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坡(1908-2001)
没有周口店,就没有我贾兰坡。——贾兰坡
生平简介
我国著名的旧石器考古学家、古人类学家、第四纪地质学家;中国科学院资深院士、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他是一位没有大学文凭而攀登上科学殿堂顶端的传奇式人物。贾兰坡,字郁生,曾用笔名贾郁生、周龙、蓝九公。1908年11月25日(清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初二日)出生在河北省玉田县刑家坞村。1929年毕业于北京汇文中学,1931年入中国地质调查所新生代研究室,参加周口店北京人遗址的发掘工作。先后任练习生、练习员、技佐。1937年任调查员,1945年改称技士。1950年加入九三学社。九三学社第七届中央委员会委员。1955年他接替裴文中先生主持周口店的发掘工作,工作优异,继裴文中1929年发现第一个头盖骨之后,他在1936年11月连续发现三具“北京人”头盖骨,震惊了国际学术界。
新中国成立后,历任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员、学术委员和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学术委员,并任中国科学院生物学地学部学部委员。他兼任过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新生代研究室副主任、标本室主任和周口店工作站站长等职,同时,还是中国地质学会第四纪地质及冰川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太平洋历史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文化部国家文物委员会委员。1979年,贾兰坡与卫奇等研究了许家窑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认为许家窑文化在细时器技术传统上是“北京人”文化与峙峪文化的过渡桥梁,并对世界范围内细石器的两大传统以及细石器起源和分布等理论性问题作了探讨。1978年贾兰坡对细石器研究作了系统总结,发表了“中国细石器的特征和它的起源与分布”,把中国的细石器研究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受到美国考古学者的支持。美国学者认为它对北美考古是指导性的。 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1994年,当选为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1996年,当选为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
2001年7月8日贾兰坡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3岁。2003年11月25日贾兰坡生平事迹展在周口店北京人遗址博物馆隆重开展。开幕式上,贾兰坡的儿子贾彧彰致辞缅怀了自己深爱的父亲。贾兰坡的半身铜像在揭去红色帷幕后,和“北京人”第一个头盖骨发现者裴文中先生、中国古脊椎动物学奠基人杨钟键的塑像并排展示在北京人遗址博物馆的大厅。
往事略集
▲生平回眸
贾兰坡小时候,父母教他识字,后来又在外祖母家读过几年私塾。12岁时,母亲为了让他能受到正规教育,带他来北京找他在北京谋生的父亲。他先在汇文小学读书,又进汇文中学。1929年中学毕业,因家境困难再也没能力供他上大学了。他只好在家边自学边寻找合适的工作。
1931年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中国地质调查所招考练习生。他去报考,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分配到地质调查所领导下的新生代研究室工作。 上班后,贾兰坡就被派往周口店协助裴文中先生搞发掘"北京人"工作。裴文中先生于1929年12月4日下午4时发现了第一个"北京人"头盖骨,在世界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贾兰坡能在他手下工作十分高兴。他下决心也要像裴先生一样,做出一番成绩。
1936年11月,他在11天之内连续发现了三个"北京人"头盖骨。这次的发现,再一次轰动国内外。金灿的光环照耀在贾兰坡的头顶,迎来了他28岁的生日。
1945年,贾兰坡晋升为技士(相当于现在副研究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新生代研究室划归中国科学院,建立了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他任副研究员、标本室主任、新生代研究室副主任和周口店工作站站长。在周口店办过好几期考古训练班,他都亲自撰写讲义和授课,并进行田野实习辅导,培养了一大批全国各地的考古工作者,后来这些人都成了考古工作的骨干和专家。
1956年,贾兰坡升为研究员。他从小小的练习生,攀登到了高层的研究领域。相继发现了比北京人时代为早的"□河文化"、距今180万年前的"西侯度文化"、距今160-170万年前的"元谋人"牙齿及石器、距今110-115万年前的"蓝田人"头盖骨,充分证明了贾兰坡推断的正确。
贾兰坡的工作更多地转向周口店以外的地区,足迹遍及全国。特别是华北地区,投入的精力最多, 收获也最大,首先提出了我国原始文化的继承关系。他还亲自在河北、内蒙古、东北等地考查和研究后,提出中国、东北亚和北美的细石器可能起源于我国华北的论点。他的学术见解受到了国内外同行的重视,美国学者也认为这些论点“对北美考古是指导性的意义”。
1989年,在美国西雅图举行的"太平洋史前学术会议"上他曾建议把地质年代表中的最后阶段"新生代"一分为二,把上新世至现代划为"人生代";把古新世至中新世划为新生代。
已高龄的贾兰坡老人不顾眼疾,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为孩子们写科普读物《爷爷的爷爷哪里来》;80岁以后他出了很多像《爷爷的爷爷从哪里来》这样的科普读物。1990年,他在《大自然探索》上发表了《人类的历史越来越延长》一文,提出了"根据目前的发现,必将在上新世距今400多万年前地层中找到最早人类遗骸和最早的工具,(人)能制造工具的历史已有400多万年了"的新论断。 如今已经90岁高龄的贾兰坡,仍每天都在伏案工作,为他热爱的这门科学默默地奉献着。1994年年底和1995年秋,在他患有严重眼疾困难的情况下又出版了两部著作:《中国古人类大发现》(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中国史前的人类和文化》(与杜耀西、李作智合作,台湾幼狮文化事业公司出版)。
1997年10月,在他九秩之年又写完了一本“大科学家写给小读者”看的11万字的“小书”《悠长的岁月》,以总结自己的一生。书中他迫切地希望,有更多的青年人成长起来,热爱这门科学,能够接替他们老一辈的事业,运用先进的技术、设备和新的学术思想,把人类起源的时间、地点等问题搞个水落石出。1995年4月他去美国参加院士会议,在旧金山为他举行的来自海湾地区的著名科学家、教授、作家、记者、华人代表等一百多人参加的欢迎会上,他致答辞时说:“我虽然老了,但还希望在有生之年为这门科学作出自己的贡献”。
▲一盒化石三次鉴定
1931年,当时的实业部地质调查所招收练习生,23岁的贾兰坡被录取了。这一年的5月,他来到周口店的龙骨山,在中外著名学者的指导下进行工作。
龙骨山有保存完好的上新世和更新世的堆积,地层出露状况很好。这里东南面是华北大平原,西、北面是山峦重叠的西山,山脚下有河水潺潺流过。数百年来,龙骨山一向以出产龙骨闻名,许多洞穴是原始人类理想的住所。因此,这里十分吸引中外地质和古人类学家的注意。
起初,贾兰坡主要干些杂事,比如洗刷标本、整理化石、管理账目、贴制图版,事无巨细,他都做得十分认真。他同时也懂得,自己在地质学、古生物学、古人类学和考古学方面,知识几乎等于零。所以,在每天完成本职工作之外,他就如饥似渴地找书来读。有一次,龙骨山出土了一批狼的化石,可是他却不认得。为了补课,他相约几个年轻人打了一只野狗,把吃剩的骨头制成了一具挺漂亮的标本。然后,他翻阅书籍并对照标本,将每个部位的骨骼名称一一记熟。狼和狗是同一个属的动物,他认识了狗,也就认识了狼。
一天,他的导师杨钟健手拿一盒动物化石,对贾兰坡说:“你拿去鉴定一下吧,分分类。”他接过来一看,是些兽牙。他对照图版,认出了牛、羊、猪、鹿和马的牙齿。不料,当他把这些结论讲给杨教授听时,杨教授却摇摇头,要他把这些化石鉴定到“属”以下的一个单位——“种”,并要一个一个地写上标签。贾兰坡按导师的要求一一做完后,第二次送到杨教授那里,谁知又被退了回来。杨教授说:“你还得把这些动物的上、下牙齿分开,标出是第几颗牙齿。”经过贾兰坡的又一番努力工作,杨教授才满意了。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一盒化石,三次鉴定,使贾兰坡终生难忘。他的许多考古学知识,就是这样“逼”着学到手的,从而也培养了他一丝不苟的作风。
▲未了的心愿
卢沟桥头的炮声打断了周口店遗址上正在进行的发掘工作。为了保险起见,周口店遗址上发掘出来的所有化石,都保存在协和医院B楼解剖科的保险柜里。当时美国处于中立状态,协和医院还算安全。
1941年,随着日美关系的紧张,协和医院的保险柜也不再“保险”。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文物,翁文灏和胡恒德商量了好几次,有三条路可以走:“北京人”继续留在北京,妥善予以保藏;运往陪都重庆;运到美国,待战争结束后再运回北京。经过多方权衡,最终选定了第三种方案。于是,工作人员先用白棉纸包好化石,再用卫生棉和纱布裹上,包上白纸后放入小木盒内,盒内还垫上了瓦楞纸,最后分装在两个白茬木箱里。为了怕引起注意,特地不写名称,只在箱子上标了A、B字样。
化石装箱后,美国海军陆战队用火车将其运往秦皇岛,准备搭乘“哈里森总统号”轮船运往美国。但是就在化石装车后第三天,太平洋战争爆发了,装载化石的火车被日军截获,“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就此神秘地失踪,60年过去了,至今仍然杳无音讯。
贾兰坡听到头盖骨丢了的消息后,目瞪口呆,怎么会呢?不是早都做了安排吗?从此,“北京人”头盖骨化石的下落成为贾兰坡永远的牵挂。
他生前曾经说过,此生此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些“北京人”化石。贾兰坡生前,书房里有一个大夹子,专门存放着60年来他追寻“北京人”的全部资料:当年占领协和医院的日军军官的照片、日本来华寻找化石特派员的资料、中外提供线索者的来信、从四面八方收集到的真真假假的各种线索,即便是那些最荒诞不经的传闻,贾兰坡也收集了起来。贾老曾经说过:这些“北京人”标本化石,就像我的孩子,我对它们的感情是常人难以理解的。这些年来,我一直被失踪的“北京人”头盖骨所折磨,我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把它们找回来。
在此后的岁月里,贾兰坡所做的各种努力都失败了。1999年,他和中科院14位院士联名呼吁,由于大部分知情人和当事人的辞世或年事已高,破解“北京人”头盖骨之谜愈发迫切。如果时间再拖延下去,这很可能变成一个千古之谜。贾兰坡等人在倡议书中写道:“即使它们已经毁于战火,我们也应该努力找到一个确切的下落,否则,我们将如何面对后人。”
但是,天不遂人愿,贾兰坡带着永远的遗憾走了。“北京人”头盖骨的下落成为他生前未了的一个心愿。
▲与青山同在
周口店发掘是贾兰坡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也是他科学之路的起点——“没有周口店就没有贾兰坡”。从周口店开始,他的眼光放在人类的起源研究上。新中国成立之后,贾兰坡继续负责周口店地区的发掘工作。这位没有正式大学文凭的学者在1980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1994年当选为美国科学院院士(外籍),1996年当选为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几十年来, 贾兰坡的足迹遍布全国,他的身影频频出现于丁村遗址、西侯度文化遗址、峙峪文化遗址、许家窑人遗址、蓝田人遗址等地,一生著述等身。他的研究对于中国史前文化的建构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和贡献,同时也奠定了他在古人类学、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界大师级的地位。他把探求古人类学的研究,通俗地概括为:“回答人是从哪里来到底是神创造了人,还是劳动创造了人。这不仅是自然科学的问题,而且也是一个哲学问题。”
贾兰坡70岁以前基本上在野外搞调查发掘。88岁那年,他被选为美国世界探险中心会员,贾老说,我现在老得连小板凳也上不去了,怎么能和宇航员同称探险家呢?美国人说,你一生钻过三百多个山洞,没人能和你相比。
贾兰坡在90多岁的高龄还在第一线带研究生,他常戏称“收个学生比养个儿子还难”。从学习上认真的指导到野外工作时对学生安全的时时挂心,对学生既严格要求又细心周到。贾兰坡的成长离不开裴文中等老前辈的培养,他深知好的老师和前辈能给年轻人带来什么。他说,我要为年轻人抬轿子,我要拉他们一把。贾老曾经写道:幸而世界上世世代代有这么一批“傻人”,愿为追求真理而奋斗终身。在真理面前,他们每有所得就笑逐颜开,一无所获又愁容满面。我们相信,一个人想要为人类作出一些有益的事,就无法摆脱这种苦乐相兼的境界。但是他们从来不气馁……我们的先辈是如此,我们是如此,一代一代下去也是如此。
贾兰坡生前曾经说过“周口店是我的家”。他向单位和家人表示,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能将自己的骨灰安葬在周口店。发现第一个北京猿人头盖骨的裴文中先生和古人类学家杨钟健先生都已长眠在周口店龙骨山上。贾老早年就表示过身后要与两位前辈做伴,要栖守着自己奋斗过的地方。
贾兰坡百年之后,祖国和人民了却了他生前的愿望。老人虽已驾鹤西去,但他的精神和信念将永远留守在龙骨山,遥盼着令他魂牵梦萦的“北京人”早日归来。
▲贾兰坡等院士的呼吁信
1998年秋天,以贾兰坡为首的中国著名科学家联名,在《光明日报》发出了这样一份呼吁:
贾兰坡等院士的呼吁信:
对于我们中国的科学家来说,有这样一件事情始终不能忘怀:本世纪二十年代初,中国和世界的几位杰出的科学家,根据一些当时很少有人相信的线索,在中国北京附近的周口店龙骨山上日复一日地苦苦寻找了多年,终于导致了一个伟大发现——“周口店北京猿人遗址”的诞生,而这一发现使人类对自身的认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是从猿变化而来的”这个在今天看来十分简单的事实,在“周口店北京猿人遗址”发现之前还只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理论。达尔文的进化论、“爪哇猿人”的发现都曾经被斥为奇谈怪论。但是,当“周口店北京猿人遗址”以其空前丰富而完备的原始人生活遗迹展现于世人面前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清晰而无可辩驳了。或许可以这么说,从1929年12月2日第一具北京猿人头盖骨出土的那一刻起,人类真正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过去了。然而令人痛心的是,这一伟大发现中最珍贵的部分——北京猿人头盖骨化石和在中国发现的其他重要灵长类化石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乱中下落不明了。
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此痛心疾首,也不知有多少人为寻找化石丢失的线索尽了心力。随着世纪末的临近,随着多数当事人和知情人的辞世或年逾古稀,我们寻找丢失的北京猿人头盖骨化石的希望也愈来愈急切。我们在想:这样一件发现于本世纪初的人类科学珍宝,在世纪中叶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中遗失,而今天人类将告别这个世纪的时候,它们仍然不能重见天日。即使它们已经损毁于战火,我们也应该努力找到一个确切的下落。否则,我们又将如何面对后人?
当年北京猿人化石的失踪涉及到战乱中多个国家的当事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重要的线索可能流失于民间。现在,中国和世界上许多关心此事的人士一直在查访有关的线索。但是他们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需要我们大家各尽所能,提供自己所知的线索和其他一切有用的支持,一起来帮助寻找。因此,我们想在这里向全世界所有热爱科学、进步的人们呼吁:在本世纪结束前,大家携起手来,做一次全人类共同的寻找。
也许这次寻找仍然没有结局,但无论如何,它都会为后人留下珍贵的线索和历史资料。并且它还会是一次我们人类进行自我教育、自我觉悟的过程,因为我们要寻找的不仅仅是这些化石本身,更重要的是要寻找人类的良知,寻找我们对科学、进步和全人类和平的信念。
让我们行动起来,继续寻找“北京人”,为即将到来的新世纪做出自己的贡献。
中国科学院院士、资深院士:
贾兰坡 刘东生 张弥曼 秦馨菱 叶大年
陈庆宣 孙殿卿 李廷栋 宋叔和 吴汝康
郝诒纯 王鸿祯 杨遵仪 侯仁之
人生评价
贾兰坡一生著述等身,成果丰硕。从五十年代开始,贾兰坡院士参加、主持、指导了丁村河、西侯度、蓝田、峙峪、许家窑、萨拉乌苏、水洞沟和泥河湾等一系列重要的旧石器时代遗址的发掘和研究工作,为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及古人类学的奠基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先后发表了400多篇学术著作和文章,广泛涉猎人类的起源、旧石器时代文化的发展、不同文化传统的源流、更新世环境与气候的变化以及第四纪地质学等诸多领域。五十年代,他对北京猿人的文化性质提出新的看法,倡导了一场影响深远的学术讨论,将周口店遗址的研究推到了一个更高的层面,进而带动了全国旧石器工作的开展。七十年代,贾兰坡院士提出中国华北两大旧石器文化传统的理论,奠定了华北旧石器时代文化发展序列的基础,从理论的高度探讨了世界范围内细石器文化的起源和分布问题,引起了学术界广泛反应。近十几年来,他耄耋犹勤,提议更改地质年表,建立“人生代”,提出人类的历史应追溯到400万年前的新学说,并为寻找失落的“北京人”化石奔走呼吁。这些都对中国乃至世界古人类学和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指导和推动作用。
贾兰坡一生诲人不倦,桃李芬芳,为培养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人才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国科学院在周口店举办了多届旧石器时代考古培训班,贾兰坡院士亲自撰写讲义和授课,指导田野实习,为全国各地的旧石器时代考古队伍培养了基本的骨干力量。他先后在北京大学、山西大学等大专院校作兼职教授,为学生讲授古人类学和旧石器时代考古学课程。中国的旧石器时代考古工作者很少有人没有聆听过先生的教诲和没有接受过贾兰坡先生的指导和帮助。即使在90多岁高龄的晚年,他仍然关心科学队伍的建设和后继人才的培养。
贾兰坡积极参与我国的博物馆建设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他就参加了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陈列设计工作,还几十年如一日地关注着北京自然博物馆的建设,经常亲临北京自然博物馆指导工作,并长期担任国内许多博物馆的兼职研究员,受到国内博物馆界同仁的爱戴和崇敬。
贾兰坡一生刻苦好学,努力进取。中学毕业后,他先后进入地质调查所做练习生、在北京大学和协和医学院进修和学习地质学、古脊椎动物学和人体解剖学。工作中他刻苦钻研,勤奋自学,不耻下问,为获取科学知识和提高业务能力废寝忘食。晚年中,贾兰坡院士忍着眼疾及多种疾病的疼痛折磨,仍然每天手不释卷,伏案工作,用一把放大镜和一支钢笔解读、诠释着人类早期的历史。就是靠这样的苦学、钻研和勤奋,他由一个中学毕业生成长为建树卓著的学者,由一个不懂化石和石器为何物的练习生成长为享誉世界的三院院士,创造出一个刻苦进取、勤奋向上、靠个人的不懈努力实现自我价值重大转变的现代传奇。贾兰坡院的这种精神境界为后人留下了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将永远激励立志成才的青少年在科学探索和自我完善的道路上不断奋进,去勇攀高峰。
[编辑本段]研究领域
贾兰坡对第四纪地质、古脊椎动物、古人类和考古等方面都有很多研究,在旧石器的考古方面,成绩最为显著。作为一位世界公认的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家和古人类学家,贾兰坡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参加了周口店的发掘工作。贾兰坡1935年主持周口店的发掘工作,除发现大量石器和脊椎动物化石外,1936年11月又连续发现了三个比较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震动了国际学术界。1949年后,他又多次主持周口店的发掘。1984年贾兰坡与他的学生、考古学家黄慰文合写的《周口店发掘记》一书,对周口店的发掘历史进行了详细的叙述和评价,对周口店发掘与研究工作进行了系统总结。这本书已译成日文和英文。他对华北旧石器做了大量研究工作,所提出的华北地区古文化年代表奠定了华北旧石器文化发展序列的理论基础。贾兰坡十分热爱中国旧石器的研究工作。1956年,他就在《考古通讯》上发表“对中国猿人石器的新看法”。1957年又发表“试述中国旧石器时代初期石器文化的相互关系”。由此可以看出,他已经把注意力放在有关理论研究上,而不是单纯对石器本身的描述。中国学术界20世纪50年代末展开“北京人”是否使用过骨器的争论,贾兰坡支持法国旧石器考古学家H步日耶(Breuil)的意见,认为“北京人”使用过骨器。他于1960年发表的“关于中国猿人的骨器问题”一文以及1964年出版的《中国猿人及其文化》都探讨了这个问题。贾兰坡把周口店“北京人”制造的骨器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角工具,第二类是盛水工具,第三类是肢骨做成的尖状器和刀状器。关于骨器的观点受到国内外不少学者的重视。
20世纪50—70年代,贾兰坡对中国旧石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国北部,特别是山西、陕西、内蒙古、宁夏等地,尤以对山西旧石器的研究最为出色。1958年,他与裴文中一起研究了山西丁村发现的旧石器,指出丁村文化是旧石器时代中期之初文化的新发现。他在1962年与人合作的《河》中,指出河遗址的时代,属于中更新世早期,并指出丁村文化是由河文化逐渐发展而来的。1972年贾兰坡与盖培、尤玉柱发表“山西峙峪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从地貌、地层、脊椎动物化石和旧石器等方面作了全面研究,指出华北旧石器时代文化的发展至少有两个系统,即“河—丁村系”,和“周口店第一地点—峙峪系”。提出我国原始文化的继承关系后,又提出中国、东北亚和北美的细石器可能起源于华北的论点。国内外同行对这些观点给予了极大关注。1979年,贾兰坡与卫奇等研究了许家窑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认为许家窑文化在细时器技术传统上是“北京人”文化与峙峪文化的过渡桥梁,并对世界范围内细石器的两大传统以及细石器起源和分布等理论性问题作了探讨。1978年贾兰坡对细石器研究作了系统总结,发表了“中国细石器的特征和它的起源与分布”,把中国的细石器研究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受到美国考古学者的支持。美国学者认为它对北美考古是指导性的。
贾兰坡在研究人类起源和进化方面有着比较突出的贡献。他在《科学通报》上发表“泥河湾期的地层才是最早人类的脚踏地”一文,并提出在中国属于早更新世初期的泥河湾地层,才是人类最早的生存地。指出“北京人”在体质特征和石器制作上有了许多进步性质,又具有使用和管理火的能力,因而不代表最古老的人类和最原始的文化,人们对我国远古文化的认识还是很晚的。在20世纪以前没有发现过确切的石器时代遗址,直到20世纪初,一些外国学者还不相信中国有旧石器时代文化。从20世纪20年代初起,在甘肃、宁夏、内蒙古等地相继发现旧石器之后,特别是裴文中于1929年发现第一个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接着又发现“北京人”使用的石器和用火遗迹之后,才使这种局面改观。但由于受旧观念的束傅,有的学者又提出中国没有比“北京人”再早的文化了。贾兰坡与王健的论文无疑是对这种观点的挑战,因此在学术界引起一场持续一年多的争论。他们这一科学论断为后来西侯度文化元谋人牙齿化石和蓝田人头盖骨的发现所证实。1978年所出版的《西侯度——山西更新世早期文化遗址》一书,是他们对我国更新世早期人类及其文化存在问题的多年研究成果。早在30年代,贾兰坡就对北京人的地质分层文化性质和生活环境诸方面,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贾兰坡还根据“北京人”遗址各层出土的动物化石的不同性质,提出“北京人”在周口店生活的几十万年中,华北气候出现过冷暖交替的变化。解放后,贾兰坡发表过不少论文和专著。
他撰写的《人体骨骼学纲要》(1954)以及《从猿脑发展到现代人脑》(1954)曾是医学院很好的参考书。贾兰坡还著有《旧石器时代文化》(1957)、《周口店——北京人之家》(1975)、《中国大陆上的远古居民》(1978)等,后两种已被译成英、日、德和西班牙等文种出版。1982年出版了由贾兰坡主编的《人类的黎明》,这本书是一本图文并茂,系统地阐述人类起源演化,并包括最新科研成果的人类学著述。
贾兰坡也关注着脊椎动物学及第四纪地质学。早在20世纪30年代,他就到四川万县盐井沟采集化石,并和卞美年一起在云南富民等地寻到哺乳动物化石,一批有代表性的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1951年他与地质学家王曰伦共同研究了周口店的冰川遗迹,为研究“北京人”的生活环境提供了新的线索。1982年,贾兰坡与卫奇在《地质学报》上发表“建议用古人类学和考古学的成果建立我国第四系的标准剖面”一文,这是把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古人类学、古脊推动物学与第四纪地质学结合起来的范例。
贾兰坡从20世纪30年代起孜孜不倦地从事研究和著述,发表论著已超过400余篇(种)。为我国的地质、古生物、古人类和考古工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由于他在科学上的成就,他曾多次被日本、美国、瑞士、阿尔及利亚、香港等国家和地区邀请去讲学,受到同行们的热列欢迎。
工作简历
1955年——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
1949-1953——地质矿产部调查所新生代研究室,技士
1953-1955——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副研究员
学术或专业团体任职:
1983——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
1984——中国太平洋历史学会,副会长
研究著作
贾兰坡的主要学术著作有:《鲁南考古队在人类学上的特别发见》(1933)、《中国猿人》(1950)、《旧石器时代文化》(1957)、《中国大陆上的远古居民》(中、日、英等文版,1978)、《北京人之家》(法文版,北京外文出版,1978)
以及《中国的旧石器时代》(1982)等论文或专著共300余种。
研究成就:
1992-——中美合作泥河湾发掘,主持
1935-——周口店发掘,主持
1954——丁村遗址发掘,主持
1964——蓝田新生界综合考察,主持
获奖:
1991——,中国远古人类,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奖, 一等
1990——周口店发掘记,北京外文出版社;牛津大学出版社
1984——贾兰坡旧石器时代论文集,文物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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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的一本英文版“北京人的故事”,作者是贾兰坡,助手黄为文。
- posted on 12/31/2008
裴文中(1904~1982)
中国考古学家,古生物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1904年1月19日生于河北丰南。192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地质系后,从事旧石器考古、第四纪地质学及哺乳动物化石研究。1937年获法国巴黎大学博士学位后,任中国地质调查所新生代研究室技佐、技正,并先后任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燕京大学、中法大学教授。1949年起历任中央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博物馆处处长,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中国考古学会副理事长,中国自然博物馆学会主席,北京自然博物馆馆长等职。曾被授予英国皇家人类学会名誉会员、联合国史前学和原史学协会名誉理事等。1929年起他主持并参与周口店的发掘和研究,为中国猿人第一个头盖骨的发现者。1931年起,确认石器、用火灰烬等的存在,为周口店是古人类遗址提供了重要依据。他主持的山顶洞人遗址发掘,获得大量的化石及其文化遗物。1950-1953年任文化部社会文化事业管理局博物馆处处长。1954年任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研究室研究员。1955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生物地学部首批学部委员。1957年荣获英国皇家人类学会名誉会员称号。1963年任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古人类研究室主任。1979年任北京自然博物馆馆长。同年,当选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属史前学和原史学协会名誉常务理事。1982年当选为国际第四纪联合会名誉委员。同年9月18日在北京病逝。他在1949年后还积极开展中石器和新石器时代的综合研究,为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发展作出重大贡献。
裴文中是中国古人类学的重要创始人。他于1929年12月2日在周口店发掘出北京猿人第一个头盖骨,轰动了中外学术界,成为中国古人类学发展史上重要的里程碑。为此,中国科学社于1930年授予他金质奖章。他学术研究涉及面很广,包括史前人类学和考古学、第四纪哺乳动物及地层学等等,其主要著作有:“周口店洞穴层含人化石堆积中发现的石英器和其他岩石的石器”(1931)、《周口店第1地点之肉食类》(1934)、《周口店山顶洞文化》(1939)、《周口店山顶洞动物群》(1940)、《广西柳城巨猿洞及其他山洞之食肉目、长鼻目和啮齿目化石》(1987)等等。他在我国建立了若干第四纪不同时期的生物地层标准剖面。
裴文中科学生涯数十年间,足迹几乎遍及全国,领导并参与了许多大型的古人类调查与发掘。如1955-1957年广西山洞的调查,发现了巨猿的确切产地和层位,为华南建立了第一个早更新世洞穴堆积标准剖面。50年代山西襄汾县丁村旧石器地点群的发掘和研究,改变了对红色土层时代的部分看法。为华北建立起了晚更新世早期的标准剖面。坚实的野外工作,精心的室内研究,使他对第四系与第三系界线问题、第四纪哺乳动物区系、体形变化规律、我国旧石器文化特征和多样性,以及原始社会理论等方面都有独到见解,取得卓越成就。
裴文中也是杰出的科普作家,他的科普著作《周口店洞穴层采掘记》(1934)《中国石器时代》等等,对于进行爱国主义、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宣传教育工作,效果十分显著,影响极为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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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洞人(Upper Cave Man), wikipedia只有这几个字,除汉语外,德语
,俄语。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B1%B1%E9%A1%B6%E6%B4%9E%E4%BA%BA
山顶洞人指发现于中国北方的晚期智人化石。因化石地点在周口店北京猿人洞上的山顶洞内而得名。
发现及分析
1933年发现3个头骨和其他骨骼化石(代表至少8个个体)。山顶洞人3个头骨分属于老年男性、青年女性和中年女性。头骨硕大,上面部低矮,整个面部中等程度的突出,眼眶较低,梨形孔较阔,其下缘呈鼻前窝形,与现代黄种人相似。山顶洞人生活的时代约为1.1—1.8万多年前。山顶洞人的文化遗物丰富多样。石器很少而且制作粗糙,与北京猿人石器相差不多。骨器中有一根骨针,针身光滑,微弯,一端有针孔(用其他带尖器物挖成的),可见山顶洞人已经会缝制衣物,并能制造和使用细的纤维。装饰品丰富多彩,有穿孔的兽牙、蚶壳、石珠、小砾石、鱼的眶上骨、短的骨管和去除横突和棘突的鱼类脊椎骨。牙齿和砾石的孔是从两面对钻或挖而成。孔的周围多带红色,可能是用红色的条带串连所致。意味着山顶洞人劳动生产率大大提高,生活中也有休暇不需终日劳累了。山顶洞中还发现48种哺乳动物化石,除少数为绝灭种(洞熊、最后鬣狗等),其中多为现生种(赤鹿、亚洲象等),其中有落入洞隙的熊和虎的骨架,还有现在生活在炎热地带的猎豹和鸵鸟化石,说明当时气候相当温暖。山顶洞人骨周围散布着红色的赤铁矿粉末,这是埋葬死者的标志。
现状
山顶洞的重要化石及遗物均在1941年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随同北京猿人标本一起丢失而下落不明。山顶洞堆积已全部挖光,原来的洞顶已被挖掉。今后也不会再有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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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多有余:http://baike.baidu.com/view/2179.htm - Re: 贾兰坡(1908-2001), 裴文中, 北京人,山顶洞人posted on 12/31/2008
叹
xw wrote:
装载化石的火车被日军截获,“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就此神秘地失踪,60年过去了,至今仍然杳无音讯。
- posted on 12/31/2008
是啊。网上读的终觉浅,我书上(The Story of Beijing Man)有五
章谈及此事:
The two big boxes containing the Peking Man, Upper Cave Man and some other primate remains were said to have been delivered to the US Embassy at the end of November 1941 by T. Bowen of the Controller's Office of the Union Medical College. The fossils have been missing ever since.
The Peking Chronicle, an English daily, reported on August 23, 1942
Sinanthropus Pekinensis
Skull Remains
Kept in P.U.M.C. Stolen
Famous Peking Man replaced by mere copy
American staff suspected of theft.
....
According to a dispatch of the Associated Press, Nov, 19, 1945
Save Peking Man Relics
--Geological Treasure Included in
Loot Discovered in Japan
....
On Jan 1, 1946, the Peiping Chronicle carried a news item saying that the Peking Man remains were found in Japan:
.... But it's not!
CHARGE AND COUNTERCHARGE
1950s
Where is Peking Man?
A Decade Later, Exciting New Clues,
On October 21, 1971 the New York Times News Agency flashed a dispatch about t doctor, William T. Foley, who claimed he was the person last entrusted to take the Peking Man remains to the United States for safety...
this news had been announced by Dr. Harry L. Shapiro.
William Foley episode.
It was decided to put the fossils in my bag, to leave Beijing on December 9 for Qinhuangdao marine base, and from there to get on board S.s President Harrison via Manila to the United States. The plan was top secret and only Colonel Ashurst and I knew about it and no third person knew about this secret mission.
From then on, the fate of the Peking Man fossils was in the hands of the two Americans.
科学,尤其是人类学,后面的事多着呢。
一元 wrote:
叹
xw wrote:
装载化石的火车被日军截获,“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就此神秘地失踪,60年过去了,至今仍然杳无音讯。
- posted on 01/01/2009
贾兰坡:在日本人枪口下“偷”出“北京人”遗址图
http://www.gmw.cn/CONTENT/2004-08/12/content_74437.htm
被誉为“中国活化石”的贾兰坡院士在1936年发现“北京人”头盖骨时,曾经震惊了世界;而1941年“北京人”突然失踪后又再次震惊了世界。贾兰坡院士在世时,曾经与报告文学作家李鸣生有过深入的交谈,披露了“北京人”头盖骨失踪之谜。该对话实录收录在华艺出版社出版的与“智者聊天”一书中,本文摘自该书。
李:当年裴文中和您发现“北京人”头盖骨时,曾经震惊了世界;后来1941年“北京人”突然失踪后,又再度震惊了世界。请您谈谈您所知道的“北京人”失踪的一些情况。
贾: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人占领了北京。过了一段时间,我去协和医学院娄公楼上班。这时日本已经占领了协和医院。医院大门口有了站得笔直、持着长枪的日本兵站岗。日本人刚占领时还宣布:北平协和医学院所有工作人员,不准擅离职守。以前发的出入证还有效,我掏出来一晃,大大方方地进了门。
回到协和医学院娄公楼108室,听到第一个消息是:北京人化石丢了。
这使我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会呢?不是早都做了安排吗?
在周口店发现的所有人类化石,包括北京人和山顶洞人以及一些灵长类化石,其中还有一个非常完整的弥猴头骨,都保存在东单三条路北,北平协和医学院进大门西边的楼(也称B楼)里的解剖科。最初步达生和接替他工作的魏敦瑞都在这里办公。化石就存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1941年,日美关系越来越紧张,许多美国人及侨民纷纷离开中国回国;魏敦瑞也决定离开中国去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继续研究“北京人”化石。
他动身前就找到他的得力助手胡承志,要胡把所有的北京人化石的模型做好,他准备带到美国去研究。胡承志有些犯难,因为要做好全部模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需要时间。”胡说。魏说:“时间紧迫,愈早动手愈好。先做新的,后做旧的。时间来不及,只好做到哪里算哪里。”之后,胡承志加班加点赶制“北京人”标本模型。
胡承志是我的好朋友。他1931年春到北平协和医学院解剖科工作;他深知要想在这里站住脚,除了自己努力工作外,还必须学好英语。他就是这样去做的。步达生看这个青年人很有出息,就在医学院里找了个外国人,教他制做模型。据说这个外国人每教一次要收取10美元的学费,这些学费当然由公家支付。可是没几个月,这个外国人不教了。步达生问为什么,他说:“胡太聪明,他现在做的模型已经比我做的还要好了,我还教他什么呢?”
我曾到B楼看过胡制作模型。他制作每件模型都一丝不苟,精益求精,在每件模型上都刻上发现人的名字。他制做的模型与原件相比,一般的人很难辨出真假。说他是一名制做模型的高手一点也不为过。解放后他调到中国地质矿产部地质博物馆任保管部主任。现虽已退休,我们之间仍没断过来往。有时我们在一起,还经常谈起“北京人”化石丢失的往事。
“北京人”化石丢失,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介传说纷纭,不但出了书,还拍过电影、电视剧。但所有这些书的内容,多与事实不符。——事实是,胡承志按照魏敦瑞的嘱咐,马不停蹄地加紧制模型;魏还对胡说,像北京人化石这样珍贵的标本留在日本人占领区很不安全。又说,要同翁文濒先生商量一下,最好把“北京人”化石运出沦陷区。最初他打算委托美国大使詹森,把化石先运到美国暂为保管,等战争结束后再运回中国。詹森不同意,因为在发掘周口店时,中美双方订有协议:不得把发现的人类化石带出中国。后来还是翁文额以官方的名义委托詹森把化石运往美国,他才同意了。
魏敦瑞在办公楼106号举行了告别会,不久就举家去了美国。没多久,裴文中告诉胡承志,“北京人”化石要全部装箱运走,叫胡做准备。胡承志听到通知,找了解剖科技术员吉延卿一起开始装箱。
箱子是两个白茬木箱,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他们先用白棉纸把化石包好,再用卫生棉和纱布裹上,包上白纸后放在小木盒内,盒内还垫上了瓦棱纸,最后分装在两个箱子里。在两个箱子上,他们还分别写上A、B字样,然后将箱子送到了协和医学院总务长、美国人博文的办公室。而当天博文就派人把箱子转送到了楼下4号保管室内。大约在12月8日之前的三周内,箱子被运走。
据说,化石被美国海军陆战队运往秦皇岛,准备搭乘美国来秦皇岛接送海军陆战队的哈里森总统号轮船,一同前往美国。但是哈里森总统号轮船从马尼拉开往秦皇岛的途中,正赶上太平洋战争爆发,这条船被日本人击沉于长江口外,所以这批化石根本没上船。负责携带这批化石的美军医弗利在秦皇岛被日本军俘虏,从此这批世界文化瑰宝就失踪了,至今仍是个谜。
日军占领了协和医学院后不久,日本就派了东京帝国大学人类学家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来协和医学院寻找“北京人”化石。当他们打开了B楼的保险柜,看到里面装的全是模型,才知道“北京人”化石被转移了。日本宪兵队到处寻找“北京人”化石,为此很多人都受到了连累。
受到牵连的人中有协和医学院解剖科的马文昭教授。他被带进了日本宪兵队。他可算是“二进宫”,一次是为“北京人”化石,一次是为孙中山先生的内脏。孙中山先生的内脏后来在病理科找到了。其实这两件事都与他无关。再就是协和医学院总务长博文,就连推车运送化石到F楼4号保险库的工人常文学,也都被捉进日本宪兵队进行了审讯。宪兵队还去了裴文中的家,对他进行了讯问,并暂时没收了他的“居住证”。在那个时候,没有居住证要想离开北京是根本行不通的,连上街都会感到困难。
两个白茬木箱装的是哪些东西呢?有幸的是我手中保存了一份用英文打成的装箱单的副本。装箱清单上一份注有“A”,一份注有“B”的记号,上面还有几个中文字——装箱目录。从中文字的笔迹上看,是新生代研究室秘书乔石生写的。我曾把这份装箱单译成了中文,以《中国猿人化石的失踪及新生代研究室在抗日期间的损失》为题,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文物参考资料》第二卷第三期上。
除了丢失这两箱世界人类遗产之外,我亲自带领技工们装的67箱动物化石、30多箱书籍以及10多箱清华大学袁复礼先生存放在新生代研究室的爬行类化石和私人文稿,也都遭到日本侵略者的捣毁或被付之一炬。
这67箱动物化石包括:“北京人”遗址的肿骨鹿、斑鹿、犀牛、及其他动物;第9地点和13地点的鹿类、水牛、犀牛及介壳化石;第14地点的鱼化石;湖北宜昌新恐角兽头骨的左半部,“北京人”遗址的裴氏转角羚羊颈骨;周口店第3地点的介壳;安阳绿龟;山东山旺古犀的前后肢骨及植物化石;山顶洞赤鹿角;山西武乡的中国肯氏兽;以及山顶洞的熊、虎、猩、兔、狼、狐等化石。这些化石都是我国科学工作者多年工作的辛勤成果,由于没能及时运往安全地点,遭到日本侵略者的破坏。
1950年年底,中国科学院收到西安韩德山先生寄来的4件化石,经杨钟健先生鉴定,一件是水牛的距骨,三件是鹿的距骨,均出自于“北京人”地点。杨钟健跟我谈了这件事,我们都感到奇怪。“北京人”地点的东西怎么跑到西安去了呢?杨马上写信向韩德山询问。
1951年1月22日接到了韩德山的回信。信中说:“我1931年1月考人协和医学院食物化学系服务,两年后调到寄生虫系服务,直到1942年1月31日协和医学院被日军关闭。以后转到了北平卫生研究所工作。
我曾听说过新生代研究室保存的化石甚多,1942年4月有一队日本宪兵住进了协和医学院娄公楼,因急于用房,日军下令把书籍和枯骨化石装入载重汽车,拉到东城根下(东总布胡同东口,小丁香胡同东口往北十数步)焚毁。当时我自卫生研究所下班回家(我家住大牌坊胡同东口,离东城根很近),听说日本宪兵烧协和的书,即前往观看,确见有些书籍正在燃烧。但大部分书籍均被附近的贫民抢去。我曾亲眼看见贫民将书按斤卖给打鼓的(旧时北京收破烂的)。大批骨骼已被砸得粉碎,散布满地。因为有宪兵在场,我不敢多取,只偷愉地捡了4块……韩德山先生的来信,不正好说明了日本侵略者犯下的滔天罪行吗?
值得庆幸的是,杨钟健的一个小箱子没有丢失。南下前,杨钟健亲自将小箱子交给我,说:“这里有一件毛泽东先生由长沙写给我的信,很重要。千万别叫别人看见,更不能落到日军手里。”我考虑再三,到处观察,不知藏到哪里好,最后决定把它放在楼顶的天花板内。那天晚上,等大家下班之后,我找来了老实可靠的老技工陈德清,我俩把箱子抬进了库房。我找来梯子,爬上去,打开天花板的一块维修孔,钻了进去。陈在下面把箱子用绳拴好,让我拽上去。里面很黑,定睛呆了一会儿,才能影影绰绰看清一些东西。我连拖带拽,走进了40多米,才把箱子放在一架人字柏的后面。我觉得这里很保险,放好后顺着原路退了出来,又照原样把天花板对好。下来后,我对陈说:“这些都是杨先生多年的心血写成的手稿,绝不能丢失。”陈也明了似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10年后,杨先生突然问及那只箱子的事,我带他到了协和医学院。经过新的总务长陈剑星的批条和他派的两个人帮忙,我们才把箱子从天花板内取出来。杨先生看到箱子后,心情很激动,里面装的毛主席当年写给他的信也完好无损。他把这封信裱成条幅挂在家中的客厅里。“文化大革命”期间,杨先生被抄家,条幅也被抄走,送到了中央档案馆。后来中央档案馆又复制了一件交给杨钟健,作为永久的纪念。
李:据我的了解,您曾经干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情,这就是:在日本人的枪口下,从协和医院里“偷”出了“北京人”遗址图?请您具体谈谈当时详细过程。
贾:日本人占领协和医学院后,对外出的人员查得特别严,绝对不许往外携带任何东西。我想,“北京人”遗址和15号地点发掘时绘制的平面图和剖面图,也可能被敌人毁坏。平面图和剖面图上记有每件标本的出土位置,一旦图纸毁坏和遗失,发掘的标本就无从查对了。所以每天我用很薄的半透明的棉纸,将1:50的原图描摹下来,然后攥起来揣在兜里,像手纸一样,偷偷带回家。之后,再按比例缩成1:100的图。那些日子我天天这样做。有时我还偷偷地把周口店发掘的照片底片夹在书里带出来,因为我发现日本兵对书的检查不很严格。就这样我“偷”出了不少资料。
事后,裴文中对我的做法很赞同,认为我为将来的研究做了一件大好事。
日本投降后,中华民国驻日本代表团日本赔偿及归还物质委员会,曾到日本各地搜寻“北京人”化石,没能找到。
在日本侵华期间,考古这门刚刚兴起的学科,遭到了极大的打击,其损失是无法弥补的。新生代研究室名誉主任魏敦瑞去了美国;珍珠港事变后美日宣战,日本人占领了协和医学院。辉煌了10年之久的新生代研究室在无法继续工作的情况下,于1942年初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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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提到一篇贾兰坡,这里还有他的《山顶洞人》:
http://bbs.gxsd.com.cn/viewthread.php?tid=72695&extra=page%3D47 - Re: 贾兰坡:在日本人枪口下“偷”出“北京人”遗址图posted on 01/05/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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