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布拉教授讲课之前,先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气球,问谁能给吹起来,我非常积极,站起来,然后在教室中间帮教授吹,第一个气球用力太大,也是气球质量不好,吹爆了,第二个才成功。
“如果你们用一根竹签扎这个气球,结果会怎么样?”苏布拉教授问。
这还是问题么?当然爆裂了。于是教室里大家都说,“burst,burst.”
苏布拉教授笑了笑,从桌子上拿起长竹签,就像我们平时烤羊肉串的那种竹签,给我们看了看,肯定不是假的。接着,苏布拉教授悠闲地把竹签插进了气球里,竹签又从另一侧串出来,气球没有爆炸。我们都惊诧不已。
苏布拉教授就是这样开始自己的讲座的。严格意义上说,苏布拉是副教授(AP),新加坡高校用的应该也是英国教育体制,做教授没那么容易,不像中国的大学,弄本书,再发表几篇论文,就可以顺理当然地评为大教授,最后一个系里都是教授。苏布拉教授在英国拿的博士学位,瘦瘦的,皮肤有些黑,看起来像是马来人的样子,头发带点儿卷。苏布拉教授也有小毛病,即老喜欢用手摸鼻子,就仿佛小学生害羞的样子,长此以往,我怀疑他鼻子头儿大可能和经常摸有关系。苏布拉教授特别亲和,他的眼神没有任何一丝一毫优越的光芒。
有人问苏布拉教授,“到底怎么回事呢?”
苏布拉教授给一个同学拿了一个气球和一个竹签,同学当场作示范,刚一扎就“啪”地一声爆了。苏布拉教授神秘地笑了笑,再摸摸鼻子,“一会儿告诉你们为什么。” 按照新加坡方的安排,苏布拉将给我上一天的课,主题集中在教育新理念上。
我注意到,新加坡的教授们在阐述自己的教育理念之前,基本都要谈到几个重要背景。其一是全球化(globalization)的影响,新加坡因为国家小,时刻都能感受到经济、文化等全球化带来的影响,苏布拉教授提到,如今的发展同过去的封闭式发展完全不同,一个国家要想站到全世界发展的前沿,就必须时刻关注科技、教育等方方面面的进展,同时保持与世界同步,只有这样,才不会落伍。其二是新加坡人特有的危机感,小城邦,几乎什么资源都没有,唯一依赖的就是人,而且新加坡在经济社会发展中还被迫只能成功,失败的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容易丧失独立的资格。这些条件集合到一起,要求新加坡的教育必须在全球不能落后,甚至还要领先,这对所有教育工作者都提出了要求。
苏布拉教授介绍到,在新加坡的教育方略中,对教师的定位和其他职业迥然不同,地位很特殊,就因为教师和任何其他的白领员工不同,白领们主要是完成工作业绩,而教师塑造的是新加坡的未来,因而新加坡的教师必须具备强烈的使命感,要有献身精神。一边听苏布拉教授讲解,一边对比中国教育现状,其实苏布拉教授所言及的新加坡教师形象在许多年以前不正是中国的教育文化遗产么?那时教师被奉为“无上光荣”,而现在,我们的教师却被迫沦落为和修鞋、做豆腐同样的一种职业,仅仅是一种职业,失去了教师内涵所具有的原始精神。
新加坡的国徽下面有两个字:Majulah Singapura(前进吧,新加坡),新加坡人在这种精神的指引下,在各个领域勇于追求卓越。苏布拉教授说,学校教育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培养所有孩子的创新(creativity)精神,新加坡一刻也不能离开创新。苏布拉教授说,一个教师如果现在还延续传统的教育方式,一块黑板一支笔,一个人站在讲台前讲课,那是不合格的。苏布拉教授说,现代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孩子们接受信息的渠道多种多样,如果不能有效地把孩子们吸引到课堂教学中,那学校教育将面临失败的危险,所以学校教育要发挥自己的独特性,将孩子们引领到一个不同的境地。
这就是苏布拉教授讲课前为什么要做一个小游戏,苏布拉教授说,通过游戏,一方面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另一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发挥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他们会深入地思考整个游戏的前因后果和逻辑联系。苏布拉教授拿起讲桌上的竹签,让我们仔细观察,后来前排的同学发现教授的竹签上沾了油,教授就笑了笑。
苏布拉教授打开一瓶矿泉水,然后又从他的包里拿出另一个杯子,空的,他把水倒进他的杯子,接着倒扣在他手上,大约半分钟的时间,他把杯子倒扣着从手上移开,水居然一滴都没有落在地上,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儿。苏布拉教授后来讲解一种叫polymer的聚合物,事先放一些到杯子里,水遇到polymer,就凝固了。
苏布拉教授又演示扑克牌的好几种游戏,如有神助,后来讲解到那是数学运算的规则。苏布拉教授说,他鼓励自己的学生发明各种各样的小游戏,而且有一些学生已经通过对小游戏的发明专利进行商业转化,赚了大钱。苏布拉教授说,创新就是教育的本质,没有创新,教育是毫无意义的。
苏布拉教授有个小包,那个小包在我看来充满了神奇,他随时都可以从包里拽出一样东西来,然后变戏法似地让我们着迷。苏布拉教授说,有了这些游戏,他的课堂特别活跃。苏布拉教授还说,创新和研究就是要让不可能成为可能。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苏布拉教授给了一个最生动的注解。我接受课堂教育那么多年,如今印象最深的是在南洋理工大学的一天课,主讲人为苏布拉教授,真是一位有趣味的小老头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2008/8/31
- posted on 08/31/2008
青冈写得这么快,内容丰富,先谢了再评论。
教育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命运,中国一千多年的科举形势,为举国上下动辄就万众一心的形式立下了汗马功劳,单凭共产党几十年是办不到的。另一条线上讨论到高考的合理意义,带过来一块儿说。
其实公平与否还只是一个方面,高考在中国的这种绝对地位,对全民的心理、行为的影响远远超过参加高考走一遭的过程。它差不多是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成长过程中的灯塔,为人父母的教子指南。除了极少数的孩子能艺高人胆大不把它当回事儿,绝大多数的孩子都深受其害。当然受害最深的还是整个国家,这种教育形式未能给这个国家产生精英,从而修正这个教育系统,发展出新的更为合理的教育体系。所以每次看到讨论人才、精英的时候,都忍不住念一句:哪里有精英啊。硅谷技术民工,光是清华毕业的旧1万人以上,也只是一群技术工人,哪里说得上是人才。若是一个教育系统能出人才,岂是跑得光的。
教育过程既复杂又漫长。西方的教会系统对整个社会的教育作用功不可没,最有力地证明就是从教会系统里产生了挑战自身的教育大家,勾勒了过去几百年西方教育的轮廓,也逼着宗教改革,天主教内部产生了完整、系统的教育体系,从教师培养到学校建设经久不衰。至今,我们附近最好的私立高中仍然是天主教学校。中国的教育系统实在需要往远处看,不是十年八年的远,而是上百年的远。
但是这也急不得,只好让一代一代的孩子慢慢走世界,先与世界接轨再谋出路。听过的另一个关于新加坡的故事,当政的不少官员都是英国读牛津、跨剑桥的豪主家的子弟。豪主怎么来的,年轻的时候穷得叮当响,违法乱纪,伪造车祸,骗保险公司的赔款,钱到手了,就送孩子去英国读书,回过头来堂堂正正理国制家。新加坡的今天也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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