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六章---吾同树
爱情三章(散文诗)
《爱情这只妖精》
从潘多拉魔盒里逃出的妖精,有一只是不是叫爱情?
在我的脸上挖出两眼泉,涌出的泪,一半在流失,一半在淹没;孤寂的夜晚喂我两片毒药,苦涩难当,一片叫失眠,一片叫思念。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追忆是一种痛,惘然是另一种痛。感情的世界,伤害在所难免。可又有多少痛可以一个人承担?多少夜可以一个人带着一个名字失眠?
如果总逃不过爱情这只妖精的折磨,那么请风进来,摇响窗上的风铃,听它哼一段新颖的歌。可是,风,除了吹落玫瑰,你又何曾温柔地轻抚我的落寞?
泪水浸湿思念,泪水冲走失眠。伤心也会拥有大大的空间,认梦去挣脱,去撒野;把爱情暂时遗忘在枕边,像一只小船的偷偷搁浅。
《爱情是一座房子》
爱情是一座房子,从外面看上去,掩映在红花绿树之中,超凡脱俗的美丽。
走进爱情这座房子,推开每一扇窗子,都会看见不同的风景……
那么多人笑着迈进门槛;那么多人哭着飞一般逃离。
看呵,倚着窗子微笑的少女,酒窝里漾出春天的甜蜜,秋天的欣喜!
祝福她吧!愿她的眼睛永远没有忧郁,愿她和相爱的人永远依偎在一起。
那么多雨伞在雨季里撑开,堵在房子的外面;那么多脚印在雪季里叉开,从台阶往四野延伸。
看呵,还是有那么多的人犹豫不决,那么多的人不能挽着爱人的手走进去避风躲雨!
不要责怪他笨手笨脚,不要抱怨她不解风情——理解爱情吧!它就是一座简单的房子,不是圣殿。爱情也没有“圣经”,只有靠你用心去爱,用爱去珍惜爱你的人。
《爱情森林》
《挪威的森林》,你知道的,可以捧读的爱情故事,演绎着凄冷的美艳,美艳的凋零……
爱情是一座森林,覆盖着人迹所至之处,又回归广阔无边的心灵。
爱情是森林飞出的一群鸟,它们终于熬过了黑夜,金色的阳光是她们身体之外的羽毛。
爱情是鸟翅膀牵动的阳光,是阳光里穿行的风,是被风抬着以幸福的名义游行的白云。
爱情是森林新生的蘑菇。她们终于顶破了落叶或者泥土,她们小心翼翼,长成五颜六色。她们卑微但不卑俗。她们的芳香,让森林多了一种温馨的气息。
爱情是蘑菇旁的月光苔,是月光苔旁的美人蕨,是树上垂挂下来的藤,是把藤当作路的蜗牛,是蜗牛盖在树上的房子。她们的日常生活如此平淡,平淡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惊喜。
爱情这座森林,和许多的森林一样,正在萎缩,令我们担心。你知道,森林的重要,森林是我们生存的保证,爱情是我们活下去的勇气之一!
2003、04、28——04、29
散文诗三章
《梅城,梅城》
梅城,我离你太远,一阵微弱的风也将我吹起,挂在以“乡愁”命名千古的树上,挣扎一次,疼痛加深。
梅城,一阵微弱的风已经冒充我的行迹,顺着今夜的潮水,在客家山歌集会的码头,再作一个虔诚的倾听者。
喝下芳醇的“娘酒”,一粒酒糟,浮起舌尖,就是我,离你千里的浪子,也是你——梅城,梅雨霏霏的梅城,梅花凋零的梅城。片刻的温暖,是酒精的施舍,我可以从身体分离出来,你看啊,一缕一缕,朦胧的醉眼窥见与你的缘定三生。
让我又爱又恨的梅城,我童年少年所有的幸福和伤感归你收藏。今夜,异乡仅有一片冷漠的月光,寄给你三尺书信,三百首感恩的诗歌;寄给你我心中108个黑白的琴键,108只排列整齐的风帆……纵使诗与歌全可以寄给你,留下什么陪我,仰望高悬着的隐喻似的月亮?——能让我在梦里无牵无挂,放浪形骸一回?
梅城,我只能哭着,喊出你的名字,又被微弱的风卡住喉咙,“梅……城……”
《菊花茶》
一杯茶,水里泡着五朵菊花,她们来自黄山,云雾也有处女的清香?
一杯茶,水里荡漾五支烛光,闭眼的时刻幻灭,入喉的时刻清凉。
一杯茶,水里溢出五种向往,每一条路径都通向黑夜,每一条路径都通向未知的远方。
用心难以辨别,用脚难以丈量——消散的清香,任你寻觅,仍是跟随失望。
拉一把椅子,找寂寞说话。“嘭嘭”的心跳,是他来了,还是魔鬼的鞋子踏上走廊?
一杯茶,留下半杯;一个人,固守半夜,等待戈多一样。
寂寞不来,睡意不来。
谁看得见我平静的害怕,无味的忧伤?那五朵褪色的菊花,挤在一起,像受难的仙女,像搁浅的“诺亚”……
《清明的黄昏》
一条受惊的蜥蜴,隐藏在更大的恐慌之中,一如我们的祖先,面对与生俱来的威胁。
墓碑刻着祖先的名字。安谧的墓地,一条条穿梭的蜥蜴,没有把什么惊醒。
祭献的鲜花,从现在开始就要枯萎;墓园的路径,从现在开始就要冷清。
守墓人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他嘴里的金牙,与晚霞一样,逐渐黯淡。
墓碑上的名字,被一代人一代人遗忘。只有他记得,那一个个对他来说,陌生的、久远的名字。他能准确地说出每一个名字的具体方位。他的酒瓶和犬仿佛也记得,酒瓶嗡嗡作响,伏在地上的犬嘀嘀咕咕。
他的名字,终会被凿上墓碑,被一些人铭记又最终遗忘,像黄昏消散的云霞,不落痕迹。
有些东西死后没有墓碑,但他们有永恒的名字,比如“蜥蜴”,比如“犬”——而鲜花,通常开在没有墓碑的、死者的身旁!
因为有些死者根本无须埋葬,因为生命根本不须铭记。
2003、04、26——04、27
- posted on 08/07/2008
吾同树的诗
早晨的城市是干净的
她在扫一个每天都脏的城市
她的理想是儿子的理想
上一所城里的大学
她扫过的地方,没有一片落叶
白天,她的矮男人修剪
这条大街上每天都在生长的灌木
晚上,她得把残枝败叶收拾好
他的胡子忘了修剪
她会很细心地给他刮出青光来
这个早晨,她的理想加了条尾巴
就是每天省下一点菜钱,买把电动剃须刀
而她不知道,梦中的男人
他的想法是给她买一条真丝裙子
等送儿子报到的时候穿
早晨的城市是干净的
清洁女工在工作完后
才会摘下口罩,打一声呵欠
露出早晨的第一个微笑。
狩猎者的后代
我们都是狩猎者的后代
我们的祖先,后来做了农夫、渔夫
做了手艺人,做了脚夫,做了车把式
做了奸商,做了盗贼,做了官兵,做了刽子手
做了政治家,狩猎的对象变成了:人
我们都是狩猎者的后代
我们的祖先,使用石刀、石斧
使用木棒和简单的弓箭
后来使用铁刀、铜剑、长矛、强弓硬弩
红缨枪、手枪、步枪、机枪、冲锋枪
大炮、坦克、装甲车、战舰、航母
核潜艇、原子弹,瞄准的对象变成了:人
我们都是狩猎者的后代
我们的祖先,在一幅壁画中描绘过
一个惊心动魄的场景:十几个男人把一头牛掀倒
后来,有个将军在二战的捷报中轻描淡写地写道:
大获全胜,击毙3000,俘虏800
东莞
面对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我已经感到另一层的贫乏
正是由于我内心的那片暗,自童年起
像野草一样茂盛地生长,对抗我视野中的绚烂。
自卑是一种本能,让自己的经过、记忆
和这座陌生的城市粘合、拆解
总不可分离,如同一个孤傲的星和它辽阔的夜空。
这座被称为“东方底特律”的不夜城
机器的轰鸣使多少异乡人安睡
使多少人的异乡在铁板床上褪去阴郁的衣裳
白天,他们都疲倦地上班,机械地下班
在狭窄的出租屋,做着回家的梦
这时,忧郁才像一颗
楔入指尖的钉子;疼痛蔓延全身以及梦境。
我只是这七百万异乡人中的一个
有着共同的暗、乡村以及麻木的习惯
所不同的是,今夜,我抽完若干无味的香烟
写下以上若干行可算作诗歌的文字
我吟哦着,秋风拂面,眼眶潮湿。
“哦,东莞……我是你身上一颗
被磨损的螺丝钉。”
长布村
石坑墟于长布村西北,10里
石马墟于长布村西北偏北,18里
黄陂墟于长布村正北,20里
石正墟于长布村东北,23里
大柘墟于长布村东北偏北,40里
龙虎墟于长布村正东,12里
大坪墟于长布村西南,30里
车子排于长布村正南,16里
外婆的一生,除了在山野田地
和锅前灶尾,基本上就是行走在
这些墟场之间,和她的鸡蛋茶叶
咸菜草药生姜南瓜稻谷包粟
以及她的关节炎和头晕症
县城于长布村何方,外婆并不知晓
她听人说走路要一天,坐车要好几块钱
外婆去县城的那天,月朗星稀
灵车悄悄驶出石坑墟,驶入龙虎墟
驶入大坪墟,然后驶进城北
驶进火葬场,送她的人都睡着了
安安静静地抵达了城里
- Re: 哀悼诗人吾同树――世间已无吾同树,碧云长怀秋水诗posted on 08/07/2008
这些没有藻饰的诗富于真诚的平民精神,比起很多 生涩难懂无病呻吟的诗歌强多了。 - posted on 08/08/2008
这些诗不错,能让人朗然读下去,让人思绪。
但是,作为诗歌,语言上还是有需要提炼的地方。平民精神,贵族精
神,只要来得真实,结构,动人,都是好诗。
feiming wrote:
这些没有藻饰的诗富于真诚的平民精神,比起很多 生涩难懂无病呻吟的诗歌强多了。
当然,无病呻吟可以是为赋新词式的炼笔,生涩难懂,一则是表达能
力不够,二则可能是无意于清晰表达,象策兰的诗。
还有可能是不能共鸣,或者读诗的人心不够细。诗人的心里没有读者
,读者的心里没有诗人,也许是现在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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