如果極權主義實行誅心之舉,就未免不成道理。他說,蘇格拉底是服從國家意志之範型,"他生則遵從良心,死則服務於其國家。"但是他說,"國家強大到居然對其人民要求良心的指揮權之日,那才是可悲的!"這個道理和他前面的父權主義,剛好矛盾——也就是後來的學者所謂,極權主義之國有化經濟和國有化思想之謂。這裏可以不用解釋這個常識。畢竟,新渡不是哈耶克。
舉凡他所言之武士道,就是義,勇,仁,禮,眨u,忠義,克己,復仇等等。同樣從正負面究之,都是理據和理據之反。義,是為義務——而義務,來自先驗,還是後驗,是國家,還是個人,是群社,還是個性,就成為義理之異。如果只是義務於神、皇,則就是戰爭論。反之,就是反對之之論。
勇,也如是。"見義不為,無勇也!"卻也要先規定"義"之前提。就是,要在議會和媒體上作現代示異見展現,多數表決,人民檢驗。不是皇權為義,為之而勇。
仁,更是對於日本戰爭現實的嘲諷。至於說武士本來就是同情弱者,敗者,那麼,南京被戮者,是什麼!
禮與眨坪鯛可娴轿涫康赖妮p功利主義。但是,戰爭,不是一種最大、最野蠻的掠奪?!
所以,任何在非政治框架裏談論的真理往往容易走形。我們說,基督救人,還是人救基督(見湯因比言);國家救個人,還是個人救國家——就是主權、人權之對——都是匡正純粹精神于法度,於規矩的尺度。至於高歌一個八歲童子如何上下左右,切腹自盡,尚談及靈魂居住於腹部,究竟是美,還是醜呢!)
四,佩里事件後,他們的新殖民主義即其"十字軍遠征","亡羊補牢"卻為時已晚,既無歷史合理性也無歷史可能性,成為西方宗教侵略的狗尾續貂——尤其是其"大東亞共榮圈"主張的反對西方殖民主義精神,卻恰恰成為遠遠落後於西方宗教改革的獨斷主義和法西斯主義。這樣一種田中精神的反動和野蠻,必然使得其侵華罪行,無法像西方全球化那樣正負兼行,各有評說,在野蠻和公正雙方得道而行,成就了他們的價值說的內涵正確論。又同樣缺少監督和制衡,武士成為軍閥(軍部)的勢力坐大,也就突破了政治制衡的議會民主和憲政民主,走向所謂近代武士道精神,完全不可理喻的暴力撻伐之路徑,也就是侵略之路徑。
三,其武士階層的近代社會演變,沒有形成制衡其制度的政治模式;一旦武士即變相軍人階層獨大於茲,而日本人又對於這樣一種傳統勢力的"現代化",無知無道,無約無束,遂使武人挾制文人,軍人挾制文官之勢形成。造成軍閥制局,操縱政治的勢頭。且一旦上下同構,舉國擁護,就很難匡正,無法更變。武人勢力不滅的現實和歷史因素,最終敗壞了明治維新的國家體制和權利制衡。於是,日本人原來統合現代化和傳統精神的武士道仲介,成為養虎遺患之因素,且是主導因素。這個現象可以用勝敗蕭何之謂:武士階層形成了日本社會歷史的恒常穩定結構——同樣,武士階層的獨特地位,也使其許可權不受控制,受到所謂民眾支持——而這個支持的歷史原因和現代原因同在——是為勝敗優劣之謂。
四,我們認為,這一點至關重要——西方民主精神,並未一開始,就變成一種國際民主精神和人權精神;西方民主,一直以來,就伴隨著其殖民歷史即全球化精神;就連恩格斯這樣的所謂解放精神的提倡者,也同樣在某種事件發案後,咒駡東方人民為一種愚民(見關於上上個世紀初葉,"香港麵包投毒案"時期恩格斯的言論);並要求犧牲所謂亞細亞生產方式,併合西方資本主義發展之須。這樣,日本人和英、法等國一樣,對內實行那個大憲章主義,對外,實行鴉片戰爭,阿爾及利亞戰爭和侵華戰爭,等等。又,日本為殖民主義後起之秀,他還要面臨和西方列強爭奪殖民地的爭鬥,如,日英聯盟,日俄戰爭等(而中國的生存,幾乎就是依靠以夷制夷維繫之;是華盛頓會議取消了日本在華的特權;抗日戰爭,與其說是中國的勝利,不如說是美國的勝利。)
最後,在日本人的理念構造上,正如上言,一方面,他們準確選擇了西方之政黨政治和三權分立思想,把"期成國會"變成現成國會,把民間勢力,變成合法的反對黨政治。但是,從其爭執所謂"征韓"論以來,其吞併支那和世界的夢想,從來沒有被其知識份子和官方政界所反思,所抵制。大隈重信這樣明察秋毫和福澤諭吉這樣放眼世界之人,在這個問題上,都具備擴張主義和侵華傾向——而且,簽訂馬關條約者,為伊藤;要脅簽訂二十一條者,為大隈。於是,人們清楚看出,日本人的兩面性。其珍貴之一面,就是啟發日本人所謂先知先驗之自由精神(謂之:改革,是催生其傳統已有的自由精神之助產婆(見《五十年》一書)),於其所謂化歐時期,造成改革成功;其弊端一面,則是舉國贊成擴張和侵略,且以神道精神附和之,鼓吹之。其戰勝俄國,出兵伐清,甚至在三十年代公然侵略中國東北,是為證!
其中,更加深層次者是,日本的兩次戰爭,造就了他國的革命——雖然,他們重視的所謂日本無革命說,可算是功德圓滿——一次,就是日本戰勝俄國,使得一米五九身高的東鄉平八郎成為日本英雄;一次,是侵略中國,使得同樣一米五九的山本五十六,成為殉國——而他們的侵略和戰爭,使得歷史出現一種偶然:俄國戰敗的因素,成為後來俄國布爾什維克取勝因素之一;中共,又緣於抗戰合法性,成為發展壯大的成功者和勝利者。於是,日本人的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壯舉",不單禍國殃民於其自身,而且殃及其鄰國,造成一種耐人尋味的歷史偶然。他們的"沒有革命",造成了俄國革命和中國革命——這個話題,當然有待更加深入的解析。
那麼,日本知識份子如何對待他們內戰以後,不同于豐成秀吉和德川家康的戰爭與和平之課題呢?
在《日本開國五十年史》一書中,明治外交,是為一章;但是,經過全民血戰和傾國變動的中日時局與國情,卻被大隈重信幾筆帶過。舉其要言——
謂之,日清開戰之號炮為日艦擊沉清高升號。"七月二十九日(明治二十七年)日本軍破請兵於牙山。八月一日東京北京各布宣戰之令。是役也延至翌年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十四日馬關約章押印之時始結局。"其中關鍵之處是,1,清日之間對待韓國地位的爭奪已是國際爭端,無雙方是否侵略之說。2,日滿對峙,造成日本勢力強行奪韓。3日俄之間對馬關以後發生分歧,俄皇勸阻日本占遼。4,俄實佔據遼東半島。5,英德協曰各國均分在華利益。6,俄清密約,俄獨佔滿洲。7,對此,形式日英聯盟。8,法國助長俄國侵佔東方野心,日俄關係破裂。9,俄佯裝撤兵于滿,提出七條要求。10,交涉失敗,日俄開戰。
這種日、滿各打八十大板的寫法,值得中日研究者重視。我們只是從王芸生《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一書中,才詳察伊藤伯文和李鴻章的談判細節。伊藤那時那種蛇吞象的貪婪和饜足,不是一般筆墨可以形容的,亦見日本人的醜陋(——這是偉大和醜陋給予一身之日本人!)(見筆者《李鴻章對伊藤博文如是說》文。)舉其要言——
"第四次談判。互相寒暄,尤其是問道李的傷勢如何後,很快轉入正題。
首先李鴻章說,"賠款二萬萬,為數甚巨,不能擔當。"
伊雲,"減到如此,不能再減。再戰則款更巨矣。"
李說"還請減少"...
伊雲,"萬難再減,此乃戰後之事,不能不如此。"
李雲,要借外債。
伊雲,可四十年還清。
又談到利息待遇。
李比喻說,"譬如養子,既欲其長,又不喂乳,其子不死何待?"
伊雲,"中國啟可與孩提並論。"
李中途作個結論,二萬萬太多,營口,臺灣不讓。
又談到"停戰"限期將近,可否展期。伊藤說,"如和約已簽押,可以展期;否則不能。"
最後談論日本禁煙,中國禁煙不成。
伊藤走時,李鴻章再請壓縮賠款,伊藤笑而搖首:不能再減。"
當然,也有一種說法,就是伊藤對李,是做了最大讓步,換成別人,中國更慘。是待考。
在研討民主與法西斯主義之關係的課題時,我們自然涉及希特勒顛覆魏瑪憲政和魏瑪文化之舉。他借助民主選舉毀滅了民主憲政——這當然是一個悖論——與其說希特勒利用了民主,不如說,正是他毀滅之。這個歷史的原因,坊間多有說法,含其民族主義,種族主義,猶太人與官方之沆瀣主義,國際間的綏靖主義,美國的孤立主義,不一而足。其中,民主和侵略之議題,自然也是不可或缺。民主之核心即為民意——民意于某時,會發生某傾向性,一旦民意被操縱,多數民主意志轉向,暴虐少數,不融異見,即成民粹和獨裁——他們都是打著國家復興和人民解放(希特勒式的雪恥和解放)之藉口,鼓吹之,實行之——少數派的國內觀點和少數派的國際觀點,就落在身後,被遮蔽,被拒絕了!(就不要說英國議會,曾以多數派通過對華之鴉片戰爭!那也是"民主"決定!)
日本人明治維新以後的軍國主義改變,有跡可尋,且證據確在!這個轉變,也是對內民主和對外侵略之事實,之證據!從《五十年》一書裏,大隈編寫的明治幾十期議會主旨,到明治以後,日本民主政治轉向,皆給出了證實我們結論的事實。這個事實,同樣是"民主對內不對外"之西方政治歷史之證——雖然,這個做法,正在被現今的美國政治所改變,但是內涵極其有限——如,前此的越戰,韓戰,現今的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等。
那麼,日本人在政治改變時期的軌跡如何?其議會體制受到攻擊,軍閥勢力結合皇權政治,是轉戾點。也就是說,民主議會制度和政黨政治一旦收到侵蝕,掩藏在皇權政治中的非理性主義就開始上升,乃至遮天蔽日,民瘋民狂,一發不可收拾。加之愛國主義轉換成為神道變種,日本人所謂一向以來的避免血腥,從避免革命蛻變成為迎接殺戮和侵略。於是,大隈重信本人,也就一分為二,為兩個人:一人,是其民主創制者,一人,是侵略元勳。所有日本傳統和日本文化,在侵華戰爭中,結束了他們的維新價值,變成一種獸性原則和無原則,無人道,無人性。事情就是這樣殘酷,惟一不二——沒有日本人侵華戰爭中的任何觀念和理據可以被諒解,被通融——那是不折不扣的反日本民主之負面遺產——是醜陋的日本人的不二寫照。
這個論點之舉證與過程,輯如茲——根據大隈之《日本開國五十年始》,我們看到這種轉變。
如,明治第十五屆議會,由陸軍大將子爵貴太郎任總理大臣;第十六屆,議會兩次解散;十八屆時"俄國不踐約撤兵于滿洲示永久佔領之勢。交涉起於日俄之間,其議延及於朝鮮半嶼。日本政府徑向俄國而求妥商,亙數月而不得歸決。民眾漸憤慨其外交之緩慢。主倡開戰者結成對俄同志會。議論壯烈。""明治三十七年二月九日日俄開戰。日本人民舉國為政府後援。……蓋人心傾注於對外而不爭競於選舉也。"第二十次議會軍費大增至三億八千多萬圓。二十一次,增"軍費七億八千萬圓"。其中很多跡象表明,此時的日本議會尚在朝野、皇權民權、議會權之間齟齬鬥爭。很多想法依然傑出,如,十四屆時提出,"蓋賴君主信任為宰相于專制政府者易。以政黨之首領統領立憲內閣者難。君主一人,政黨多數,得信任於一人與得多數信賴則不同也。"指出多數少數,皇權議會權之定位。又,第十屆,"此時新聞紙條例改正,始費發行停止之例。是為言論自由之新紀元"。這些都是內政正面之跡,唯獨對外,是所謂舉國一致,導致官民之間的一致擴展意志未得阻礙。
其二,由武士階層的參與和滲透的政治傳統,導致其軍人勢力坐大,以至於左右和一統政界異見,從而終結了文人政治,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如,大正三年,大隈內閣滿族了"增設兩個師團的任務"並擴充海軍。(見《日本史》依田憙家)。昭和五年,因為削減軍艦問題,日本軍部攻擊其內閣。強調"軍隊的統率權來自天皇,",日本軍方參直静看蘸灱s是侵犯統帥權。軍部勢力坐大,常常"隨意地發起軍事行動,造成既成事實,強加給政府。"(同上書)。昭和六年,日本右翼企圖打倒政黨內閣,建立軍政府,未果。隨後發生暗殺犬養首相事件等"血盟事件"。政治走向開始充滿血腥。元老西圓寺公望採納了反對政黨政治的主張,推薦海軍大將齋藤實為首相。再隨之,陸軍省發佈實行統制經濟之說,坐大軍方勢力。遏制言論自由猖獗。
自由主義和反侵華論派教授瀧川幸辰、矢內原中雄和津田左右吉,被免職和查禁事件。昭和十一年,青年軍官襲擊首相官邸,崗田首先遇險。隨後,廣田弘毅內閣接受海路軍大臣由現役軍官擔任之制。軍部可以廢黜現役大臣。昭和十二年,陸軍大臣宇垣一成,林銑十郎和近衛文麿相繼組閣。屆時,發生馳名中外,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至此,日本民主完全轉換為日本屠殺。
其中,眾所周知之《田中奏摺》,是為日本軍國主義發展到極至之證明。奏摺中言廣為知曉,再引述——
"1927年7月25日,田中義一提出"滿蒙積極政策",世稱《田中奏摺》。這個秘密檔的主要內容是總戰略是:"欲征服中國,必先征服滿蒙,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國。"
日本獲取全中國的資源以後,"就可以進而征服印度、南洋諸島、中小亞細亞以至歐洲。""大和民族在亞洲大陸顯露身手,掌握滿蒙的權利則為首要關鍵。"
《田中奏摺》提出日本"應開拓滿蒙富源,以培養帝國恒久的繁榮。"為此,日本必須千方百計地取得滿蒙的土地商租權、鐵路建築權、礦權、林權、對外貿易、海摺⒔鹑跈嗟龋蝗毡救俗杂沙鋈霛M蒙;設置日本政治、財政、軍事顧問和教官;大力獎勵朝鮮移民;派遣軍人潛入蒙古,控制舊王公等。為了管理滿蒙的事務,日本政府要設置拓殖省即殖民部。
《田中奏摺》認為:"日本除採用'鐵血'政策而外,而能排去東亞的困難";"將來欲制中國,必以摧毀美國勢力為先決條件,""不得不與美一戰";"最近將來,在北滿地方必與赤俄衝突。"因此,日本計畫"以軍事為目的",迅速修建幾條具有戰略價值的鐵路,把滿蒙與朝鮮連成一體,加強對我國東北的經濟掠奪。
《田中奏摺》提出的侵略步驟是:第一期奪取臺灣,第二期奪取朝鮮,第三期奪取滿蒙,第四期征服全中國,第五期征服全世界。該奏摺寫道:"第一期征服全中國,第五期征服全世界"。該奏摺寫道:"第一期征服臺灣,第三期征服朝鮮,皆已實現。唯第三期征服滿蒙以征服中國全土,……則尚未完成。"奏摺繼而提出侵略中國的具體辦法。後來,日本軍國主義即按此計畫,以"鐵血主義"即武裝侵略的方針,並通過"貿易"、"移民"、"開拓"、"經營鐵路"、"經營廠礦企業"等等一系列侵略形式,不斷擴大和加強其在我國東北地區的侵略範圍和勢力。"(引自網路資源)
這個過程,比較希特勒攫取民主要為漫長,其軌跡和特徵則同,就是一種愛國主義,民族擴張主義加之新殖民主義。
其三,就是所謂日本國民的愛國主義和天照子民的擴張野心——這個野心可以說是晚來的"'新'殖民主義",也就是在西方列強瓜分完畢世界以後,日本橫空出世的侵略政策。此國策,甚至造成了他們在二戰末期拒降玉粹的瘋癲之舉;就連十幾歲的男童,也要應徵入伍;國民財政的百分之百,用來戰爭,致使餓殍遍國,羸女持家,遍國廢墟。
於是,日本的侵略野心,造成了類似俄國和中國革命造成的烏托邦,戰爭和革命的"理想"終致邪惡和罪虐;是東亞兩個大國給予世界和人類造成的塗炭和毀滅——好在,日本被原子彈炸醒,回到他們在大隈重信書中論述的民主原則中去;也就是說,他們完成了一個悲慘的輪回,又複回到他們再早創制的體制、也就是民主體制之中,且將天皇精神和神道原則,打回到政教分離的現實政治結構之中,同樣效法了西方的愷撒和上帝之分域——這是一切極權主義政權不可理喻和無法操作的實踐;而中國現實,就無法進行這樣的分域和分離——這也是中國人不能回到哪怕專制主義國家結構的要害所在。
最後一個問題是,全球化的擴張主義和閉關鎖國的封閉主義,造成了日本和中國的兩種治國模式。日本,在度過"尊王攘夷"和"脫亞入歐"的改革時期以後,並未能夠擺脫殖民侵略的軍國主義政治——而中國革命論,造就的反抗侵略和民族獨立,卻忽略了民族民主——於是,日本和中國這個兩個亞洲重要國家,在二十世紀,同樣經歷了悲劇的命摺[脫這個命叩娜毡荆芸旎氐矫裰髦髁魃鐣恼谓嬛校欢袊在經歷孰去孰從的迷惘境地——他們中的政治見解,甚至停留在這樣一種奢望之中:我們可以幾乎永遠不走明治維新和西方民主之路,卻也可以同樣造就中國的強大和崛起。殊不知,正是因為日本在二戰以前,偏離了民主之路,走向軍國主義,致使迎來戰爭,遭到破壞,乃至幾乎毀滅;而中國,或者中共的不民主之路,是不是會因為中國無侵略(近代以來),就會避免破壞和毀滅的命吣兀
問題的提法應該這樣。德、日兩國雖然經歷了二戰前後敗壞民主的政治實驗,引火焚身,自取滅亡,但是,所謂石在,火種不滅——他們戰後實行的再回民主建構之道,不是沒有"先驗"之路徑的——這和中國歷史上現實中本來就沒有民主不同。魏瑪憲政和明治維新,就是他們回復民主的基礎。大而言之,西洋和東洋的政治觀念,在異構于中華文化時,本來就不是一個基礎,一種傳統和一種思維。我們同意"日本無革命"說,就是因為日本人同構神道,皇權,幕府和王政,他們歐化或者化歐於西方,卻基礎于本土的文化相容主義。革命之所以不在日本,和民主之所以本在德國,使得他們繞過幾十年短暫的法西斯主義,恢復了自由建制和公民社會。這也是其應有之義和傳統之道。我們說,希特勒和東條英機,並不能涵蓋整個日本文明和德國文明,因為,那種違背日本和德國歷史的倒行逆施,並非德日文化的所在,而是其反文化之所在。這個議題,關係到對照中國的傳統和文化定位。
中國文化裏,本來就沒有民主。這是此前很多學人之共識。但是,中國文化裏本來也沒有法西斯主義,這一點,同樣要給予重視。中國革命和中國改革之所以走到法西斯主義,把坦克開到街上,就是因為中國沒有大隈重信甚至俾斯麥這樣的改革者。毛、鄧秉持的革命和改革原則,距離明治維新思想還差一萬里。所以,中國人既不同于德國人,也不同於日本人。中國人在戊戌變法時期接近了國際思潮。孫文和再早的四君子,確是提出了接軌國際法則的維新和變革。但是,他們在超越中國原有政治體制的時候,完全沒有僭越中國傳統政治的可能性。1,他們沒有日本朝野的接軌和民間向官方流動的明治體制。2,官方接納四君子,本是民為官用,而非官民結合。3,朝廷本身,並無明治時期的民主和議會,將庶民階層納入眾院。4,革命使得孫文進退無據,最終走向俄國——他曾經覬覦日本而被斥回。5,於是毛俜鋼恚葦嘟^中國文化傳統,又斷絕西方主流價值,成為斷絕革命和反文化造反。6,鄧改革,秉承另一條思路,就是接軌國際資本的無民主秩序,將之結合中國傳統中的皇襲政治和血脈政治,造成党閥和資本家同軌,唯獨排斥民主。7,於是,日本維新之思想,在中國知識份子幾代人的抵制和歪曲中迄今毫無出路可言。
這是我們看待日本無革命和日本民主多於批評其侵略之所在。也就是一般而言,我們不可以其惡,比照我們之所謂"善"(近代無侵略——只有挨打的歷史)。我們應該反向關照,以其改革之善,來對比我們的惡——歷史與現實皆缺乏民主——傳統之缺乏,不應該是我們責備古人之處——現代化缺乏,政治民主之現代化缺乏,只能責備我們自己。於是,在我們譴責日本人的歷史責任的時候,如果規避了他們的改革和維新,忽視了他們的憲政和民主,那麼,我們自身的極權和專制,就變成了我們的人民和知識份子自我原諒,再鑄錯誤的歷史。這一點是中國人百年落後于人,落後於日本,而後,還要繼續之的,根本不可存在的理由。難道我們還可以沾沾自喜,不思改進嗎!
最後,我們看到,中日兩國政要近期的對話和訪問。就如我們看到上上個世紀初葉,中國知識份子大批負笈東瀛,卻造就了一個和日本體制完全不同的政治路線。比如魯迅,比如周作人,比如康梁,等等,他們提出了什麼樣子的中國民主與日本民主可以連接的政治主張呢?現在的政要和知識份子,如果沒有任何反思大隈重信和福澤諭吉的學理和實際可能,那麼,短視和偏見,將繼續存在於中日關係之中,永遠不得解決。五四邉右幎ǖ姆慈涨榫w,更是不見明治和大隈,只見馬克思。他們不知道,否定日本侵略,振興中國之關鍵,正好應該是由中國知識份子學習明治維新的改革,西化和化歐,挖掘和研討中國何以沒有民主于歷史,于現實;抑或挖掘中國學術中潛在的民主思維和民主規則於革命或者改革——這才是救國之道——就如日本人挖掘其原有之自由傳統,甚至社會主義傳統,於之歷史;遂產生改革是催生其歷史傳統中的民主與自由(見前論)。
就是以俾斯麥肯定的日本改革,匡正中國革命和改革的斜途惡道。這是中日政治比較學的要害,也是中國救國之道學習日本維新的不二之擇。(俾斯麥謂之,一言中的:日本改革是政治改革;中國維新,則是工具主義之船堅炮利……;故日本成功,中國失敗——這就是中國的科學主義;加之民主變成民瘋,五四之百家,直接導向極權和民粹之根本原因。)
事情難道不是這樣規定的嗎!
而日本人,日本官方和其知識份子否定他們的侵華歷史,將民主與侵略比照研討之,以更新其思維,產生一種可以啟示於日本,啟示於中國之構想,也將是其對於亞洲的政治思維的新貢獻——就像西方人反思其殖民主義歷史,反思其一向以來的支持共產黨,敗壞民主歷史一樣,他們應該對其先行的對於極權主義的綏靖主義和南桔北梔之經濟主義主義進行反思。否則,歷史就會重演。日本軍閥和希特勒亡魂的出現,美國孤立主義和張伯倫投降主義的再出現,將會以可以預估的方式,釀成今後無可規避的世界災禍——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邏輯。
故此,任何大日本主義和小日本主義,都可以休矣!
支持日本或者反對中國的叫囂,如果沒有上述反思的前提,都會成為無稽之談。
- Re: 日本的民主陪侵略posted on 07/02/2008
how zili explains the Opium War of Britain with China?
- posted on 07/03/2008
pepper wrote:
how zili explains the Opium War of Britain with China?
pepper wrote:how zili explains the Opium War of Britain with China?
我文章里已有涉及。
就是一向以来我的看法——西方民主对内不对外;殖民主义古代和现代的异同(见阿论特,卢森堡);自由贸易的不自由原则;英国的鸦片战争,法国的阿尔及利亚战争,美国对于土著的剿杀都是他们的原罪,是不可饶恕的历史;日本人也是民主和侵略两面——这些都很明确。我的意思是,西方民主从来就是一个值得借鉴和警惕的文明。一方是所谓哲理,真理,一方是原罪(现在有了改造——但是,对于中国政权的两面手法和本质依然存在)。所以,人们只好在充分肯定其正面意义的时候要识别他们的罪恶,尤其是历史罪恶——在法国,如何对待阿尔及利亚问题也有争议。日本问题是,其民主导致的内部改革使之走上西方民主道路——但是,整个西方的对外“不”民主和侵略传统同时腐蚀和引导之走向侵略。我们看到大隈和一腾就是中国的罪人。但是又是日本民主之功臣。问题就是这样蹊跷!我所以充分体现日本民主的材料,一是对比中国近代历史,一是企望西方民主在对待亚细亚国家和文明方式上有一个反省。也就是说,中国要学习西方和日本民主——日本要反省他们随西的殖民政策——两点不解决,世界人们会无法认识现在的政治经济乃至文化。中国指责日本是应该的,但是不指责自身的专制主义和极权主义就是缺陷——日本指责中国问题,却不反省自身的侵略也是民主缺憾之所在。民主很好,但是民主本身是有问题的。古代希腊就有侵略他邦之证,而且很残暴——同理,人们却要充分肯定其政治建设价值,亚理士多德学说政治学说的价值。换言之,不该为民主之缺憾而否定之——也不该看不到西方民主观没有涵盖的人道和经济贸易等问题。这些问题现在表现在所谓南桔北栀这个不民主经济效应上。
谢谢阅读拙文。 - posted on 07/03/2008
这篇里引的拉斯金是一个亮点。第三个人里面也如是说,那是第三个
人说的,估计引发了罗素的文艺复兴论,在这里: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sp.php3?tkey=1170566906
回到自立大作,
论述的方式有点马克思的波拿巴与雾月十八。其实这里可以更右倾一
些的,马克思偏左,自立也偏左?当然有中国情节抹煞不去,但西方
文明的剑的两面,还是论得到位,比一般的陈见高,也容得下。
自立的论文水平猛涨,前一篇政论,除了些情绪化(状态中的),整
体结构很好。至于具体的内涵,这一篇方为点睛之笔。
恭候自立论俾斯麦的大作,昨天把日本开放史又温习了一遍。我高中
的课本,《简明世界通史》上、下,马克思主义风的。 - posted on 07/03/2008
Thanks. Learned a lot.
ZILI wrote:
就是一向以来我的看法——西方民主对内不对外;殖民主义古代和现代的异同(见阿论特,卢森堡);自由贸易的不自由原则;英国的鸦片战争,法国的阿尔及利亚战争,美国对于土著的剿杀都是他们的原罪,是不可饶恕的历史;日本人也是民主和侵略两面——这些都很明确。我的意思是,西方民主从来就是一个值得借鉴和警惕的文明。一方是所谓哲理,真理,一方是原罪(现在有了改造——但是,对于中国政权的两面手法和本质依然存在)。所以,人们只好在充分肯定其正面意义的时候要识别他们的罪恶,尤其是历史罪恶——在法国,如何对待阿尔及利亚问题也有争议。日本问题是,其民主导致的内部改革使之走上西方民主道路——但是,整个西方的对外“不”民主和侵略传统同时腐蚀和引导之走向侵略。我们看到大隈和一腾就是中国的罪人。但是又是日本民主之功臣。问题就是这样蹊跷!我所以充分体现日本民主的材料,一是对比中国近代历史,一是企望西方民主在对待亚细亚国家和文明方式上有一个反省。也就是说,中国要学习西方和日本民主——日本要反省他们随西的殖民政策——两点不解决,世界人们会无法认识现在的政治经济乃至文化。中国指责日本是应该的,但是不指责自身的专制主义和极权主义就是缺陷——日本指责中国问题,却不反省自身的侵略也是民主缺憾之所在。民主很好,但是民主本身是有问题的。古代希腊就有侵略他邦之证,而且很残暴——同理,人们却要充分肯定其政治建设价值,亚理士多德学说政治学说的价值。换言之,不该为民主之缺憾而否定之——也不该看不到西方民主观没有涵盖的人道和经济贸易等问题。这些问题现在表现在所谓南桔北栀这个不民主经济效应上。
谢谢阅读拙文。
Please paste HTML code and press Enter.
(c) 2010 Maya Chilam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