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林语堂自传的时候,林言及曾作过南洋大学校长一事,抱负是要将南洋大学变成哈佛一样的世界名校,后因和资方发生争议,不久即辞职。南洋大学筹建于1953年。

南洋大学的建立和陈六使密不可分。陈六使,1896年生,福建集美人,经辛苦创业,成为新马最大树胶输出商。陈六使热心公益事业,尤重文化教育。1950年率领福建会馆职员募捐教育基金150万元。1953年1月,陈六使正式提议创办一所华文大学,从此开始,掀起了建设南洋大学的高潮。陈六使不但带头捐500万巨款,还以福建会馆主席身份,宣布捐出办学场所裕廊的云南园212公顷。陈六使主持南洋大学第一届执委会及理事会,后因参与其他政党与李光耀政府对抗,被褫夺公民权。1972年辞世,南洋大学理事会决定为陈六使先生立铜像,出殡之日,行列多达6000余人,道为之塞。

陈六使之所以要建立南洋大学,是有其历史背景的。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马来西亚的英国殖民政府阻断两地往来,新加坡1965年建国,彼时尚为马来亚的一个自治邦。新马地区的华人为数甚巨,和中国中断关系以后,当地华校的高中毕业生顿时没有了升学渠道。50年代初,英殖民政府在新马地区奉行“英文至上”的政策,不重视华文教育。没有华文大学,新马地区300万华人的20多万子弟就相当于没有了接受高等教育的途径,在这种情况下,陈六使断然宣称,“余希望华侨在马来亚创办一大学。目标求其五年内成立,五年不成则十年,逾十年而马来亚犹无中国大学,则为落伍。”1953年,海外第一间华文大学南洋大学遂开始筹建。

南洋大学的初创历史是最令人感动的。陈六使在宣誓中说,“我们一定要办大学,而且一定要办成功,使华人的文化在马来亚与各民族共同长存。”南洋大学非由政府主办,起始注册的是“南洋大学有限公司”的法人资格。办大学,需巨额资金,钱是大问题。在陈六使的激情带领下,新加坡华侨开始了近一年的义捐活动,其情催人泪下。新加坡华联银行总裁捐款25万,崇侨银行董事长高德根捐款25万,的士司机联合会捐款3万,1577名三轮车工友举行“义踏”,理发业同人举行“义剪”,星洲舞女协会于1953年5月4日起一连5晚,在六大舞厅为南洋大学义舞。在动土开工的那一天,陈六使说,“吾华人之文化在马来亚将与日月同光与天地共存,中国人之文化是不会被消灭的。华人需有自己之文化,决不能被淘汰,否则,身为华人而无华人之文化,虽自认为华人而不知自己之文化,将不知何以言对。”在1969年南洋大学第十届毕业典礼上,时任校长黄丽松博士说,“南大是一间不平凡的大学,是一间小贩、的士司机、三轮车夫也有份的大学,是一间在苦难中长大的大学。”

南洋大学初创之宗旨为弘扬中国文化,接受英国教育的李光耀执政后,立意改组南洋大学,着力于将南洋大学变为以英文教育为主的大学。1980年南洋大学最终在新加坡政府的推动下与新加坡大学合并,成立新加坡国立大学,教学语言以英文为主。南洋大学的消失,意味着海外唯一一间华语大学的落幕。
回顾南洋大学开创史,在历尽艰辛的披荆斩棘阶段,林语堂要求执委会把先前承诺筹足的2000万元悉数交出,在林语堂的预算案中,建筑工程处主任职位每月薪酬1700元,而南大的实际情况是建筑事宜由华侨义务负责。林语堂拟定的教授薪金为每月1400-1800不等,所有这些,已完全超出了初建时期的可支付能力。林语堂和执委会因预算问题发生的矛盾不可调和,林语堂接受辞职。令人心情复杂的是,陈六使为林语堂即席开出30万的支票,独立支付了林语堂的遣散费,林语堂拿着这笔钱转赴巴黎。

2008/8/11

参考:胡兴荣,《记忆南洋大学》,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