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你的灵魂 (Take me to your soul)
梦冉
飞到北京,天气晴朗。来接我的车里在放一首用东北话唱的RAP,很好玩。我想,RAP本来就是美国黑人用特有的俚语和语调唱的歌。然后,我听到一首英文歌,"TAKE ME TO YOUR HEART,TAKE ME TO YOUR SOUL。。。" 司机说,"你喜欢听,就多听几次。" 于是,反复地听。
住在四合院里。树木全没了绿色,风旋转着。食物有酸菜粉丝汆白肉,白菜炒黑木耳,番茄炒蛋,烙饼,水饺,还有棒子面粥。还蛮好吃,吃了热乎乎的。北方屋子里有暖气,我的房间里还特地加了一个电热器。我正好随身带着一套寝具,干净,让我感觉仿佛睡在自己的床上,而减少了一些地域变化后的陌生感。晚上拿了一本书来看,是《巴黎圣母院》。很久以前读过,深夜里读,早上醒得很早又读。读到最后一句:"化为尘土。"
脱离了自己熟悉的环境,来到北京,也有一种轻松。我只打算自己,却是愚笨的一些思路。却从很早起就打算要逃避。也用了些手段来逃避。真矛盾啊。也许这就是命运。我天性里的明朗到现在并不让我消沉,于此,只当是一个事件。
巴黎圣母院里的吉普赛女郎和驼背敲钟人,结局很悲惨,却有着天使般纯真高尚的爱,后来一起化为尘土。
晚上拿了一本司汤达写的<红与黑>来看。司汤达以其小说中富有哲理的话而著名。他是唯一与巴尔扎克齐名的作家。我重读这本小说,其中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 "有自制力的人,可以走得很远。这是于连性格中最好的优点。"
总之,这本小说对人世的洞察力之深,复杂,精致。
我还在北京,却已想回去江南。上午在东城区什锦花园胡同一带行走,差点迷路。下午去名人足浴。天气是冬天的阴沉,偶尔露出蓝天与阳光。我有些心神不定。也没与在北京的朋友们联系。我不晓得天地之大,何处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太多可以选择,也是难以选择。
晚上又拿了一本书看,书名是羊皮卷.很有名的一本励志书.我只翻了一会儿,就觉得比较大众,不看了.这本书是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对生活,对将来,和对世界的影响.我想,我微细而有兴致的观察是为了想要发现生活和世界的本来面目.确也有野心和欲望,也是为了一种内心深处的感情的存在,为了这种感觉的没有面目的神秘.对照这本书,我大概是没有志向了.我又不喜欢被这样抽象地激励.
有阳光时,院子里的光影在枯褐虬结的树干上缓慢移动.一口气呼出去是白色的.上午去外面办事,路经党中央和国务院的大院.党中央的院墙是深红色的,国务院的院墙是青灰色的,甚至在一面墙上也分开涂着这两种颜色.同行的人告诉我:这就是君臣之分.我笑着说:怪不得到了我们江南地方,就只有是白墙了.
也许是在外地的缘故,我有些不安.也许是时间流逝的缘故,我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为此,有一瞬间,我想责怪自己.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安分随意是最好的方式.也许,我只是太思念某些人,而为此不平衡了.或者就是因为长期缺乏志向所酿成的恶果.
经验告诉我,空间的转变是迅速的,而且可以是完全的。一个月前,我在OJAR VALLEY拿着一本书看,面前是沸着水沫的一池水,心态如何安宁。
去昆仑和人谈事,对方委托一个人来。这人是演林彪的专职演员,真象林彪,只是文弱。我下午一个人偷闲,原想去东方新天地看电影,在王府井不觉间逛了两个小时。先去小吃街,冰糖葫芦很大,我只看了看。很多人在烤羊肉串的摊前,我也过去看。看见除了烤羊肉串,还有别的东西,其中吓倒我的是一串串蝎子,还活着呢。我不由想,北京人吃东西真生猛。民间小摊上有一些景泰蓝的小玩意,还有毛泽东语录等。我买了四个泥人张塑的小娃娃,憨厚可爱。还有一个木制的小玩具,托盘上有五只小鸡对着中间一盘米,托盘下面连着小鸡们的线全接在一个圆的木球,拿着托盘的把手一甩动那木球,五只小鸡就此起彼伏地啄米。在工艺品大楼里,我见到了几样我喜欢的东西,可是觉得太贵。一个是苏绣双面绣的白猴,生动而灵异仿佛是传说中杭州灵鹫山飞来峰里会与高僧下棋的那只白猿。一个是苗家扎染的横幅,古雅气派,幅上全是中国从远古而来各个朝代的龙的图案。还有一个是景德镇瓷器大师所绘制的山水挂匾,四幅瓷,对之可感山水之灵气,胸襟顿然豁朗。
去逛书店,买了一堆书和CD。我发觉自己有一个不好的倾向,就是买东西一买就是一堆。家里没穿过的衣服,没看过的书还有,出去见着了还买。究其原因,我为自己辩解,是四海为家的缘故。比如我有一件很好的绿色羊绒衫,就找不着了,还有一件挺贵的黑色皮短外套,也找不着了。这两件,想来今年正流行。
买的书大多是美术类。只有一本是例外。我最先读的还是这本。就是杨二车娜姆的新书。她将自己定义为国际旅游人,我想,和我差不多。她的故乡也是一个美丽空灵的湖--泸沽湖。可是,我比她要柔弱内向得多了,江南的愁随着雨丝早早将我润得模糊不清。书里有很多插图,是她在北京的家。她已离婚。将自己一个人的家居布置得浓彩重色。非常独特。我又感觉象一个庙,供奉着她自己的庙。
她的硬朗和自我主义还是影响了我。我想到要和北京的一些老朋友们会面了。
清晨五六点,在四合院的院子里,看见天空呈红色。奇异的粉而暗的红色,然而很均匀,寒风里有一些清气流动。回去又睡,八点多起来,听见人说,"飘雪了,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让你赶上了。" 我在那愈加清洌的寒风里行走,那清气充盈,带来一种喜悦,也许就是雪的精灵。我却说,"未见着雪呀。" 只见窗外的白地,与白石浮雕的桌凳和鱼盆连成一体。院中盘旋若龙的干树枝显出精炼干净的成色,天空含雪而翻卷着青灰。我想起江南的欲雪天气,波滔发白,映着天空与山是更暗的青色。出门去时,雪粒已明显可见。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见路上的雪被风卷舞,蜿蜒而行,如一丝丝的烟雾。
雪不久停了。原野和树丛里积了一些雪。街道太热,只是湿了。天空亮些,还是阴着。院子则渗了雪化的水,青暗下去,和墙与瓦一起氤氲着。檐下画棟上的金鱼与仙鹿则在人不留意的空间灵动。紧贴着无数树枝的边缘,是天空里隐隐闪烁的荧白。
第二天是晴天。天光很亮,我几乎不能望。清晨时抬头细细地看檐下画棟,有金鱼,荷花,和山水等。
前晚,和一些文艺界的人一起吃饭。席上,说相声的老演员唐杰忠和他的徒弟一起说了个新段子:"聪明村长"。后来又来一群人吃饭。我就在沙发上休息。"林帅" 就拿手机给我拍照,也给自己拍照。闹着玩。他是制片,导演兼演员。也是摄影学会的,拍得角度和构思很巧。
这天很闲,没什么事。出去玩,又怕冷。还是看书吧。
一个诗人,对于他/她能发现的美和真,有一种完全在世俗之外的热情,很喜欢,很感动。我想,我的天性里,始终是一个诗人。一个人能了解到自己是怎样的,也很重要。所有的世俗上的事情随便吧,能怎样就怎样。我感觉到我的心和灵魂都不在这些上面。
凌晨,观察天象,天空还是有些暗红。我不由想,也许这是黎明前的天色,而不是下雪前的。回来后,做了一个梦。梦里却有些悬疑的情节。醒来时,心因为紧张而激烈地跳动,喉咙很干。我想,何苦呢。
我这般柔弱。还是写写诗,画画画。
昨天,看了两本书。一本是西方人写的,解释绘画是R型思维方式,也就是开车时所用的视觉思维。一本是中国人写的,则是对笔墨的涵义(文人画)进行肯定。西方绘画重形,东方绘画重神。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我偏向于以形为主,神为辅。
很想回去南方,几乎不能忍耐。辗转地,感受到内心不喜为人所拘束。
我劝自己再忍耐一些时日,不要太任性。
阳光在四合院的红柱子间斑驳显现光影,让我感觉自己又精神焕发。北方寒冷的冬天沉淀成一整块透明的,嵌着明亮的阳光。河水结冰了,远望其形,如白色的浮云。
还是搬到一个公寓去住了,那里是地热,暖气从地砖下传上来。昨晚攻读少林寺的武学密籍--易筋洗髓经。看得似懂非懂。因为多年来读过金庸的小说。翻看这密籍的前几页时,真有点激动,手都要抖了。所幸,我还有些古文底子。全书竟没有一个标点符号。
中午去宣武门和ZJ吃饭,同席还有他的一个朋友。我还象以前那样讲一些笑话,可是他有些拘谨。他还对那个朋友介绍,说我是一个女强人。我笑着说,"看我的眼神就不是,女强人的眼睛都放电,凌厉呢。" 我也许也有些尴尬吧。
想起那本书里一个僧人的画像边有一句话:
"幽梦一开两眼明。"
清晨,我还在睡梦中,有人打电话来,说:"现在大雪飘飞,白雪皑皑,美了吧。"我胡乱应着。窗帘透进来暗青的白光。走到窗前,果然见雪白在林间和水上。
路上,我关照司机慢慢开。雪花飞扬,雪的气息让我快乐。
雪还未化,天光亮得有些耀眼,却是阴天。鸟儿在树上跳跃,落下一些雪粉。堆积的雪在林间,反映着树林的灰褐,那灰有些雾朦朦的暖,且细致。瑞雪兆丰年。雪里仿佛有着春的气息。
拍了一些这四合院的画棟的照片。雪在瓦上,檐下另有一片空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是积雪的烟青屋脊,看水是飞檐下片片流动的风景。
黄昏乘飞机回到杭州。快到圣诞了。杭州微雨天气。从北国回来,明显感觉此地的灵秀之气。司机接了我,车子行驶在路上。车里洁净宁静,我心里特别安慰踏实。就是所谓故乡吧,所谓老家。却又开始想念。
- Re: 陪伴你的灵魂posted on 11/16/2008
OJAR VALLEY?洛杉矶北边的那个地方Ojai?
梦冉在北京过得很滋润:)
- Re: 陪伴你的灵魂posted on 11/16/2008
很优秀的随笔,很舒服的文字。 - Re: 陪伴你的灵魂posted on 11/16/2008
是的,玛雅,是那个OJAY,有一个高尔夫球场,和INN,在那里住了几天,感觉那里很灵秀。我现在已搬到东部来了。遥想在加州的生活,觉得美妙,当时怎么觉得无聊呢。
如今在北京,也已失去新鲜感了。日常的工作和生活,有时就忘了是在北京。等明年离开北京了,大概又会觉得北京的有趣了。:)
谢谢TOUCHE的夸奖,惭愧。要是不写下来,也许自己也早忘了。文字的基本功能就是记录。:) - Re: 陪伴你的灵魂posted on 11/19/2008
我也喜欢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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