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
雁翎笔
《岳阳楼记》的开篇这样写道: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滕子京真的是如此贤德能干吗?用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把一个饿殍遍野的巴陵郡治理成和谐社会,建设得繁荣昌盛?他当年又是为何被降职?
历史上的滕子京并非如《岳阳楼记》中所溢美的那样。据《宋史》记载,滕子京被贬岳州是因为他在泾州任职期间,“费公钱16万贯”,除去分给“诸部属羌”及“馈遗游士故人”外,仍有数万下落不明。此事被监察御史揭露后,宋仁宗派专员前往查勘,而滕子京竟以销毁收支的卑鄙手段拒绝查勘。可是,到了范仲淹的笔下,滕子京竟然被颂扬为这等好官。究竟应该相信谁?难道历史真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娃娃?
依据司马光《涑水纪闻》所言,滕子京在巴陵上任,并未使当地出现太平兴盛的景象。老百姓仍然穷困潦倒,食不裹腹,衣不蔽体。滕子京也没有做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相反,他四处搜刮钱财,重修岳阳楼,为自己树碑立传,邀功请赏。更为可憎的是,滕子京故伎重演,征敛赋税,“所得近万缗,置于厅侧自掌之,不设主典案籍。楼成极雄丽,所费甚广,自入者亦不鲜焉。”事实上,滕子京修建岳阳楼达到了两个目的:其一,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其二,完成面子工程,自我吹嘘。
就是这样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郡守,请好友范仲淹捉刀代笔,写出《岳阳楼记》这篇散文,使一个本该遗臭万年的赃官居然流芳千古。应验了老子“美言不信,信言不美”的箴言。如此败类的真面目,有几个人知道?反正老师在讲《岳阳楼记》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们历史真相。
滕子京在范仲淹的粉饰下,成了一个“勤政爱民,忧君忧民”的典范。范仲淹能为这等人渣歌功讼德,其人品也着实不敢恭维。文如其人,再读《岳阳楼记》,觉得这不过是一篇矫情的、无病呻吟的、虚伪的、浮夸的,酸掉牙的散文。第一段谎言不必再评,第二段写景,无非说明了巴陵的地理位置,那四个空洞的四字成语,用来描述任何其它大河、大江、大海都有同样效果,或不如说,都同样没有效果,因为那些空话没有说出巴陵的特色。随后两段也是一样,大量运用四字成语,排比堆砌,没有写出那里的阴晴与别处有什么不同。而且,这两段的望景抒情,极尽居高临下,贬低他人之能事。好像别人都是凡夫俗子,一见天阴,就担心有人说坏话,就要“去国还乡”。一见天晴,就喜气洋洋,就“宠辱偕忘”。贬低他人,当然是为了抬高自己。最后一段竟然肆无忌惮地吹嘘自己如何与众不同,要与仁人比肩:当官的时候想着百姓,在野的时候想着皇上。无论升官,还是免职,永远怀着忧患意识。忧患在前,享乐在后。我们志士仁人就是这样高尚。
说穿了,这不就是《岳阳楼记》的内容吗?读古文,隔着不同的文风,操着铿锵的节奏,那赤裸裸的自我标榜似乎不那么明显,似乎被某种韵律体操式的形式美掩盖住了。但文章的灵魂是其思想,而不是一大堆华美的词语堆砌起来的空中楼阁。细看其中,《岳阳楼记》无非就是一个漂亮的水泡,而其漂亮,既谈不到什么文字品质,也没有任何原生美质,更没有反映任何现实特质,无非就是一串串四字成语,有节奏,无特色;徒具诗的韵律,却没有诗的实质。如果我们中国公民都那样空谈什么“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都那样自吹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么中国大概就会停滞不前了。如果人们都不知道怎样脚踏实地去工作,只知道抱着膀子忧国忧民,吹嘘自己如何高尚,用肤浅的美文来妆扮空虚的灵魂,那普天同乐的日子永远也不会到来。
就是如此一篇海市蜃楼般的散文,如此一篇给贪官涂脂抹粉的文章,竟然成为初中生必须背诵的范文。我真不愿意再看到《岳阳楼记》毒害一代又一代少年,蒙骗一代又一代国人。宋朝的奸相秦桧遗臭万年,是应有的下场。而只会为自己歌功颂德,不顾百姓死活的滕子京却被代代传颂。同是恶人,滕子京这恶人真是做到了极致。借范仲淹的一篇吹捧文章,他死后近千年来仍戴着忧国忧民,乐在人后的假面具,这才是旷世奇恶。如此比较,秦桧只能相形见绌了。
不久前,岳阳楼再次得到修善扩建,还增添了范仲淹和滕子京的双公祠。如若当年巴陵的劳苦大众亡灵有知,不知当作何嗟叹!
附录范仲淹《岳阳楼记》: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04/2008
嗯,大宋的事情,总是吵来又吵去。司马光,王安石,苏轼一直绵延
到朱熹,君子小人争吵不已。再回头想想,
这不就是民主精神嘛。
文章与实际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美文,范文,是朵花就行。西洋更
是猛,花带刺,带毒,带瘾,有所谓恶之花的。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20/2008
觉得雁翎笔的这篇不错,还没来得及表扬。范仲淹替人捉刀,文字留芳了几百年,这段故事本身也该多多曝光了。我觉得中学课文应该保留此文,同时列出文章的来龙去脉,给学生们一个机会认识文学的不可靠。 - posted on 09/21/2008
老A语录: 艺术是一种感性思考。与理性思考不同,感性思考不追求正确性。
《岳阳楼记》就是艺术的典范。艺术其实是抒发一种情绪,一种大众需要的情绪。
政治其实也不太追求正确,因为政治要迎合大众。
老A属于极端理性的人。在笨笨象罔等艺术情结重的人眼里,老A是一个真正的笨人。在行人文老师等西方政治理想重的人眼里,老A是一个恶人。
老A在咖啡不太受欢迎,根源是理性与艺术情绪的矛盾,理性与政治情绪的矛盾。
老瓦 wrote:
觉得雁翎笔的这篇不错,还没来得及表扬。范仲淹替人捉刀,文字留芳了几百年,这段故事本身也该多多曝光了。我觉得中学课文应该保留此文,同时列出文章的来龙去脉,给学生们一个机会认识文学的不可靠。 - posted on 09/22/2008
这篇文章说得不对。
司马光是反对王安石变法的。
范仲淹搞的庆历新政,得到了滕子京、欧阳修的支持,又是王安石变法思想之所出。
也就是说当时朝廷内部闹政治纠纷,司马光是一派,王范滕欧阳是一派。司马光在私人笔记里说叨滕子京如何如何是有私心的。
另外,司马光还说滕子京在岳阳“治为天下第一”,“负大才,为众所嫉”呢,此文为啥不说?
《宋史》确实有说滕子京“其间数万贯不明”,可是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我百度了一下:
滕子京在西北的甘肃泾州当他的知州。那是个边关阻隔,动乱无常的荒凉之地。西夏大举攻宋,宁夏定川寨一仗,打得昏天黑地,血肉横飞。滕子京镇守城池,手中兵卒无几,“乃集农民数千戎服乘城”,又“会范仲淹引番汉兵来援”。之后,他动用公款犒劳边关将士,祭奠英烈,抚恤遗属。事隔一年,便有人弹劾(弹劾,担任监察职务的官员检举官吏的罪状)滕子京滥用公款,“其间数万贯不明”。于是,“泾州过用公款案”闹得沸沸扬扬。幸得欧阳修、范仲淹从中解释,方未处刑,仅贬官而已。于是就有了“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朱老注:注意这一段说的是用公款犒劳将士,公家钱公家用,这没什么问题。反而是弹劾的有问题了。]
滕子京是背着沉重的十字架来到巴陵岳阳的。
岳阳这地方怎么就成了贬官们的钟爱之地?上自屈原数起,涉足岳阳的各朝名家大都是仕途坎坷,累有贬迹。无论“去国怀乡,忧谗畏讥”也好;“心旷神怡,宠辱偕忘”也好,只要贬官们踏上岳阳这块土地,总是文思泉涌,佳作叠出。
是洞庭山水抚慰了落魄的人生,还是人生的苦难打磨了岳阳的灵魂?这一拨拨朝廷的弃儿,将热泪抛洒在岳阳楼头的时候,巴陵的山捧着它,洞庭的波含着它,分明就铸成了岳阳城头一块块苦涩的砖石,从屈夫子一直垒砌到今天。
那么,滕子京为岳阳留下了什么呢?
他留下了一座岳阳楼。
那古楼上写着“不以物喜”。他是不以物喜的。他在岳阳的3年,承前制,重修岳阳楼;崇教化,兴建岳州学宫;治水患,拟筑偃虹堤。三年治政,成就三件大事,此君足矣!同朝史学家司马光赞其在岳州“治为天下第一”。滕子京是完全有资本以物喜的,他却不能喜,“负大才,为众所嫉”,他如何喜得!
[朱老注:如此看滕子京确实是有好政绩的。]
古楼上还写着“不以己悲”。他又何尝以己悲之?一个负罪的贬官,仕途的失意,人生的坎坷,要消沉当可消沉,论哀怨亦可悲之,而这位滕公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他是不喜不悲,不艾不怨,上任一年便“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于治政是如此的投入,于黎民是如此的体恤!此种襟怀,问谁领会得来!当岳阳楼重修落成之日,滕子京也只是“痛饮一场,凭栏大恸(恸,大哭)十数声而已”,可见其忍辱负重仍然勤于政绩的惨淡心境。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凭栏大恸十数声”是何等的悲怆,何等的壮烈!
岳阳楼是重新耸立起来了。设若没有滕子京重修岳阳楼,何来此大观?没有滕子京修书求记范仲淹,又何来“先忧后乐”的《岳阳楼记》传诸后世?范仲淹是“先忧后乐”精神的宣扬者,滕子京何以不是这精神的践行者?
滕子京谪守岳州3年,于庆历七年初调任苏州,离开岳阳3个多月之后不幸病逝于苏州任所,时年56岁。《宋史》对他有这样的评价:“宗谅(滕子京,名宗谅,字子京)尚气,倜傥自任,好施与,及卒,无余财。”
[朱老注:这是《宋史》对滕子京的定论,功过都写,好坏都说,这才是史笔。]
无余财呀!这便是一个受诬贬官的结局。可悲的是,当年弹劾滕子京的那个人,受命“审讯”此案,他的调查结果却是“滕子京所用钱数分明,并无侵欺入己”。可怜滕子京们已是遍体鳞伤,欲哭无泪,小人却在一旁暗自窃笑。范相滕公今安在?于是,让我想起了刻在岳阳楼上的那半副楹联:“范秀才,亦多事,数十年光景,甚么先甚么后,万家忧乐独关心”
读史不能说风就是雨的。而且就算是正史里也会有一些偏袒和褒贬,也有一些无中生有不属实的事情,这是研究历史的人小心翼翼之所在。王安石变法一案到现在还没有弄得很明白(我也是个研究王安石变法的业余爱好者,我认识几个业余研究历史的朋友都对这次变法感兴趣),就断章取义的截几段笔记和《宋史》给《岳阳楼记》批倒批臭,是不适宜的,也是不严肃的。
范仲淹和滕子京是同党,同谪,自然同病相怜,又与司马光是敌党,他们之间基本的褒贬关系还是要弄清楚的。司马光能够夸滕子京一句“治为天下第一”,这是很不容易的,得要多大肚量啊,同时,滕子京的政绩得有多么明显才能让他说这话啊。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22/2008
朱老也是听信一面之词啊,还是百度的。
常识告诉我,一年大治,实现“政通人和”是吹牛,而修岳阳楼是面子工程,那就不只是吹吹牛了,还是劳民伤财。我才不相信当年巴陵百姓需要那座楼呢。贪污的人不一定把钱独吞,分给他的人马也是常有的事。关键是不该挪用公款,不能贪污。再说那“岳阳楼记”,我认为文章评得很好,一个只见过图纸,没见过实物的人,的确没有写出巴陵胜状,没写出那里的特色。结尾的大话,如果当今写手那样自诩,非让网民笑倒不可。 - posted on 09/23/2008
liaokang,您百度一下便知,这篇文章也是“百度百科”里的,这篇文章是前一半儿,我引的是后一半儿。
巴陵郡是多大的地儿?还有滕子京的社会地位、政治地位如何?古人除了官场里的地位之外,还有在科举中的地位,也就是说如果他要治理一个地方,除了动用官僚,还要动用一些学场里的同年。如果巴陵郡并不是很大,而且滕子京的官场、科举根基比较厚的话,在古代的官僚时代做到一年政通人和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
看范仲淹能够给滕子京写《岳阳楼记》,他又是朝廷里王安石改革派的人物,滕子京的路子是很野的。一个“好汉”三个帮,我虽然觉得王安石变法很多措施不咋地吧,但终归是朝廷里的一股势力,自然自己拧成一股绳儿,滕子京的政绩定也不是他一个人独立搞的了。
并且“政通人和”这个标准很低的。“政通”就是上达下效,上面有什么指示,下面就能够尽快去做,不像前一段时间的“政策不出中南海”。“人和”就是地方上没有太大的帮匪闹事儿,讼案少,这个只要当官的手腕硬一些就能够做到。范仲淹也没说滕子京到这一年之后就“五谷丰登”,只说了一个“百废俱兴”,这是啥意思?先有“百废”在前,让那些废了的事儿,比如说地方科举制度,比如说农耕税收制度,这些有都运转起来了,这就是“百废俱兴”。这“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本来是最基本的东西了。范仲淹写此句实际上是有安慰人的意思,不算是吹牛。
范仲淹写此文是私人通信,本来不想发表的,是后人多事儿,拿出来发表了。作为私人通信,范仲淹和滕子京同病相怜,在文章结尾处互相发发牢骚,给滕子京说了几句宽心话,之后又说“微斯人”,这都是牢骚话了。而且范仲淹和滕子京都是读书人,难免要犯酸气,况且他俩又是经历过大事面的,私下里说些大话,别人笑话他啥?
滕子京用军费犒劳军人,这怎么算是贪污呢?我还是不明白。难道是没有专款专用?
滕子京修岳阳楼恰巧正是在百姓的支持下重修的,当时岳阳楼毁于战火,下面的这个也是百度出来的:
东汉末年,孙权的手下大将鲁肃奉命镇守巴丘,操练水军,在洞庭湖接长江的险要地段建筑了巴丘古城。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鲁肃在巴陵山上修筑了阅军楼,用以训练和指挥水师。阅军楼临岸而立,登临可观望洞庭全景,湖中一帆一波皆可尽收眼底,气势非同凡响,这座阅军楼就是岳阳楼的前身。
阅军楼在两晋、南北朝时被称为巴陵城楼,到唐朝时期方始称岳阳楼。
宋庆历四年(公元1044年),滕子京被贬至岳州,当时的岳阳楼已坍塌,滕子京于庆历五年在广大民众的支持下重建了岳阳楼。
滕子京重修的岳阳楼,在明崇祯十一年(1639年),毁于战火,翌年重修。清代多次进行修缮。清光绪六年(1880年),知府张德容对岳阳楼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修,将楼址内迁6丈有余。
岳阳楼在1700余年的历史中屡修屡毁又屡毁屡修。几经风雨沧桑,屡毁屡建,有史可查的修葺共30余次.每次重修后,"则层檐冰阁,岌颂于其上,文人才士登眺而徘徊";圮毁之时,"则波巨浪,冲击于其下,迁客骚人矫首而太息"(清朝张德容《重修岳阳楼记》)。
至民国末年,楼身已经破旧不堪。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对岳阳楼极为珍视,,人民政府多次拨款对岳阳楼进行了维修,还修建了怀甫亭、碑廊,重建了三醉亭和仙梅亭等古迹。
1983年,国务院拨专款对岳阳楼进行了为期一年半的以“整旧如旧”为宗旨的落架大修,把已腐朽的构件,按原件复制更新。
1984年5月1日,岳阳楼大修竣工并对外开放,修复后的岳阳楼保存了清朝的规模、式样和大部分的建筑构件。
重修后的岳阳楼,保持了原有的规模和结构,保留了原有的建筑艺术和历史风貌.楼底花岗石台基增高了30厘米,使岳阳楼前的仙梅亭、三醉亭更显主次分明,错落有致.楼地面改铺古代青,厅中的四根楠木大柱,为旧楼原物;宋代的四个大石墩,仍然蹲立在大柱下.民国二十一年年砌的原三面砖墙,改用了仿明清式样的雕花贴金门窗.二楼为使登临者视野更加开阔,加大了游廊空间.楼堂正面悬挂着清著名书清家张照书写的《岳阳楼记》,由12块紫檀木组成。
岳阳楼相当于当地的一个地标性的建筑,就如同北京的天安门,虽然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但此建筑的存在能够凝聚当地人心。
liaokang wrote:
朱老也是听信一面之词啊,还是百度的。
常识告诉我,一年大治,实现“政通人和”是吹牛,而修岳阳楼是面子工程,那就不只是吹吹牛了,还是劳民伤财。我才不相信当年巴陵百姓需要那座楼呢。贪污的人不一定把钱独吞,分给他的人马也是常有的事。关键是不该挪用公款,不能贪污。再说那“岳阳楼记”,我认为文章评得很好,一个只见过图纸,没见过实物的人,的确没有写出巴陵胜状,没写出那里的特色。结尾的大话,如果当今写手那样自诩,非让网民笑倒不可。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23/2008
朱老这么嫩,居然相信“在广大民众的支持下重建了岳阳楼”这种鬼话!咱们的面子工程那个不是
“在广大民众的支持下”搞起来的?真不知道广大民众要岳阳楼做甚! - posted on 09/23/2008
原始部落里的那些宏伟的柱子又是干吗使的呢?那些图腾建筑又是干吗使的?纪念性建筑、礼仪性建筑、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说来这些建筑都没有使用价值,但是人们偏要建要修,咋办?
岳阳楼属于有一定历史意义的建筑,当地人兴修它,其感情与原始部落修图腾柱是一回事儿。虽然说不明白是做甚,但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事情。
《儒林外史》里那一堆文人祭庙,说来也是面子工程,也没啥大用,不过周围人看了热闹了,而且也是文化生活,我感觉也是件好事儿。
关键在于修建岳阳楼有利于凝聚人心,这对于封建统治来说是必须的事情,当地的有钱人自然会出钱搞这个项目的,也不一定非要搜刮民财。而且就算是搜刮民财,这也是古代常发生的事儿,官僚主义旧社会么,用这个来评价滕子京的好坏,我感觉这条件还不够充分。
liaokang wrote:
朱老这么嫩,居然相信“在广大民众的支持下重建了岳阳楼”这种鬼话!咱们的面子工程那个不是
“在广大民众的支持下”搞起来的?真不知道广大民众要岳阳楼做甚! - posted on 09/23/2008
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九:
滕宗谅知岳州,修岳阳楼,不用省库钱,不敛于民,但榜民间有宿债不肯偿者,献以助官,官为督之,民负债者争献之,所得近万缗,置库于厅侧自掌之,不设主典案籍。楼成,极雄丽,所费甚广,自入者亦不鲜焉。州人不以为非,皆称其能。
这是司马光那个记闻的全文,从中看滕子京在修岳阳楼时确实私吞了些,但不算是搜刮民财,是用当地人们的欠债钱充公后修的。此举一是集资了,可能有非法成分,二是也减少了民间的不少债务讼案,也是聪明之举。他被贬就是因为财务问题,接着再犯,恐怕还没这个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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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岳阳楼记》事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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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名臣范仲淹(989-1052)的名作《岳阳楼记》,以其立意高迈、抒情真切、写景雄奇而传诵千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几乎每个有文化的中国人都能背诵,而且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志士仁人,成为他们取之不竭的精神力量之源。
这篇名作的诞生,同时也是一个事件。围绕着这篇仅有360字的散文,千年以来,聚讼纷纭。本文拟就范仲淹究竟是否到过岳阳楼,宋代撰写“记 ”一类的文字是否一定要亲历其地,当时同辈文人为何以为《岳阳楼记》是“传奇”之作或不以为然,明代文人为何以为《岳阳楼记》是模仿之作等等问题,一一剖析,以厘清事实,帮助读者更深刻、更全面地理解《岳阳楼记》,并就正于学界同仁。
一、疑生于后世
自庆历六年《岳阳楼记》问世,从北宋到南宋,二百多年间,尚未发现宋朝的学者文人议及范仲淹写作《岳阳楼记》时有没有到过岳阳楼这一问题的,如南宋朱熹《江陵府曲江楼记》:
予于此楼,既未得往寓目焉,无以写其山川风景、朝暮四时之变,如范公之书岳阳也。独次第敬夫本语,而附以予之所感者如此。后有君子,得以览观焉。
意思是他的好朋友张栻(敬夫)请他撰写《曲江楼记》,他无法如范仲淹写《岳阳楼记》那样亲自去看一看,只能将敬夫提供的材料梳理编排出来,加上自己的感想以成文。很明显,朱熹认为范仲淹到过岳阳楼。
提出此点疑问,不知起于何时何人。
现代古典文学学者和宋史学者,多认为范仲淹写作《岳阳楼记》时并没有到过岳阳楼。他们的理由主要是,范仲淹自署《岳阳楼记》作于宋仁宗庆历六年(公元1046年),而其时作者遭贬知邓州(治所在今河南省邓县),从邓州到岳州有近千里路程,其间隔着汉水、长江等大河,那时又没有飞机和火车,要让年已58岁的范仲淹远道赶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惟一合理的说法,是范仲淹在邓州写好了《岳阳楼记》,再派驿使专程送去。
这种说法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不是无可辩驳的。
他们还说,范仲淹一生并没有到过洞庭湖,为什么能把八百里洞庭湖描绘得有声有色如此逼真?道理很简单,他到过太湖、鄱阳湖。他曾出知苏州,并因官职调遣多次往来于苏杭间,有机会游览太湖。他又曾被贬知饶州,流连于鄱阳湖。他正是综合概括了太湖等江南湖泊的特色,以此联想洞庭湖的自然景色的变化,并看了滕宗谅寄来的《洞庭秋晚图》,参以唐贤今人的诗赋,才逼真地描绘了洞庭湖的自然景观,达到使人恍如亲临其境的效果。
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其前提是“范仲淹一生并没有到过洞庭湖”,恰恰是这一点,也还有探究的余地。
二、《岳阳楼记》的来历
《岳阳楼记》是范仲淹应滕宗谅之请而写的。滕宗谅(991-1047)字子京,是范仲淹的同年同僚好友。范仲淹在西北经略边防事务,宗谅以天章阁待制知泾州,与范仲淹密切合作,抗御西夏。范仲淹调京参政,推荐宗谅知庆州。滕宗谅是一位有抱负、很能干的人,他在办理公务时,常常为达目的,不注意方法甚至不顾及规矩。在与西夏发生战事的西北前线,他为了搞好与地方酋豪的关系,减弱西夏政权和军队在民众中的基础,花去了大量的钱财,大大越出了预算,被检举擅自动用公使钱,一直闹到皇帝那里,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大力营救,对方韧劲十足,事情久拖不决,滕宗谅最后终于得罪,被贬到了岳州。到了岳州以后,滕宗谅勤于公务,仅一年多时间便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他看到岳阳楼破败不堪,颇为感慨,决心加以修缮。他知道重修岳阳楼一定要花很多钱,也许是吸取了在西北战场的教训,用了一种非常奇特的办法来解决经费问题,司马光《涑水记闻》卷九:
滕宗谅知岳州,修岳阳楼,不用省库钱,不敛于民,但榜民间有宿债不肯偿者,献以助官,官为督之,民负债者争献之,所得近万缗,置库于厅侧自掌之,不设主典案籍。楼成,极雄丽,所费甚广,自入者亦不鲜焉。州人不以为非,皆称其能。
“不用省库钱,不敛于民”,就是既没有动用政府的公款,也没有直接从老百姓那里搜括。那么钱从哪里来呢?他发了一个告示,要求民间凡有别人欠了多年而又不愿意偿还的债务,献出来帮助政府,由政府代为催讨,于是债主先行告发,欠债者争相献出,竟然得到了近一万缗的钱,这是一笔相当大的数字。那个时候没有银行,滕宗谅在自己的办公室旁边设置了一个钱库,将这笔巨款放在里面,也不设专门的主管官吏和账目,由自己亲自掌管。岳阳楼盖得“极雄丽”,“所费甚广”,而那些钱并没有花完,他占为己有的也不少。好个滕宗谅,在修建岳阳楼的过程中又发生了“经济问题”,非法集资,私设小金库,还有贪污的嫌疑,但老百姓不以为非,反而称其能干。这次没有人去告他,也就安然无事了。
看来,滕宗谅真是一个很有魄力、很有办法的人。但他的心胸并不开阔,总觉得自己在西北的那些事情是冤枉的,钻在里面跳不出来。朋友们去祝贺岳阳楼落成,滕宗谅竟说“落什么成,我只想依着栏杆大哭数场”,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这些事,想必作为同年好友的范仲淹也是知道的。庆历六年岳阳楼落成以后,滕宗谅希望有一篇“记”以张大其事,他想起了自己的同年好友范仲淹这支大手笔,而范仲淹也正要借机规劝滕宗谅,于是就催生了这篇名作。
三、《求记书》
滕宗谅没有文集传下来,他为求《岳阳楼记》而写给范仲淹的信保存在方志里面,信的名称叫《求记书》,其文篇幅几乎是后来求到的《岳阳楼记》的两倍,内容很值得玩味。
滕宗谅认为,“楼观非有文字称记者不为久,文字非出于雄才钜卿者不成著”,滕王阁等著名楼观之所以历经修缮,就是因为有著名的记。
岳阳楼虽然历史悠久,经过精心收集,才发现前人留下的,只有篇咏,“率无文字称纪所谓岳阳楼者”,而一座著名的楼观如果没有一篇好的记,“曾不若人具肢体而精神未见也”,这问题可是相当严重的。怎么办呢?
滕宗谅称颂范仲淹“文章器业,凛凛然为天下之时望,又雅意在山水之好,每观送行还远之什,未尝不神游物外,而心与景接”,希望范仲淹“戎务鲜退,经略暇日,少吐金石之论,发挥此景之美”,以能传之久远,使后人知道我宋朝有人。写信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了,那就是请范仲淹来写一篇记。
《求记书》的最后一段话很关键:“谨以《洞庭秋晩图》一本随书贽献,渉毫之际,或有所助。”这就奇怪了,滕宗谅不但在信中详细介绍了岳阳楼的历史和现状,还附送一幅图供范仲淹参考,这不明摆着不劳您大驾光临了吗?
由此看来,滕宗谅请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本来就没有要求范仲淹亲自去岳州跑一趟,那么范仲淹没有去岳州而在邓州写下了《岳阳楼记》,是极有可能的了。
四、撰“记”本不必亲历其地
滕宗谅的这种做法,在宋代是常见之事。
滕宗谅在岳州短短两三年间,为百姓办了不少好事,比如兴学校、修水利等等。据初步查证,他当时写了好几封求记信,请他的好友、文章高手为他的事业树碑立传。除了请范仲淹写《岳阳楼记》以外,一封给尹洙求《岳州学记》,一封给欧阳修求《偃虹堤记》,时间都在庆历六年。范仲淹、尹洙、欧阳修三人的文章都求到了,而滕宗谅写给尹洙、欧阳修的信则已佚失。
尹洙《岳州学记》,第一段以“三代何从而治哉?其教人一于学而已”起首,是有关办学的历史回顾和思考,可能出自尹洙本人的胸臆,也不排除在滕宗谅的信中有此内容。第二段记述滕宗谅在岳州的作为,其内容应该出自滕宗谅写给尹洙的信。第三段记述了滕宗谅的遭际,称颂滕宗谅在“由大而适小”的情况下,仍能有所作为的精神。整篇文章表明,作者也没有去过岳州,没有实地考察岳州州学。文章写于庆历六年八月,而由文中的“今年录其事来告” 之语,可知滕宗谅的求记信写于同年。
欧阳修的散文《偃虹堤记》,其撰文之缘起与《岳阳楼记》全然相同。文章开头即交代说:“有自岳阳至者,以滕侯之书,洞庭之图来告,曰愿有所记。”接着以“予发书按图”起首,记述偃虹堤的具体情况和滕宗谅的深谋远虑。“发书按图”,就是拿出信,打开图。可以想见,欧公的这篇文章,其所记录的情况,均来自滕宗谅的信中。最后一段是议论。看来欧公写这篇记的时候也没有到实地去考察过,是可以肯定的了。
欧阳修和尹洙的文章写法套路比较接近,只是欧阳修没有回顾历史而已。
以上两例均与滕宗谅有关,再举两个与他无关的例子。
欧阳修的名文《李秀才东园记》,首句叙作此文之由说:“修友李公佐,有亭在其所居之东园,今年春,以书抵洛,命修志之。”又是以一封书信请人作记。当时欧公在洛阳,而李秀才的东园在随县。欧阳修的文章先写随的历史,再写李家的情况以及他自己少时与李氏诸儿为玩伴的乐事,最后发感慨说:“噫!予方仕宦奔走,不知再至城南登此亭,复几闰?幸而再至,则东园之物又几变也!……随虽陋,非予乡;然予之长也,岂能忘情于随哉!”整篇文章都可以说明,欧阳修并没有为了写这篇文章而再一次去过李氏东园,但他巧妙地避开了具体的写景,而以历史资料和回忆代之,文章仍然写得很动人。
欧阳修的《真州东园记》,是一篇与《醉翁亭记》齐名的好文章。文章第一段写真州之形胜及东园之来历。第二段首句说,“岁秋八月,子春以其职事走京师,图其所谓东园者来以示予曰”,以下全借子春的话写东园之美景,段末云,“凡工之所不能画者,吾亦不能言也。其为我书其大概焉”。第三段还是借子春之语而叙。最后一段说,“是皆可嘉也,乃为之书”,这里的“书”是记录的意思。整篇文章都是记述子春的口头描述,当然没有去实地考察过。
以上三例是与范仲淹同时代的情况。再举一个南宋的例子,就是前述朱熹《江陵府曲江楼记》。其文之格局与《岳阳楼记》颇为相似。张敬夫守江陵,修了一座曲江楼,“而以书来,属予记之”。就是张栻写了一封信来,请他作一篇记。而他“方守南康,疾病侵陵”,未得前往寓目,“独次第敬夫本语,而附以予之所感者如此”。其所发感慨和所表达的思想亦很相似:“昔公去相而守于此,其平居暇日,登临赋咏,盖皆翛然有出尘之想,至其伤时感事,寤叹隐忧,则其心未尝一日不在于朝廷,而汲汲然惟恐其道之终不行也。于戏悲夫!”说明在当时,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就已经有巨大的影响。
求记者本无奢求,写记者凭借其写文章的技巧,或避实就虚,或移花接木,或从本已烂熟于胸的历史资料和往事回忆中选择材料,或纯粹将对方提供的书面材料加以剪裁,或索性要求对方详细口述,再形之于笔墨。这样的做法,至少在宋代应该是惯例。这也是为什么对于范仲淹不能亲临岳阳却写出了《岳阳楼记》没有提出异议的原因。正常的事情,当然不提。
五、《岳阳楼记》文本分析
现在回过头来用同样的视角考察一下《岳阳楼记》文本本身: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余作文以记之。
余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
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日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第一段叙作记的原因,是交待性质的文字,“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余作文以记之”云云,显然出自滕宗谅的《求记书》。
第二段并没有描写重修后的岳阳楼如何壮丽,而是总写巴陵洞庭胜状,应出自前人之记述以及过去之印象。以下笔锋一转,“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表明要描绘不同的情景感受了。
第三段和第四段,是最有名的写景、抒情的文字,文字极其优美,但都是假设。一个人如果去了实地,写实景,就不可能有如此雄奇的想象之景。但这些想象也是有依据的。如关于洞庭波浪:“气蒸云泽梦,波撼岳阳城。”(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关于天和水:“洞庭漫汗,粘天无壁。”(韩愈《祭河南张员外文》)与一碧万顷相关的:“层波万顷如熔金。”(刘禹锡《洞庭秋月行》)与皓月千里相关的:“洞庭明月一千里。”(李贺《帝子歌》)范仲淹在写《岳阳楼记》的时候,一定查阅了大量前人歌咏岳阳楼和洞庭湖的诗赋,融进了自己的文章之中
最后一段是思想的升华,全文的重点,即古人所谓“结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后世都是引用率极高的名句。
经过以上考察,已经可看得很清楚了,这整篇文章除了第一段以外,没有真正的实写,一段总写和两段分写都是假设中的情景,至于最后的议论,更是出自肺腑。当然,假设中的情景,也绝非凭空撰造,是有平时的生活积累的。
六、范仲淹到过洞庭湖
范仲淹写《岳阳楼记》时未专程去过岳阳楼,内证、外证都已具备,无可怀疑了。但范仲淹是否如一些学者所说从来没有到过岳阳楼、岳州甚至洞庭湖呢?不是。
滕宗谅《求记书》云:“恭惟执事,文章器业,凛凛然为天下之时望,又雅意在山水之好,每观送行还远之什,未尝不神游物外,而心与景接。矧兹君山洞庭,杰然为天下之最胜,切度风旨,岂不摅遐想于素尚,寄大名于清赏者哉!”说明滕宗谅读过范仲淹许多相关诗文,深知范仲淹“雅意在山水之好 ”,又能“神游物外,而心与景接”,写出好诗文,对于君山洞庭,也一定能“摅遐想于素尚,寄大名于清赏”的,“素尚”二字,可以理解为“以往的观感”。
明道二年(1033),范仲淹在《送韩渎殿院出守岳阳》一诗中说:“仕宦自飘然,君恩岂欲偏?才归剑门道,忽上洞庭船。坠絮伤春目,春涛废夜眠。岳阳楼上月,清赏浩无边。”“岳阳楼上月,清赏浩无边”,正是《岳阳楼记》中所描述的“皓月千里”。
景祐元年(1034年)元月,他又写下了《新定感兴五首》,其四云:“去国三千里,风波岂不赊。回思洞庭险,无限胜长沙。江上多嘉客,清歌进白醪。灵均良可笑,终日着离骚。”既曰“回思洞庭险”,必然经历了洞庭风波。
在滕宗谅被贬到岳州不久,范仲淹有《和延安庞龙图寄岳阳滕同年》云:
优游滕太守,郡枕洞庭边。几处云藏寺,千家月在船。疏鸿秋浦外,长笛晩楼前。旋拨醅头酒,新炰缩项鳊。宦情须淡薄,诗意定连绵。迥是偷安地,仍当饱事年。只应天下乐,无出日髙眠。岂信忧边处,干戈隔一川。
这是一首写给滕宗谅的诗,“几处云藏寺,千家月在船。疏鸿秋浦外,长笛晚楼前”,与岳阳楼周边的景观相合。“宦情须淡薄,诗意定连绵。迥是偷安地,仍当饱事年。只应天下乐,无出日髙眠”云云,语含规劝之意,又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吻合。
此外,在湖南省岳阳市的岳阳县、临湘市民间多次重修的《毛氏族谱》中,明确记载了范仲淹在岳州府临湘楚里中(在今岳阳市云溪区云溪乡、岳阳楼区梅溪乡境内)购有田产。范仲淹购田产应在他的邓州任上,而滕子京在岳州的任上。后来,范仲淹的孙女即范纯仁的女儿同苏州太守、岳州人毛斌公的儿子祥公结婚,范仲淹就将这份田产作了陪嫁物。
七、第一时间的评论
《岳阳楼记》问世以后,很快就获得了美誉。但其朋友圈中的第一时间的评论则不是如此。
第一个对《岳阳楼记》作出评论的是尹洙。据陈师道《后山诗话》:“范文正公为《岳阳楼记》,用对语说时景,世以为奇。尹师鲁读之曰:传奇体尔。传奇,唐裴铏所著小说也。”“世以为奇”,所奇者乃“用对语说时景”。但在散文中使用一些骈语,是常用的写作手法,何奇之有?尹师鲁谓《岳阳楼记》乃“传奇体尔”,陈师道说传奇就是“唐裴铏所著小说”。《岳阳楼记》的写作手法竟如唐传奇?尹师鲁的原意究竟是什么呢?
据毕仲询《幕府燕闲录》记载,范仲淹非常敬重他的这位朋友尹师鲁,有一次,范仲淹为人写了一篇墓志铭,已经封好将要发出去了,突然说:不能不让尹师鲁看一看。明日给尹师鲁看了。尹师鲁说,老兄你名重一时,所写的文章,将为后世作为可靠的依据,所以不能不谨慎啊。然后他就提出了几个问题。范仲淹听了,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幸好让您看了看,否则就会发生失误了。看来,范仲淹在尹师鲁面前非常谦虚。那么在范仲淹写完《岳阳楼记》之后有没有先给尹师鲁看过呢?不能确定。但尹师鲁一定很快就读到了这篇文章,而且作出了评论。
上文已经说到,滕宗谅谪守岳州以后,颇有作为,做了几件大事,一时兴起,广发求记之信,请范仲淹写《岳阳楼记》,请尹师鲁写《岳州学记》,请欧阳修写《偃虹堤记》,他的面子很大,三篇记都求到了。这件事在朋友圈子里应该都是互相知晓的。尹洙的《岳州学记》,除了对地方办学的历史回顾以外,大多是纪实的,而且对滕宗谅在个人遭到不公平待遇之时的兴学之举,称颂有加。在这种情况下,他见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以后诧为“传奇”,可以说是一种惊叹,因为范仲淹的文章与他本人的文章的写法形成了鲜明的比照,范仲淹的大段写景,凭借的是超凡脱俗的丰富想象,而这些想象中的景色的描绘,又都是为他最后提出观点服务的,尹洙有些不理解,“记”这样的文章怎么能这样跳出时空而且几乎全用对语来写作呢?这就是“传奇体尔”所表达的含义了。
至于欧阳修,据《可斋杂槁》尤焴原序:“文正《岳阳楼记》,精切髙古,而欧公犹不以文章许之。然要皆磊磊落落,确实典重,凿凿乎如五谷之疗饥,与世之章绘句、不根事实者,不可同年而语也。”欧阳修同时也应滕宗谅之邀写了一篇《偃虹堤记》,他既没有到岳阳去亲眼看一看,也没有如范仲淹那样花许多心血精心撰写,而是纯以滕宗谅的信中所说的话排比成文,聊以塞责,说实在的,在滕宗谅求得的三篇文章中,古文大师欧阳修的这一篇是比较弱的。但他见到范仲淹的文章以后,就有点不服气了,颇不以为然。这其实是一种妒忌。所以尤焴并不赞同欧阳修的态度,而对范仲淹的文章作出了很高的评价。
八、《岳阳楼记》是模仿之作
范仲淹的这种写作手法,是不是前无古人的、首创的呢?
明朝人孙绪说,“范文正公《岳阳楼记》,或谓其用赋体,殆未深考耳。此是学吕温《三堂记》,体制如出一轴”,“但《楼记》闳远超越,青出于蓝矣。夫以文正千载人物,而乃肯学吕温,亦见君子不以人废言之盛心也。”他认为《岳阳楼记》是模仿唐朝吕温的《三堂记》而作的,不过《岳阳楼记》比《三堂记》写得更好。
吕温(772-811),字和叔,曾任衡州刺史,世称吕衡州,与柳宗元、刘禹锡友善,为文颇富文采,其《凌烟阁勋臣颂》等传诵一时。他的《虢州三堂记》见《吕衡州集》。
两篇文章的写法确实比较接近。大体都分为缘起、四时之景和思想升华三大部分,写景又都有总写和分写,分写均按季节。不同之处在于,《三堂记》的缘起中有一段议论性质的虚写说明宗旨,《岳阳楼记》则直接交代文章缘起;《三堂记》写景总写很简单,四时之景则分春夏秋冬,《岳阳楼记》写景总写很有气势,分写则只有春秋两季;最后一段表达思想观点,则一详一略。
从文章构造和表现手法方面的异同来说,显然是同多异少,若要说范仲淹从吕温的文章中得到了启发,是可以肯定的,若要说范仲淹模仿了吕温的文章,也能说得过去。我们不妨作这样的想象:收到滕宗谅的《求记书》,范仲淹查阅了许多“唐贤今人”的有关作品,《求记书》提到的吕衡州(有诗云“襟带三千里,尽在岳阳楼”)的诗文集,一定是阅读的重点之一,于是从集中的《虢州三堂记》得到了灵感。
但要说两篇文章的高下,也是很分明的,范高于吕。在写景方面,范既更为精致,更有节奏感,而又更为简明,更有气势。在思想观点的表达方面,《岳阳楼记》全文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不可缺少的铺垫,第二部分已经将情和景结合在一起,景中有情,情从景出,第三部分更是口吐金石、简明扼要、易记易诵,而《三堂记》全文不够精炼,三个部分缺乏有机联系,情与景甚少结合,所表达的思想,未能达到掷地有声、超凡脱俗的境界。所以孙绪谓“《楼记》闳远超越,青出于蓝”,是完全正确的。(李伟国)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23/2008
- posted on 09/23/2008
我感觉说滕子京是个贪官有些重了,是个财迷都有些重,贪官和财迷做不出用债充公修景点儿这样的事儿。他若是个贪官,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权势用公家钱,或者搜刮民财的;他若是个财迷,也完全可以把岳阳楼修成个豆腐渣工程,然后大把大把的捞钱的。而且他也不会在后来又兴办学校、兴修水利,这些钱哪儿来的?他相当于到任后先修了座凯旋门么,剩下的钱也都花到公共事业上去了。
滕子京没什么能耐倒是真的,而且是个官迷,气量也小。范仲淹也是个官迷,被放下野了,也念念不忘当官的事儿。不过这与古代科举功名的道德教育有关,不能完全怨他们。
也是宋朝的岳飞,当了官儿就一心精忠报国,大发官势,这咋就没人说叨说叨岳飞呢?居其位,就得从其政,这是对的。而且岳飞是武将,他不干涉经济金钱的事儿。若岳飞是个文将,以他精忠报国的心贬谪于巴陵郡,说来也会做一些类似的事情的吧。
而且修岳阳楼并非敕修,朝廷没支持也没反对,完全是滕子京自觉自发的,没想到收钱收多了,剩下的钱如果报公,定会让上面人知道,一万缗多吗?修完岳阳楼之后,再给上面送礼,估计连塞牙缝儿得都不够呢,那么上面人就得说他又劳民伤财,欲加之罪,何患其无?难免又要抓他小辫子,于是就自己收着了。滕子京刚因为财务问题被贬一年,就又犯财务案件,他现在只是一个郡守,而且他支持的王安石变法在朝廷内又不得人心,正有人要抓他辫子呢。所以他自己留下了剩下的钱,以后用来兴办学校、兴修水利,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呢,滕子京搞点儿什么都要留个名儿,这也是儒家思想里的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影响的,也是滕子京气量小,学学雷锋么,作了好事不留名。他做的这些事儿留的这些记,均没涉及到财务,他只想留个千古文人名士骚客的名声就好,如此也就不怕别人抓他小辫子。不过古人干个什么都难免要树碑立传的,某些程度上也由不得腾子京不小气。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23/2008
我倒不是对滕子京偏心眼儿,我是对范仲淹偏心眼儿,说来我的这些议论也是有我私心在内的了。 - posted on 09/23/2008
雁翎笔 wrot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
雁翎笔
究竟应该相信谁?难道历史真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娃娃?
依据司马光《涑水纪闻》所言,滕子京在巴陵上任,并未使当地出现太平兴盛的景象。老百姓仍然穷困潦倒,食不裹腹,衣不蔽体。滕子京也没有做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相反,他四处搜刮钱财,重修岳阳楼,为自己树碑立传,邀功请赏。更为可憎的是,滕子京故伎重演,征敛赋税,“所得近万缗,置于厅侧自掌之,不设主典案籍。楼成极雄丽,所费甚广,自入者亦不鲜焉。”事实上,滕子京修建岳阳楼达到了两个目的:其一,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其二,完成面子工程,自我吹嘘。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段儿,“他四处搜刮钱财”,“更为可憎的是,滕子京故伎重演,征敛赋税”,你引司马光咋就不引全了呢?这不但把滕子京骂了,还把司马光给骂了。雁翎笔还自己说:“难道历史真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娃娃?”,断章取义的引用资料,那么历史当然是任雁翎笔们打扮的娃娃了!
我觉得雁翎笔这样的断章取义引用古代文献的人特他妈操淡!原来读书的时候我也见过这样的引用,引完了就歪讲,跟当年老毛批孔老二是一回事儿。古代文献并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的或者有兴趣去看的,这样就给雁翎笔们胡说八道的机会了。如果有一天不小心看到了古代文献的全文,再回想当年看到这些评论垃圾,真是有一种十年前吃了一嘴蛆的感觉。他妈的操淡得很!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23/2008
佩服二老的探讨精神呵。“政通人和”的定义太模糊了,历史文献就那么区区几行字,还有个参照系的问题,究竟把滕子京与当代焦裕禄比呢,还是把他和大宋的贪官们对照?
我觉得这个事件的核心在于,范仲淹以空对空,却也洋洋洒洒留下一篇传世文字。如何引导下一代更全面认识文化和历史,而不是作为假大空宣传的对象,可能比纯粹考据更有现实意义。
- posted on 09/23/2008
老瓦 wrote:
我觉得这个事件的核心在于,范仲淹以空对空,却也洋洋洒洒留下一篇传世文字。如何引导下一代更全面认识文化和历史,而不是作为假大空宣传的对象,可能比纯粹考据更有现实意义。
学校里教的课文,其历史背景大多都写在给老师的教学参考书里了,当然里面也有错,有些是文史知识的错误,不过每一版教参都有些改进,虽然还是能找出错误来。《咬文嚼字》每期都能提出十来处语文教参上的错误。
学校鼓励孩子大量阅读课外书,这是对的。有些学校,比如说我当时上的高中(当时的北京高中语文教研基地,现在不知如何了),还鼓励学生当面和语文老师叫板,往往把老师问住了,课堂精彩。哎,可悲的是,现在的孩子一般是刘项。 - Re: 巴陵百姓空嗟叹 《岳阳楼记》漫流芳posted on 09/23/2008
老瓦 wrote:
如何引导下一代更全面认识文化和历史,而不是作为假大空宣传的对象,可能比纯粹考据更有现实意义。
呵呵,这听上去怎么象“我老了无所谓了”?:)我看剑客也差不多是下一代了,人自己研究省得被引导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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